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知景江河在上古時期, 是并不存在的河流。
而現(xiàn)在也由卻周證實,景江河的來歷與其母有關(guān),考慮到鎖龍井中已沒有了母蛟的身軀, 那么他完全有理由懷疑母蛟的身軀,就在景江河之下。
而為什么是禹城?
托前兩天翻找禹城歷史明細的福, 陳清淮剛好看過歷年所有能找到的禹城輿圖, 從最早的春秋戰(zhàn)國到現(xiàn)在, 再加上張則靈提供的水路圖,可以說禹城這個地腳,就很平平無奇。
在沒有景江河之前, 完全泯然神州大地, 而有了景江河之后,也依舊平平無奇。
但有時候, 想要藏好一滴水, 最好的方法就是藏進山河湖海里。
所以如果他是伯益,在被禹啟父子聯(lián)手算計、且在沒辦法奪取權(quán)柄的情況下,他肯定會在大禹安眠的墓地上動手。
從高長合描述的壁畫內(nèi)容來看, 伯益也確實動手了,但按照蛟龍的說法, 顯然那幅幻境壁畫是為了迷惑來到墓穴的人, 讓人以為墓穴的主人是大禹,而不是皋陶。
可實際上,伯益玩了個“暗度陳倉”, 他把好的吉穴留給了好友皋陶,然后將大禹的棺木……運到了禹城。
卻周說, 潁河鎖龍井的下面, 是伯益, 而不是他母親。
那就說明伯益寧可以身代替母蛟受罰,也要讓母蛟出井去“鎮(zhèn)壓”禹城,他為的當(dāng)然不是現(xiàn)在的劫難,而是為了——
“我沒想到,伯益為了報復(fù)大禹,居然做到了這種程度。”
【你們?nèi)祟悾欢际菫榱艘欢↑c的利益,就可以拼盡一切的嗎?】
陳清淮并不喜歡這句話:“那只是很少的一部分人,也會有人為了一丁點的火種,不惜付出所有也要保全,再說爭名奪利并不丟人。”
【所以,你認同禹啟父子對伯益的迫害?】
“我的認同,很重要嗎?”陳清淮無意正面回答這個問題,畢竟就因為禹啟父子這奪權(quán),他才需要面臨景江河這種態(tài)勢,是個人處在他的位置上,都不會喜歡禹啟父子甚至是伯益吧。
真的是,有種當(dāng)場就把仇報了,貽害千年真的要不得。
【不重要,不過我想聽聽請符人的看法。】
“你想聽,我就一定要講嗎?”陳清淮挑了挑眉,露出了一抹鋒芒,“卻周閣下,你坦誠這么多,難道只是想告訴我們,你要幫景江河搞人類?”
【當(dāng)然不是,恰恰相反,吾是來幫你的。】
……就沖你這態(tài)度,他就覺得這蛟龍是來當(dāng)攪屎棍的。
“幫我?怎么幫?”
【我們可以做一個交易。】
“什么交易?”
【我?guī)湍銓Ω毒敖樱銕臀一垺!?br/>
陳清淮掏了掏耳朵,差點兒懷疑自己幻聽了,這玩意兒能叫等價交換嗎?這叫他腦子進水給蛟龍?zhí)мI子,還是那種認賊作父跪下抬那種。
“你為什么會認為,我會答應(yīng)你?”
蛟龍也很無賴,一副老子只看重結(jié)果不會在意過程的架勢:【因為你不答應(yīng)的話,吾就會幫景江河,你應(yīng)該知道,行云布雨是每一條蛟龍的天賦技能。】
【吾想,不論人間如何變化,應(yīng)該都會懼怕連綿不斷的降雨和洪水吧。】
陳清淮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當(dāng)然其實他已經(jīng)猜到了蛟龍的威脅,心里也沒覺得有多么地意外,若是蛟龍真這么好說話,那才叫有鬼了:“倘若真的走到這一步,你無異于自掘墳?zāi)埂!?br/>
【不化龍,毋寧死,請符人,你永遠不會懂蛟的執(zhí)念。】
難怪岑部長下飛機時一臉菜色了,恐怕是被一根筋的蛟龍思路裹挾了,現(xiàn)代人的軟肋欲望很多,但蛟龍的心思很簡單,他就是想要化龍,從蛟龍變成龍,就
這么簡單。
可現(xiàn)在誰都知道,天道不會允許任何意義上的龍族。
這就是一件無解的事情。
“我當(dāng)然不懂,但應(yīng)該也沒有意義去懂這個吧。”陳清淮的表情忽然變得無比鄭重,“卻周閣下,你能化人嗎?”
卻周的蛟身有一瞬間的滯澀,真的很短的時間,但陳清淮捕捉到了。
“不能,對吧?”他剛才就有些猜到了,現(xiàn)在只是得到了證實,“岑部長有沒有跟你說過,自建國以后,所有成精的精怪都不能化形這件事?”
“我猜,以蛟龍的高傲,應(yīng)該不會在墓中鎮(zhèn)守時化為人形。”陳清淮抬頭,眸光湛湛,“卻周閣下,您很高傲。”
因為天賦極強,從小就被母親寄予厚望,這樣的卻周,不可能這么“平易近人”,誰說上古異獸都喜歡用力量解決問題的?
這片面的理解,就像老師都覺得校霸是差生一樣,可事實上,在真正當(dāng)老師后,每個學(xué)生的模樣都是恣意生長的,他們并不存在兩個相同的模樣。
【請符人!】
“我只是好心提醒閣下而已,如果閣下所謂的交易是這個,那么請恕我拒絕。”陳清淮站了起來,然后露出左手的天地靈符,“龍的力量毀天滅地,甚至比景江河還要難以控制,我不會蠢到去做這么顧此失彼的交易。”
【看來,你已經(jīng)做好惹怒吾的準(zhǔn)備了。】
一瞬間,蛟龍身后的虛影騰躍而起,震得四周的玻璃瞬間碎裂,幸好陳清淮帶蛟龍來的公寓是位于近郊的觀光公寓,環(huán)境處也早就清空了周圍的人類,不然這玻璃掉下去,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
陳清淮輕輕一笑,卻是并不示弱:“難道不是閣下在挑釁我嗎?蛟龍化龍還要請符人的幫助,你是在愚弄我還是在愚弄你自己?”
誕下靠親媽,破殼靠伯益,現(xiàn)在化龍還要靠他,這種便宜的美事,一而再怎么可能再而三?
陳老師堅決杜絕這種情況,現(xiàn)在景江河搞事在即,如果蛟龍想要搗亂,那么他只能拼命把蛟摁死了。
說實話,他還沒殺過蛟,也不是不能嘗試一下。
【爾敢!】
“我當(dāng)然敢!”反正他在景江河那邊的仇恨值已經(jīng)拉得很深了,如果這對蛟龍母子關(guān)系非常親厚,那么卻周反水只是時間問題。
寒風(fēng)咧咧,吹得陳清淮風(fēng)衣的衣擺肆意飛舞,在碩大的蛟龍?zhí)撚懊媲埃煨〉盟坪鯎醪蛔◎札埖囊粨糁畢枺善苌砹α矿@人,卻周被震懾在了原地,竟遲遲沒有攻勢。
其實他很明白,請符人是天道的代言人,這個時候他與請符人做對,無異于自尋死路。可擺在他面前的局勢實在不好,如果不率先與請符人談妥條件,留給他的局勢只會更加惡劣。
只是他沒想到,這請符人看似溫和,卻是綿里藏針。
都怪第一印象害蛟,這與他傳承記憶中的請符人,根本沒有半分的區(qū)別!他娘的天道,選人的標(biāo)準(zhǔn)真是從沒變過!
血脈小子果然騙他,什么玄門第一人是龍虎山的老天師,他還傻傻地信了!都是屁話!明明最強的,還是請符人!
【請符人,你已經(jīng)做好選擇了嗎?】但讓一條蛟龍先低下頭顱,那是絕不可能的事情,卻周寧可戰(zhàn)死在請符人的手下,也不會為了茍延殘喘率先低頭。
這是絕不可能的事情。
問陳清淮看到蛟龍眼中的悔意了嗎?他當(dāng)然看到了。
只是他假裝沒看見而已:“當(dāng)然,閣下若是要堅持化龍,那么只可能是我的敵人。若閣下要襄助景江河,那么我只能現(xiàn)在就動手了。”
蛟龍忍不住向天嘶吼起來,但很奇怪的是,他的叫聲并沒有傳遞得很遠,顯然是周圍早就被人布下了陣法。
至少,環(huán)境處
也明白,景江河越晚知道蛟龍來了禹城越好。只是他們沒想到的是,這個陣法居然還是雙向攻防的。
請符人的脾氣這么爆的嗎?!
怎么從酆都鬼市開始,請符人變得這么強硬了?!
你要是從前也這么強硬,他們何至于走到這一步啊!請符人你清醒一點!那可是蛟龍啊,那可是傳聞中的生物!要是玩脫了,不用景江河發(fā)難,玄門精英就要被蛟龍一波帶走了!
“……你倆看著我干什么,我也不知道陳鬼王現(xiàn)在這么個脾氣啊!”高長合覺得自己很無辜,他剛從古墓挖土回來哎,明明這個時候應(yīng)該看向張則靈才對,“張則靈,你最近不是一直在跟他對接,你怎么也看我!”
張則靈摸了摸耳鬢,臉上也沒帶什么笑意:“我不知道。”
“我看你知道得很!你們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張則靈無意在大庭廣眾之下說這個,再說了,正打蛟龍呢,按照劫難規(guī)則,這個時候的請符人應(yīng)該趨向于最強的狀態(tài),如果這個狀態(tài)還打不贏蛟龍,那么恐怕就很危險了。
“岑部長,你能感受到蛟龍現(xiàn)在的力量強度嗎?”
岑驚鵲的臉色不太好,他這兩天為了對話蛟龍,耗費頗高,又因為靈魂出竅一次,整個身體和靈魂的狀態(tài)依舊沒有完全回過來,但現(xiàn)在這種情況讓他去休養(yǎng)生息,實在也做不到。
聞言,他就搖了搖頭:“不能,但請符人敢出手,必然是有所依仗,我只知道蛟龍破關(guān)而出,耗費力量頗大。”
而且蛟龍不可控這點,他太清楚了,如果他有請符人的力量,絕對在墓里就摁死了蛟龍,管他是不是祖宗呢,也就是他力量不夠,蛟龍捏他跟玩似的,他才會選擇“哄蛟戰(zhàn)術(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