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走廊,客棧掌柜提著板凳站在樓梯口,東蠻使者站在里間房門口。</br> 在兩人之間,是兩個穿著黑色勁裝的高手。</br> “我再說一遍,趕緊滾下去,別逼我動手!”</br> 一個擋著路的漢子再次說道。</br> “哈哈哈!……”</br> 掌柜左手提著板凳,右手指著面前的漢子,癲狂地大笑起來。</br> 笑了一陣,掌柜突然怒吼一聲,掄著板凳砸向東蠻使者。</br> 其中一個高手只是一伸手就抓住了板凳,另外一個高手上前兩步,一腳踹在掌柜的胸口。</br> 掌柜的直接撞開欄桿掉到樓下。</br> 好在漢子并沒有下死手,二樓也不高,掌柜的并沒有摔死,只是摔斷了一條腿。</br> 宰相往后看了一眼,幾個衙役趕緊上前,把掌柜地拖走了。</br> 一直被拖到門口,掌柜的依舊在癲狂地又哭又笑。</br> 宰相轉(zhuǎn)頭看向樓上,皺眉說道:“當著我的面殺人,不合適吧?”</br> “那你把我抓起來啊!”東蠻使者一臉挑釁地攤了攤手。</br> “我……”宰相很想罵人,但是最終還是忍住了。</br> 雖然晉王經(jīng)過他的點撥,已經(jīng)有了和東蠻使者談判的底氣,但是也僅此而已。</br> 這也是東蠻使者敢明目張膽行兇的原因。</br> 因為他知道,晉王不敢把他怎么樣!</br> “我知道你來干什么,但是我說過,想談的話,讓你們皇帝親自過來!”</br> 東蠻使者盯著宰相說道:“你不夠資格!”</br> “陛下日理萬機,沒有時間見你!”宰相搖頭。</br> “沒事,我可以等。”東蠻使者冷笑道:“反正飛艇又不是在我們的地盤上撒報紙,我不著急。”</br> “我們也不著急,大不了陛下再去一趟金川,找一趟舞陽公主。”宰相說道:“為了北境的安穩(wěn),我相信舞陽公主肯定愿意把飛艇叫回去。”</br> 說完,宰相也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帶人就走:“另外勸你一句,最近有江洋大盜潛到了附近,你最好消停一點,否則我不敢保證你的安全!”</br> 東蠻使者聞言不由皺了皺眉,抓著欄桿從二樓一躍而下。</br> 之前府兵去驛站抓捕江洋大盜,他以為是鬧劇,但是今天在城里找客棧轉(zhuǎn)了一大圈,他才知道原來真有江洋大盜來到了這個小城。</br> 據(jù)說這個江洋大盜身手極高,并且嫉惡如仇,最近一段時間已經(jīng)殺掉好幾個為非作歹的豪族了。</br> 郡城里的豪族們最近都嚇得不敢出門了。</br> 但是當?shù)匕傩諈s非常喜歡這個江洋大盜,因為江洋大盜每次動手都穿著一身黑衣,百姓私下都稱呼其為黑俠。</br> 要是讓黑俠知道東蠻使者今天在客棧里做的事,絕不會無動于衷。</br> 宰相他們會顧忌東蠻勢力,黑俠才不會在乎。</br> 東蠻使者并不是個怕死的人,要不然之前也不會反復刺激晉王和宰相。</br> 但是他可不想死在一個江湖俠客手里。</br> 而且宰相剛才說的話,他也聽了進去。</br> 他之前為什么讓參軍首領(lǐng)攛掇晉王攻打渭州城?不就是害怕晉王和金鋒聯(lián)合嗎?</br> 所以他也不敢真的把晉王逼上絕路。</br> 宰相也明白這點,借著江洋大盜給了他一個臺階。</br> 東蠻使者也看懂了,正好順著臺階借坡下驢,跟著宰相離開客棧。</br> 但是出門的時候,還是要求道:“我要跟你們的皇帝對話!”</br> 宰相這次的態(tài)度卻非常強硬:“不可能,陛下已經(jīng)離開了!”</br> “去哪兒了?”東蠻使者趕緊問道。</br>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宰相扭頭看了東蠻使者一眼。</br> 如今金鋒的飛艇就在幾十里外的晉地邊緣撒傳單,隨時都可能飛過來,所以晉王的藏身點一直在變動,而且知道的人很少。</br> 東蠻使者之前去的那個營地,此時已經(jīng)廢棄了。</br> 其實東蠻使者也不是一個人來的,他還有一群侍衛(wèi)。</br> 但是晉王的“禁軍統(tǒng)領(lǐng)”為了安全,不同意東蠻使者帶那么多人來見晉王,東蠻使者才不得不只身前來。</br> 雙方本來就是互相試探,東蠻使者意識到晉王這次真的不會見他,也不再堅持,跟著宰相來到一座府邸。</br> 這個府邸是當?shù)匾粋€豪族的,但是被宰相征用了。</br> 他最近就在這里辦公。</br> 到了書房,宰相直接把晉王提出的四個條件轉(zhuǎn)告給東蠻使者。</br> 東蠻使者聽完當場就怒了:“陳永澤竟然想娶露潔公主,這是在羞辱我們單于!”</br> 當代單于的爺爺,也就是上上代單于,一直活到八十多歲才死。</br> 露潔公主是他快七十歲時生下來的小公主。</br> 老年得子,老單于非常高興,一直捧在手心里。</br> 據(jù)說露潔公主非常漂亮,一直被牧民稱為草原上的明珠。</br> 雖然今年還沒有二十歲,但是論輩分來說,確實是當代單于的姑姑。</br> 晉王竟然要讓露潔公主去做暖腳侍女,這和東蠻單于讓晉王的母親去做妃子的羞辱程度,不相上下!</br> “是你們單于先羞辱陛下的!”宰相冷笑。</br> “既然談判,那就請拿出你們的誠意來!”東蠻使者冷聲說道。</br> “那也請拿出你們的誠意!”宰相針鋒相對。</br> 雙方此時都有一些底牌和顧忌,也都知道對方的底牌和顧忌,所以談判陷入了拉扯之中。</br> 從傍晚一直談到第二天天亮,雙方才算勉強敲定了談判的草章。</br> 宰相年紀大了,連續(xù)一天一夜沒睡,兩眼都布滿了血絲。</br> 但是他來不及休息,拿著談判的草章,第一時間去找晉王請示。</br> 東蠻使者也匆匆離開府邸書房,找了一匹戰(zhàn)馬,直奔西城門而去。</br> 宰相派去跟蹤他的高手,看著東蠻使者騎馬出了西城門,無奈的停下腳步。</br> 因為出城后有一段開闊地,官道也只有一條,有沒有人跟蹤一目了然,他們不能再跟了。</br> 甩掉高手之后,東蠻使者騎著馬又沿官道跑了幾里,然后順著一個岔路跑進一條山谷。</br> 山谷深處,一群東蠻人正坐在地上曬太陽。</br> 看到東蠻使者回來,這群人趕緊迎了上來。</br> “準備信鴿,我要馬上給大王傳信!”</br> 使者跳下戰(zhàn)馬,走進帳篷。</br> 所有人都沒注意到,在幾十米的樹林中,有個人藏在灌木叢中,正在冷冷盯著他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