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憑一句話,黨項肯定不會放人。”</br> 金鋒想了一下,說道:“再安排一個人去見李凌銳吧,告訴他,我要跟他交換人質!”</br> 自從黨項人扣下鏢師和商會伙計后,金鋒就一直非常關心這件事。</br> 可是自從海東青出現后,金川周邊危機四伏,各種各樣的突發狀況太多了,渝關城又危在旦夕,金鋒只能安排人把李繼山送到熙州威脅黨項,然后匆匆趕往渝關城。</br> 現在渝關城已經平定,金鋒終于抽出時間來熙州了。</br> 本次來熙州,金鋒有兩個目標,第一是應對黨項的南征大軍,第二就是想辦法把黨項扣押的鏢師和商會伙計救回來。</br> 可是想要從黨項人手里救人,談何容易?</br> 金鋒去渝關城那段時間,張涼和韓風也沒閑著,他們想盡了各種辦法,可是黨項直接把鏢師和商會伙計送到了一處黨項軍營,嚴格看管起來。</br> 那座軍營位于黨項中部地區,除非張涼派遣大軍踏平那座軍營,否則根本沒有任何救人的可能。</br> 對此,金鋒也沒有太好的辦法,想來想去,只想到互換人質這一招。</br> 李凌銳巴不得金鋒弄死李繼山,所以拿李繼山去換肯定不行,否則九公主早就去做了。</br> 而運送投石車的馬夫和騎兵,都是經過黨項挑選過的,其中有不少是黨項王室或者其他權貴家族的遠方旁支。</br> 如果一個兩個,李凌銳完全不會在意他們的生死,但是火槍連足足俘虜了幾千人,他們背后的關系又錯綜復雜,李凌銳就必須慎重對待了!</br> 最重要的是,黨項崇尚武力,權貴素來有把孩子送到軍隊歷練的傳統,比如李凌銳,十三歲就被送進軍隊。</br> 其實大康權貴也有這個傳統,但是大康權貴子弟到軍隊就是鍍金的,恨不得敲鑼打鼓跟每個人都顯擺顯擺他的家世,到了軍隊之后也是好吃懶做,一門心思想著怎么鍍金。</br> 大康軍隊的風氣,也就這么被紈绔子弟一步一步帶壞了。</br> 而黨項子弟跟大康正好相反,他們進入軍隊之后,絕大多數都非常低調。</br> 李凌銳十三歲入伍,一直到十七歲,徹底在軍隊站穩腳跟,決定開始打造自己班底后,才公開身份。</br> 當然,黨項權貴也不會隨便找個隊伍就把孩子塞進去,而是會選擇對以后升遷幫助大,并且安全的隊伍。</br> 護送投石車的騎兵隊,便是黨項權貴最中意的軍隊之一。</br> 這支隊伍屬于王室直接管轄,主要任務是拱衛王城,以及一些對于戰斗力沒有太高要求,對忠誠度比較高的任務,比如這次護衛任務。</br> 權貴們把孩子送到軍隊是為了歷練,而不是為了送死。</br> 這支隊伍正好符合要求,也是黨項皇子和權臣子弟經常歷練的隊伍。</br> 這也是金鋒讓火槍連留下運輸隊馬夫和騎兵隊的原因!</br> 他要用這些人來和李凌銳交換被抓的鏢師和商會伙計!</br> 但是在黨項境內,俘虜這么多人,難度太大了,金鋒本來沒有抱太大期望,誰知道火槍連真的做到了。</br> 這也是金鋒主動為火槍連申請一等功的原因。</br> 因為想要完成這任務是在太難了!</br> “我這就找人去給李凌銳傳信!”</br> 張涼點點頭,走出帳篷。</br> 可是出了帳篷后,張涼卻有些犯難了。</br> 李凌銳生性驕傲,這次接連在金鋒手下吃了兩次大虧,很可能惱羞成怒,直接殺了去傳信的人。</br> 派誰去呢?</br> 張涼想來想去,決定不以命令的方式來強派,而是通過自愿報名的方式來選人。</br> 很快,蜀軍大營中就傳出消息,火槍連昨晚在黨項境內抓住了一批俘虜,現在需要一個人自愿去黨項大營找李凌銳談判,用俘虜換回被抓的鏢師和商會伙計。</br> 雖然張涼已經提前說明了這個任務的危險性,但是消息放開沒多久,就有七八個人主動來報名。</br> 其中有真正不怕死的熱血之輩,也有想要拼一把,立功升遷者。</br> 在金鋒看來,哪怕是為了升遷報名,這些人都做好了身死黨項的準備。</br> 這種升遷方式,總比鉆營拍馬強得多,依舊值得尊重。</br> 為了表示敬重,金鋒決定見一見他們。</br> 但是讓金鋒和張涼意外的是,在一眾鏢師之中,站著一個穿著麻衣的年輕人。</br> 金鋒想了一下,才想起來這個年輕人的名字:“李迪迪,你怎么在這里?”</br> 他曾經在金川見過這孩子兩次。</br> 第一次是在造紙廠,李迪迪帶著患有自閉癥的妹妹負責雕刻印花。</br> 第二次是在陳文遠的辦公室見到的,當時金鋒還有些意外。</br> 但是讓金鋒更意外的是,他沒想到兩人的第三次見面,會在這里。</br> 李迪迪不是在陳文遠手下工作嗎,怎么又跑到前線來了?</br> “回先生的話,趙老先生的軍事版塊需要實時了解熙州戰況,我曾經在黨項為奴多年,算是對黨項比較了解,就自薦而來了!”李迪迪解釋道。</br> “先生,這小子可不簡單,”張涼見金鋒認出了李迪迪,笑著說道:“他可是第一個通過陳公子和趙老先生考核,被頒發記者證的正牌記者。”</br> “是嗎?”金鋒聞言也笑了。</br> 陳文遠和趙岳在培養記者的事他知道,但是沒有過多關注。</br> 沒想到兩人還弄出了記者證。</br> “先生,這是我的記者證!”</br> 李迪迪從懷里掏出一個小本本,雙手捧到金鋒面前。</br> 金鋒接過來,翻開看了看。</br> 小本子和鎮遠鏢軍的士官證差不多,里面寫著李迪迪的名字和籍貫,在名字上蓋著金川日報社的鋼印。</br> “剛當上記者就是來前線做戰地記者,挺有膽氣的!”</br> 金鋒夸贊一聲,問道:“你來了前線了,你妹妹怎么辦?”</br> “托先生的福,曉柔夫人聽說豆豆的事之后,就讓小娥小姐和阿春小姐去找豆豆玩,豆豆現在比以前開朗多了,上個月也愿意去學堂上學了。”</br> 說到妹妹,李迪迪臉上不由自主露出溫暖的微笑。</br> “那就好,”金鋒也替李迪迪感到高興,然后擺擺手說道:“行了,你回去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