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金鋒一直覺得老天爺讓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就是為了改變這個世界。</br> 事實上自從來到大康之后,金鋒除了東海那次,幾乎沒有受過什么打擊,靠著碾壓這個世界上技術和各種理念,一路順風順水的走到現在。</br> 這讓金鋒不由自主產生一種自己肯定能改變這個世界的想法。</br> 但是隨著海東青出現,麾下各種勢力接連受挫,讓金鋒漸漸冷靜下來。</br> 特別這次被困黃銅溝,是金鋒來到這個世界遭遇到的最大一次困難,所以這一夜金鋒想了很多,也產生了一些自我懷疑?</br> 自己就算是重生者,可前世也不過是個普通人,真的可以改變這個世界嗎?</br> 可是在太陽升起來的那一刻,金鋒突然覺得自己的念頭通達了。</br> 站在山頂一眼看去,周圍都是紅色的懸崖,還有薄薄的濃霧,讓金鋒有種自己很渺小的感覺。</br> 是啊,相對于廣袤無垠的宇宙空間,相對于漫長的歷史長河,人類的確非常渺小。</br> 人類都有滅亡的一天,就連賴以生存的這顆星球,也會在幾十億年后被壽命將近的太陽焚燒成為灰燼。</br> 不,等不到那一天,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的所有痕跡都會消失。</br> 偉大的哲學家網友曾經說過,人類總共要經歷三次死亡,第一次是生命終結,肉體消失。第二次是最后一個記得自己的人也忘記自己。第三次是自己留在這個世界上所有痕跡都消失。</br> 金鋒知道,哪怕自己真的改變了這個世界,關于自己的所有記載也終有消失的一天,沒人可以幸免。</br> 這樣一想,好像生命也沒有了任何意義。</br> 可是人生一世,怎么能沒有意義呢?</br> 堅持自己的本心,記得自己的初衷,并且為之努力,便是人生的意義啊!</br> 金鋒的本心是什么?</br> 在太陽升起的那一刻,金鋒突然想明白了。</br> 男兒生于亂世,當仗劍而行,守一方平安!</br> 不管因為心軟,還是理想主義,還是受前世教育影響,金鋒就是看不得易子相食,看不得餓殍遍野,看不得人活得不像人。</br> 所以滿足了生存問題和前世的一些小愿望之后,他想改變這個世界。</br> 哪怕最后沒有成功,至少他努力去做了,這一生便也算有了個交代。</br> 想到這里,金鋒緩緩開口。</br> “青海長云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br> 站在后邊的左菲菲聽到這里,不由抬頭看向金鋒。</br> 此時朝陽東升,金鋒身上好像披了一層霞光,看起來比平時更加偉岸。</br> 左菲菲本就崇拜金鋒,這一刻更是差點看癡了。</br> 但是她很快就回過神來,轉身就往山下跑。</br> 到了山下正好遇到在門口空地上洗臉的慶慕嵐。</br> “菲菲,這么大冷天你們倆不在屋里待著,偷摸跑山頂上干什么去了?”</br> 慶慕嵐把毛巾扔給阿梅,促狹的沖著左菲菲眨了眨眼。</br> 如果是平時,左菲菲肯定會還嘴,但是此時她卻沒有理會慶慕嵐的調侃,著急問道:“有紙筆嗎,快點拿給我。”</br> “怎么了?”慶慕嵐也察覺到了左菲菲不對勁。</br> “先生作詩了,我得趕緊記下來,別等下就忘了。”左菲菲回答。</br> 慶慕嵐一聽,來不及吩咐阿梅,轉頭就往屋子里跑,去給左菲菲拿紙拿筆。</br> 她這么緊張,是因為金鋒曾經有好幾次作詩,都因為沒有及時記錄,回頭就忘了,或者只記住幾句。</br> 事后再去問金鋒,金鋒就不再說了。</br> 雖然他來到這個世界上“發明”的各種武器,也是前世所學的知識,但從煉鐵到制造,都是金鋒一點一點去實驗,去做出來的。</br> 而直接抄前世的詩詞,讓金鋒有種抄襲的羞恥感,所以除了有感而發,他很少念誦詩詞,甚至連成語使用的也不是很多。</br> 雖然之前他也抄過詩詞,但那是為了賣香皂和黑刀攢家底,沒辦法。</br> 后來有了錢,金鋒就沒有這么做了。</br> 一是他雖然背過不少詩詞,但是現在大多只記得其中比較經典的一兩句,二是詩詞中很多包含各種典故,而兩個世界的歷史背景不同,很多歷史典故在這個世界不存在。</br> 這也是當初香皂和黑刀上印的詩詞大多只有一兩句的原因。</br> 不過有時候遇到特殊的場景,金鋒也會有感而發,念一兩句詩詞,可是事后有人問起,金鋒就不再說了。</br> 這種情況關曉柔遇到過好幾次了,所以現在和金鋒關系親近的人都知道,如果金鋒念詩了,就趕緊記下來。</br> 左菲菲接過慶慕嵐遞過來的紙筆后,迅速在紙上記下金鋒剛才念的內容。</br> 慶慕嵐沒敢打擾,站在一旁看著左菲菲寫完,才低聲念道:</br> “青海長云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br> 看到這里,慶慕嵐不由倒抽一口涼氣。</br> 阿梅也湊了過來,看了一眼詩詞,疑惑問道:“小姐,我記得玉門關和樓蘭都在遙遠的西域吧,咱們這次不是打黨項嗎,先生怎么說起了玉門關和樓蘭了?”</br> 作為慶慕嵐的貼身侍女,慶慕嵐去學堂的時候,阿梅也經常跟著,所以聽說過玉門關和樓蘭。</br> 但是這兩個地方,一個在吐蕃深處,一個在黨項更西邊。</br> “先生這是以詩明志,表達征戰的決心啊!”</br> 慶慕嵐解釋道:“你想想,如果咱們把玉門關和樓蘭都打下來了,吐蕃和黨項還在嗎?”</br> “對哦,想去玉門關和樓蘭,必須要穿過吐蕃和黨項。”</br> 阿梅微微點頭:“先生真是志向遠大啊,我還在為這里的戰事擔心呢,他卻開始圖謀玉門關和樓蘭了!”</br> “所以他才是先生啊!”</br> 慶慕嵐跟著感慨,然后問道:“菲菲,這首詩叫什么名字?”</br> “這個我沒問……”左菲菲撓了撓頭:“我當時光想著趕緊下來把詩記下來,就沒來得及問先生。”</br> “現在記下來了,快去問問。”</br> 慶慕嵐催促左菲菲一聲,然后轉頭看向阿梅:“去把李迪迪叫過來,他肯定會對這首詩感興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