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吳勁松對柳浩天提出的問題強烈憤慨,但是,面對著柳浩天和現場記者們那充滿了強烈憤怒的眼神,吳勁松清楚,在這個問題上,他要想遮遮掩掩已經不可能了。</br> 吳勁松也很光棍,他直接淡淡的說道:“柳市長,關于這些企業的環保問題,我們是有自己的考慮的,我們準備在我們縣城周邊建設6座大型的污水處理廠,以消化這些企業生產的污水,我們可以保證所有企業的排放全部達標。”</br> 柳浩天臉上露出了一絲不屑的冷笑:“那么請問吳書記,你對環保工作是否了解呢?你是不是認為,建立污水處理廠就意味著可以讓這些企業的排放達標呢?”</br> 吳勁松自然聽出了柳浩天話語之中的陷阱,他冷笑著說道:“當然不是,不過污水是所有的化工廠最重要的一個關鍵環節,只要我們解決好這個環節,其他的環節都不是問題。”</br> 柳浩天輕輕的嘆息了一聲:“吳書記,從你的回答可以看得出來,你根本就不明白環保的理念到底是什么,更不明白為什么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br> 似乎在你的理念之中,只要污水排放達標了,就可以交差了,但實際上,環境污染不僅僅是水質的污染,還包括大氣污染,煙氣污染,粉塵污染以及你所說的水質污染等等。</br> 為什么在天河市的時候,我要求所有的企業必須上馬完整的污染治理系統之后才能重新開工了?</br> 就是因為那個時候雖然這些化工企業在我們天河市已經取得了很出色的成績,雖然給我們天河市帶來了巨額的稅收,甚至可以占據我們天河市稅收的一半以上,但我依然要勒令他們停工停產,首先去上馬環保設施呢?</br> 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那個時候的天河市不管是空氣污染也好,水質污染也好,粉塵污染也好,各方面的污染已經相當嚴重了,天河市周邊的老百姓癌癥比例遠遠高于其他的地市,什么叫為人民服務?</br> 首先是保證老百姓的生存權利!</br> 首先要保證老百姓不受到環境污染的危害!</br> 所以,我痛定思痛,忍受著這些企業從我們天河市搬離的痛苦,寧愿自己捆住自己的手腳,也要為天河市發展出高技術無污染的產業。</br> 如果說我沒有來南松市,你們太平縣愿意怎么搞那是你們的事兒,我絕不插手我問,不在其位不謀其政。</br> 但現在,既然我是南松市的市長,我首先考慮的就是南松市和太平縣老百姓的身體健康問題。</br> 吳勁松同志,你知道嗎,我一進你們太平縣就聞到了濃重的刺鼻的氣味,我就看到了到處升騰而起的煙霧。</br> 你們太平縣雖然GDP占據了我門南松市的1/3左右,但是,你自己去問一問太平縣的老百姓,他們幸福嗎?</br> 我看未必!</br> 當然,你們太平縣官方給出的調研報告肯定是幸福的,但是你讓這些記者隨機去采訪一下,我相信很多人給出的答案一定會讓你這個縣委書記下不來臺。</br> 吳勁松同志,好好的醒一醒吧,現在已經不是以前那個用犧牲老百姓的利益來換取經濟發展的時代了,現在已經到了新時代,生態文明建設和環境保護已經迫在眉睫,身為地方的行政首腦,你必須要明白一點,綠水青山才是金山銀山!”</br> 柳浩天這番話說得語重心長,但是聽在吳勁松的耳中,卻感覺到了一是巨大的壓力。</br> 因為柳浩天的這番話明顯是給他挖了巨大的陷阱。</br> 他想要反駁,但是柳浩天曾經的天河市市委書記的身份卻讓他不敢輕易反駁。</br> 現場,那些記者已經沸騰起來了,一名漂亮的美女記者更是直接把自己的話筒送到了吳勁松的面前,聲音有些激動的說道:“吳書記,我有一個問題,我相信這個問題也代表了我們現場很多記者的心聲,為什么同樣是這些企業,他們的環評報告在天河市無法通過,但是到了你們南松市卻如此輕易的通過,而且全程都是綠燈?難道這就是你們南松市哇這些企業時給出的承諾嗎?難道你們太平縣為了GDP數據,就可以無視環保法的規定嗎?”</br> 吳勁松聽完這位美女記者的提問之后,徹底傻眼了。如果是柳浩天提出這個問題,他或許還能反駁一下,但現在提出這個問題的人是一個美女記者,而且她似乎還是打著所有記者的名頭來提問的。</br> 以吳勁松的政治敏感度,他立刻就意識到,這個問題自己不能親自回答,立刻看向了旁邊的環保局局長崔晨輝。</br> 崔晨輝立刻會議,雖然此刻的他很想當縮頭烏龜,但是面對著縣委書記和市委常委的威壓,他不得不硬著頭皮站出身來說道:“這位記者,我認為,這個事情其實沒有你說的那么夸張。</br> 對于我們太平縣而言,我們是以化工產業為主導的一個專業的強大的縣域經濟體系,我們擁有完整的產業布局,這些化工企業在我們太平縣落戶,對他們的發展很有好處,而且我們這邊也有一系列的配套政策,可以讓他們先落地,然后再逐步的完成環保的要求。</br> 這只是一個程序上的問題,并不是一個方向上的問題。”</br> 不得不說,崔晨輝這位環保局局長還是有兩把刷子的,他的這番回答充分把官話套話發揮到了極致。</br> 哪怕是在回答美女記者馬婷婷如此充滿了批評的問題,他依然使用的是自我夸耀的方式,把自己的錯誤用一種扭曲的表彰自己成績的方式說出來,把他的錯誤完美的掩飾起來。</br> 這就是他們這類人的典型的邏輯思維。</br> 他不想給任何人抓住把柄,但同時又不想正面回答你的問題,所以他的回答空洞無物,充滿了自我標榜自我夸耀。</br> 馬婷婷聽到此處輕輕的嘆息了一聲:“崔局長,我真的很佩服你們這些說起官話套話一堆一堆的領導,但恕我直言,你剛才所說的這些聽起來雖然找不到絲毫的邏輯問題,但是你根本就沒有正面回答我們記者所關心的這些焦點問題,我相信這些焦點問題也將會是事情報道之后全國人民群眾所關注的問題。</br> 你現在可以面對面的用這種十分卑鄙無恥的回答方式來回答,哪怕是面對全國人民的質問,你們依然可以不把這些問題放在心上,但我想要說的是,你們太平縣的這些領導能不能拍著自己的胸脯,面對著我們的攝像機鏡頭,像你們太平縣的老百姓大聲的說一句話,你們敢不敢說,你們對得起太平縣的老百姓?</br> 你們敢嗎?</br> 你們難道不知道你們眼前的這種表現是多么卑鄙無恥嗎?</br> 你們難道不知道,全國人民都知道,你們這樣做就是為了自己的政績和官帽子嗎?</br> 難道你們要把全國人民都當成傻子嗎?……”</br> 這一刻,馬婷婷火力全開,一張櫻桃小嘴口吐蓮花,把崔晨輝駁斥的啞口無言。</br> 崔晨輝徹底蔫兒了,因為從環保局局長的角度,他的的確確無法回答馬婷婷的這些問題。</br> 太平縣縣委書記吳勁松看到此處,臉色可就有些不太好看了,他的目光看向了旁邊的常務副縣長邢國虎。</br> 邢國虎腦門兒頓時就冒汗了,但是面對著強勢縣委書記吳勁松的威壓,他不得不站出來為崔晨輝站腳助威。</br> 邢國虎笑呵呵的說道:“馬婷婷記者,我認識你,我知道你是一個還有明確的記者。”</br> 邢國虎先和馬婷婷套了一個近乎,這才繼續說道:“馬記者啊,其實呢,現在我們太平縣乃至全國都面臨著一個十分嚴峻的問題,那就是老百姓的生存問題。</br> 你們這些記者或許還感受不到,如今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的情況下,如今俄蘿斯和烏客蘭兵戎相見的情況下,在如今世界各國就業率低迷不振的情況下,在如今糧食危機不斷發酵的情況下,在各地財政斷崖式下滑的情況下,我們到底應該如何提振經濟呢?</br> 你說的沒錯,這些化工企業他們沒有能夠完成環保設施的采購,這的確是問題。</br> 這一點我們并不否認。</br> 但是,我們之所以寧可承受著我們個人官聲上的損失,甚至集體官聲上的損失,也要先讓這些企業落地生產,為什么?</br> 為的是解決我們太平縣老百姓的就業問題?</br> 馬記者,你可能不太了解,我們太平縣這么多的工廠,工人是哪里來的?來自全市各地,來自周邊的縣區!</br> 我們解決了十幾萬周邊縣區的就業問題!</br> 尤其是隨著這幾十家化工企業的到來可落地,我們又能解決十幾萬人的就業問題,可以說,我們太平縣是用我們自己的犧牲帶動了周邊人民群眾的共同富裕。</br> 至少讓大家在嚴峻的工作形勢下有工作可干,有錢可賺。</br> 你可以批評我們在環保程序上確有瑕疵,你可以批評我們這不對那不對,但是作為記者,你們又怎么能夠理解我們這些當地的執政者所考慮的全市的就業大局呢?</br> 我們這是在為我們太平縣乃至整個南松市的就業問題在努力啊!</br> 我們從來不求別人理解,但至少也不要胡亂指責吧!</br> 你可以說我們是為了政績,但是你難道不會覺得自己的良心會很痛嗎?”</br> 不得不說,常務副縣長邢國虎確實是高手,他的這番話剛柔并濟,軟硬兼施,在輕描淡寫之間,就將他們太平縣的這些領導真實的意圖完美的掩藏了起來,把就業問題和共同富裕的問題推到了最前方充當擋箭牌,把一切都為了人民作為他們的保護顏色。</br> 這手段,這口才,絕對是高手接的。</br> 這一次,馬婷婷也沒有辦法接話了。</br> 他遇到對手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