艦隊的樓船共有四層,甲板下兩層,甲板上還有兩層。</br> 為了防止出現頭重腳輕的情況,比較重的稻種和棉籽裝在甲板下的艙室,棉花裝在甲板上的樓房內。</br> 金鋒跟著鄭馳遠和洛瀾來到書房不遠處的一個房間。</br> 這個房間按照設計,應該是船員的宿舍,里邊還放著四個上下鋪,但是現在房間里塞滿了麻包,就連上下鋪上也是如此。</br> 說是麻包,其實和漁網差不多,而且是那種只能網大魚,網眼很大的漁網。</br> 通過網眼,金鋒可以看到里邊裝著一些棉絮。</br> “先生,這是棉花?”</br> 左菲菲皺眉問道:“這怎么和咱們種出來的棉花不一樣?”</br> 老汪他們上次去交趾,帶回來的有棉花種子,今年已經種出來過一批。</br> 魏無涯的主要精力都在水稻試驗田上,棉花地一直是關曉柔在操心,潤娘也經常過去幫忙。</br> 左菲菲雖然沒去幫忙采摘,但是她去過幾次加工棉花的庫房。</br> 工人按照金鋒教的辦法彈成棉絮之后,堆在倉庫里就和雪山似的,蓬松,雪白。</br> 而眼前的麻包里,大部分棉絮都發黃發白,看起來一點都不蓬松。</br> “你在庫房里看到的棉花是加工過的,這些是沒有加工的。”</br> 金鋒撕開一個麻包的網眼,把手伸進去抓了一把棉絮出來,仔細觀察片刻:“而且咱們種的棉花,曉柔和潤娘她們在采摘的時候就很小心,把粘在棉花上的葉子和其他雜物清掉了,而這些這些棉花根本沒有好好保存,所以看起來不太好。”</br> “先生真是慧眼如炬,看得真準!”</br> 洛瀾感慨道:“交趾人種棉花只是為了棉籽,這些是我們從油料廠的倉庫里收來的,是他們取下棉籽后,還沒來得及燒掉的邊角料,所以就隨便堆在庫房,風吹日曬的就成這樣子了!”</br> “先生,這還能用嗎?”鄭馳遠有些擔心的問道。</br> 這么老遠拉回來,如果不能用,那不是浪費功夫嗎?</br> “能用,”金鋒點頭道:“雖然看起來不太好看,但是回去好好曬兩天,彈松之后,保暖效果應該差不多。”</br> “那就好,那就好!”鄭馳遠長長松了口氣。</br> “你們總共收了多少棉花?”金鋒問道。</br> “我們是按車收的,沒有稱重,而且當時的車子有大有小,也不好算。”</br> 洛瀾解釋道:“不過麻包的大小都差不多,總共是七千二百六十七包!”</br> “很好,”金鋒微微點頭:“你們這次做的很好,回去后我會為你們請功的!”</br> 老汪聞言,嘴角馬上翹了起來。</br> 鄭馳遠的表情雖然沒有太大變化,不過心里也很高興。</br> 其實鄭馳遠現在已經是水師負責人,還是海洋管理司負責人,就算有再大的功勛,也很難再往上提了,但是能給金鋒留個好印象,這一趟沒有白跑,回頭有什么新武器新戰艦下來了,鄭馳遠去要的時候也更理直氣壯點。</br> 看完棉花,艦隊距離碼頭已經不遠了。</br> 鄭馳遠被副手叫走,安排艦隊停靠事宜,老汪也過去幫忙了。</br> 洛瀾見金鋒站在甲板邊緣,便走了過去。</br> “洛瀾姑娘,這次任務完成的不錯,也辛苦你了!”金鋒由衷夸贊道。</br> 這次派洛瀾去交趾,的確是個非常明智的決定,如果還是讓遠征軍獨自過去,能帶回來多少棉籽稻谷先不說,肯定不會這么順利。</br> “我沒什么辛苦的,要說辛苦,馬大哥才是最辛苦的!”</br> 洛瀾說道:“在交趾的時候,我不方便去應酬,他跑前跑后去和當地官員拉關系,受了不少委屈,后來打起來,他和老汪大哥也一直守在最前線,棉花也是他發現,然后冒著被交趾人抓捕的風險進城去買的!</br> 我們回來后,他又主動留在交趾,想著多從當地收購一些棉花。</br> 之前戰斗的時候,我們殺了不少禁軍,交趾人肯定很恨我們,馬大哥他們只有幾個人,也不知道會不會遇到危險!”</br> “這倒是個問題,”金鋒想了一下:“這樣吧,現在棉花已經送回來了,我讓遠征隊休整一下,然后盡快趕回去,這樣萬一有事,人多了也能有個照應!”</br> “那真是太好了!”洛瀾高興地朝金鋒行了一禮:“我替馬大哥謝謝先生!”</br> “謝什么,這不是我應該做的嗎?”</br> 金鋒歪著頭看了洛瀾一眼,打趣道:“洛瀾姑娘,你不會是看上馬大哥了吧?”</br> 不是金鋒八卦,在之前的信中,洛瀾已經把馬文旭夸了一遍,現在又主動幫馬文旭請功,是個正常人都會這么想。</br> 洛瀾和馬文旭都是金鋒麾下的得力干將,如果兩人能走到一塊,金鋒也挺高興的。</br> 洛瀾沒想到金鋒會突然這么說,臉一下子變得通紅,毫不猶豫否認道:“沒有的事,先生不要亂說!”</br> “沒有就沒有,你臉紅什么?”金鋒還想繼續打趣,但是怕洛瀾太難為情,笑著說道:“算了算了,我不問了!”</br> 洛瀾曾經帶隊開發京城市場,這次又帶隊去交趾,絕對是見過大場面的人物了,剛才被金鋒突然開玩笑,還是個人問題,有些沒反應過來,不過現在已經冷靜下來了。</br> 抬頭看著金鋒認真說道:“先生,我為馬大哥說話,不是出自私心,更不是因為看上他了,而是覺得他很有能力,也很踏實,應該……應該有更大的作為!”</br> 金鋒聞言,臉色也變得認真起來。</br> 他雖然不擅長官場那一套,但是也聽出來了洛瀾的弦外之音,這是幫馬文旭鳴不平來了。</br> 所謂應該有更大的作為,意思不就是覺得馬文旭現在的職位太低,限制了他施展才能了?</br> 遠征隊上次去交趾帶回來了棉花和占城稻的種子,金鋒和九公主親自去碼頭迎接,給了他們很高的榮譽,但他們總共才三十多個人,金鋒并沒有過多關注他們。</br> 對于馬文旭,在看到洛瀾的信之前,金鋒對他的了解,僅僅是知道他這個名字,記得他上次去渝關城傳信,除此之外,便沒有太多印象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