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刑部大牢簡直不是人待的地方。</br> 骯臟,臭氣熏天,以及不停嚷嚷著放我出去的囚犯。</br> 雖然刑部是唐商的人在管,但唐商還真沒有怎么來過。</br> 他捂著鼻子走了一段路,來到審訊室后才敢呼吸。</br> “王爺,您……您怎么來了?”唐商的到來,讓這里的獄卒有些震驚,堂堂的翼王啊,竟然來他們這種地方了。</br> “不久前押來的那個韓新呢,把他叫過來。”</br> 獄卒不敢遲疑,連忙把韓新給帶了過來。</br> 之前還養尊處優的韓新此時已經換上了囚服,他好像有點不太適應這里的生活,不停的拍打著自己的衣服,因為太臟,讓他有點惡心,惡心的渾身都要起雞皮疙瘩。</br>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br> 啪……</br> 韓新正嚷嚷著,突然被一名獄卒抽了一巴掌。</br> “王爺在這里,嚷嚷什么?”</br> 以前,可沒人敢打他,但現在不一樣了,現在的韓新就是個階下囚,誰都可以欺負他。</br> 被一巴掌打醒之后,韓新撲通一下朝唐商跪了下去:“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啊……”</br> 唐商一腳將他踹開,拍了拍自己的褲腿,接著問道:“想讓本王饒你性命也容易,本王且來問你,你貪墨的那么多錢,都給誰了?”</br> “王爺,那些錢您不是都拿走了嗎?”</br> 啪……</br> 唐商一巴掌抽了過去,罵道:“誣陷本王是不是?”</br> “不……不敢,我說的是今天您搜走的那些錢。”</br> 唐商哼了一聲:“那些只有六萬多兩,可是你貪墨了至少十萬兩,剩下的那些去那了?”</br> 一聽到這個,韓新就知道事情不妙了,只怕這個唐商是想把唐青給牽扯出去。</br> 只是,他如果把唐青給殺出來了,那他還能活命嗎?</br> 說出去了,自己就沒有了利用價值,唐商恐怕就不會饒了自己,而出賣了唐青,那只怕也不是好過的,人家到底是王爺啊,貪墨對他來說,只是小罪。</br> 一念起,韓新連忙說道:“王爺,那些錢我都花了,我喜歡買貴重的東西,而且還喜歡花在女人身上,所以幾萬兩對我來說都不算什么的。”</br> 話剛說完,唐商一腳就又踹了過去,罵道:“把本王當什么了,你以為本王是好哄騙的嗎?來人,給我用刑,直到他肯說實話為止。”</br> 一聲令下,立馬有獄卒沖過來對韓新用刑,韓新養尊處優,那受過這個,可他知道,說出來就是死,所以雖然被獄卒不停的變幻刑具,但他仍舊咬著牙關不肯改口。</br> “我就是花了,花了啊……”</br> 刑具用了幾個之后,韓新就昏厥了過去,唐商唾了一口:“沒用的東西。”</br> “王爺,現在怎么辦,再這樣打下去,恐怕會把他給打死的。”獄卒看了一眼韓新,但并沒有太過擔心。</br> 唐商卻是不想讓韓新死,他還沒有把唐青給供出來,死了怎么能行?</br> “押回大牢,給我好生看管,以后每天就這樣給我審訊,直到他肯說為止,但是記住,可別把他給打死了。”</br> “王爺放心。”</br> ——</br> 夜漸深了。</br> 整個刑部大牢都安靜了下來。</br> 悶熱卻仍舊在持續,持續的讓人有點受不了,特別是被打傷了的韓新。</br> 現在的他呆在一間牢房里,感覺整個人呼吸都有點困難,那種感覺就好像他要窒息了一般。</br> 此時的他已經不再嚷嚷著放他出去了,他只希望青王能夠盡快想辦法救他出去。</br> 他相信,只要青王不是笨蛋,應該都會救他出去的,因為,一旦他失去了耐心,青王也會受到牽連。</br> 而一個王爺受到了這樣的牽連,那想要爭奪皇位,就別想了,唐淵是不會讓一個貪墨的人繼承皇位的。</br> 如果連儲君、皇帝都貪墨錢財,那這個國家的官員又會是什么樣子?</br> 他已經快要沒有耐心了。</br> 夜就這樣過著,漆黑的大牢突然出現了一點光。</br> 緊接著,就看到一個佝僂的老頭提著一個燈籠慢慢的走了來,那老頭走的很慢,每走幾步的時候,就要停下來歇一歇,仿佛走的多了,他隨時都有可能死去似的。</br> 韓新看到這么一個老頭的時候,突然生出了一絲恐懼,在這樣的夜里,這樣的一個人,就像是一個幽靈。</br> 而此時,這個幽靈正慢慢的向他靠近,靠近。</br> 直到停在了他的牢房外面,韓新突然嚇的癱坐在了地上。</br> “你……你是誰?”</br> 老頭突然抬起了頭,他的眼睛半瞇著,韓新嚇的又后退了幾步,而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老頭竟然瞎了一只眼睛。</br> “韓大人不要害怕,我是王爺的人,特來告訴你不用擔心,王爺會想辦法救你出去的。”</br> 老頭的聲音嘶啞著,他好像已經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去說話,可聽起來卻還是氣若游絲。</br> 不過,韓新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卻是突然松了一口氣。</br> “王爺真的會救我嗎?”</br> “當然會救你,你過來,王爺有東西交給你。”</br> 韓新并未起疑,連忙爬起來向那老頭靠近,可就在他靠近老頭的時候,老頭突然伸出了一只手,他的手微微動了一下,韓新好像看到了什么。</br> 可又好像什么都沒有。</br> 緊接著,他突然感到喉間麻了一下,他伸手去摸,可他剛抬起手,整個人頓時倒在了地上,他的呼吸變的越來越困難,越來越困難。</br> 牢房外面的老頭看著韓新在地上掙扎,他的臉上始終帶著笑意。</br> 而在韓新終于停止掙扎,沒有了呼吸的時候,他才又恢復了之前的樣子,然后轉身慢慢的離去。</br> 他離開的時候,仍舊走的很慢,走幾步就歇一歇,不管是誰看到他這樣的人,都不會覺得他能夠悄無聲息的把韓新給殺死。</br> 牢房又慢慢恢復了安靜,漆黑籠罩而來,壓抑的讓人想要就此結果了自己的性命。</br> 這里比地獄還要地獄。</br> 而很多這里的囚犯不知道的是,他們還活著,一剛進來沒多久的人卻已經死了。</br> 死的悄無聲息,沒有任何人察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