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林祝還是有那么點寧死不屈的骨氣在。</br> 她紅著眼,用痛心而又委屈的語氣苦笑著,“宋太太,你別跟我開玩笑了。”</br> “沒有啊,”舒清因把玩著手中的瓷杯,抬眼睨著她:“正好我也想嘗嘗找個女人是什么滋味呢。”</br> 林祝咬著牙,幾乎是一字一頓的再次強調(diào)自己過來的目的,“我和宋先生之間是清白的,請宋太太不要再開這種玩笑了。”</br> 林祝和宋俊珩從某種方面看確實清清白白,她當(dāng)然有自信找過來,只要讓宋俊珩看到她的深情起了憐憫之心,或是讓舒清因這個原配心里膈應(yīng),哪種目的達(dá)成了,她這趟就算沒白來。</br> 舒清因眸光漸冷,抬起眼瞼對她說:“那等你們不清白的時候,再來找我也不遲。”</br> 她的耐心已經(jīng)消磨殆盡,實在沒興趣再聽她說些都能猜出來的蓮言蓮語,打算直接起身離開。</br> 林祝也跟著站了起來,“宋太太!”</br> “怎么?改主意了?”舒清因轉(zhuǎn)頭問她。</br> 林祝忽然堅定了語氣對她說:“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也不屑和我說話。無論從哪方面來看,我都比不過你,但如果宋先生真的愛你,他又怎么會放任我的靠近?”</br> 舒清因瞇眼。</br> 說了這么久,林祝總說了句真話,也終于讓她對她有了那么點正色。</br> “你當(dāng)然比得過我,”舒清因說,“你連替身都愿意當(dāng),這種舔狗精神我甘拜下風(fēng)。”</br> 林祝默默將手攥在身前,咬著內(nèi)唇保持緘默。</br> 舒清因干脆給宋俊珩打了個電話。</br> 這是他們大半個月里的第一通電話,還是由她撥出去的。</br> 不知道為什么,在冷靜過后,舒清因突然看清了很多東西。</br> 在這寥寥一年的夫妻生活中,他給予的關(guān)懷是多么鳳毛麟角,而他們因為利益分歧,或是觀念不同所導(dǎo)致的冷戰(zhàn)時間才真是占據(jù)著大部分。</br> 她為什么以前只看到了那些好的,而忽略了這段婚姻里真正誅心的地方。</br> 他搬去外面的公寓住已經(jīng)是常事,而她則是在最近離家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從來沒收拾過別處的房產(chǎn),根本沒辦法住進(jìn)去,她揣著那么多房屋鑰匙,卻連個稱之家的地方都沒有,只能去酒店開套房。</br> 舒清因是真正的把那兒當(dāng)成了家,而宋俊珩是將他們的家當(dāng)成了他用來儲存回憶的地方。</br> 電話被接通,她也沒有被宋俊珩拉黑。</br> 明明彼此都沒有拉黑對方,卻也這樣冷了大半個月,到今天她生日,他送來了那件敷衍的生日禮物,卻連一句再簡單不過的生日快樂都沒有。</br> “清因,”他叫她的名字,“你在哪里?”</br> 舒清因報出地點,“過來吧,順便跟我談?wù)劇!?lt;/br> 那邊沉默很久,最后說:“好。”之后靜悄悄掛斷了電話。</br> 宋俊珩過來時,舒清因看到他手里還攥著她剛剛砸壞的項鏈。</br> 難怪剛剛她想丟進(jìn)垃圾桶找不著了。</br> 林祝沒料到舒清因會直接把宋俊珩找來,看著眼前的兩人,垂著頭的站在那兒手足無措。</br> 她眼眶濕潤,就那樣楚楚可憐的望著宋俊珩。</br> 任哪個男人都難拒絕女人這樣淚眼朦朧的看著她。</br> 宋俊珩蹙眉,冷聲問她:“你上來干什么?”</br> 林祝張了張嘴,只吐出個“我”的音節(jié)。</br> “出去,”他沒再看她,直接下了命令,“這里不是你能來的地方。”</br> 林祝掩下眼中的失落,細(xì)若蚊吟地說:“我只是想替你向你太太解釋清楚…”</br> 宋俊珩仍重復(fù)著那兩個字,“出去。”</br> 舒清因抱胸看著這兩人,忽然笑了,“林小姐,你連宋俊珩都還沒搞定,就好意思來找我發(fā)表什么真愛宣言,妄想癥有點嚴(yán)重啊,是該去掛個精神科看看了。”</br> 林祝搖頭,“我沒有……”接著又露出了泫然欲泣的樣子。</br> 宋俊珩冷淡的撇開眼,沉聲說:“你也不想被學(xué)校退學(xué)吧。”</br> 林祝再不敢說什么了。</br> 她滿是失望的瞪著宋俊珩,而后又看了眼一旁看好戲的舒清因,最后捂著嘴忍著哭腔跑了出去。</br> 連舒清因還沒想過要讓林祝退學(xué)這層面,最多說兩句羞辱羞辱她,男人狠起心來倒是真的狠。</br> “站住,”舒清因叫住她,“我讓人送你出去。”</br> 林祝極有尊嚴(yán)的拒絕了,“不用,我自己會走。”</br> 舒清因笑笑,語氣無波,“我當(dāng)然知道你自己會走,我是防止你又想蹲在哪兒等人撿你,今天這里都是我的客人,他們要找樂子用不著你毛遂自薦,我會負(fù)責(zé)安排。”</br> “……”</br> 她說完就隨便在會場找了個穿制服的服務(wù)生,吩咐他無比把這位小姐送到酒店大門口,別讓她賴著不走。</br> 那服務(wù)生恭敬的應(yīng)下了。</br> 林祝被人趕著走,小白花的形象也繃不住了,齜著牙僵著身子被帶走。</br> 礙眼的人走了,他們可以談了。</br> 宋俊珩剛失了個大項目閑在家,按理來說應(yīng)該是不修邊幅又狼狽頹然,但不從所愿,眼前的男人仍然高挑俊秀,從容雅致。</br> 還是簡約得體的穿著,好像完全沒受到任何打擊。</br> 男人鏡片下的眸光微斂,他輕聲叫了她的名字,“清因。”</br> 舒清因蹙眉,“一開始既然沒打算來,現(xiàn)在過來算什么?”</br> 宋俊珩也被她問住了。</br> 只是徐茜葉打電話給他,說她去停車場找了他,他的行動幾乎是快于思考。</br> “你的禮物我不喜歡,所以砸著玩了,”舒清因干脆了當(dāng)?shù)恼f,“你又給撿回來干什么?”</br> 她的語氣就像是他撿了件什么不值錢的垃圾在手上。</br> 宋俊珩大半個月沒有回家,也沒聯(lián)系她,有時候手機界面明明顯示著她的號碼,卻也不知道該說什么。</br> 隔著手機尚且都無話可說,現(xiàn)在和她這樣面對面,緘默似乎是唯一的交流方式。</br> 他手里拿著不完好的禮物,對她說了句“生日快樂”。</br> 舒清因垂眸,無意識間攥緊了手,“宋俊珩,我們暫時分居吧,那個家我不想回了。”</br> “對不起,”宋俊珩說,“是我把個人情緒遷怒到你身上了。”</br> “我媽確實對宋氏不夠厚道,我是她的女兒,你這算合理移情,不叫遷怒,”舒清因搖頭,又說,“你回去吧,這段時間你也不要聯(lián)系我,到時候我會讓律師去找你。”</br> 他抬眼,似乎是沒聽到她剛剛說的,又問了遍:“你說什么?”</br> “你不聾,你聽見了,”舒清因撇開頭,語氣不耐,“我沒空陪你玩什么日久生情的劇本,我有錢,我不想住在你那個連回憶都沒有收拾干凈的二手房里。”</br> 這時候再拐彎抹角也顯得矯情,舒清因直接將她想說的一并都說了出口,“你這樣一面懷緬著你的過去,一面又不斷的來關(guān)心我,讓我自作多情的覺得自己有那個魅力可以和你在一起,你把我當(dāng)傻子嗎?”</br> “你不知道在還沒有完全忘記一個人之前,去招惹另一個人的行為有多混蛋嗎?你讀了這么多書,這點道理都不懂嗎?”</br> 她這一連串的問題問出口,直接將宋俊珩逼近了死路。</br> 他的臉色陡然變得有些慘白,垂在兩側(cè)的手不自覺攥緊,有些艱難的啟唇,語氣晦澀,“我只是不知道該怎么跟你說。”</br> 不是沒想過好好和她說,只是每次剛要開口,腦海中又有另一道聲音響起。</br> 提示他曾為了和舒氏聯(lián)姻是怎樣對待他的未婚妻,如今只是過去了一年,他竟?jié)u漸對之前的未婚妻沒了當(dāng)初的懷念和愧疚,轉(zhuǎn)而對這個相處不久的妻子多了點別樣的情愫。</br> 他為了利益放棄了感情,又怎么能再對著利益本身動情?</br> 這多可笑。</br> 有時候下意識的與她親昵,和她玩笑,心里滿足的同時,又不斷譴責(zé)自己對曾經(jīng)的未婚妻是多么絕情。</br> 他搞不懂自己,如果舒清因帶不來利益,那為什么還要愛她?</br> “不用說了,”舒清因強行結(jié)束了這個話題,“你想回家就回吧,我不在那里,你也不用再特意搬出去了。”</br> 她撇過眼,該說的都說了,剩下的隨便宋俊珩怎么打算吧。</br> 正繞過宋俊珩要離開,卻又被他抓住了胳膊。</br> 舒清因動了動胳膊,沒掙脫。</br> “清因,”宋俊珩垂著眼看著她,深邃的眸子里浮著讓人捉摸不透的情緒,“我們再談?wù)劇!?lt;/br> 她冷冷問:“談什么?”</br> “我們之間還有余地,”宋俊珩頓了頓,才又啟唇輕聲說,“我沒有和那個女人發(fā)生任何事。”</br> “如果你們發(fā)生過任何事,宋俊珩,我們連談的余地都沒了你知道嗎?”舒清因譏諷的笑了兩聲,任由他抓著自己的胳膊:“如果不是我今天把話說得這么死,你還是會在跟我吵架了以后去聽她拉大提琴,用你的回憶來暫時忘記和我的不愉快,你是沒有出軌,但你已經(jīng)把我們之間的余地給毀了,放手。”</br> 宋俊珩還是沒有放手,只沉聲說:“我可以……”</br> 舒清因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你這樣跟那些保證以后再也沒有第二次的男人有什么區(qū)別?”</br> “宋俊珩,我不是什么至死不渝的女人,我是喜歡你,但沒了你,”她用了點力氣,他沒有執(zhí)拗的再抓著不放,最終還是讓她成功掙脫開來,“我也還是我。”</br> 宋俊珩的手臂還怔愣在原地。</br> 這些話說出口,她絲毫不覺得可惜,甚至覺得痛快。</br> 不給他留有退路,也不給自己留有退路。</br> 她最后看了眼宋俊珩,眼里也看不出來是什么情緒,就這樣將他單獨留在了這里。</br> 沒有吵架,沒有哭鬧,甚至連冷嘲熱諷都沒有。</br> 不是她慣常的反應(yīng),僅有冷漠和不在意。</br> 宋俊珩眼見著她消失在房間里。</br> 男人悵惘的坐在沙發(fā)上,閉著眼,眼窩微微下陷,按著太陽穴的指尖不住顫抖著。</br> 之前她說了那么多,而最終給他重重一擊的也只有她承認(rèn)的“喜歡”二字。</br> ***</br> 會場衣香鬢影,觥籌交錯,沒人知道剛剛休息室里發(fā)生了什么。</br> 舒清因靠著門,想著如果這時候有人在她身邊,她很想自戀的仰起頭,叉腰問,我剛瀟灑嗎?帥氣嗎?</br> 這滿會場的人,她想找個聊天的人都難。</br> 徐琳女士那邊不能去,她怕一個不小心把分居的事兒說出來,可能當(dāng)場就給她媽氣進(jìn)了醫(yī)院,她掃了眼大廳,無論是相熟的還是不熟的都沒法說。</br> 想來想去還是只有徐茜葉可以說。</br> 剛剛宋俊珩過來找她的事,徐茜葉應(yīng)該知道,可能不想摻和夫妻倆之間的談話,所以找了個地方遠(yuǎn)遠(yuǎn)地躲著。</br> 果然是在某個角落里的甜點置物臺上找到她的。</br> 徐茜葉不怎么吃甜食的,但舒清因挺喜歡。</br> “談完了?”徐茜葉沖她招手:“怎么樣?”</br> “先分居吧,”舒清因說,“明天我找律師過來談?wù)劇!?lt;/br> “這樣也好,眼不見為凈,”徐茜葉點點頭,很贊同她這個決定,“既然你真的下定決心了,那我也就不瞞著你了,之前怕你受不了所以一直沒跟你說,我給你買生日禮物的時候,看到宋俊珩和那女的了。”</br> 舒清因嗯了聲,“我知道,他還送了她一對耳環(huán)吧?”</br> “哎?他自個跟你交代了啊?”</br> “猜到的,”舒清因拿了個盤子裝甜點,邊選邊說,“我之前跟他提過很喜歡那個品牌,他送我的項鏈和送那女孩兒的,是今年的同系列,之前看過宣傳冊,所以有印象。”</br> 她說話聲很淡,好像并不在意。</br> 徐茜葉默了會兒,然后直接罵,“宋俊珩這他媽是想惡心誰呢?”</br> 是為了彌補過去也好,是單純的消遣也罷,無論哪點都讓徐茜葉覺得惡心。</br> 舒清因咬了口巧克力,居然還是酒心的。</br> 甜甜膩膩的味道充盈著口腔,還帶著巧克力夾心中獨有的酒香。</br> 她突然有些口渴了,于是說:“我去拿點酒喝。”說完往擺酒的長桌那邊走去。</br> 剛剛和人應(yīng)酬的時候,沈司岸一直在旁邊幫她擋酒,她其實也沒喝多少口,這會兒借著口渴的由頭,干脆站在桌子邊一口氣喝了幾杯。</br> 宴會開到現(xiàn)在,時間已經(jīng)接近晚上十點,熱鬧的交談漸漸熄了下來,場景開始由濃轉(zhuǎn)為淡。</br> 宋家那邊不知道宋俊珩其實來過了,還在言笑晏晏的和她解釋著,她丈夫因為忙工作只能遺憾缺席她今天的生日宴,舒清因佯裝無知的擺手說沒關(guān)系。</br> 舒清因到了后半場情緒異常高漲,幾乎來者不拒,只要是向她敬酒的,她大都是直接舉起酒杯喝了。</br> 到最后侍者干脆是待在她身邊,酒杯空了就再趕緊滿上。</br> 幾輪下來,舒清因捂著嘴,克制而優(yōu)雅的輕輕打了個酒嗝。</br> 酒精上頭,她眨眨眼,眼前有些模糊了。</br> 徐琳女士覺得她今天應(yīng)酬的表現(xiàn)特好,所以格外開恩準(zhǔn)許她先回家休息,剩下的就交給她和其他幾個叔叔伯伯收場就行了。</br> “打個電話讓俊珩來接,清因今天生日他忙著工作不來,總不至于連開個車過來接她的時間都沒有。”</br> 徐茜葉干笑,“不用,我送因因回家就行了。”</br> 徐琳女士瞥她,“喝了酒不許開車。”</br> “我打電話讓司機來接,”徐茜葉立刻補充,“姑姑拜拜。”</br> 徐琳女士皺著眉點頭,口中囑咐道:“路上小心,清因喝了酒不太老實,別讓她坐副駕駛。”</br> 這點徐茜葉比徐琳女士更有體會,“放心吧。”</br> 她扶著舒清因,另只手抓著兩個人的包離開了宴會廳。</br> 賓客散去后,這里的喧鬧又很快歸于沉寂。</br> 酒店大樓的霓虹仍然亮著,將四周的環(huán)境映如白晝。</br> 今天是舒清因的生日,她穿著特別定制的禮服,輾轉(zhuǎn)于宴會廳中,現(xiàn)在生日宴結(jié)束,陪在舒清因身邊的就只有徐茜葉。</br> 還有一個多小時就到十二點了。</br> 天氣有些涼,還好車內(nèi)的暖氣開得不低,舒清因緊緊閉著眼,頭靠在徐茜葉肩上,安安靜靜的睡著。</br> 還好她住的酒店跟君臨隔得不遠(yuǎn),這個點路況不算差,十幾分鐘就能到地方。</br> “因因,”徐茜葉看了下手腕上的表,“看來今天是我陪你到最后了,再跟你說一句生日快樂。”</br> 舒清因也不知道聽沒聽見。</br> “沒了宋俊珩,你再找一個比他更好的,”徐茜葉聲音很輕,替她理著額前的碎發(fā),“他會和姑父一樣,跑遍全世界,不為了別的,就只為了替你挑選生日禮物,他也會在你生日的第一個零點,和最后一個零點之前,祝你生日快樂。”</br> 卡著零點對她說生日快樂的人很多,但卡著生日結(jié)束前的零點再對她說最后一個生日快樂的人,只有爸爸。</br> 爸爸說,他要成為第一個祝她生日快樂的人,也要當(dāng)最后一個祝她生日快樂的人。</br> 這樣,這一整天他都是陪在她身邊的。</br> 很浪漫,可是這個浪漫的男人還沒來得及將她托付給下一個能陪伴她過完整個生日的人,就走了。</br> 舒清因忽然哽著聲音應(yīng)了她,“嗯。”</br> 車子開到酒店,徐茜葉扶著舒清因下車,行動有些困難。</br> “你別全靠著我身上,我扶不動你,”徐茜葉推了推她的腦袋,“我不信你醉倒連走路都不會了。”</br> 舒清因抱著她的腰,非要把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她身上,“姐姐,你扶我。”</br> 徐茜葉痛苦的啊了兩聲,“早知道就給你丟在馬路邊自生自滅了。”</br> 兩個人都穿著高跟鞋,糾纏了幾分鐘還沒走個幾米遠(yuǎn)。</br> 司機神色復(fù)雜的兩位小姐,也不知道這時候該不該搭把手。</br> 但很明顯舒小姐是在撒嬌啊,所以還是算了。</br> “你先回去吧,我今晚住這里陪著她,明天早上你再過來接我。”</br> 司機聽到這句話,立馬如釋重負(fù)的點頭,迅速上車走人。</br> 徐茜葉好不容易拖著她走到電梯這邊,又問她住在幾層,剩下的就都交給了電梯。</br> 不得不感嘆電梯真是一項太偉大的發(fā)明了。</br> 電梯到層的時候,徐茜葉本來打算叫個侍應(yīng)生幫她扶著點舒清因,結(jié)果舒清因脾氣上來誰都不讓碰,揚著下巴警告那侍應(yīng)生,“別碰我,只有我姐能碰我。”</br> 侍應(yīng)生自尊心受挫,徐茜葉給他道了歉,人還是頭也不回的到其他樓層值班去了。</br> “你身體他媽是用金子做的嗎?還不能碰,多大臉。”徐茜葉一邊吐槽一邊單槍匹馬的扶著這么個軟泥往房間走去。</br> 終于到房間了,徐茜葉艱難萬險的從舒清因的小包里找到房卡,刷了卡推開了門。</br> 她如釋重負(fù)的直接將人扔在沙發(fā)上。</br> 舒清因抬起腳抖掉高跟鞋,蜷著腿窩在了沙發(fā)里頭。</br> 還要給她卸妝,給她換衣服,徐茜葉給她做完這些活兒后,自己先搞出了一身汗。</br> “我不行了,”徐茜葉瞪了眼床上睡得正香的舒清因,“我去洗個澡,也趕緊睡了。”</br> 因為擔(dān)心舒清因,這澡洗得也不怎么安穩(wěn),連浴缸都沒來得及放水,徐茜葉直接淋浴解決。</br> 出來的時候果不其然,舒清因又起來了,她正站在客廳的展示柜前發(fā)呆。</br> 徐茜葉擦著頭發(fā)走到她身邊,“看什么?”</br> 舒清因直勾勾的盯著玻璃柜里的那一排酒,“姐,你還想喝嗎?”</br> 這些酒都是套房特供,不額外收費,但很多客人沒有在房間里單獨喝酒的習(xí)慣,因此這些瓶身精美的酒大部分作用是拿來裝飾房間的。</br> 反正房間里也只有她們,妝也卸了衣服也換了,喝醉了大不了倒頭就睡,既然她想喝,那就喝吧。</br> 徐茜葉點頭,“行,喝吧。”</br> 舒清因甜甜笑了笑,“姐姐你真好。”</br> 徐茜葉不習(xí)慣她這個表妹現(xiàn)在這么乖巧的叫她姐姐,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想著趕緊把她灌醉了完事兒。</br> 兩個人坐在沙發(fā)上,周邊擺了一圈的酒,看中哪個就喝哪個。</br> 舒清因的醉意非但沒緩過來,這會兒反倒更暈乎了。</br> 她抱著酒瓶磕磕絆絆的說:“姐姐,你再帶我去會所玩玩吧,這回我是認(rèn)真的,絕對不是賭氣,你幫我找個男人。”</br> “得了吧,”徐茜葉嗤了聲,“剛我讓人侍應(yīng)生扶你,你都嫌棄的要死,還找什么男人呢。”</br> 舒清因神色忽然嚴(yán)肅起來,“哪個侍應(yīng)生?我去跟他道歉。”</br> 徐茜葉打了個酒嗝,指著房門,“就外面值班的那個小帥哥。”</br> 舒清因抓住了重點,“帥哥?”</br> “挺帥的,”徐茜葉摸了摸下巴,回憶道,“可惜我不喜歡年下,我還是比較喜歡硬漢型的。”</br> 舒清因扶著地毯起身,“我去跟他道歉。”</br> 徐茜葉來不及阻止,她已經(jīng)小跑到房門口,直接拉開了門。</br> “你他媽站住,”徐茜葉在身后喊她,“靠,喝大了。”</br> 舒清因站在門口,沖走廊喊了聲,“小帥哥。”</br> 徐茜葉趕緊走到她身邊將她往回拽,“帥哥什么帥哥,大半夜的這么叫小心別人告你擾民。”</br> 舒清因扒著門不放,“我不,我要找?guī)浉缤鎯海比缓笥譀_走廊喊了聲,“小帥哥。”</br> 徐茜葉沒轍了。</br> 話說這家酒店的VIP客戶應(yīng)該能有點特權(quán)吧,酒店應(yīng)該會網(wǎng)開一面。</br> 正當(dāng)她這么想著,對面的房門開了。</br> “舒小姐,麻煩小聲點行嗎?”</br> 對面的男人直接精準(zhǔn)的叫出了舒清因的姓氏。</br> 徐茜葉愣神的看著眼前的男人,覺得他有點熟悉,又覺得好像沒見過這人。</br> 男人穿著磨砂質(zhì)感的黑色睡袍,五官堅毅深邃,透著棱角分明的冷峻,薄唇有些不滿的向下抿著,眸中流淌著淡淡的不滿和漠然。</br> 她表妹對門居然住了這么個極品男人。</br> 就這還讓她介紹什么男人,對面這個妥妥的夠用了。</br> 男人發(fā)現(xiàn)面前有兩個女人,忽然有些摸不準(zhǔn)剛剛到底是誰在吵了。</br> 既然不確定,那就連座。</br> “舒小姐,徐小姐,麻煩你們小聲點,現(xiàn)在是休息時間。”</br> “你認(rèn)識我啊?”徐茜葉張著唇呆呆的問他,心跳有些快。</br> 還沒等孟時說話,舒清因忽然沖眼前的男人甩了甩手,“嗨,侄媳!”</br> 孟時本來皮膚就不算白,這會兒更黑了。</br> 徐茜葉以為自己聽錯,“侄媳是什么意思啊?”</br> 但是下一秒她又立馬秒懂了。</br> 因為孟時身邊又多了個男人,懶洋洋的半倚著門框,琥珀色的淺眸瞥了眼對面,這才閑閑地出聲:“開演唱會呢?”</br> 他身上也穿了件睡袍,這倆男人睡袍同款。</br> 徐茜葉恍然大悟,瞬間失望至極。</br> 本來還以為上天真給她送男人了呢。</br> 沈司岸眸色斂了斂,低低的笑了兩聲,“不愧是表姐妹啊,腦回路一模一樣。”</br> 他孟時對這倆姐妹不熟,舒清因見過兩回,徐茜葉還是今天的生日宴上遠(yuǎn)遠(yuǎn)瞥見過,沈司岸順道給他介紹的,此時氣得連話都說不出口。</br> 本來軍營里待過的男人,就很忌諱被人說這個,孟時又天生高冷正直,更接受不了了。</br> 最最接受不了的是,舒清因叫他侄媳。</br> 簡直就是在踐踏他的尊嚴(yán)。</br> 徐茜葉心里有些失落,但還是跟著舒清因叫了聲“侄媳”。</br> 沈司岸一聽這稱呼立馬樂了,清俊好看的眉眼都染上了別有意味的笑,意思就是還好,不算吃虧。</br> “好可惜,”徐茜葉嘆了口氣,“其實你是我喜歡的類型哎,原本想著你要是單身就勾搭一下的,沒想到你已經(jīng)是我大侄子的女……男人了。”</br> 孟時從喉間溢出冷笑,“想勾搭是嗎?過來。”</br> “不不不,我怎么能搶我大侄子的人,”徐茜葉雖然有點醉,但不至于喪失人性,“只能說我們沒緣分了。”</br> 孟時冷冷地看著她,“誰說沒有?”</br> 說完他一把拉過徐茜葉,在所有人都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直接將人箍在懷中,然后對微微愣怔住的沈司岸說:“你房間借我用一晚,你去開個新房間吧。”</br> “砰――”</br> 房門被關(guān)上了。</br> 沈司岸扶額,心想這孟時還真是經(jīng)不起調(diào)戲。</br> 平常也很少看他找女人,以為他都四大皆空了,沒想到今天多喝了點酒感覺說來就來。</br> 他轉(zhuǎn)頭去看舒清因,似乎想說什么。</br> 結(jié)果這女人直接無視他,睜著眼和他對視幾秒后轉(zhuǎn)身回房間了。</br> “嘖。”</br> 他又不是掃黃大隊的,不可能真闖進(jìn)去,可能真要開新房間了。</br> 沈司岸穿著睡袍,也不方便下樓叫人,只能硬著頭皮走進(jìn)對面的房間借電話。</br> 剛進(jìn)去就看見舒清因坐在地毯上繼續(xù)喝酒。</br> “借我用下電話。”他說。</br> 舒清因仰頭就灌了口大的,直接吹瓶,喝完后舔了舔嘴唇才回答他,“隨意。”</br> “你要這么喝還不如直接喝啤的,這酒都被你糟蹋了,”沈司岸有些心疼地毯上這些酒,順勢走到她身邊,替她從矮桌上拿了個玻璃杯,“用這個喝,酒是要用來品的。”</br> “喝個酒還這么多講究,大氣點不行嗎?”她說完又推開杯子,仰著頭往里灌酒。</br> 沈司岸嘆了口氣,站起身去找電話去了。</br> 前臺這邊聽說了他的狀況,說會趕緊安排間新的房間,然后派人上來送卡。</br> 沈司岸坐在沙發(fā)上等人來。</br> 舒清因在他和前臺溝通的間隙中,又喝了一瓶酒了。</br> 沈司岸靠著沙發(fā),雙手搭在上面閉目養(yǎng)神,他今天不光自己喝了,還替舒清因擋了不少酒,原本也喝得有些多,后來有點暈了才和徐董打了聲招呼離開宴會廳。</br> 孟時原本是要打算回家,沈司岸又想起今天接觸了不少人,所以就叫孟時晚上跟自己一起住在酒店商討下柏林地產(chǎn)后續(xù)跟其他企業(yè)的項目開發(fā)合作,反正套房又不是只有一個房間,隨便分一間給孟時住就行了。</br> 好不容易準(zhǔn)備休息了,門外又開始吵吵了。</br> 沈司岸覺得今天自己對舒清因有些過分關(guān)注了,所以叫孟時開門讓她安靜點。</br> 孟時本來不太情愿,說你的小姑姑,你自己去說。</br> 沈司岸睨他,你比我正人君子,未免你又覺得我對已婚婦女有什么念頭,你去吧。</br> 孟時用眼神問他難道你沒有?</br> 沈司岸語氣正經(jīng),正是為了證明我沒有,所以你去。</br> 兩個人掰扯了半天,最后還是孟時妥協(xié)開了門。</br> 然后現(xiàn)在就成了這樣。</br> 早知道任她舒清因在外面瘋一晚上也不開門了,現(xiàn)在好了,他沒地方去了。</br> 沈司岸懊惱間,忽然膝蓋一軟。</br> 他睜眼,低頭,舒清因正跪坐在自己面前,把頭靠在他膝上。</br> 她卸了妝,五官精致,面容白皙,咧嘴甜甜的沖他笑了笑。</br> 沈司岸可從來沒看見舒清因?qū)λ@么笑過。</br> 她又用下巴蹭了蹭他的膝蓋,軟軟地問:“你怎么不喝了啊?”</br> 沈司岸被蹭得火氣上涌,傾身用指尖戳了戳她的臉,“小姑姑?”</br> 她似乎很不高興他這么戳她,皺著眉伸手推開他,“別碰我。”</br> 沈司岸收回手,哼笑兩聲,“誰想碰你。”</br> 待在這兒他都覺得委屈死了。</br> 好在這時送房卡的終于來了,沈司岸如釋重負(fù),趕緊起身抬腳繞過這滿地毯的酒瓶走到門口給人開了門。</br> 侍應(yīng)生遞上房卡,跟他說新房間在哪兒。</br> 沈司岸剛說了聲謝謝,忽然腰間一緊,被人從背后抱住了。</br> 他身子猛地僵住了。</br> 身后矮他一頭的女人正將臉埋在他的背上,帶著哭腔問他:“姐姐,你要去哪兒啊?你不陪我喝酒了嗎?”</br> “……”</br> 侍應(yīng)生和沈司岸都很懵。</br> 沈司岸扒開她的手,催促侍應(yīng)生,“走,我們趕緊下去。”</br> 把她丟房間里自生自滅,門一關(guān),世界與他無關(guān)。</br> 舒清因坐在地上,直接哭了出來,“姐姐,連你也不要我了!”</br> 侍應(yīng)生以一種極其復(fù)雜的眼神看著眼前的兩位客人,最后咽了咽口水,提議道:“先生,要不我先幫您把這位小姐安頓好再帶您去新房間?”</br> 沈司岸:“…好。”</br> 結(jié)果舒清因又不要了,“別碰我,只有我姐能碰我。”</br> 侍應(yīng)生被嫌棄了,有些無奈的比了個“愛莫能助”的眼神給沈司岸。</br> “我待會自己去,你先去忙你的吧。”</br> 侍應(yīng)生趕緊點頭,頭也不回的走了。</br> 沈司岸重重嘆了口氣,蹲下身一把橫抱起眼前的女人往房間走,語氣有些崩潰,又有些無奈,“你這女人怎么每次喝醉了酒不是罵人就是認(rèn)錯人?”</br> 他抱著她,也看不見腳下的酒瓶,一路上碰到了不少,發(fā)出清脆的碰撞聲。</br> 舒清因抱著他的脖子撒嬌,“茜葉姐姐,你對我最好了。”</br> 這是已經(jīng)徹底喝迷糊,神志不清了。</br> 沈司岸冷笑,“什么茜葉姐姐,我是你司岸哥哥。”</br> 舒清因又嬌嬌的叫了兩聲姐姐。</br> 叫這么軟糯,都像是要把人心給叫融化。</br>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倆姐妹搞亂?倫。</br> 她太輕了,沈司岸幾乎是沒費什么力氣就將她送回了主臥房的大床上。</br> 舒清因剛開始還抱著他的脖子不撒手,掙扎之間她身上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香味又鉆進(jìn)了他的鼻腔里。</br> 沈司岸呼吸有些急促,咬牙罵了句臟話,捏著她的后頸肉把她當(dāng)黏皮糖一樣往外扯。</br> 她后頸那塊兒的肌膚實在太嫩,沈司岸觸到的指尖都在發(fā)燙,最后好不容易將她扔在了床上。</br> 他看著陷在被子里的女人,將手放在背后捏成拳,想要趕緊擺脫剛剛那股酥麻香軟的觸感。</br> “姐姐,”舒清因閉著眼,抱著被子喃喃問他,“剛剛的小帥哥呢?”</br> 沈司岸哼了聲,“什么小帥哥,這里只有大帥哥。”</br> “大帥哥不行,”舒清因撇嘴,很嫌棄,“我喜歡年下。”</br> “……”</br> 沉默良久后。</br> 沈司岸崩潰的坐在床邊,報復(fù)性的用手捏了捏她臉上的軟肉,幾乎是抵著牙沖她啞聲說:“小姑姑,閉嘴睡覺,不然就真讓你嘗嘗年下的滋味。”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