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壯,你聽我說,等下你帶人去北邊……”</br> 張涼站在吊籃里,給大壯和幾個連長開了短暫的作戰會議之后,便讓黑子控制熱氣球升空。</br> 東蠻人從大康軍隊中繳獲的幾座重弩已經被大壯他們炸毀了,所以熱氣球飛到一百多米高,張涼就讓黑子停止繼續升高。</br> 讓人用繩子拴住耶律豎和東蠻帥旗,吊在距離地面二十三米的地方,還找來幾匹戰馬拖著熱氣球。</br> 這樣一來,地面上的東蠻士兵都可以清晰的看到耶律豎和帥旗。</br> 張涼站在吊籃中,整個東蠻大營盡收眼底。</br> 用望遠鏡觀察了幾處關鍵地點,果斷讓旗手傳令。</br> 地面上,大壯雖然依舊有些覺得張涼的想法太冒險,但是看到命令,二話沒說,立刻把三百黑甲騎兵分成了兩隊。</br> 一隊原地待命,大壯帶著另外一隊調轉馬頭向北狂奔。</br> 其余沒有戰馬的鏢師也和大壯他們一樣分成兩隊,一隊原地待命,一隊向北跑步前進。</br> 等到大壯他們離開之后,張涼則帶著另外一半鏢師徑直殺向東蠻大營。</br> 城墻上,文武百官全都看得頭皮發麻。</br> “鏢師的指揮官是誰?他想干什么?”</br> “還能干什么,這個陣型擺明了是要強攻!”</br> “他們瘋了嗎,竟然想靠這點人去強攻東蠻大營?!”</br> “金鋒是瘋子,他帶出來的人果然也是瘋子!”</br> “高大人此言差矣,兩軍對戰,拼的就是一股血勇之氣,剛才鏢師只有數百人去闖營奪帥,諸位大人也說他們瘋了,可是結果呢?他們不僅成功了,還全身而退,幾乎沒有傷亡!”</br> “那是因為東蠻人亂套了,知道闖營奪帥的人不多,要不然他們不可能成功!”</br> “別管因為什么,反正他們成功了!”</br> “一次運氣好,不代表次次運氣都好!”</br> “高大人錯了,這不是運氣,而是膽氣!是勇氣!”</br> ……</br> 文武百官爭執起來。</br> 主和派覺得張涼太冒險了,帶人強攻是在自尋死路。</br> 主戰派則覺得張涼可以再次創造奇跡。</br> 金鋒看著下邊,也緊張得手心冒汗。</br> 他雖然也在清水谷打過以一敵十的戰爭,但是清水谷地形特殊,他才可以成功。</br> 黃河北岸一馬平川,甚至連個壕溝都沒有,張涼沒有任何地形優勢,唯一能做的就是強攻。</br> “總共就才兩千人,還分兵兩處,涼哥是怎么打算的?”</br> 九公主放下望遠鏡,擔憂問道。</br> “如果我沒猜錯,涼哥準備用耶律豎和帥旗吸引大部分東蠻士卒的注意力,然后讓大壯搶奪對方的軍馬營!”</br> 金鋒猜測道。</br> 東蠻人來中原三萬人,基本一乘兩騎。</br> 多帶一匹馬既能快速趕路,回去的時候也能馱戰利品。</br> 一般來說,騎兵安營扎寨之后,會把戰馬集中起來,由專門的馬夫來喂養管理,這樣可以盡量保證騎兵的休息時間,讓他們隨時保持戰斗力。</br> 但是有了大蟒坡難民搶奪軍馬營的前車之鑒,耶律豎安營扎寨之后,把六萬匹戰馬中的一半分散養在營地各處,由騎兵輪流負責喂養。</br> 這樣雖然會讓營地里的空氣變差,也會給騎兵們增加額外的負擔,卻非常安全。</br> 一旦發生戰斗,騎兵們也能以最快速度騎上戰馬,進入作戰狀態。</br> 只可惜耶律豎怎么也沒想到,猴子會在水里下藥,此時這一半戰馬九成都失控了。</br> 整個東蠻大營里所有帳篷幾乎都被橫沖直撞的戰馬撞翻了。</br> 至于另外一半不用出戰的戰馬,還是按照傳統方法,統一關在軍馬營,由馬夫喂養。</br> 耶律豎把軍馬營放在了大營北邊,剛才金鋒沒說,九公主還沒發現,大壯帶著一群鏢師,不正是在往北邊去嗎?</br> “耶律豎可派了不少人看守軍馬營,我覺得大壯他們勝算太小了,”九公主說道:“要不然發個信號,讓涼哥放個信鴿回來,說說他的想法?”</br> “絕對不行!”金鋒毫不猶豫搖頭:“我既然讓涼哥指揮這次戰斗,就不能再中途指手畫腳,否則會破壞涼哥的計劃!”</br>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金鋒雖然不知道張涼的具體計劃,但是他相信張涼既然敢這么做,肯定有把握。</br> “好吧。”九公主見金鋒這么說,只能微微點頭。</br> 金鋒也再次舉起望遠鏡。</br> —張涼——大壯—</br> —————————</br> 丨東丨軍丨</br> 丨蠻丨馬丨</br> 丨大丨營丨</br> 丨營丨丨</br> —————————</br> 這便是此時戰場上的大概地形。</br> 此時大壯帶著一百多騎兵已經跑到了軍馬營西側,金鋒本來以為他會帶人強攻軍馬營,搶奪東蠻人的戰馬,結果誰知道大壯并沒有這么做,而是繼續往北跑了好幾里才停下來。</br> 路過一片雜樹林的時候,每人都下馬砍了一些樹枝,拴在馬后邊。</br> 然后騎著戰馬,肆意奔跑,帶起漫天灰塵。</br> 南方戰場上,張涼看到北方的情況,立即尋找一處最為混亂的切口,讓全副武裝的黑甲騎兵排成箭矢陣型,頂到最前邊,義無反顧地扎進東蠻大營!</br> 步兵鏢師則以盾牌手、刀手、長矛手依次排列,跟在騎兵后邊。</br> 此時東蠻大營依舊亂成一團,從各級隊長到普通士卒,幾乎全都蹲在地上拉得直不起腰,要是隨時注意著到處亂跑的戰馬。</br> 這種情況下,就算有個別隊長強忍著腹中劇痛站出來指揮,也無法組織有效的防御。</br> 鏢師們遇到的抵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就這么硬生生沖入了東蠻大營。</br> “耶律豎被殺了!你們被包圍了!繳械不殺!”</br> 所有鏢師齊聲大喊。</br> 此時東蠻大營兵荒馬亂的,如果一兩個人喊話,根本聽不到。</br> 但是上千人一起喊,那聲音就蓋過了所有噪音。</br> 遠在城墻上的金鋒都聽得清清楚楚。</br> 稍微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來。</br> “金鋒,這時候你還笑得出來?”</br> 陳佶皺眉說道:“你的人只有那么點,深入敵營就算了,還敢喊著包圍了人家,真是膽大包天,快傳令讓你的人撤吧,要不然等東蠻人反應過來,他們想撤也撤不掉了!”</br> “陛下,這不是膽大包天,而是心理戰!”金鋒笑著說道。</br> “什么心理戰?”陳佶問道。</br> “怎么跟你說呢……”金鋒想了一下,說道:“陛下你坐在城樓上,居高臨下,自然知道涼哥他們沒有多少人。但是陛下你把自己想象成一個普通東蠻士兵,在東蠻大營里,你會知道敵人有多少人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