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戰之前先慮敗，是金鋒曾經告訴九公主的兵法知識之一。</br> 因為勝利之后是己方掌控局面，有大把時間去考慮怎么做，而萬一打敗了，己方將面臨被大規模追殺的可能，留給己方的時間會少之又少，每一秒都非常重要。</br> 所以在得知敵人在嘉陵江登岸，九公主就開始制定撤退計劃，并且迅速轉移各種戰略物資和村民。</br> 按照計劃，撤退分為兩種可能。</br> 第一種只是為了以防萬一，如果老鷹他們成功干掉了敵人的輜重隊，村民就會停止撤退，和鏢師一起借著堡壘抵抗敵人。</br> 第二種是老鷹失敗了，那么全村都要進行大撤退。</br> 所謂大撤退，就是不管村子了，把所有人撤到村外連綿的群山之中，和敵人展開游擊戰，等到金鋒回來之后，再進行反攻。</br> “舞陽，還有沒有其它辦法？”</br> 關曉柔抓著九公主的胳膊問道：“咱們撤了，村子怎么辦？這么多廠子怎么辦？這可是當家的心血啊！”</br> 西河灣的廠子都是金鋒崛起后才開始建設，絕大多數都才投產幾個月，還有更多建了大半，或者主體工程已經結束，即將交付使用的新廠子。</br> 一旦被敵人占領村子，這些廠子的命運可想而知。</br> 就算等金峰回來趕走敵人，恐怕也只能收回來一堆堆廢墟。</br> “姐姐，我也知道這些廠子是夫君和大家所有人的心血，可是敵人的熱氣球太多了，咱們守不住村子的。”</br> 九公主眼中也全是心疼和無奈：“事到如今，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對策了。”</br> 關曉柔張了張嘴，但最后也沒說什么。</br> 任何時代，只要掌控了制空權，就等于掌握了戰場主動權。</br> 雖然敵方制作的熱氣球樣子丑，升空速度慢，極限高度也不是很高，但是架不住數量多啊。</br> 敵人在天上往下扔油瓶子，地上的鏢師就算再能打，繼續死守村子也只有死路一條。</br> 到時候各種廠子還是會落到敵人手里。</br> “姐姐，夫君說過，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只要咱們人還在，廠子還能重新蓋，要是人沒了，就什么都沒了。”</br> 九公主又安慰關曉柔一句，問道：“姐姐，后山倉庫的東西搬完了嗎？”</br> 后山倉庫是西河灣最大的寶庫，金鋒這一年來積攢的現銀黃金，以及重弩鎧甲等武器，幾乎都在那里。</br> 所以在撤退計劃一開始，九公主第一時間安排大量鏢師轉移后山倉庫里的東西。</br> “我剛才去看了，重弩鎧甲投石車之類的武器，按照你的要求，已經搬完了，還剩下金銀銅錢沒搬，估計一個時辰能搬完。”關曉柔回答。</br> 黑刀、香皂、水玉珠都是圈錢的小能手，面世后給金鋒帶來大量現銀。</br> 金鋒很早以前就知道大康的銀票制度非常不穩定，所以只在生意剛開始的階段使用銀票，到了后來鏢局的人手足夠了，就使用現銀結算。</br> 所以西河灣倉庫里的現銀非常多，特別是銅錢，說堆積如山都不算過分。</br> 這么多錢，搬運也需要很長時間。</br> “不行，敵人已經到灰羊嶺了，很快就會包圍村子！”</br> 九公主說道：“麻煩姐姐再去催一催，必須在半個時辰內搬完，如果搬不完的話，就用手雷把那個山洞炸了！”</br> “炸了？”關曉柔一愣。</br> “是的，炸了！”</br> 九公主說道：“夫君那么聰明，肯定能想到對付敵人的辦法，等他回來，咱們就能重新奪回村子。</br> 這么幾天時間，敵人很難挖開被炸塌的山洞，就算挖開了也沒事，金銀而已，他們搶走了，以后也能搶回來！”</br> 這也是九公主安排優先搬運武器的原因。</br> 武器如果被敵人奪走，可以拿來對付他們，金銀則沒事，敵人搶走了也是負擔，等金鋒回來，照樣能搶回來。</br> “對了姐姐，實驗室的東西搬完了嗎？”九公主又問道。</br> 金鋒在家里，除了吃飯睡覺，其他時間幾乎都待在實驗室，里面有太多資料、設備和工具。</br> 這些東西在九公主看來，比武器鎧甲更加重要。</br> “上次襲擊之后，實驗室的屋頂被燒裂了，我讓周錦把里面的東西都搬空了。”關曉柔回答：“這些東西都和武器一起送走了。”</br> “那就好，”九公主這才放心的點頭：“還有紡織車間、水玉車間、冶煉車間、水泥石灰車間，里面的東西能帶走的全部帶走，帶不走也要銷毀，絕對不能落到敵人手里！”</br> “好，我等下就去找村長安排人去埋雷。”</br> 關曉柔雖然心疼，卻知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br> 九公主剛想說話，突然看到東北方冒起滾滾黑煙。</br> 緊接著，一聲聲沉悶的爆炸聲接連傳來。</br> “怎么回事？”關曉柔停下腳步，皺眉問道。</br> 九公主直接拿起望遠鏡，看了過去。</br> 片刻之后，九公主滿臉激動的問道：“姐姐，除了老鷹和徐貴，你在灰狼山還安排了其他人嗎？”</br> “沒有啊，”關曉柔一邊取出自己的望遠鏡，一邊好奇問道：“怎么了？”</br> “姐姐你看看就知道了！”</br> 九公主激動的說話都不利索了。</br> 關曉柔調整好焦距，對準黑煙方向。</br> 下一秒，她就知道九公主為何那么激動了。</br> 她看到灰羊嶺山腳下到處都是熊熊烈火，敵人的先鋒軍人仰馬翻亂成一團。</br> 這么猛烈的大火，范圍還這么大，顯然是有人點燃了敵人的火油桶。</br> 熱氣球就是靠火油燃燒來驅動升空的，沒了火油，敵人的熱氣球再多也是擺設。</br> 這對于危機重重的西河灣來說，絕對是個超級大的意外之喜。</br> “舞陽，你在灰狼山安排人了？”</br> 關曉柔下意識問道。</br> 問完就意識到自己問了個蠢問題。</br> 如果九公主安排了人，剛才就不會那么問自己了。</br> 不過九公主沒有在意，轉頭喊道：“沁兒，安排人去把小玉和鐵牛喊來！”</br> 如今村里除了她和關曉柔，只有小玉和鐵牛可以安排鏢師出任務。</br> 鐵牛和小玉本來就在附近，很快就來了。</br> “殿下，你找我們？”</br> “你們往灰羊嶺埋伏人手了嗎？”九公主直接問道。</br> “沒有啊，”小玉和鐵牛同時搖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