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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故人3

    藤原信之介心說大義這東西果然好用,正過來用反過來用都可以用,忠君愛國是大義,領(lǐng)兵起義也是大義。
    好在他本就是個日本人,熟讀日本戰(zhàn)國史,對于這種日本式的兩面三刀非常熟悉。
    “那如果有路明非的消息,還請佐伯先生……”藤原信之介鞠躬。
    佐伯龍治就不再說話,只是低頭飲茶,寂靜的茶室里只有滾水沸騰的微聲。
    藤原信之介本想再多客套幾句,但在這尷尬的沉默強忍了幾十秒鐘后,還是沒有找到什么合適的話題,只得恭恭敬敬地起身告辭。
    迎接他的年婦女還在門口等著,佐伯龍治在藤原信之介的背后微微舉杯,表示了送別之意。
    鋼門緩緩地合攏,火爐上的熱水仍在沸騰。
    ***
    年婦女送走藤原信之介后返回茶室,此時的她已經(jīng)擦去了故意扮老的妝,素面朝天,反而流露出一絲妖艷。
    “為什么不以你自己的身份見他?非要裝作跑腿的小妹,說錯了,跑腿的年婦女。”佐伯龍治懶懶地說著,把一杯剛剛斟好的熱茶放在了桌上。
    女人坦然地踩上榻榻米,在佐伯龍治的對面坐下,端起熱茶細細地啜飲,優(yōu)雅嫵媚,令人怦然心動,完全忽略她的年紀(jì)。
    蛇岐家現(xiàn)任大家長,櫻井七海。
    東京事件之后,姓家長幾乎全部隕落,唯有櫻井家碩果僅存,櫻井七海自然而然地升位為大家長,是百年來第一位女性的大家長。
    盡管她堅持稱自己為“代家長”,表示自己并無能力統(tǒng)率這個龐大的組織,不過是暫代職務(wù)等待新一代的長成,但她那剛?cè)岵墓芾碜黠L(fēng)委實比前任大家長源稚生還要有效,迅速成為日本混血種社會的靈魂人物。
    但她成為大家長之后就深居簡出了,所以藤原信之介作為學(xué)院駐日本代表也沒有機會拜見過她。
    “我想聽學(xué)院的代言人說說他們的真實想法。”櫻井七海輕聲說,“親耳聽。”
    “之前傳遞的信息已經(jīng)很明確了吧?路明非必須回卡塞爾學(xué)院,無論死活。”佐伯龍治聳聳肩,“學(xué)院并沒有說空話。”
    “真的是他殺了那些龍王?”
    “如果學(xué)院那幫自負(fù)的老爺都那么認(rèn)為,那應(yīng)該是真的了。否則學(xué)院會覺得是他們自己很厲害。”
    “赫爾佐格也是他殺的?”
    “嗯,小姐如果在天有靈的話,會高興的吧。”佐伯龍治低聲說,“畢竟那是她的騎士,該為她報仇。”
    櫻井七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你已經(jīng)知道了吧?”
    “知道,小姐的騎士已經(jīng)到東京了。”佐伯龍治直視櫻井七海的眼睛,“我想知道大家長,還有整個家族對此的決定,庇護他,或者把他交給學(xué)院?”
    “家族對此沒有任何決議,家族并不知道路明非先生到了東京,我也不知道。知道這件事的只有你一個人,你做決定,你對此負(fù)責(zé)。”櫻井七海把早已準(zhǔn)備好的紙片沿著桌面滑向佐伯龍治,“家族不能跟學(xué)院再度敵對,經(jīng)過那件事之后,家族已經(jīng)太疲憊了。”
    佐伯龍治點點頭,接過了紙片,“明白,替罪羊我來做。”
    話說到這里已經(jīng)很明白了,蛇岐家已經(jīng)元氣大傷,學(xué)院在這件事上卻絕不會退讓,家族有意保護路明非卻無法承擔(dān)后果,所以得有個家伙出來扛責(zé)任,黑鍋就給他背了。
    所以櫻井七海才不以自己的身份見藤原信之介,因為她根本“不曾介入”這件事。
    “真沒想到有一天輪到我親手送那小家伙上路。”佐伯龍治拿起桌上的小茶刀把玩,刀鋒寒冽,“小姐要是知道了,會怪我的吧?”
    “別說大話啊烏鴉,如果他真是那種怪物,憑你可殺不了他。”櫻井七海莞爾一笑,不經(jīng)意間風(fēng)情萬種。
    如今能讓大家長閣下這么笑的人已經(jīng)很少了,絕大多數(shù)時候她都是張未亡人的喪臉,很難讓人相信她也曾是那種顛倒眾生的女人。
    “正面殺當(dāng)然殺不成,可我是流氓啊,流氓總有流氓的辦法。”佐伯龍治聳聳肩,“還有別再叫我烏鴉了,我如今是有身份的人物了,要是你在手下面前叫出來,我很沒面子的。”
    佐伯龍治,綽號“烏鴉”,當(dāng)年他只是源稚生手下的一介打手,如今蛇岐家人才凋零,出身街頭的烏鴉被捧上了日本執(zhí)行局代理局長的位置,就把自己的原名拿出來用了。
    倒也威風(fēng)凜凜。
    “知道了,佐伯先生,”櫻井七海恭恭敬敬地彎腰行禮,“路君的事,辛苦您了。”
    她站起身來,緩步離開,留下烏鴉沉默地把玩著茶刀。
    ***
    ***
    路明非拎著兩大袋子食物,穿過長長的走廊,走廊側(cè)面是一扇扇的拉門。他在接近走廊盡頭的那扇門前停下,前后各看一眼,確定沒人跟著他,把門打開,一屁股坐在地上。
    其實并無必要那么謹(jǐn)慎,他們?nèi)胱∵@間網(wǎng)吧以來,連一個客人都沒碰到過。偶爾有服務(wù)生過來收垃圾,如果不要他打掃室內(nèi)的話,把門打開一點把垃圾給他就行了。
    這間網(wǎng)吧位于東京的墨田區(qū),說起來也是東京的一個區(qū),卻不能跟千代田區(qū)和港區(qū)那種超繁華的地方相比,既沒什么游客光顧,也沒有很多的摩天大樓。
    選擇住在這里,而且是住在網(wǎng)吧里,是為了掩人耳目。空投箱的現(xiàn)金還留有很大一部分沒花掉,他們有錢去住豪華酒店,但那里必然有蛇岐家的眼線,很可能給你端咖啡的某個圓臉少女暗地里就是蛇岐家的人。
    路明非并不信任蛇岐家,那個黑道組織里魚龍混雜,有人可能會愿意幫助他,但同時就有人會想要把他打包賣給學(xué)院。
    當(dāng)然也可能每個人都想打包把他賣給學(xué)院,畢竟他如今頂著這么大罪名又那么值錢。
    包間里氣氛很凝重,諾諾正跟楚子航對坐,一條條地提問,旁邊還架著一臺廉價的相機,負(fù)責(zé)錄像。
    “再說一遍你的名字。”諾諾說。
    “楚子航。”
    “停!”諾諾的情緒顯然有些急躁,揮手打斷了楚子航,“上回錄的時候你說你叫鹿芒!”
    “我小時候是叫楚子航,后來改名叫鹿芒了,一般人問我我都說我叫鹿芒,可是姐姐你反復(fù)地問我是不是楚子航,”楚子航低下頭去,“我以為我說我叫楚子航你會比較開心。”
    諾諾無奈地扶額,深呼吸,平復(fù)情緒。
    路明非在角落里坐下,他倒是沒什么奇怪的,楚子航原本就是這么個性格,龜毛、婆媽、為別人著想,只不過原本他外面套著一個殺胚的外殼,外人很難看到他的這一面。
    如今他失去了那層外殼,也失去了很多東西。
    在房車?yán)锏谝谎劭吹匠雍铰访鞣蔷鸵庾R到有什么不對,后來他想明白了,是眼睛。確實有些時候楚子航會流露出那種麋鹿般溫和而迷惘的眼神,但這家伙最開始出名就是靠那雙不能自主熄滅的黃金瞳啊!
    他們找到的是一個沒有黃金瞳的楚子航。
    “重來,”諾諾調(diào)整了照相機,“不用多想,我需要最簡單直接的回答,ok?”
    楚子航點點頭,一臉乖相,看得路明非略微有點惡心,一個乖乖萌萌的楚子航,就像一個女裝的芬格爾那樣叫人受不了。
    他撕開一袋炒面吃著,看他們繼續(xù)錄。
    “你的名字。”諾諾問。
    “鹿芒,小時候叫楚子航。”
    “什么時候改的名字?為什么要改名字?”
    “很小時候的事了,我爸爸叫楚天驕,所以生下來的時候我姓楚,后來媽媽帶著我改嫁,繼父姓鹿,我就改名叫鹿芒。”說到楚天驕這個名字的時候,路明非注意到他停頓了一下。
    “后來沒有再改回去過?”
    “戶口本上一直就是鹿芒了,媽媽有時候還叫我楚子航。”
    “你的年齡?”
    “我記得我是十五歲。”楚子航瞥了一眼鏡子,顯然鏡的家伙絕不是個十五歲的少年,他的身高、體型和路明非記憶的楚子航?jīng)]什么分別。
    諾諾不在場的時候路明非還叫楚子航把上衣脫下來給他看過,楚子航猶豫了一下也就照做了,那身彪悍的肌肉,斑駁的舊傷,原版正裝的楚子航,這得是經(jīng)過多么刻苦的訓(xùn)練,經(jīng)歷多少槍林彈雨才有的身板兒,很難偽造。
    “你最后的記憶是什么?”
    “下大雨,父親來學(xué)校接我,我們堵車的時候發(fā)現(xiàn)有條岔路沒車,就從岔路走了。我們在那條岔路上遇到了……”楚子航說到這里明顯流露出驚恐的神色。
    “奧丁么?”諾諾拿起了腳邊的面具給他看。
    楚子航顯然對那個面具非常恐懼,下意識地往后縮了縮,但還是點了點頭,“是,他騎著一匹有條腿的馬,拿著一支長矛,周圍都是火焰。”
    “戴著這個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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