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因為醉酒,金鋒這一覺睡得時間特別長。</br> 一直睡到第二天黎明時分,隔壁的公雞陸續開始打鳴,金鋒才被吵醒。</br> 睜開眼睛,就看到關曉柔一手托著下巴,另外一只手無意識地輕撫著他的頭發。</br> “呀,當家的,你醒了?你渴不渴?我去給你倒水!”</br> 關曉柔發現金鋒睜開眼睛,趕緊去給金鋒端水。</br> 桌子上放了好幾個水碗,關曉柔挨個摸了一遍,挑了一碗不熱不冷的端給金鋒。</br> 關曉柔懷孕幾個月,肚子已經有點顯了,動作看起來稍微有點笨拙。</br> 金鋒一手接過陶碗,一手心疼地拉住關曉柔:“你怎么沒睡覺?”</br> “魏先生說怕你吐酒嗆著,讓我們看著你。”</br> 關曉柔不會說什么甜言蜜語,實話實說道。</br> 可是越這樣,金鋒越心疼,往里邊挪了挪,拉著關曉柔坐到床邊:“辛苦你了,凳子這么硬,怎么不坐床上?”</br> “這有什么好辛苦的,以前我紡線的時候,一紡就是一夜。”</br> 關曉柔搖頭:“再說又不是我一個人守著你,千尋妹妹剛走。”</br> 說完一臉心疼的看著金鋒:“當家的,還難受嗎?”</br> 金鋒平時不喝酒,猛一下喝這么多,現在酒醒了,頭疼得跟要裂開似的。</br> 而且他也睡得不好,一直在做噩夢。</br> 但是害怕關曉柔擔心,金鋒還是擠出一副笑臉:“不難受了。”</br> “當家的你再歇一會兒,我去給你把粥溫一溫。”</br> “你還有身孕,讓潤娘去吧。”</br> “就是添一把柴火的事兒,潤娘昨晚也忙到半夜,讓她多睡會兒吧。”</br> 關曉柔搖了搖頭,起身去廚房了。</br> 她剛走,九公主帶著珠兒進來了。</br> “夫君,你覺得怎么樣?”</br> 金鋒沒有回答,而是皺眉問道:“你昨晚也沒睡嗎?”</br> 雖然化著淡妝,但是金鋒能看出來,九公主的臉色有些疲憊。</br> 九公主之前流產過一次,魏無涯曾提醒過好幾次,一定要好好養胎,不能過度操勞,否則還有流產的風險。</br> “睡了,只是心里有事睡不好。”</br> 九公主搖搖頭:“我昨天自作主張,讓陳文遠把今天的報紙改了……”</br> 說完從珠兒手里拿過一張報紙:“夫君你看看,如果沒問題,我就安排他們開始配送了。”</br> 金鋒接過報紙。</br> 看完便明白了九公主的用意。</br> 點點頭說道:“可以,安排配送吧。對了,今晚門口誰值班?”</br> “鐵錘也很擔心你,昨晚一直守在門口!”九公主回答。</br> 金鋒看了一眼天色:“珠兒,讓他找人去看看涼哥韓大哥小玉起來沒有,如果起床了,讓他們來一趟!”</br> “是!”</br> 珠兒行了一禮,轉身去通知鐵錘。</br> 金鋒則掀開被子,在九公主的服侍下,穿上長袍。</br> 洗漱結束,關曉柔和潤娘已經把米粥和小菜端到了桌子上。</br> 潤娘顯然也沒有睡好,眼圈有些發黑。</br> 飯還沒吃完,張涼小玉和韓風就趕來了。</br> “兩件事!”</br> 金鋒放下筷子,首先看向張涼:“讓鐵甲營暫停攻打白馬郡,再傳信給鐵牛,讓他立刻乘坐飛艇去秦地接管鐵甲營,然后帶著鐵甲營借道黨項,以最快速度趕往渭州城,盡最大可能保住范家軍將士的尸骨!”</br> 除了潤娘和關曉柔這兩個不懂軍政的,屋里其他人的臉色都微微變了一下。</br> 他們都很清楚,金鋒這個決定意味著什么。</br> 白馬郡位于秦地西北,是鎮遠鏢局打下來的地盤中,距離渭州城最近的一個。</br> 如果從黨項借道的話,騎兵最多十天就能趕到清水谷。</br> 渭州城既然已經落到晉王和東蠻人手里,清水谷估計也不能幸免。</br> 清水谷地形險要,如果換成大康其他軍隊,可能束手無策,但是金鋒和張涼卻信心滿滿。</br> 鐵甲營是鎮遠鏢局中最精銳的尖刀營之一,全營都裝備著黑甲,戰馬也是從俘虜的吐蕃東蠻戰馬中挑選出來的優良品種。</br> 至于重弩投石車,更不用說了,也全都是最好的。</br> 除此之外,鐵甲營還有兩個飛行排,專門配了九艘飛艇。</br> 攻打秦地的過程中,鐵甲營一直作為尖刀隊沖在最前面,雖然只有三百多人,秦王的數萬大軍卻無人敢攖其鋒芒。m.</br> 如果不是擔心孤軍深入被敵人鉆空子,鐵甲營現在早把秦地殺穿了。</br> 這樣一支由金鋒全力打造出來的精銳之師,再配上鐵牛這樣一員悍將,打下清水谷并不算什么難事。</br> 鐵牛當初帶人直接殺到黨項王城,然后就一直帶軍駐守在大康和黨項邊境,震懾黨項。</br> 現在金鋒讓鐵牛去秦地接管鐵甲營,還讓他帶兵去渭州城,目的不言而喻。</br> 所有人都知道,鐵牛是個殺坯。</br> 他打下渭州城之后,城內的叛徒會是什么下場,可想而知!</br> “夫君,自古以來借道他國都是大忌諱,黨項恐怕不會同意吧?”九公主擔憂問道。</br> 她之所以一大早趕來,就是擔心金鋒醒后做出沖動的決定。</br> “那就打到他們同意!”</br> 金鋒殺氣騰騰道:“派人飛艇給鐵牛傳信的時候,順便帶個使者去跟黨項知會一聲,如果他們同意便罷,不同意的話就再把黨項王城給我犁一遍!”</br> 九公主眼神閃爍,卻沒有再說什么。</br> 是啊,現在的大康已經不是以前的大康了。</br> 以前黨項傳個話過來,大康朝堂都要動蕩好久。</br> 現在反過來了,金鋒跺跺腳,恐怕黨項新皇帝就要嚇得肝顫。</br> 沒看到黨項皇宮都被炸平了,老皇帝現在還被關在小黑屋里啃野菜嗎?</br> “是,我馬上派人給鐵牛和鐵甲營傳信!”</br> 張涼點頭答應。</br> “第二件事,”金鋒豎起食指:“想辦法從金川抽調一個營出來,以最快速度把平江郡打下來!</br> 小玉,你這邊也抽調點人手,一塊去平江主持分地工作!”</br> “先生,現在各方面人手本來就不夠用,很難抽人出來啊……”</br> 小玉和韓風對視一眼,一臉為難的說道。</br> 張涼也眉頭微皺。</br> 為了攻打秦地,金川的鏢師能抽調的,基本也都抽走了。</br> 留下來的,基本上都是看守各處要地的,也很難抽調出人手過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