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立志要當(dāng)出家人嘛,  錢財乃身外之物，高處長，你這覺悟還不夠啊。”
    “話怎么能這么說呢,  和尚也得吃齋啊，又不是立地成佛,  以前當(dāng)和尚往人門前一杵,  念兩聲佛偈，就能化緣吃飽飯了，現(xiàn)在和尚要學(xué)歷要自力更生,  陳老師，做人要寬容一點啊。”別說,  蹭陳鬼王的車就是香。
    陳老師聞言,  立刻準(zhǔn)備靠邊停車。
    “你打轉(zhuǎn)向燈干什么？”
    “我覺得,  做人還是沒必要太寬容。”他就不該把人放上車。
    所謂識時務(wù)者為俊杰，高俊杰立刻討?zhàn)垼骸拔义e了,  我錯了還不行嘛，這大下雨天的,  你忍心讓我冒雨回去嗎？”
    “忍心。”而且你沒有頭發(fā),  都不用洗頭發(fā),  多便利的事情啊。
    “陳老師，雨水打在頭皮上很疼的。”高處長嘗試講道理。
    陳老師頭發(fā)濃密,  表示沒體驗過：“容我提醒你一句，你帶傘了。”
    “這么大雨，傘哪里撐得住啊！”
    高長合不愧是烏鴉嘴，話音剛落下,  這雨就嘩啦啦下大了,  雨刮器開到最大了,  視線依舊是模糊一片。
    雖然路上沒什么車，但陳老師惜命，決定靠邊找個車位停到雨小再走。
    “真這么絕情？”
    陳清淮看了人一眼，不說話了。
    其實他還挺喜歡下雨天的，山上下雨的時候，雨聲特別大，老頭子剛帶他上山時，天一下雨就會找各種小動物來陪他，他哪見過這種陣仗啊，所以后來就很期待下雨天。
    “陳鬼王，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陳清淮看了看后視鏡里的自己：“有這么明顯嗎？”
    “恩，就差在臉上寫‘脾氣爆，不好惹’了。”高處長說完，還煞有介事地點點頭，“反正雨大，你要是實在不高興，說出來給我聽聽唄，我嘴巴很牢的。”
    “……”這句話，簡直讓人不知道從哪里開始吐槽。
    “要不這樣吧，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們交換，怎么樣？”
    陳老師又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臉：“我看著，像是這么好騙的人嗎？”
    “你陳鬼王當(dāng)然不好騙，所以我就隨口試試嘛，萬一見鬼了呢，你說對不對？”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難道要坐著聽雨聲嗎？那多無聊啊。
    “容我提醒你一句，你這個職業(yè)，見鬼可比見人容易多了。”
    ……倒也沒必要這么真實。
    “別說，今天環(huán)境處就接到了一個厲鬼的自首投案，這事兒你說新鮮不？”光聽過犯人自首的，這犯鬼自己主動投案的，還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了。
    一般來說，厲鬼想要投案，都是直接去地府的，這找上環(huán)境處的，可真是不多見。
    反正高長合當(dāng)禹城環(huán)境處處長以來，就這么一例。
    “厲鬼？殺過人？”
    “殺過，而且還不止一個人。”
    嚯，那確實是挺兇的厲鬼了：“最近禹城好像沒出什么有名的兇殺案吧？”
    “這個就不怎么方便透露了。”高處長賣起了關(guān)子，“不過你要是加入我們環(huán)境處，當(dāng)個名譽顧問什么的，我也不是不能透露三分。”
    陳清淮給了人一個眼神，讓人自己體會。
    “好了好了，別再斜眼乜我了，我知道大晚上不要做夢，你怎么就一門心思鉆死在教書育人上了呢？”
    “我樂意，不行嗎？”
    “行吧。”高長合有些遺憾地摸了摸光頭，還是有些不死心，“真的不說說你的心事嗎？”
    “你的好奇心，未免太重了吧？”
    高處長支著下巴，忽然認(rèn)真起來：“不是好奇心重，而是自從小時候之后，我很少見到你這幅樣子了。”
    “什么樣子？”
    “心有掣肘吧，自從你身上的天地靈符穩(wěn)定之后，就很少能有事影響到你了。”請符人能力卓越，陳鬼王更是其中翹楚，為了能和天地靈符更好地融合，這人已經(jīng)做到了萬事不過心。
    就他所知，陳鬼王一向是有仇當(dāng)場就報了，絕對不會留過夜的。
    陳清淮沒說話，許久之后，又或許沒那么久，他終于開口：“假和尚，你總是在這種奇奇怪怪的地方，莫名其妙的地敏銳。”
    “所以，跟你小時候有關(guān)？”
    “說你胖，你還真喘上了？”
    行了，猜對了呢。
    不過說起來，陳鬼王出身富貴，那么小隨選罡真人去山里，估計應(yīng)該是什么童年慘事吧，高處長摸了摸僅剩并不多的良心，決定將話題終止在這里。
    然而他剛要離開，就聽到陳鬼王居然真的……坦白了。
    高長合：！！！！！！
    不愧是陳鬼王啊，人生經(jīng)歷就是豐富，這寫成劇本不得拍個一百八十集的豪門風(fēng)云啊。
    哦，好羨慕哦，有錢人的生活果然比電視劇更精彩。
    瞧瞧這，真假小太子哎，集團奪權(quán)哎，再看看陳鬼王這悶聲干大事的樣子，誰聽了不得豎起大拇指啊。
    “我發(fā)現(xiàn)，我叫你鬼王，真是叫對了。”六歲的他還在藏經(jīng)閣偷偷撕師父的經(jīng)書玩，六歲的陳鬼王就敢偷么么換回親弟弟，現(xiàn)在回來悄悄驚艷所有人了。
    不過選罡真人也是夠怨種的，有陳鬼王這種徒弟真是福氣啊。
    “你下車吧。”陳清淮按下車輛解鎖按鈕。
    “哎，別惱羞成怒啊！想開點，說不定是黃美華不識字，又或者是你師傅他老人家寫字飄逸形同醫(yī)生，人家沒讀懂呢。”
    見陳鬼王解開安全帶要脫手套，高處長的求生欲終于姍姍來遲：“別別別，我不說渾話就是了！你不就是懷疑路家那大兒子偷藏了紙條嘛，我可以幫你啊。”
    “真的？”
    “當(dāng)然，我可以幫你申請一次真話符！”真話符當(dāng)然算不上禁符，對人也完全無害，但幾十年前間諜橫行，曾經(jīng)因為道門真話符出過一次大岔子，雖然后來及時補救回來了，不過自那以后，整個玄門對于真話符的使用就很克制。
    如果被發(fā)現(xiàn)私自使用，輕則罰款、重則廢去修為，視使用情況為定。
    作為禹城環(huán)境處的處長，高長合當(dāng)然擁有申請真話符的權(quán)限。
    陳老師立刻轉(zhuǎn)頭道謝：“謝謝，我的摯友。”
    高處長：……可惡，好像被套路了。
    不過嘛，難得陳鬼王有求于他，被套路就被套路吧，就當(dāng)蹭車的路費了。
    “不用謝，不過你應(yīng)該知道，真話符需要在環(huán)境處處長的見證下使用吧？”
    陳清淮：……
    高長合嘿嘿一笑：“我等你聯(lián)系哦，雨小了，趕緊開車吧。”
    ……突然就不那么想要真話符了。
    “你可別偷偷用哦，我知道你會畫，不過要是被我發(fā)現(xiàn)，我就逮你去環(huán)境處以工抵罰。”
    陳老師發(fā)現(xiàn)，自己就不該放這人上車。
    直到他把人送到環(huán)境處回了家，陳老師還是心里憋屈。
    可惡，今天沒有發(fā)揮好！
    “清淮？你怎么這么晚還在外面？學(xué)校又加班了？”育華怎么回事，怎么對新老師這么不友好？
    陳清淵今天加班到晚上九點，忙碌的工作讓他暫時放下了對陸家人的仇恨，但等收到手下發(fā)來的路家調(diào)查報告，還是差點兒氣得提著棒球棍去陸家砸場子。
    真的，陸家那些螞蚱一樣的旁系，就真的是升米恩斗米仇，當(dāng)年要不是曾外祖父發(fā)家?guī)ё约胰撕葴懠掖迥侨喝诉€在地里刨食呢，不感恩不說，還一個個都謀劃著篡奪集團。
    這老的進(jìn)去了，小的又開始了，和這些人一比，他對陸女士反而沒了怨懟。
    “不是，出去有點事。”
    “嗯？”大雨天晚上出去辦事？難道是清淮的女朋友？
    “我去了趟路家樓下，沒上樓。”
    陳清淵心里一緊：“清淮，路小樹的不幸，跟你沒有任何關(guān)系。”
    怎么大哥和老頭子一個反應(yīng)啊，他的道德真的沒有高尚到這種地步啊：“我知道，我去路家，只是想要確認(rèn)一點事情。”
    “確認(rèn)什么事？黃美華和陸家的關(guān)系嗎？”
    陳清淮驚訝：“大哥你查到了？”
    “查到了，你要是想知道，跟我進(jìn)書房吧。”陳清淵并不準(zhǔn)備瞞著兩個弟弟，這些事情遲早要攤在太陽底下，早知道并沒有什么壞處。
    好快，不愧是鈔能力，陳老師邊點頭邊往上走：“不是去查黃美華，是我今天中午和師父打了個電話，他告訴我當(dāng)年調(diào)換孩子的時候，給黃美華留了紙條，告知路小樹的真實身份。”
    陳清淵向上走的腳步瞬間就停住了：“黃美華知道？嚯，那她就是在拿作踐親兒子在騙陸輝的錢？”惡人自有惡人磨？
    “不一定。”不過，陸輝是誰？
    陳清淵是個聰明人，他很快讀懂了這三個字的含義，然后迅速就明白了二弟出門的緣由。
    “所以，你確認(rèn)了嗎？”
    “暫時還沒有，最快可能也得這周的周末。”
    陳清淵對路家的事情不關(guān)心，但他對報復(fù)黃美華還是挺感興趣的，這人當(dāng)年惡意調(diào)換他親弟弟，他還沒騰出手來對付她：“如果你的猜測成真，那她恐怕比知道路小樹是她親生兒子還要難受了。”
    當(dāng)然如果是黃美華一手導(dǎo)演，那他會收集證據(jù)，好心替陸輝以勒索敲詐的罪名把人送進(jìn)局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