唐煜的封地不大,在唐國的西北邊陲。</br> 有兩州七縣一關。</br> 其中,朔州靠里一些,相對比較安全,離突厥之地有些距離,朔州往北,則是營州,營州再往北,就是抵御突厥的第一道防線偏頭關了。</br> 當然,突厥一直一來都是中原各國比較頭疼的異族,唐國與其臨近,自然不可能只有唐煜的封地來抵擋突厥。</br> 在朔州東南之地,還有一恒州,恒州乃是唐煜皇叔英王唐江的封地。</br> 唐江手下有兵馬兩萬,算是抵御突厥的主要兵力了。</br> 唐煜帶著紅拂女和崔童從王府出來的時候,風雪未停。</br> 走過街頭,只見一片白雪茫茫,整個朔州城都是銀白世界。</br> 大雪天氣,街頭并無多少行人,不過偶爾還是會有幾個的,這幾個人看到唐煜之后,立馬就跑了,生怕跟唐煜碰頭。</br> “他們這是何意?”唐煜好奇的問道,崔童暗自苦笑,可那敢說他們是害怕唐煜這個紈绔王爺啊,只能騙道:“可能是怕觸犯王爺威嚴。”</br> 唐煜哦了一聲,心里卻是多少明白了一些,那里是怕觸犯威嚴,分明是以前的唐煜欺壓百姓太過厲害,百姓都怕他。</br> 將這個暗暗記在心里之后,唐煜想著以后得改善自己的名聲才行。</br> 這樣又走了一段路后,路過一處豪宅,豪宅很大,幾乎跟唐煜的王府差不多了,而豪宅里面,隱隱傳來絲竹管樂之聲,杯酒吆喝之聲。</br> “王爺,此乃朔州豪族周家。”崔童連忙解釋,唐煜點點頭,并沒有多做停留,而是繼續往前走。</br> 這樣剛走了沒多遠,突然有東西從周家里面潑了出來,要不是唐煜躲的快,那東西都差點潑到他身上。</br> 等唐煜定神之后,才發現是一些剩菜剩飯,不過雖是剩菜剩飯,卻也可見不少葷腥肉食,唐煜微微蹙眉。</br> 剛下罵一兩句,突然從一條小巷里沖出來幾個衣衫襤褸的百姓來,他們穿的單包,渾身瑟瑟發抖,沖來之后直接就去搶食雪地里的剩菜剩飯。</br> 那些剩菜剩飯已經涼的都快結冰了,可他們卻也全然不顧,直接就往嘴里塞。</br> 有幾個可能家里還有人,一邊塞一邊往衣袖里藏,一堆剩菜剩飯,很快被他們給搶了個精光。</br> 他們搶完之后,也不顧其他,轉身又去了胡同。</br> “崔童,這是什么情況?”</br> 崔童道:“王爺,他們都是沒了家的百姓,暫時居住在那個胡同里,那里這樣的人還有很多呢。”</br> 胡同叫七賤胡同,蓋因這里住著七類貧賤的百姓而得名,不過這些百姓再貧賤,還有住處,可剛才沖出來的那些百姓,比貧賤的百姓還要不如,他們連住處都沒有,只能躲在胡同里一些人家的屋檐下,相互依偎著取暖。</br> 唐煜站在胡同口向里面望了一眼,并不算很長的胡同,兩邊的屋檐下擠滿了百姓,而在這些百姓旁邊,有一個雪堆。</br> 一陣寒風吹過,把雪堆吹開,只見雪堆下面赫然是幾具骨瘦如柴的尸體。</br> 他們都是被凍死或者餓死的。</br> 而那些屋檐下的人,也不知道他們還能夠堅持幾天。</br> 崔童看著他們一陣心疼,可卻又不敢說什么,紅拂女雖然被唐青訓練成了死士,但此時看到這一幕,也不由得動了惻隱之心。</br> 不過她對唐煜多少有點了解,知道他并非良善之人,所以并未開口求情。</br>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可嘆,可憐啊,是本王失職,是本王失職啊。”</br> 就在崔童和紅拂女兩人可憐那些無家可歸百姓的時候,突然聽到唐煜一陣悲鳴,兩人一愣,這可不是他們認識的唐煜。</br> 難道昨夜一場刺殺之后,讓他痛改前非,勵精圖治?</br> 這種感覺崔童之前就有了,現在越發的強烈了。</br> “王爺,好一句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啊,王爺若是肯奮發圖強,必能改善這種情況。”崔童心下一橫,冒死諫言,雖是寒雪天氣,額頭卻是緊張的冒出了汗水。</br> 唐煜的雙眼有些迷離,在崔童的話落下之后,他立馬吩咐道:“崔童,去把這些人都給本王領到王府去,王府那么多房子,還不夠他們住嗎?”</br> “王爺所言可真?”崔童一陣驚喜,唐煜卻是一腳踢了過去:“本王的話一諾千金,說了就是真的,趕快去做。”</br> 崔童嘻嘻笑著,連忙跑進了七賤胡同,不多時,便把那些百姓給領了出來。</br> 這些百姓出來的時候面無表情,他們仿佛已經心死,仿佛已經絕望,只有一兩個孩童,在父母的懷抱里好奇的張望著,有著那么一絲活氣。</br> “王爺,都叫出來了。”</br> “那還愣著做什么,都領到府上去,給他們準備住處和食物,我要本王的封地,以后不再出現任何凍死人的情況。”</br> 這話出口,振聾發聵,本來已經麻木的百姓都很震驚的抬起了頭,他們望著唐煜,他們想知道唐煜是不是在耍他們。</br> 可唐煜的眼神堅定,整個人給人一種說不出的魅力,讓人想要忍不住的信任他。</br> 一名老者站了出來:“王爺……真的要給我們住處和食物?”</br> 唐煜點點頭:“本王來朔州三個月了,本王知道這三個月本王有很多地方做的不對,讓朔州的百姓受苦了,但從今天開始,本王要痛改前非,讓諸位都能過上安穩的日子,風雪很大,大家不要在這里待著了,都跟著我們回去。”</br> 這話說的動容真摯,百姓聽了之后,眼淚忍不住就流了下來。</br> “王爺……”眾人紛紛要跪拜,唐煜連忙將他們扶了起來:“都起來,你們是本王子民,本王不能保你們衣食無憂,已是自責,那敢受你們跪拜,都跟我走吧。”</br> 唐煜帶著這些人離開了七賤胡同,一眾百姓感激的痛哭流涕,那崔童走在前面,也是不停的抹著眼淚。</br> “皇后娘娘,老天……老天開眼了啊……”</br> 紅拂女跟在唐煜旁邊,不由得扭頭看了一眼唐煜,突然間覺得唐煜竟然那般的有氣概。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