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御書房出來后,陳文遠蹬著自行車狂奔到印刷廠,找到了印刷廠的廠長。</br> 廠長看到調(diào)查表上有金鋒和九公主的聯(lián)合簽名,又聽陳文遠說金鋒非常重視這件事,一點也不敢馬虎,當(dāng)即安排人去排版,同時讓車間做好印刷準(zhǔn)備。</br> 好在表格內(nèi)容不多,排版很快完成,第一時間送到了車間。</br> 緊趕慢趕,終于在報紙分發(fā)前加印了出來。</br> 這段時間,陳文遠也沒閑著。</br> 雖然穿了雨衣,但是冒雨騎車這么久,他的衣服也差不多濕完了,但是他顧不上回去換身衣服,又騎著車子來到郵差總部辦公室。</br> 找到郵差負責(zé)人,向他傳達了金鋒的命令。</br> 當(dāng)天夜里,金川日報隨著調(diào)查表,被郵差帶到金川碼頭,然后由樓船和快艇送到川蜀各地。</br> 各地的郵差拿到金川日報的同時,也拿到了調(diào)查表。</br> 當(dāng)天晚上,金鋒沒有回去,就在御書房的休息室和九公主對付了一夜。</br> 一向喜歡睡懶覺的金鋒,第二天一早天沒亮就起來了。</br> 側(cè)耳聽了一下,外邊還淅淅瀝瀝下著雨。</br> 在九公主的幫助下穿好衣服,金鋒從休息室走出來,朝站在門口的夜班禁軍問道:“昨天晚上一直在下雨嗎?”</br> “回先生的話,丑時停了一陣,但是寅時又下了,一直下到現(xiàn)在。”禁軍回答。</br> 金鋒點點頭,又看了一眼院子邊上的水盆,眉間的憂愁更甚了。</br> 這個水盆是昨天晚上睡覺前,他讓人放過來的,當(dāng)時是空的,現(xiàn)在盆中的雨水已經(jīng)有兩指了。</br> 吃完早飯雨還沒停,但金鋒還是冒雨去了一趟試驗田。</br> 好在莊稼是昨天下午才倒下,目前還沒有發(fā)芽的跡象,金鋒轉(zhuǎn)了一圈便回來了。</br> 平時遇到下雨,金鋒都會鉆進實驗室,但是今天他一直沒辦法靜下心來,于是帶人來到紡織廠。</br> 自從九公主賜婚之后,唐冬冬就很少回去吃飯了,金鋒來紡織廠的次數(shù)也屈指可數(shù)。</br> 兩人好像都在回避著對方。</br> 關(guān)曉柔為此愁得不行,卻又無可奈何。</br> 唐冬冬正在車間巡視,聽說金鋒來了,頗為意外。</br> 不過還是第一時間返回辦公室。</br> 金鋒坐在辦公室的窗戶下邊,捧著一杯茶,眉頭微皺,出神地看著窗外。</br> 自從鎮(zhèn)遠鏢局成長起來之后,金鋒很少為某件事?lián)鷳n。</br> 因為鎮(zhèn)遠鏢局有底氣可以應(yīng)對任何外來威脅,但是當(dāng)遇到天災(zāi)的時候,鎮(zhèn)遠鏢局就算再能打也是白搭。</br> 金鋒在去年就察覺到大康可能遇到了小冰河期,極端天氣會越來越多。</br> 可是面對大自然的變化,金鋒能做的就是教導(dǎo)百姓更加科學(xué)的種地,從而提高產(chǎn)量,同時減輕百姓的賦稅。</br> 除此之外,金鋒也只能聽天由命。</br> 在唐冬冬的印象中,金鋒一直是個情緒很明顯的人,高興了大笑,憤怒了就發(fā)脾氣,很少有現(xiàn)在這種憂愁的狀態(tài)。</br> 看著金鋒微微皺起的眉頭,唐冬冬也跟著擔(dān)心起來。</br> 金鋒在她的辦公室這副表情,她下意識的認為紡織廠出問題了。</br> 聽到有人進來,金鋒扭頭看了過來。</br> 唐冬冬想跟金鋒打個招呼,可是話到了嘴邊,突然不知道說什么了。</br> 按理說,從九公主賜婚那天開始,他們就是夫妻了,唐冬冬要么和關(guān)曉柔潤娘一樣叫金鋒當(dāng)家的,要么和唐小北一樣叫相公,要么和九公主一樣叫夫君,實在不行,和同樣被賜婚的左菲菲一樣繼續(xù)叫先生也行。</br> 之前幾次見面,唐冬冬便是繼續(xù)稱呼金鋒為先生。</br> 可是剛才先生兩個字到了嘴邊,不知道怎么的,又被唐冬冬咽了回去。</br> 然后她一時之間又想不出應(yīng)該稱呼金鋒什么,于是兩人四目相對,都沒有說話,氣氛一時間也有些尷尬。</br> 還是金鋒先打破了沉默,放下杯子問道:“廠子里最近忙嗎?”</br> “不忙,”唐冬冬搖了搖頭:“來廠子轉(zhuǎn)轉(zhuǎn)還是有事?”</br> “有點事,”金鋒說道:“第一呢,棉花可以摘了,你這邊安排幾個工人跟我學(xué)一下彈棉花。”</br> “彈棉花?”</br> 唐冬冬早就聽關(guān)曉柔說過棉花,知道金鋒打算在大康推廣棉花種植,并且把紡織業(yè)的主要原材料由葛麻向棉花轉(zhuǎn)移,所以她對棉花也比較關(guān)心,沒事的時候就會去棉花地轉(zhuǎn)轉(zhuǎn)。</br> 前幾天她就發(fā)現(xiàn)棉花開花了,還揪了幾朵帶回來研究。</br> 可是她最近很少和金鋒見面,還是第一次聽到彈棉花這個詞。</br> “棉花晾干之后,需要把里面的棉籽挑出來,然后彈蓬松了……”</br> 金鋒把彈棉花的過程大概說了一遍。</br> “原來是這樣,”唐冬冬微微點頭:“這個好辦,我等下挑選幾個手腳麻利的跟你學(xué)。”</br> “還有一件事,”金鋒繼續(xù)說道:“試驗田那邊的稻谷熟了,但是昨天刮大風(fēng)吹倒了不少,收割起來比較麻煩,但是我需要試驗田那邊的糧食產(chǎn)量來分析一些數(shù)據(jù),所以必須要收。</br> 你這邊安排點人,如果這兩天天晴了,去幫試驗田搶收一下。”</br> 其實現(xiàn)在金川有很多外地逃難來的百姓,想要找人幫忙很簡單。</br> 但是找外人干活,難免會有偷奸耍滑的,說不定還有可能混進來細作,金鋒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從紡織廠抽一批女工過去幫忙搶收。</br> 紡織廠的女工平時的訓(xùn)練都是軍事化的,一旦打起仗來,她們拿起武器就能參戰(zhàn),更有組織性紀律性,可以保證讓試驗田里的糧食顆粒歸倉。</br> “可以,”唐冬冬毫不猶豫點頭:“大概需要多少人?”</br> 金鋒想了一下回答道:“暫時準(zhǔn)備五十人吧,如果到時候來不及,我會再通知你。”</br> 稻谷不是一下子成熟的,他上午去看了一下,最近這兩天只有兩三塊田地可以收割。</br> 這三塊田地加起來也不過二三十畝,安排五十個女工過去,一天怎么也能收完。</br> “可以,我來安排。”唐冬冬點頭:“你什么時候需要,讓鐵錘派個人過來說一聲就行了。”</br> “好,”金鋒點點頭,然后辦公室里又陷入尷尬的沉默之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