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遠的妻子得知金鋒來了，趕緊從后院跑了出來。</br> 先給金鋒行了一禮，然后解釋道：“先生，文遠和趙老爺子昨夜聊到天亮才睡，我已經讓人去叫他了。”</br> 說完之后，一臉擔心的看著金鋒，生怕金鋒生氣。</br> 金鋒也經常熬夜工作，知道陳文遠的作息，倒沒有見怪，擔心方靈均覺得陳文遠擺譜，還幫著解釋了一下。</br> “我忘了，陳公子也是個夜貓子，習慣在半夜工作。”</br> 金鋒笑著跟方靈均說道：“方先生，咱們進去等一下吧……小蓮妹子，麻煩你幫我們煮點茶。”</br> “要的要的！金先生方先生先去里面坐一下。”</br> 小蓮喜滋滋的去打水了。</br> 金鋒則帶著方靈均走進陳文遠的辦公室，圍著茶幾坐下。</br> 小蓮打了水就回來了，另外一只手還提著一個小火爐。</br> 金鋒接過火爐，放到桌子上，發現小蓮有點緊張，便隨口問道：“小蓮妹子，在這里住得還習慣嗎？”</br> “習慣，”小蓮點頭說道：“我以前從來不敢想，這輩子還能過上現在的日子，這都得感謝金先生您的提攜。”</br> 小蓮曾經是西川一個青樓的姑娘，陳文遠也不過是橋頭下邊給人謄寫書信的落魄書生。</br> 那時候小蓮最大的夢想就是有朝一日，能從青樓這個火坑里跳出來。</br> 她本來以為這是個永遠不可能實現的夢想，但是自從陳文遠認識了金鋒，沒幾天就把她拉出了火坑。</br> 小蓮永遠忘不了她離開青樓時，姐妹們羨慕的眼神，以及激動的心情。</br> 然后陳文遠的事業也可以說一帆風順，平步青云。</br> 她知道，這一切都是金鋒帶來的。</br> 所以她對于金鋒的感激，是發自內心的，見到金鋒不由自主的就有些緊張。</br> “小蓮妹子這么說就小看陳公子了，咱們西河灣講究的是公平競爭，陳公子有才華，一切都是他自己努力得來的。”</br> 金鋒笑著擺了擺手，然后又跟小蓮聊了一些家常。</br> 小蓮也慢慢放松下來。</br> 三人聊了一會兒，陳文遠打著哈欠過來了。</br> 認識久了，陳文遠也知道了金鋒的性格，所以頭發也沒整理，披散著頭發就來了。</br> 看到方靈均也在，陳文遠趕緊挽起頭發，躬身給方靈均行禮：“不知道方先生也在，小生失禮了！”</br> “沒事，是老朽打擾陳公子休息了！”</br> 方靈均擺了擺手。</br> “方先生找小生有事？”陳文遠問道。</br> “是我找你有事。”</br> 金鋒把自己的打算跟陳文遠說了一遍，然后問道：“消息最快什么時候能刊登出來？”</br> “我在民生版塊專門留了一個地方，平時刊登一些不重要的信息，如果有緊急消息，這塊地方可以臨時調整，”陳文遠想了一下回答道：“如果一切順利，明天應該可以刊登上去。”</br> “那安排一下，盡快去辦吧。”</br> 金鋒又和陳文遠夫婦聊了一會兒天，然后才起身告辭。</br> 走進院子里，正準備上馬車，突然看到隔壁院子沖出來一群人，大呼小叫著朝金鋒跑來。</br> “警戒！”</br> 鐵錘大喝一聲，帶著親衛隊擋在金鋒和方靈均前邊。</br> 陳文遠也嚇了一跳，沖著跑來的人呵斥道：“你們干什么？”</br> “主編，大家聽說金先生來了，都想來見一見金先生！”</br> 一個書生打扮的中年人跑過來，氣喘吁吁道：“他們說有些問題想采訪一下金先生！”</br> “金先生，方先生，這些人都是報社的記者。”</br> 小蓮小聲解釋道。</br> “原來是記者啊，”金鋒點點頭，然后高聲說道：“大家想問什么？能回答的，我一定回答！”</br> 自己培養出來的記者，自己如果還不支持誰支持？</br> 記者們也不客氣，紛紛開口問道：</br> “金先生，聽說陳永澤和陳征逃掉了，還能抓到嗎？”</br> “金先生，您準備怎么處理江南問題？”</br> “金先生，您認為黨項人還會再發動南征嗎？”</br> “金先生，您接下來有什么部署嗎？”</br> ……</br> 記者們七嘴八舌問道。</br> 金鋒站在馬車上，認真回答了每一個記者的問題。</br> 當然，關于具體的軍事部署，金鋒沒說。</br> 記者的好奇心太重了，金鋒被攔了半個多小時，最后陳文遠強行把記者驅散，金鋒才得以離開。</br> “今天真是麻煩金先生了！”</br> 回到學堂，方靈均從馬車上下來，問道：“先生最近還要外出嗎？”</br> 金鋒重視教育，他在村里，方靈均覺得心里更有底氣了。</br> “如果沒有意外，暫時應該不出去了。”</br> 金鋒笑著說道：“方先生要是有事，只管去找我。”</br> 方靈均等的就是這句話：“好的！金先生，你要去給大家講兩句嗎，學生們可都盼著見你一面呢！”</br> “下回吧，”金鋒剛才被熱情的記者纏得腦仁疼，搖頭說道：“好幾個月沒回來了，攢的事情比較多，等忙完這一陣我再來。”</br> “那老朽就不打擾金先生了！”</br> 方靈均也知道金鋒剛從外地回來，事情肯定很多，也就不再挽留。</br> “告辭！”</br> 金鋒沖著方靈均行了一禮，鉆進馬車。</br> 方靈均看著馬車離開，然后才回院子。</br> 進了院子，就看到綠柳站在屋檐下邊，看著門口怔怔出神。</br> 方靈均見狀，不由嘆了口氣。</br> 綠柳身段樣貌出眾，還精通琴棋書畫，學院里不少書生都喜歡這個女先生，追求者也不少。</br> 其中有一些追求者的條件，在方靈均看來都是不錯的。</br> 但是所有追求者都被綠柳拒絕了。</br> 方靈均的老伴為此還找綠柳談過話，結果綠柳卻說要在學院當一輩子先生。</br> 方靈均本來以為綠柳心氣太高，可是現在突然明白過來，恐怕綠柳心中可能已經有人了。</br> 也正是因為如此，方靈均才會嘆氣。</br> 雖然現在大家知道綠柳身世的人不多了，主動提及的更少，但是不管怎么說，教坊司的經歷永遠是綠柳身上的污點。</br> 以金鋒如今的身份，就算他不在意，兩人走到一起的可能性也非常小。</br> 何況方靈均能夠看出來，金鋒對綠柳并沒有這方面的想法。</br>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br> 方靈均嘆息一聲，搖搖頭走回屋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