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內(nèi)的氣氛陡然緊張起來。
灘漠、雪鳥港城主各自坐在長條餐桌的一端,遙相對峙。
雪鳥港城主緩緩搖頭,雙眼緊盯著灘漠,極其認真地道:“或許,【金手】和我之間的確有一些見解誤差,以及行動分歧。我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是一個小人,暗中偷偷污蔑我。”
“貪污斂財?呵呵呵,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帝國!”
表完忠心,雪鳥港城主嘴角微翹,露出一絲從容之色:“灘漠大人,你不會僅憑【金手】針對我的舉報信,就認定我謀害了他吧?”
灘漠也露出了一絲微笑:“你想說,我這只是猜測,缺乏證據(jù)和證人?”
“事實上,我有?!?br/>
雪鳥港城主面容一肅:“哦?愿聞其詳。”
灘漠直接道:“這個證人就是酶蘭度!”
雪鳥港城主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縮,臉上什么表情都沒有了。
酶蘭度是雪鳥港城主麾下的骨干,他是人族魔廚,白銀級別。
他和雪鳥港城主的經(jīng)歷很相似,都是被【篡位】暗中招攬,成為圣明帝國秘諜組織的一員。
酶蘭度一直追隨著雪鳥港城主。
不久前,刺海身來到雪鳥港,曾經(jīng)邀請酶蘭度擔(dān)任他的副手,協(xié)助刺海身完成海之盛宴。
刺海身允諾:事成之后,就會傳授酶蘭度黃金級菜譜。這種開價已是非常豐厚,但酶蘭度當(dāng)時拒絕的態(tài)度相當(dāng)堅定。
灘漠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紅酒:“酶蘭度雖然只有白銀級,但是卻有獨特的才能。”
“他的拿手好戲,是制作改良之后的藍海深嘆。”
“他人食用了這種魔法菜肴之后,只要稍微動用斗氣,甚至是運動劇烈一點,就會出觸發(fā)效果,讓斗氣渙散,當(dāng)場癱軟,在一瞬間喪失戰(zhàn)斗力?!?br/>
“當(dāng)然,大名鼎鼎的【藍海深嘆】是傳奇級的魔法佳肴,魅藍度只能煉成白銀級的改良品。但如果借助其他廚具,以及黃金級的食材,他也能制作出黃金級別的改良品?!?br/>
雪鳥港城主沉默了一下,這才道:“所以你認為,是我使用了這種魔法菜肴,陰謀暗害了金手?”
灘漠微微點頭,輕聲一笑:“沒錯!”
“我查到了金手之死前,暗藏之地的情況,發(fā)現(xiàn)他在被圍攻之前,正在休整,食用佳肴?!?br/>
“而那些都是魔法菜肴,品級很高?!?br/>
“魔法菜肴和魔法藥劑是不一樣的,前者的保質(zhì)期更短。往往數(shù)天,甚至幾個小時,就會變質(zhì)壞掉?!?br/>
“金手吃的魔法菜肴是誰做的?”
“很顯然,就是酶蘭度!”
“金手雖然暗中舉報你,但他并不認為自己暴露了。或者說,在他的認知中,即便你知道了舉報的事情,也不至于讓你對他動殺意!”
“并且,魔法菜肴和魔法藥劑不同,很難讓人辨認出來。準(zhǔn)確地說,【藍海深嘆】這種菜肴辨別的難度極高!”
“而它的改良品同樣有如此的優(yōu)勢。”
雪鳥港城主保持沉默。
他雖然面無表情,實則感受到了強大的壓力!
皆因灘漠說的一點都沒有錯。
有關(guān)【藍海深嘆】這份美食,最早是由一位海神創(chuàng)造,并且親自烹飪,給格子布吃的。
格子布是傳奇級的大探險家,十分喜好美食,對魔法菜肴有十分強大的辨識能力。
但他并沒有發(fā)現(xiàn)貓膩,最終吃下【藍海深嘆】后,斗志喪盡,下來返航,讓近十年的探險在最后功虧一簣。
酶蘭度按照自己的理解,改良之后,制作出來的菜肴,在不久前成功陷害了大兜、紅珠、傻大個三人。
當(dāng)時,大兜貴為黃金級的魔廚,實力雄厚,仍舊是中招之后,才后知后覺反應(yīng)過來。
酶蘭度的改良成果還不只局限于魔法菜肴,他還涉及到了魔法藥劑這塊。
他改良之后,制作出來的嘆氣水,效果也很棒。
許久之前,雪鳥港城主就曾將其作為物資,調(diào)配給海蛇女使用,讓后者順利鉗制了鼓掌海盜團。
看到雪鳥港城主沉默,灘漠繼續(xù)道:“藤冬郎其實是死在伱的手上吧?”
“別忙著否認?!?br/>
“呵呵,我看了龍服和藤冬郎戰(zhàn)斗的魔法影像,至少五十遍!”
“龍服投擲短槍的最后一擊,為什么能讓藤冬郎斃命?”
“大眾公認,這是藤冬郎對耗之后,狀態(tài)虛弱,被龍服抓住了最后的勝機。但實際上,他是吃下了【藍海深嘆】改良品之后,時間到了,觸發(fā)了效果吧?!?br/>
“最后那一擊,我是越看越覺得有貓膩。”
“和藤冬郎的死非常相似,金手的死表面上看,是他施展斗技發(fā)生了失誤,沒有躲開法師塔的光束?!?br/>
“但其實是當(dāng)時,你主動觸發(fā)了魔法菜肴的效果,讓他在一瞬間斗氣失控!”
雪鳥港城主不得不輕笑一聲,打斷道:“好了,好了,偉大的調(diào)查員大人,您分析得頭頭是道,煞有介事。”
“我都差點要為你的這場表演鼓掌了?!?br/>
“只可惜,我聽到現(xiàn)在,都沒有聽到什么確鑿的證據(jù),或者證人。”
“這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測而已。”
灘漠再笑一聲:“別急,我正要說到證據(jù)這一塊兒呢。”
“我已經(jīng)查到,在龍服斬殺了藤冬郎之后,你暗中調(diào)配人手,積極發(fā)動輿論,鼓吹龍服堅持不懈的戰(zhàn)斗精神,宣言他‘正是從不放棄,才在艱難戰(zhàn)斗中等到了勝機’的優(yōu)秀品質(zhì)?!?br/>
“你完全沒有必要這么做的。除非是你想要借此,來掩飾藤冬郎真正的死因!”
“而最好的證據(jù),當(dāng)然就是藤冬郎、金手的尸體了。”
“在這方面,城主你的手腳非常干凈利落?!?br/>
“藤冬郎的尸體落到你手中一段時間,肯定是確保沒有留下對你不利的證據(jù)?!?br/>
“更巧妙的是,你還安排了安丘的刺探任務(wù),理由充足地讓刺刀幫余孽‘搶走’了藤冬郎的尸體。這樣一來,你對組織上也很好交代了。”
“至于金手的尸體,你肯定是早已計劃好。所以,金手死在了法師塔的攻擊之下,當(dāng)場消解,一點殘渣都沒有剩下?!?br/>
“這兩個就是最關(guān)鍵的證據(jù),都沒有了。”
“但我還是有轉(zhuǎn)機的?!?br/>
“比如說,我可以繼續(xù)調(diào)查,查查有關(guān)酶蘭度的事情,或者藍海深嘆的事。我覺得,這方面肯定還有其他的線索?!?br/>
“事實上,按照我的權(quán)限,我完全可以直接關(guān)押酶蘭度,對他個人進行審問?!?br/>
“就是不知道,酶蘭度對城主大人的忠誠,經(jīng)受得住考驗不?”
說完了這些,灘漠暫停,再度開始品酒。
雪鳥港城主死死地盯著灘漠,眉頭緊鎖,隨后他心頭一動,神色迅速緩和了許多。
他想明白了。
灘漠如果真的想要調(diào)查他,針對他,就直接抓走酶蘭度不就好了么?而不是在餐桌上,故意說出計劃來。
這不等著雪鳥港城主來破壞計劃嗎?
灘漠絕不會這么蠢。
所以,他說出這番話的企圖,就絕不是本職調(diào)查工作了。
而除了這一點,還有什么呢?
雪鳥港城主心頭閃過一個詞:索賄!
沒錯,灘漠就是在索賄。
雪鳥港城主斟酌著詞句,緩緩道:“酶蘭度對我是忠誠的,對帝國更加忠誠?!?br/>
“沒必要關(guān)押審問他,這完全不值得這么做。”
灘漠放下酒杯:“哦?城主大人為何這么講?”
“我又想了一下,或許你是無辜的。你只是被酶蘭度蒙騙了,事實上,【藍海深嘆】改良品是最關(guān)鍵的。所以,酶蘭度也大有可能私底下行動,你對他的行動一點都不知情?!?br/>
雪鳥港城主立即搖頭:“我能保證他是清白無辜的?!?br/>
灘漠冷笑:“你拿什么保證?”
雪鳥港城主豎起五根手指:“五萬金幣的保證金,如何?”
灘漠仰頭,哈哈大笑了幾聲,然后才低下頭,目光灼灼地盯著雪鳥港城主。
他沒有說話,只是面露濃郁的不屑之色!
雪鳥港城主立即明白了灘漠的潛臺詞:5萬金幣就想打發(fā)我?當(dāng)我是乞丐嗎?!
“這個貪婪的肥豬!”雪鳥港城主在心中詛咒,但同時他又不得不加價。
5萬金幣加到了15萬金幣。
灘漠搖頭。
又加上時光冰塊、土元素精粹等種種材料。
灘漠再次搖頭。
雪鳥港城主開出的價碼越來越高,高得心中滴血。
灘漠卻始終不松口。
這讓雪鳥港城主怒恨交織,同時又分外無奈。誰讓他的把柄被灘漠抓住了呢?
“我小瞧這個家伙了!”
“他雖然貪婪至極,但的確有本領(lǐng)。這才幾天,就調(diào)查出了真相?!?br/>
“難怪帝國方面會委派他,成為此次的調(diào)查員!”
雪鳥港城主的處境非常被動,他恨不得立即掐死眼前的這個胖子。
但他不能。
灘漠是帝國秘諜的調(diào)查員。雪鳥港城主能陷害金手,但絕不能對灘漠下手。真當(dāng)?shù)蹏卣櫧M織是好愚弄的么?
直到雪鳥港城主加價到了極限,面色已經(jīng)變得扭曲時,灘漠這才施施然開口,說出了自己的要求:“我要龍獅傭兵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