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浩天沉思了一會兒,隨即臉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那笑容之中帶著幾分狡黠。</br> 如果是王巨才站在柳浩天的旁邊,他一定會激靈靈打一個寒戰,因為這個王胖子才清楚,每當柳浩天露出這種表情的時候,就是他又想出了餿主意的時候,往往這個時候,也就是柳浩天準備坑人的時候。</br> 上任這一天,柳浩天是在市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的親自陪同下趕往白寧縣上任的,柳浩天上任之時,白云縣整個縣委班子的人全都在縣委大院門口進行迎接,畢竟這次可是市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親自下來,白山縣的縣委班子不敢怠慢。</br> 隨后的就職演講中,柳浩天的發言中規中矩,沒有一絲一毫的囂張之氣,更沒有表露出他本次前來白山縣的任務所在。</br> 白山縣的縣委班子早就聽說了柳浩天性格中的張狂,此時此刻看到如此中規中矩的柳浩天,他們也頗有意外。但是對于縣委書記韓仁強何縣長蘇志偉來說,他們兩人卻全都深深的松了一口氣。對他們而言,一個心平氣和的柳浩天原理一個性格張狂的柳浩天更有價值。</br> 性格張狂就意味著容易惹事兒,而這兩人更希望白山縣的平平安安,穩穩當當。</br> 柳浩天正式上任之后,幾乎沒有在縣紀委辦公樓老老實實的做上兩天,整整半個月的時間,柳浩天馬不停蹄的在白山縣各個鄉鎮以及各個機關單位進行調研走訪。</br> 此時此刻的柳浩天再次調研的時候,和他在恒山縣擔任副縣長的時候完全是兩個樣子。畢竟,柳浩天現在已經是縣委常委縣紀委書記了,不管到哪里走訪調研,各個單位的負責人都不敢怠慢。所以柳浩天通過大量的調研走訪,搜集到了很多重要的信息。</br> 走訪結束之后,柳浩天直接進入了蟄伏期,不管是在縣紀委內部也好,還是在縣委常委會上,柳浩天的表現都十分低調。</br> 此時此刻,白寧縣天龍茶館頂級包廂內,一個戴著墨鏡的男人正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他的對面,一個40多歲的男人正在恭恭敬敬的向他匯報工作:“老板,柳浩天應該被我們之前打的那個電話和放的那場大火給震懾住了,自從到了白山縣之后,表現得異常低調。</br> 我專門去恒山縣那邊調查過了,據說柳浩天在千湖鎮上任的時候,是非常囂張的。上任第1天就直接和鎮長梁友德拍了桌子,并直接動用了一票否決權。</br> 這充分說明這個柳浩天性格就是如此。</br> 兩相對比,我估計柳浩天應該是被我們震懾住了。”</br> 戴著墨鏡的男人略微沉吟了一會兒,點點頭說道:“希望如此吧,不過呢,我們也不能掉以輕心,柳浩天這小子不簡單。</br> 天星集團董事長崔德龍我還是接觸過的,這家伙陰險的很,手段毒辣,但是他居然會輸給了柳浩天,到現在依然處于潛逃的狀態,這足以說明柳浩天手段的高明。”</br> 戴著墨鏡的手下連忙說道:“老板,要不這樣吧,我找個機會派人試探一下柳浩天。”</br> 戴著墨鏡的男人點了點頭。</br> 這天上午,柳浩天剛剛來到辦公室,突然發現自己的辦公桌上多了一封信。</br> 柳浩天不由得眉頭一皺,坐下打開信封看完了之后,眉頭皺的更緊了。</br> 這封信是一封舉報信,內容是打印出來的,寫的是關于北明市礦業集團收購虧損案的事情,并且在這封信中,直接將矛頭對準了礦業集團的董事長徐正達,舉報人認為,正是因為徐正達的失職和瀆職,所以才會有這樣虧損的案件發生,而且在舉報信中,舉報人明確指出,徐正達在這次收購案中是收了對方很多錢。</br> 柳浩天看完這封信輕輕地放進了自己的抽屜,臉色卻變得凝重起來,柳浩天直接站起身來走到了門衛值班室,想要查看一下近期的監控情況,但是門衛卻告訴柳浩天,說最近這兩天監控壞了,正在維修。</br> 柳浩天輕輕點了點頭,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他開始思考起來。</br> 柳浩天清楚的記得,他昨天晚上離開辦公室的時候,是把房門鎖好的,而且當時自己的辦公桌上并沒有這份舉報信。但是今天早晨柳浩天來的時候卻偏偏看到了這封舉報信,而且房門完好,窗戶也沒有打開的跡象,這說明對方就是通過門進來的。</br> 那么問題來了,到底是誰把這封信送到了自己的桌面上?又是誰手中擁有自己這個辦公室的鑰匙?</br> 偏偏監控又在這個時候壞了,這是巧合嗎?</br> 柳浩天不相信,很明顯,有人想要掩蓋這封舉報信的事情,不想讓自己知道到底是誰送的這封舉報信。</br> 柳浩天手指輕輕叩擊著桌面,思考良久之后,突然狠狠一拍桌子:“就這么干了。”</br> 就在這時,縣委辦主任楊宏達敲門而入,找到了柳浩天,笑著說道:“柳書記,你可真是一個大忙人,我已經來了三次了,終于等到您了。”</br> 柳浩天笑著看向楊宏達:“楊主任,找我有什么事嗎?”</br> 楊宏達今年有50來歲,微微有些禿頂,身材略胖,說話的時候總是帶著三分笑意:“柳書記,根據我們白山縣的傳統,每一個縣委常委都會配備一個秘書。</br> 當然了,原則上來說縣委領導班子是不能配備專職秘書的,我們白山縣自然也要遵循這個原則,但是,為了提高縣委領導的工作效率,我們會為各位縣委領導配備一個跑腿的,承擔一些秘書相關的職責,這樣各位縣委領導有什么事情可以讓他們代勞跑腿兒。</br> 關于您的秘書的人選我準備了一份名單,您可以鞏固一下,看看有沒有您中意的人選。”</br> 一邊說著,楊宏達一邊拿出了一份名單遞給了柳浩天,隨后解釋道:“名單前面兩個人市紀委系統內部的,對紀委的工作比較熟悉,另外兩個人呢,一個是在縣委系統工作,一個在縣政府系統工作,對于縣委縣政府的工作比較了解。</br> 名單您先看著,如果有中意的您可以告訴我,如果沒有中意的我再幫您重新擬定。”</br> 對于楊宏達的態度,柳浩天還是比較滿意的,雖然這份名單送來的晚了一些,但畢竟自己之前一直在密集調研,也沒有時間顧及到這些。而且楊宏達說他已經來過三次,這足以說明他工作態度的認真。</br> 柳浩天笑著說道:“好,這會兒明天就先放我這吧,楊主任,辛苦了。”</br> 楊宏達連忙說道:“柳書記,你太客氣了,為領導服務就是我這個縣委辦主任的主要職責。這是應該的。”</br> 客套之后,楊宏達離開,柳浩天剛剛坐下喝了一壺茶水,門衛值班室的電話便打了進來,說是北明市礦業集團負責蒼山嶺鐵礦的礦長陳東風想要過來向柳浩天匯報情況。</br> 柳浩天眉毛向上挑了挑,這個陳東風來的還真是時候,自己剛剛經過一段時間的考察,屁股還沒有坐穩呢,這個陳東風便趕過來了。</br> 這是巧合嗎?</br> 柳浩天讓門衛把陳東風放了進來。</br> 敲門聲響起,柳浩天說進來。</br> 門打開,一個40多歲的中年漢子從外面走了進來,此人中等身材,看起來十分壯碩,但是眼神之中卻滿是疲憊,頭發也有些花白。</br> 在柳浩天對面坐下之后,陳東風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柳書記,我是來向您喊冤的,我實在是太冤了,我掌管蒼山嶺鐵礦才三個月的時間,據說可以開采一二十年的蒼山嶺鐵礦便宣告鐵礦資源開采完畢。</br> 按理說,鐵礦開采完畢了,我這個礦長就應該調整到別的位置上去了,但是我卻在這里一呆就是三年的時間,面對著一個沒有一點資源的鐵礦,我這個礦長當得還有什么意思……”</br> 隨后,陳東風開始滔滔不絕的講起了自己的委屈。</br> 柳浩天靜靜的聽完,等他說完之后,柳浩天淡淡的說道:“陳礦長,你們礦業集團屬于正廳級單位,你這個礦長按照級別,也是屬于正處級。</br> 你跑到我這里來喊冤,是不是找錯了對象?</br> 而且我這里是紀委,你這算不算走錯的地方呢?”</br> 陳東風使勁的搖搖頭說道:“柳書記,我自然知道你這里是紀委,而且還是縣紀委,但是我沒有找錯對象,因為我聽說這次市里派你下來,就是想讓你來調查礦業集團這個案子的。”</br> 柳浩天表情立刻變得凝重起來。</br> 柳浩天可是非常清楚的,雖然他這次到白寧縣來,的的確確就是沖著這個案子來的,但是,真正知道這個事情的只有他和市委書記關運凱。柳浩天不可能到處宣揚自己的任務,關運凱更不可能,那么陳東風這個深處漩渦中心的礦長,又是從哪里知道自己是沖著這個案子來的呢?</br> 想到此處,柳浩天目光直視陳東風說道:“你是聽誰說的?”</br> 陳東風愣了一下,隨即眼神閃爍了兩下,說道:“具體我也忘了是誰了,就是吃飯的時候聽他們說了一嘴,我感覺心中不平,所以就跑過來找你喊冤了。”</br> 這時,柳浩天從抽屜內拿出那份舉報材料推到了陳東風的面前,淡淡的說道:“這份材料是你讓人放在我這里的吧?”</br> 陳東風掃了幾眼,臉上露出驚愕之色,隨即搖頭說道:“這個跟我可沒關系。柳書記,我想再問你一下,傳言是真的嗎?”</br> 柳浩天點點頭:“傳言的沒有錯,我這次到白寧縣上任,有一個重要的任務,就是要查清楚礦業集團巨額虧損案件,如果你真的是冤枉的,到時候我會還你清白,如果不是的話,到時候我也會查的清清楚楚。你可以回去了。”</br> 陳東風沒有想到柳浩天回答的如此干脆利索,愣了一下之后,起身向柳浩天告辭。</br> 陳東風離開之后,柳浩天陷入了沉思之中。</br> 此時此刻的他,已經感受到了白寧縣那詭異的氣氛。</br> 不管是主動登門的縣委辦主任楊宏達,還是自稱為背鍋俠的礦長陳東風,以及桌子上這份神秘的舉報信,所有的這些,表面上看起來沒有任何的聯系,但卻又偏偏發生在同一天,甚至順序都銜接的那么自然。</br> 這真的是巧合嗎?</br> 為什么看起來像是有人在故意布局呢?</br> 對方布局的目的是什么呢?</br> 想想市委書記關永凱只給了自己半年時間來查明此案,而現在,半個多月時間已經過去了,自己還有5個半月的時間,這個案子到底應該如何查下去呢?</br> 尤其是這個陳東風,雖然表面上看起來人畜無害,而且他似乎也的的確確是一個背鍋俠,畢竟他是礦業集團收購了蒼山嶺鐵礦之后,把他從別的礦區調過來擔任礦長的,按理說他確實挺冤的,但問題是,他為什么會知道自己會在今天正式開始在紀委內坐班兒?</br> 為什么他看到那份文件之后表情十分驚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