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倉庫發現了一個熱氣球,劉鐵將軍命我們兩人趁夜去轟炸敵人的糧草庫……”</br> 安紅把當初轟炸的過程大概說了一遍,然后繼續說道:“因為海東青一直在渝關城附近盤旋,我們炸了晉蠻聯軍的糧草后,沒辦法再回城,就干脆趁著北風一路往南飄。</br> 當時熱氣球被海東青抓了個洞,我們只飄了幾里地就落地了,當時害怕晉蠻聯軍會派人追殺我們,降落后我們就帶著急救物資一路往西南跑。</br> 誰知道我們沒遇到追兵,卻遇到了狼群……”</br> “狼群?”</br> 周圍的鏢師都倒吸一口涼氣。</br> 俗話說寧打猛虎,不碰狼群。</br> 幾乎所有獵人都知道,在野外遇到猛虎,還能碰一碰,但是遇到狼群,有多遠就盡量跑多遠。</br> 哪怕知道兩人都平安站在這里,周圍的鏢師依舊為他們捏了一把冷汗。</br> “你們是怎么甩掉狼群的?”一個親衛忍不住問道。</br> “熱氣球的應急包里有三顆閃光彈和三顆手雷,我們也帶著手弩和箭匣,遇到狼群包圍的時候,就扔一顆閃光彈,把狼群閃瞎后趕緊打一波就跑。”</br> 安紅說道:“我們本來打算從西邊繞回渝關城的,可是被狼群攆到這里,閃光彈手雷和箭矢都用完了,要不是遇到你們,我們哥倆估計就得死在這兒了。”</br> “你們不知道,看到咱們鏢局的大船,我們倆多高興。”</br> 趙帥跟著說道:“我們扔掉所有東西往這邊跑,結果還沒跑到海邊,就被斥候兄弟抓住了,他們還以為我們是細作……”</br> “那些斥候兄弟是西川威勝軍鐵虎營的人,來增援渝關城的,所以不認識你們。”</br> 金鋒擔心威勝軍和鏢師之間鬧矛盾,就順口解釋了一聲。</br> “莫得事,莫得事,斥候兄弟倒也沒有為難我們,我們說要見先生,他們就帶我們來了。”</br> 安紅擺著手說道:“是不是細作,見了先生不就知道了嗎?”</br> “你們辛苦了!”</br> 金鋒右手放到胸口,沖著兩人行了個軍禮。</br> “使不得,使不得,先生怎么能給我們行禮呢?您是國師,我們承受不起!”</br> 兩人都嚇得手足無措,又是還禮,又是擺手的。</br> “你們當得起!”</br> 金鋒動情說道:“你們舍生忘死,轟炸敵人的糧草庫,是咱們所有鏢師的榜樣!也是咱們鏢師的英雄!”</br> 一將功成萬骨枯,名將的威名都是普通戰士用生命堆砌出來的。</br> 可真正上戰場拼命的,是那些發號施令的將軍嗎?</br> 不是!</br> 是不計其數的普通士兵!</br> 他們或許到死都沒有留下名字,比如這次宏安帶回去的戰報中,主要說的是渝關城的總體情況,壓根沒有提及眼前的這兩個人。</br> 可是他們不是英雄嗎?</br> 金鋒認為他們是的。</br> 因為他們為了勝利,為了保護渝關城,為了保護戰友,為了保護身后的百姓,把自己的命都豁出去了,這樣的人不算英雄,誰還能算英雄呢?</br> 當然,金鋒也沒辦法去責怪宏安。</br> 因為戰報篇幅有限,不可能事無巨細的記錄渝關城所有情況,只能站在足夠宏觀的高度來寫戰報。</br> 金鋒相信,劉鐵肯定記錄了兩人的功勞,等到回去后,也會對兩人進行表彰。</br> 可是渝關城現在這種情況,萬一劉鐵他們沒有守住渝關城,全軍覆沒了呢?</br> 那么還會有人記得兩人嗎?</br> 還有那些已經犧牲的鏢師,他們做的事可能沒有眼前這兩個飛行員那么悲壯,他們可能只是在守城的時候,被敵人的流箭射死了,也可能一個敵人沒有來得及殺掉,就莫名其妙的犧牲了。</br> 這樣的人,難道就不是英雄嗎?</br> 金鋒不這么認為。</br> 在外族入侵時,敢于挺身而出的所有同胞,都是英雄,都應當被銘記,被尊重!</br> 相對來說,無名英雄更值得敬重!</br> 想到現在渝關城內可能隨時都有戰友在犧牲,金鋒就覺得心里難受。</br> 可是戰爭就是絞肉機,犧牲在所難免,金鋒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提升己方優勢,減少己方傷亡。</br> 戰后盡量撫恤犧牲的鏢師,照顧好他們的家人和后人,安置好傷員。</br> 在金鋒和兩個飛行員說話的時候,斥候先后返回,確認灤河口周邊沒有發現敵人,只是發現了一群狼聚集在水草外圍,數量超過了百只。</br> “就是這群狼足足追了我們一百多里!”</br> 安紅氣呼呼說道。</br> 表情語氣都像在外邊受了欺負,終于找到靠山的小孩子,把金鋒都逗笑了。</br> “走,兄弟們去替你報仇!”</br> 鐵錘笑著摟住安紅的肩膀:“聽說東蠻的狼皮很暖和,正好弄一點給先生做幾件大氅穿穿。”</br> 狼群對于一兩個鏢師來說是致命的危險,兩人可以逃到現在,已經可以說是奇跡了。</br> 但是對于數千正規軍來說,狼群就是盤子里的肉。</br> 其實都不用出動多少人,在鎮遠二號靠岸下人的過程中,陳鳳志已經帶著幾十個鐵虎營戰士摸了出去。</br> 他們并沒有直接去攻擊狼群,而是分成幾隊,從草叢中繞到狼群后邊,先堵住狼群的退路,然后用便攜式投石車,直接往狼群里扔了一波閃光彈。</br> 九成九的野狼都被當場閃瞎了,像是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br> 陳鳳志他們提著戰刀就沖了過去。</br> “都小心點,別砍太多口子,要不然縫出來的大氅不好看!”</br> 陳鳳志一邊跑還一邊提醒。</br> 鐵虎營也算是老兵了,幾十個人收拾一群被閃瞎的野狼太容易了。</br> 閃光彈的致盲效果還沒消退,上百只野狼就全都被殺干凈了,而且幾乎都是一刀斃命,沒有造成多余的傷口。</br> 等陳鳳志他們扛著野狼回去,鎮遠二號和運糧船上的女工、威勝軍士卒也都下了船,正在岸邊列陣。</br> 炊事連已經在挖坑埋灶,準備做飯了。</br> 在船上坐了這么多天,不少女工和威勝軍士卒都有些不習慣,金鋒雖然擔心渝關城,但也沒有急著趕路,準備讓大家先吃一頓飽飯,適應一下再開始趕路。</br> “等下就吃燉狼肉吧!”</br> 陳鳳志命令手下把野狼給炊事連送過去,自己則趕緊跑到鐵虎營的陣列前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