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掉電話后,舒清因忽然安靜了下來,盯著桌上的空酒瓶發(fā)呆。</br> 徐茜葉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他到底來還是不來啊?”</br> “來吧,”舒清因低聲喃喃,“待會他來了,我跟他說什么啊。”</br> “你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啊。”徐茜葉無語。</br> 舒清因張著嘴,但是但是了老半天,也沒但是個所以然出來,徐茜葉知道她又退縮了,豪邁的給她滿上了一整杯酒。</br> “喝吧,酒壯慫人膽,醉了什么話都說得出口了。”</br> 舒清因酒量不算太好,剛剛已經(jīng)喝了挺多,這會兒肚子有點漲。</br> 她想了想,決定徹底醉一回。</br> 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誰知道她明天會不會又做回縮頭烏龜。</br> 她用力點頭,然后舉杯,瀟灑的將一整杯酒干了。</br> ***</br> 二十分鐘后。</br> 徐茜葉后悔了,如果她知道舒清因喝醉以后是這個鳥樣,她絕對不會讓她喝這么多。</br> 沈司岸趕過來的時候,舒清因正趴在桌上嚎啕大哭。</br> 男人嚇了一跳,連忙詢問旁邊的徐茜葉,“你把她罵哭了?”</br> 徐茜葉神色復(fù)雜,“我能把她罵哭?這丫頭干嚎呢。”</br> 沈司岸沒反應(yīng)過來,舒清因卻突然抬起頭來,他見她哭得鼻子紅紅,但臉上卻沒有半點淚痕。</br> 她兇他,“你怎么才來啊?”</br> 廢話,他從酒店開過來不得要時間,他開的是車又不是火箭。</br> 沈司岸心里這么想,嘴上還是好脾氣的哄著,“好好好,我的錯。”</br> 她不聽,繼續(xù)胡攪蠻纏,“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嗎?”</br> 徐茜葉被舒清因煩得不行,這會兒好不容易來了個替死鬼,干脆坐在沙發(fā)一旁裝起睡來,眼一閉什么都不管了。</br> 沈司岸呵了聲,“我今天在你辦公室等了你多久,你看我跟你計較了嗎?”</br> “我不管,你追我,你可以等我,但是不能讓我等你,知道嗎?”</br> 沈司岸懶得理她,舒清因又問:“知道嗎?”</br> “知道知道,我也是賤夠了,”沈司岸嘆氣,“喝夠了沒有?喝夠了我送你回家。”</br> 舒清因忽然警惕的往后縮了縮身子,“你又想用這個借口,然后賴在我家對不對?”</br> 裝睡的徐茜葉猛地睜開眼,“什么什么?”</br> “姐,我跟你說,他臉皮好厚的,”舒清因嘟著唇跟她姐姐控訴,“他為了賴在我家,連加油站下班這種鬼話都編的出來。”</br> 徐茜葉似懂非懂,故作深沉的點了點頭,“哦,然后呢?”</br> “然后被我戳穿啦,”舒清因嘿嘿笑了,“我這么聰明,他這么爛的借口哪兒能騙得到我?”</br> 徐茜葉神色猥瑣,沖著沈司岸長長的“哦”了一聲。</br> 沈司岸神色有些尷尬,跟她對嗆,“你知道我騙你,不還是留我住了一晚?”</br> “那是,”舒清因頓了頓,聲音突然小了點,“那是我看你可憐。”</br> “是真的看我可憐,”沈司岸敲了敲她的頭,“還是別有私心啊?”</br> 舒清因沉默了,沈司岸知道她肯定又要繼續(xù)狡辯。</br> 結(jié)果女人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對著手指,喃喃說:“別有私心。”</br> “哦~~~~~~~~~~~~~”</br> 徐茜葉這回的語氣詞比剛剛又拖長了幾秒。</br> 沈司岸頓住,再這樣下去,不知道她還要說出什么驚天動地的話來,白白讓徐茜葉看了戲,只好起身催促她,“好了好了,我送你回家。”</br> 他扶著舒清因站了起來,她喝了酒,身形不穩(wěn),沈司岸看著她腳上穿的那雙細高跟,怕她把腳崴了。</br> “背你還是抱你,”男人問她,“你選一個吧。”</br> 以舒清因的性格,大概率是哪個都不選的,寧愿冒著崴腳撞電線桿的風(fēng)險,也要走她自己的路。</br> 結(jié)果她忽然張開雙手,眨了眨眼說:“抱。”</br> 操。</br> 沈司岸在心里罵了句臟話,被她這個抱字撩撥得心口發(fā)酥,二話不說直接彎腰,打橫抱起了她。</br> 徐茜葉跟著他們走出了酒吧。</br> 他的車子就停在酒吧門口,這會兒街上燈紅酒綠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不少人注意到他們,曖昧的噓了兩聲,又拋了個成年人之間默契的眼神。</br> 徐茜葉也喝了點酒,沒法自己開車回家,但她又不想在這邊打車,單身女性大半夜的在酒吧街上叫車,總歸是不□□全。</br> 她是真不想當(dāng)電燈泡,但為了自己的安全,只能咬牙厚著臉皮上了。</br> “大侄子,要不你先送我回家吧。”</br> “會有人過來送你回家的。”沈司岸說。</br> 徐茜葉懵,“你給我叫了代駕?”</br> 沈司岸挑眉,慢吞吞的說:“昂,是啊。”</br> 既然他都想得這么周到了,如果她還堅持要坐他的順風(fēng)車,她徐茜葉就白在情場縱橫這么多年了。</br> “代駕什么時候來?我車子就停在那邊,”徐茜葉指了指自己車子停的地方,“我去車子上等他?”</br> “不用,”沈司岸笑,“他有開車來。”</br> 徐茜葉茫然,總覺得沈司岸話里有話,因為喝了酒反應(yīng)有些遲鈍,又猜不透他到底什么意思。</br> 幾分鐘后,代駕姍姍來遲。</br> 外形硬朗的黑色轎車上走下來一個男人。</br> 穿著黑色襯衫,氣質(zhì)冷峻,和這條花花綠綠的酒吧街氛圍簡直兩種畫風(fēng)。</br> 徐茜葉瞬間清醒,“這就是你說的代駕?”</br> “不然呢?”</br> 孟時此時已經(jīng)來到她面前,男人他看著她微醺呆滯的模樣,低下頭在她耳邊悄聲說:“徐小姐又喝醉了?今晚還需要服務(wù)嗎?”</br> 徐茜葉全身的寒毛都豎立了起來。</br> 心間燒起大火,是被這男人冷冽卻又挑逗的語氣點燃的。</br> ***</br> 徐茜葉跟著孟時走了,沈司岸總算可以一門心思照顧舒清因。</br> 他原本將她安排在后面,讓她躺在車后座上好好睡,結(jié)果車子開出幾百米,沈司岸不知道偷瞄過多少回后視鏡,為了交通安全,他找了個路口停車,就把她抱到了副駕駛上。</br> 她不太高興,“干嘛又讓我坐副駕駛,要是出車禍的話,坐副駕駛的人第一個死。”</br> 沈司岸無奈,給她一記輕栗,“會不會說話啊。”</br> 舒清因還不服氣,“本來就是嘛。”</br> “坐我旁邊,”男人的語氣很霸道,“這是我的車,我讓你坐哪兒就坐哪兒,聽見沒有?”</br> “哦。”</br> 喝醉了的舒清因垂下眼,睫毛落下一道乖巧的灰色陰影,沈司岸喉結(jié)動了動,替她扣上了安全帶。</br> 現(xiàn)在天氣熱了,她只穿了件薄薄的外衫,安全帶搭在胸前,將圓潤可愛的弧線凸顯出來。</br> 男人收起腦子里那些亂七八糟的綺念,趕緊關(guān)上了車門。</br> 舒清因這回坐在副駕駛上,沈司岸總算不用時不時瞥一眼后視鏡了。</br> 但殘酷的事實很快就讓他開始后悔這個決定。</br> 車子還開在路上,舒清因突然哭了起來。</br> “嗚嗚嗚嗚嗚嗚,我好藍瘦。”她喝多了酒,舌頭有點大。</br> 沈司岸開著車,沒工夫理她,她又哭得更大聲了點。</br> “嗚嗚嗚嗚嗚嗚!!!!我好藍瘦!!!你為什么不安慰我!!!”</br> “……”沈司岸嘆氣,“你難受什么?”</br> “我的心,”舒清因用力捶了錘自己的胸口,“好痛痛。”</br> 沈司岸漫不經(jīng)心的應(yīng)了聲,“你乖,待會就不痛了啊。’</br> “你變了,”舒清因眼神幽幽的盯著他看,委屈巴巴的控訴,“你以前很疼我很寵我的,但你現(xiàn)在居然敷衍起我來了,你是不是變心了,不愛我了?”</br> “我不愛你還能愛誰啊,”沈司岸給她開了窗,“你開窗醒醒酒吧。”</br> 車窗一開,舒清因瞬間捂住了頭發(fā),“啊,我那帥氣的發(fā)型!”</br> 沈司岸只好又把窗戶給關(guān)上了。</br> 舒清因靠著椅子打了個酒嗝,然后又撲在車玻璃上,臉貼著玻璃,語氣困惑,“這條路我怎么都不熟?司機,你是不是給我繞路了?”</br> 沈司岸指了指他的手機導(dǎo)航,“你問它。”</br> 舒清因盯著手機研究了半天,“真的繞遠路了!你是不是想多收我的錢!我看看現(xiàn)在多少錢了!”</br> 然后猛地意識到,“你都不打表的!你是黑車!”</br> 沈司岸扯了扯嘴角,“哪來的表給我打?”</br> “你居然連計程表都不裝,你果然是黑車司機,我要舉報你!”舒清因按下車窗,沖著馬路喊:“交警叔叔!我被黑車劫持了!”</br> “……”</br> 沈司岸趕緊又把車窗關(guān)上,生怕真的把交警吸引過來,別說回家了,就以她這神志不清的醉酒樣,他們很有可能喜提派出所一夜游。</br> “嗚嗚嗚嗚,我被綁架了。”舒清因無力的敲打著車窗。</br> 沈司岸太陽穴突突往外跳了兩下,警告她,“閉嘴。”</br> 然后她害怕的往車門那邊縮了縮,“我不說話了,你不要撕票。”</br> 沈司岸為了讓她閉嘴,只能配合演出,“好。”</br> 她安靜了幾分鐘,又換了個劇本繼續(xù)鬧。</br> 車子前面是輛已經(jīng)下班,正疾馳著的公交車,舒清因看這大塊頭極為不爽,大喊一聲,“超它!!!!”</br> 沈司岸唉聲,“好,超超超。”</br> 他打了個轉(zhuǎn)向燈,真的把公交車超了。</br> 舒清因還給他加油鼓勁,“沖鴨!!!!”</br> 然后看他真的超了,又笑瞇瞇的沖他豎起了大拇指,“你真棒!”</br> “。”</br> 沈司岸內(nèi)心毫無波瀾,臉上絲毫沒有被夸獎過后的喜悅之情。</br> “我要獎勵你,你想要什么獎勵呀?是小紅花,還是五角星?”舒清因又拿起了幼兒園老師的劇本。</br> 沈司岸不吃這套,“不要。”</br> “你好挑剔啊,”舒清因抱怨,皺眉苦想了會兒,又想到了新的獎勵方式,“那我獎勵你一個親親好不好呀?”</br> 車子沒減速沖過緩沖帶,猛地抖了兩下,把舒清因磕得六神無主。</br> 舒清因緩過神來后,側(cè)過頭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干什么啊?”</br> 結(jié)果男人靠路邊又停了車,拉上手剎,解開了自己身上的安全帶。</br> 舒清因還沒反應(yīng)過來,自己的安全帶也被解了。</br> 這里不知道是哪里,年頭已久的路燈發(fā)出微弱的光,堪堪照著路面。</br> 沈司岸將頭頂?shù)能嚐舸蜷_,舒清因被這突如其來的車燈刺了眼睛,下意識的閉緊了眼。</br> “你是不是覺得,酒話是不用負責(zé)的?”</br> 舒清因懵懵的問他,“你要干嘛?”</br> “要獎勵。”</br> 男人沉聲說完,鋪天蓋地一道陰影朝她傾了過來,剛剛刺眼的燈又被他給擋住了。</br> 車外還有隱約的蟬鳴,和風(fēng)拂過常青樹葉的沙沙聲。</br> 他扣住她的后腦勺,用力且溫柔的吻了上來。</br> 舒清因下意識的抓緊了膝蓋,閉著眼承受他的吻。</br> 她聽到男人用又低又啞的聲音命令她,“嘴不要閉得那么緊。”</br> 舒清因顫了顫睫毛,順從的張開了嘴,放他進來。</br> 上一次,他就是用舌尖這樣攻城掠地的,舒清因感受著他的侵/入,心間泛起小水花,被他的舌尖舔/舐過的地方都變得酥麻燥/熱了起來。</br> 她不受控制的,被這舒服又曖昧的唇齒交/纏惹出了一聲嬌/媚細軟的低/吟。</br> 這個聲音直接把沈司岸的理智炸得七零八落,男人喘著氣加深了這個吻,恨不得將她香甜的氣息全部吞/咽進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