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那小賤蹄子還敢要嫁妝!反了她了!”
    徐氏聽到陸仁嘉的轉(zhuǎn)述,一口氣險些沒上來。二話沒說,拿著宮里剛賜下的王妃嫁衣就直奔佛堂。“聽聽,這是大家閨秀說出來的話嗎?開口要嫁妝,你臉皮怎么那么厚?”
    徐氏叉著腰,猶如潑婦罵街一般,“再說,你這些年吃穿用度,哪個不要花錢,你親媽留下那點銀子早花完了!都是我在貼補。”
    陸夭生母王氏出自天下第一皇商家,當(dāng)年陪嫁少說也有百萬兩。徐氏這種話騙騙上輩子的陸夭也就罷了,重生之后的她顯然不會買賬。“那不妨拿出賬單來,咱們好好對一對。”
    徐氏有些心虛,她是小門小戶出身,根本沒什么陪嫁,這些年全靠陸夭生母的嫁妝撐著。“你什么意思?難不成我還能貪你那點錢不成?”
    “親兄弟還得明算賬呢,更何況咱們不過是半路母女。”
    陸夭笑容甜潤,說出來的話卻句句帶刺,“你說我母親留下的錢都花光了,這些年都是你在貼補。據(jù)我所知,徐家不過是個七品小吏吧,哪來的錢貼補你呢?”
    徐氏被揭老底,氣不打一處來。“這筆錢我就是不給,你又能怎么樣?”
    陸夭不慌不忙。“嫁給王爺,按規(guī)格女方家里得出一百二十抬嫁妝。你不把錢拿出來,怎么跟我爹交代?又怎么能顯出你這填房后媽有多仁慈呢?徐氏被那句“填房”氣到火冒三丈,但想到眼下還不能把人得罪狠了。“你就是一文錢不帶,寧王還敢不娶你不成?橫豎嫁個王爺,你又不吃虧。”
    “我憑什么不帶?我母親留下的銀子本就該歸我。”
    陸夭冷笑,“而且既然不虧,你怎么不讓親女兒去嫁呢?”
    “笑話,我女兒憑什么要嫁給個瘸子!”
    徐氏見陸夭軟硬不吃,當(dāng)即沉了臉,“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趁現(xiàn)在我還好聲好氣跟你商量,別到時候翻了臉,你吃不了兜著走!”
    “您翻臉之前最好掂量掂量,是不是承擔(dān)得起后果?”
    陸夭分毫不讓,”我那忠君愛國的爹,要是知道你打算讓女兒替嫁的事,會怎么想?”
    徐氏果然有些猶豫。陸尚書向來圓滑,肯定不會陪她做替嫁這種掉腦袋的事。要讓他知道,自己不會有好果子吃。“回去仔細(xì)想想,順便把這嫁衣拿走吧。”
    陸夭輕輕坐回蒲團,眉宇間一派云淡風(fēng)輕,“我瞧不上。”
    徐氏憤憤地走了。陸仁嘉瞧不慣陸夭那副志在必得的姿態(tài),忍不住譏諷。“你就是再多陪嫁有什么用,還不是要陪著個瘸子守活寡!”
    這句話讓陸夭變了臉色。“你口中的瘸子17歲帶兵上戰(zhàn)場,是人人敬仰的大英雄。你17歲連平繡墊繡都不會,也配非議寧王?”
    陸夭冷哼一聲,“若論起對大楚的貢獻(xiàn),寧王比太子更適合做儲君。”
    陸仁嘉暗暗納罕:“這丫頭明明之前是想嫁給太子的啊!而且以往提到寧王,都是一副嚇破膽的樣子。怎么突然之間卻開始維護(hù)起來了呢?”
    就在此時,有丫鬟通稟,說太子來訪。終于來了!陸夭死死捏緊手掌,指甲把手心都刺破了還渾然不覺。前世太子在大婚前也來過,當(dāng)時他使出各種甜言蜜語哄騙她,她幾乎被騙了女兒身。這輩子她早早就做了準(zhǔn)備,可不會這么輕易上當(dāng)了。陸夭抬眼看陸仁嘉,作勢要起身,不出意外被陸仁嘉擋住。“你想去見太子?門都沒有!娘罰你閉門思過,哪兒也不許去。”
    陸夭故作為難。“我若不去,晾著太子不大好吧?”
    陸仁嘉轉(zhuǎn)轉(zhuǎn)眼珠:“我替你去一趟,讓太子改日再來。”
    陸夭似乎是思考了一下。“也好,那幫我把這個還給太子。”
    陸夭遞過來一塊佩玉,“這是他當(dāng)日送我的,私相授受到底不好。況且我還不一定要嫁給誰,留著日后更是說不清。”
    這便是定情信物了吧。陸仁嘉內(nèi)心暗喜,自以為拿到了把柄,準(zhǔn)備狠狠敲太子一把。見陸仁嘉欣欣然拿著玉佩走了,陸夭嗅嗅手指染上的那一點合歡香,無聲笑了。她素擅制香,前世因為這點技能,被寧王府里的名醫(yī)看中,傳了她一手制毒的好本事。這合歡香,就算是她提前送渣男賤女的新婚大禮吧。陸夭正想著,忽然聽到一陣貓兒叫,抬眼望去,就見周姨娘屋里養(yǎng)的雪白貓兒溜達(dá)過來。周姨娘是出了名的八卦,什么事到她嘴里,要不了一日,就能鬧得闔府皆知。真是老天都打算幫她。陸夭眉頭一展,她悄悄抱起貓,也往后院走去。陸仁嘉帶著陸夭給的那塊玉佩一路來到后院假山,太子每次都在那里等陸夭。“怎么是你?”
    太子見是陸仁嘉,露出幾分詫異,他跟陸仁嘉雖然平日眉來眼去不少,但卻從沒想過娶她。陸夭傾城絕色,又有萬貫嫁妝傍身,怎么也不是陸仁嘉這種俗艷貨色可以比擬的。“太子不想見我嗎?”
    陸仁嘉故作委屈,伸手將那塊玉佩遞過去,“你想見二妹妹,人家可不愿來見你。這不,讓我來還你的。”
    太子皺眉去接,就聞見一股甜香蝕骨,登時覺得有幾分頭暈,再看陸仁嘉,似乎變得愈發(fā)嫵媚了。于是一時情難自禁,主動握住陸仁嘉的手。陸仁嘉也嚇了一跳,光天化日,她到底是個名門貴女。“太子想干什么?”
    “別裝了,你故意不帶丫鬟前來,不就是等這一刻嗎?”
    太子覺得體內(nèi)燥熱愈發(fā)明顯,按捺不住,撕開了面前陸仁嘉的衣裙。尾隨而至的陸夭將貓放在地上,她動作很輕,沒有驚擾深陷情欲中的兩人。布好了誘餌,就等著好戲開場了。陸夭施施然往回走,很快就撞上了迎面而來的周姨娘,她淺淺行了個禮。“二小姐有沒有看見我的玳瑁貓?”
    “在假山那邊似乎是聽見了有貓叫,池邊蛇蟲多,姨娘還是當(dāng)心些,不行就叫小丫鬟去捉吧。”
    “還是二小姐體貼,我這就找兩個丫頭一起去。”
    周姨娘滿面喜色謝過陸夭,匆匆走了。不多會兒,便見一群人帶著抄網(wǎng),浩浩蕩蕩往假山處去了。周姨娘眼尖,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她的貓鉆了山洞,立刻帶著丫鬟們圍過去。“貓跑到里面去了,不會有蛇吧?”
    “別瞎說,山洞里怎么會有蛇?誰幫我把貓找出來,賞銀二兩。”
    此話一出,立刻就有小丫鬟抄起竹竿,伸進(jìn)去一陣捅。誰知里面?zhèn)鱽砑怃J的女子叫聲。眾人都嚇壞了,周姨娘也慌了手腳,唯恐擔(dān)什么責(zé)任,于是急忙叫小丫頭去把徐氏叫來。徐氏正在氣頭上,匆匆趕來之后聽說山洞里有人,立刻猜想八成是哪個不要臉的丫頭跟小廝廝混,當(dāng)即吩咐。“把里面那對不要臉的奸夫淫婦給我拖出來,狠狠打,打完丟去浸豬籠。”
    小廝們領(lǐng)命進(jìn)去,很快拖出來衣冠不整的一男一女。女的狼狽不堪拉扯著衣不蔽體的裙子,男子則滿面紫脹,手忙腳亂提著褲子。人群里有眼尖的叫出聲來。“這不是大小姐嗎?”
    徐氏的心猛地一沉,定睛一看,確實是陸仁嘉沒錯。再看那男人,不是當(dāng)朝太子又是誰?“看什么看,都給孤滾下去!小心我挖了你們眼珠子。”
    徐氏嚇得直接癱坐在地上。一片兵荒馬亂之中,不遠(yuǎn)處的陸夭,抿了抿嘴唇,無聲笑了。等著吧,重生一世,好戲這才剛剛開始。一片喧鬧中,沒人發(fā)現(xiàn),大樹后有道黑影一閃而過。*寧王府“寧王比太子更適合做儲君?”
    藤蘿懸垂的書案旁,一襲紫色長袍的俊美男子巍然端坐。雖面如謫仙,漫不經(jīng)心的神色中卻透出幾分涼薄。全副夜行衣隱匿在暗處的影衛(wèi)微微頷首。“屬下所聞,分毫不差。”
    “坊間傳聞陸家二小姐平平無奇,似乎不盡然,有點意思。”
    寧王把玩著血玉扳指,“她這點手段,太子沒有察覺?”
    “二小姐手法利落,做得天衣無縫。”
    影衛(wèi)垂手侍立,“太子確實沒有察覺。”
    “既如此,去給陸家送套嫁衣吧。二小姐既瞧不上宮里準(zhǔn)備的,本王就親自送一套。”
    寧王唇角噙著幾許捉摸不透的玩味笑容,“畢竟,不能委屈了未來的寧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