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讓我放箭殺土匪的那個？”</br> 最近在船上看到的土匪放火太多次了，鐵錘想了一陣才想起來金鋒說的是哪個。</br> 到達最后一個關卡之前，他們路過一個河灣，岸邊有戶人家，他們經過的時候，茅草屋已經被燒了大半，還有幾個土匪拖著一個姑娘準備去河邊欺負。</br> 如今烽火處處，金鋒知道自己暫時管不了那么多，但是既然見到了，就讓鐵錘用重弩射殺了一個土匪，剩下的土匪也被驚走了。</br> “唉，打了幾天，結果越打越回去了?！?lt;/br> 鐵錘嘆了口氣。</br> 但是他也知道，這是最好的辦法了。</br> 那個地方是河灣，敵人就算在上游倒油也很難流進去，是躲避敵人火攻最好的辦法。</br> 逆流而上難走，順流而下卻很快。</br> 金鋒他們闖卡之后走了好幾天才走了幾十里，但是順流往下不到一個時辰就到了河灣。</br> 船長指揮著水手和鏢師用排漿把貨船劃進河灣中。</br> 這個河灣不算大，平時只有兩家漁民的漁船?？?，金鋒他們過來的時候，正有一個小姑娘在河邊打水，看到貨船嚇得扔了水桶就跑。</br> 跑了幾步，又轉身回去撿起水桶。</br> “怎么還有人住在這里？”</br> 唐小北好奇的看著跑走的小姑娘。</br> 這個河灣上面只有兩戶人家，如今兩戶人家的茅草屋都被燒平了，又剛被土匪劫掠過，她沒想到還有人住在這里。</br> 停好貨船之后，鐵錘正準備安排鏢師上岸警戒，就看到小姑娘帶著三個人跑了出來。</br> 除了小姑娘，還有一個大姑娘和一個老頭一個老太太。</br> 每個人手里都還提著木叉、木棍等自制武器，臉上也一副拼命的樣子。</br> 可是沖到岸邊，看到貨船，大姑娘趕緊扔下木棍，還手舞足蹈的指著木船說著什么。</br> 然后金鋒就看到幾個人都跪了下來，沖著貨船不停磕頭。</br> 金鋒知道他們這是在感謝上次鐵錘放箭救了他們。</br> “鐵錘，上去問問他們周圍的情況？”金鋒說道：“帶點糧食上去。”</br> “好！”鐵錘點點頭，帶人跳上救生船。</br> 幾人在岸上說了一陣，鐵錘回來了。</br> 上面這家人的情況也問清楚了。</br> 這家人一直住在河灣附近，前些年兒子都被抓壯丁死在了邊疆，老兩口帶著女兒和孫女靠打漁勉強度日。</br> 前幾天有府兵來征用他們家的漁船，不給錢不說，還要讓漁民家里出人去劃船。</br> 老頭兒不愿意，府兵就燒了他們家的房子，一邊毆打老頭兒，還準備欺負這家的姑娘。</br> 后來金鋒路過，射殺了一個府兵，其他府兵都嚇跑了。</br> “你是說當時那幾個人是府兵？”</br> 唐小北驚訝問道：“那他們怎么穿的跟土匪一樣？”</br> “他們是府兵里的雜兵。”</br> “什么是雜兵？”</br> “就是掛著府兵的牌子，但是沒有俸祿，專門幫府兵做抓壯丁和收稅之類雜事的散兵?！辫F錘解釋道。</br> 金鋒聽鐵錘這么一說就明白了。</br> 就是臨時工唄。</br> 臟活累活他們來做，出事了他們背鍋。</br> 雜兵沒有工錢，只有完成任務了，會得到一些類似提成的賞錢。</br> 說是兵，其實就是一群潑皮無賴，手段有時候比土匪更加兇殘。</br> 所以為了完成任務，雜兵們無所不用其極，根本沒有任何紀律可言。</br> 百姓對雜兵也恨之入骨，所以很多地方沒有這個編制，只有在一些極為貧苦，縣府實在養不起太多府兵的地區，才會有雜兵隊。</br> 河灣所在的縣府之前也沒有，但是因為要和楚王打仗，吳王為了盡快搜刮百姓，重新建立了雜兵隊。</br> 而岸上的這戶人家就是受害者。</br> 他們的房子被雜兵隊燒了，賴以生存的一艘小漁船也被雜兵隊搶走了。</br> 如果不是金鋒正好路過，可能他們的女兒也會被雜兵隊欺負。</br> “也是一群可憐人，”唐小北嘆息一聲：“既然遇到了，鐵錘你就去問問他們，如果愿意，就跟咱們一起走吧?！?lt;/br> 如今金川發展迅速，到處都缺人手。</br> 這家人已經沒有活路了，聽說唐小北愿意帶上他們，哪里會不答應？</br> 從這天開始，貨船就停靠在了小河灣。</br> 金鋒以為吳王很快就會派兵來打呢，結果警戒了好幾天，對方一直沒有動靜。</br> 如果不是斥候發現了對方的探子一直在周圍游蕩，金鋒都懷疑吳王是不是忘了他們。</br> 不是吳王忘了他們，而是吳王還在跟楚王談判。</br> 其實吳王和楚王已經進行過一次談判了。</br> 和“宰相”預料一樣，楚王一聽說金鋒還活著，和吳王一樣嚇壞了，第一時間找來當初負責東海的謀士，同時派曾經見過金鋒的人去江上探查。</br> 確認的確是金鋒之后，楚王立刻和吳王休戰，選擇聯手先干掉金鋒再說。</br> 吳王湊起來的船隊，那天夜里鑿船偷襲沒有成功，漂到了下游，短時間內沒辦法重回上游。</br> 為了盡快干掉金鋒，楚王就答應吳王的提議，由楚王提供船只，吳王提供火油，進行火攻。</br> 結果火攻計劃失敗，非但沒有燒到金鋒，反而讓金鋒把己方的漁船燒掉了七八成。</br> 這些漁船都是楚王好不容易才從百姓手里強征來的，就這么被金鋒燒了。</br> 可把楚王心疼壞了。</br> 吳王再派人來商量聯合作戰，楚王死活不愿意答應。</br> “反正吳王在下邊，金鋒要打也是先打他，等他們打得兩敗俱傷了，朕再動手也不遲?！?lt;/br> 楚王抱著這樣的念頭，直接派人驅逐吳王的使者。</br> 吳王氣得不輕，直接放話不管金鋒了，讓他去楚王的地盤。</br> 可是誰知道，金鋒竟然把船停到了小河灣不走了。</br> 楚王得知這個消息，笑得眼淚都出來了。</br> 抱著坐山觀虎斗的念頭準備看戲呢，結果探子傳回來一封信，讓楚王徹底坐不住了。</br> 楚王上游是襄王，諸王混戰開始后，雙方也摩擦不斷，互相之間派出了不少探子滲透對方的地盤。</br> 傳信的探子就是襄王地盤的，探子在信中說，西河灣派出一支船隊從金川殺了下來，已經接連攻破十幾道關卡，匯入了長江主流，恐怕很快就能殺到楚王的地盤，希望楚王早做打算！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