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中,唯一會對邢錚動手的,便是謝衾葭了,無需思考,便能得出答案,謝衾葭看見了邢錚,便又指著他罵了起來,“你早就該死了。”
“嗯。”邢錚竟往前走了一步,他向謝衾葭笑著,眼中卻是一片荒蕪,“你殺了我吧,媽。”
“不準(zhǔn)這樣叫我!!”謝衾葭不知從哪里,拿出了一把剪刀,竟真的朝邢錚捅去了,林湄心下一緊,她見過幾次謝衾葭對邢錚動手,邢錚根本不會躲,若這剪刀真的落在了他身上……
林湄腦袋一熱,竟這樣沖了上去,推開了邢錚!
邢錚被她這樣一推,成功地躲開了謝衾葭的剪刀,而謝衾葭的動作沒有收住,剪刀扎入了林湄的肩膀處,噴出了一股鮮血,濺得四處都是。
林湄最是怕痛,這一傷,眼眶便紅了,生理性的淚水溢了出來。
徐歡嚇壞了,“話梅,你怎么樣了,快,阿錚,送她去醫(yī)院!”
“我,沒……”她痛到說話都艱難了,斷斷續(xù)續(xù)許久,都未能吐出一句完整的話,身體突然騰空了,是邢錚將她抱了起來。
眼前的幾位長輩,誰都不知他們二人的關(guān)系,眼下情況緊急,也未曾有人懷疑。
謝衾葭過了許久,方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她扔了剪刀,要跟隨林湄一同去醫(yī)院,被邢沙攔了下來,“阿錚會照顧好她的,你現(xiàn)在哪里都別去。”
大抵是因做了虧心事,謝衾葭今天格外配合,她從未想過傷林湄,更想不通,“她為什么要去擋……”
邢沙想起林湄那義無反顧的動作,目光略有所頓,卻并未同謝衾葭說出自己的猜測。
邢錚將林湄抱至了急診室,他等候在外,醫(yī)生在里為林湄處理著傷口,隔了一道墻壁,他能聽到她痛苦的呻吟和嗚咽,她肩膀處的皮膚多嫩多脆弱,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他輕輕咬一口,都能留下幾天的痕跡,這次傷這么嚴(yán)重……
林湄的傷不深不淺,失血也不多,唯一的問題便是疼,保險起見,包扎完畢后,醫(yī)生給林湄來了一陣破傷風(fēng),與傷口的疼比起來,打針的疼,是小巫見大巫。
醫(yī)生理所應(yīng)當(dāng)將邢錚當(dāng)作了家屬,同他交待著了林湄的情況,林湄站在了邢錚的面前,同他對視幾秒后,便輕輕垂下了頭。
二人沉默著從醫(yī)院走了出來,林湄想要打車去邢家別墅將車開回來,尚未叫車,便被邢錚塞去了車上。
他按下了中控鎖,她也逃不走了,身邊的男人問她,“為什么要把我推開?”
林湄心口一窒,她方才不敢看他,想要盡快逃走,便是因為,不想面對這個問題,她自己尚且沒有想清楚原因,又怎能回答得了他?
然,男人并未因她的三緘其口便不追究,咄咄逼問,“我問你,為什么把我推開?”
“不知道,”被逼無奈下,她只好搬出最生硬的理由來,“不管是誰,我都會推開的。”
“是在可憐我么?”他忽而逼近,食指勾住了她的下巴,微微抬起,“你覺得我是可憐蟲,嗯?”
“沒有,”她的確同情他,但并非高高在上覺得他可憐,他也不悲慘,世上比他悲慘的人有很多,“謝姨對你動手,你明明可以躲開的,為什么不躲?”
若不是她將他推開,這一剪刀必定扎到他的頸動脈了,很有可能就沒命了,“你知不知道,如果你不躲,這一次……”
“我會死。”他了然于胸,口吻平淡,仿佛在談?wù)撘患o關(guān)緊要的小事,甚至,還笑了起來,“你不是也想我死么?”
“我沒有!”林湄否認(rèn),“我昨天那些話是沒過腦子的氣話,我再討厭一個人,都不會想要對方去死的。”
“你討厭我么?”他的重點似乎又偏移了,竟開始計較這個,林湄哭笑不得,她以前竟不知,自己一句話中有這樣多的漏洞。
她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便勸他,“你以后不要再去故意惹惱謝姨了。”
經(jīng)幾次觀察,林湄發(fā)覺了規(guī)律,謝衾葭厭惡邢錚,而邢錚,也一直在用自己的辦法激怒著謝衾葭,謝衾葭不愿聽他喊“媽”,他便反復(fù)地喊著,謝衾葭不愿意他回家,他便頻繁回來……他執(zhí)意不肯放她,大抵也有這個原因……
什么樣的人,才會通過這種方式來尋求存在感?
那一定是,走投無路的人,除卻惹謝衾葭生氣之外,他再無其它方式可以獲得她的存在感,因此他樂此不疲,即便被她打得頭破血流,也甘之如飴。
她共情能力太強,只不過猜測著他的意圖,竟已替他難過了起來,在親情方面,他的確是個貧瘠到一無所有的人,即便他腰纏萬貫,坐擁名利,也無法填補那些歲月長河中的空白片段,荒蠻之地,生不出繁茂的枝葉,開不出搖曳的花朵。
邢錚并未回應(yīng)林湄的話,他將林湄送至了公寓樓下,停車后,向她伸出手,林湄:“?”
“你的車鑰匙。”他惜字如金,連緣由都不解釋。
幸好林湄夠聰明,明白了他這是要幫她將車開過來,她將鑰匙給他,“謝謝。”
到家后,林湄去照鏡子,看到了自己的肩膀上的傷,紗布被血水染紅了些,是正常的出血,她不敢去碰。
換了一身家居服,林湄便在客廳坐了下來,看著視頻,等候邢錚將車為她開回來,這一等,便到了十二點半。
林湄正準(zhǔn)備點外賣,邢錚便敲門了,林湄沒想到他會上來,但還是替他開了門,他很自然地走了進來,將車鑰匙放在了鞋柜上。
他一言不發(fā)的模樣,教人很不習(xí)慣,林湄躊躇不決,問他:“你吃飯了么?”
他依舊不語,林湄同他說,“我要點外賣,不介意的話,留下來一起吃?謝謝你送我去醫(yī)院,還幫我把車開回來。”
她說了這樣多,不知是給自己的邀請找借口,還是給他留下來找借口。
然,男人無動于衷,一個字都吝嗇于她,轉(zhuǎn)身便走了。
伴隨著關(guān)門聲,林湄露出了自嘲的笑,她暗罵自己多管閑事,即便邢錚真的需要安慰,也輪不到她。
林湄點過了外賣后,收到了工作群里的培訓(xùn)通知,這一年度到京都的培訓(xùn),上面派了她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