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綿入骨-軍閥的少妻 ！
    當(dāng)墨菡在手術(shù)室與死神做斗爭時，顧宸宇一直站在手術(shù)室外，他的手中緊緊握著那條染了血的手帕。墨菡說，如果她死了，他也要把手帕放在左胸口袋。他明白她的意思。這條手帕代表的是她的愛，她要他將她的愛珍藏在心中。其實根本不用她說，他就會把這條手帕永遠珍藏在心中，一輩子都不離開他的左胸口袋，就算它污了、舊了、破了……他也會永遠將它熨貼在胸口。
    “宇少，你別太擔(dān)心。唐鐫的醫(yī)術(shù)您該有信心。”李副官走到顧宸宇身邊，細心地安慰對方。他理解宇少的心情，看宇少痛得無法承載的星眸，他真想化身為上帝，將少夫人救活。可是少夫人那種情況……李副官在心中嘆了口氣。他勸宇少的話，他自知，有自欺欺人的成分，唐大夫一看到昏迷的少夫人，就說她失血性休克，情況很危急，當(dāng)時他就猜多兇多吉少，因為他看到唐大夫的雙手在顫抖，他甚至能感受到唐大夫眼中的恐懼。
    顧宸宇沒有說話，他只是把染滿血污的手帕仔細地疊好，沉默地塞進左胸口袋里。當(dāng)他的手觸到軍裝上大片大片的血跡時，兩顆晶瑩的眼淚從他沉痛的雙眸中滾落。他握緊雙拳，薄唇緊抿在一起，濃黑的眉扭曲成八字，那布滿紅絲的雙眼已經(jīng)無法再承載更多的痛。
    陳和不知道要怎么安慰顧宸宇，只是像一只蒼蠅一般，在急診室門口徘徊，并不時往里扒頭。
    陸軍總醫(yī)院的院長李院長穿著拖鞋從外面跑進來，軍裝的扣子似乎系錯了兩顆，他一邊往急診室這邊跑，一邊喘著粗氣：“宇……宇少……對不起，我今天不值班……我……我一接到電話就趕過來了。”
    “唐鐫在里面。”顧宸宇沒有看一眼李院長，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他的目光似乎穿透急診室的門，探入里面，聲音充滿滄桑與悲痛。
    “那您就放心吧。唐鐫的醫(yī)術(shù)在咱們陸軍總醫(yī)院那是一流的……少夫人一定會沒事……那個……我進去看看……”李院長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恭敬地說道。他一聽到少夫人受傷，當(dāng)時就嚇得從床上掉下地，連口氣都沒喘就趕緊往醫(yī)院跑。如果少夫人沒救活，依宇少在乎少夫人的程度，怕要拆了他們醫(yī)院不可。幸好，唐鐫在。
    顧宸宇點了一下頭。
    李院長趕緊推開急診室的門，走進去。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顧宸宇始終挺直地站在急診室門口，一動不動，連顧霸天夫婦趕過來，他也沒動一下。
    “情況怎么樣？”顧霸天粗聲問著李副官。
    李副官搖搖頭：“已經(jīng)進去一個半小時。”
    顧霸天皺起眉，霸氣地命令：“把陸軍醫(yī)院最好的大夫給我找來！”
    李副官趕緊解釋：“唐鐫在里面。”
    顧霸天聽到是唐鐫，立刻穩(wěn)定下來：“小唐在就好。”
    聽到顧霸天的話，李副官皺了一下眉。他明白這是督軍對唐鐫很信任，可是現(xiàn)在的問題不是唐鐫的醫(yī)術(shù)問題，而是少夫人的傷勢。搞不好就是一尸兩命。他記得匕首斜插進少夫人的腹部，那情況很駭人。
    秦雅芝擔(dān)心地看了眼兒子，沒有像丈夫那樣問墨菡的情況，她只是握著雙手，仰起頭望著走廊的天花板，然后默默為墨菡祈禱。她跟墨菡雖然只做了幾個月婆媳，卻打心眼里喜歡上這個孩子。
    跟著他們一起來的雨嘉拽住陳和的衣袖，把他叫到一邊，然后不悅地質(zhì)問：“笨蛋！你們一群大男人干什么吃的？為什么連我姐都保護不了？”
    “街上人多，而且大家的注意力全放在宇少與范斯岑身上，誰知道會有個女人突然竄出來。”陳和無辜地撓著頭。他剛跟一群功夫看著像日本忍術(shù)的男人交完手，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少夫人就被人攻擊，這事真不能怪他，他畢竟不是三頭六臂的孫武空。
    “笨蛋！”雨嘉雖然明白陳和的意思，可是還是氣憤難耐地狠狠掐了他一把。
    陳和連叫都不敢叫，他知道自己該打。身為一個侍衛(wèi)長，竟然沒做好本職工作，讓少夫人在自己面前被人捅傷，活該被掐。
    李副官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他們身旁，他低聲對兩人說道：“安靜！宇少現(xiàn)在心情很亂，你們兩個不要吵他。”
    雨嘉看著李副官淡漠的雙眸，抱歉地吐了一下舌頭：“對不起，我實在是太擔(dān)心我姐了。”
    李副官不知為何，突然別過臉，不去看雨嘉。
    雨嘉以為自己招惹李副官不高興，心里突然沉了一下，很不舒服。她委屈地咬住嘴唇，雙眼露出受傷的表情。
    “臭丫頭，別難過。少夫人一定會好！”陳和用力揉了揉雨嘉已經(jīng)長長的頭發(fā)，笨拙地安慰。
    雨嘉嗯了一聲，不再說話，只是用眼角余光偷偷看了一眼李副官。
    對于家人與下屬的互動，顧宸宇一點兒沒聽進去。他現(xiàn)在只關(guān)心墨菡的傷勢。當(dāng)急診室的門打開后，他急切地大步跨上前：“李院長，墨菡怎么樣？”
    李院長摘下口罩，沉重地對顧宸宇說道：“少夫人情況危急，大量用藥會對胎兒造成危害，而且如果繼續(xù)妊娠，少夫人的身體會受到極深的損害，唐鐫讓我問問……到底要不要用藥……”
    他的話還沒問出品，顧宸宇與顧霸天已經(jīng)同時給他答案。
    “混蛋！這還用問？用藥！我只要保住墨菡！”顧宸宇想了沒想，就立刻回答。可是顧霸天卻是截然相反的回答：“不許用藥！”
    父親的話惹惱顧宸宇，他不悅地回過身，用充滿恨意的目光瞪了父親一眼，然后對李院長吼道：“墨菡如果有一點事，我拆了陸軍總醫(yī)院！”
    李院長聽到自己早就猜到的話后，立刻轉(zhuǎn)身，連跟督軍詢問一下的意思都沒有。他知道，在宇少心里，墨菡那丫頭是獨一無二的。當(dāng)初在滁洲的時候，他就猜出宇少對那丫頭的感情。如果少夫人去了，宇少一定會拆掉他們醫(yī)院。他一點兒都不懷疑這句話的可能性！
    顧霸天的話不僅惹來顧宸宇的憤怒，還同時讓在場許多人不滿。秦雅芝帶著責(zé)備的目光看著大夫：“霸天，你怎么能說出那么沒人性的話？孩子沒了以后還有機會要，可是墨菡沒了，咱們宸宇怎么辦？”
    “又不是世界末日，還怕沒女人？”顧霸天不贊同地哼了一聲。
    “就算到了世界末日，我要的女人也只有墨菡！”顧宸宇星眸里充滿堅毅與對父親的責(zé)備。媽剛才有一句話說的對，父親的話沒有人性，這與他的天性有關(guān)，因為他本來就是一個缺失人性的人。在父親的字典里，親情與愛情從來不占第一位，所以他永遠不會理解自己對墨菡的愛。
    “你！”顧霸天氣得吹著胡子！看到大家對自己不贊同的目光，他努力為自己辯解：“我還不是疼我孫子？”
    “閉嘴！不要逼我對你動手！”顧宸宇低聲吼道，話里威脅的味道甚濃。他可以不要孩子，就算一輩子沒有孩子都沒關(guān)系，但是他不能沒有墨菡！人，只有在即將失去的時候才能深刻體會到心愛的人對自己的重要性。墨菡，已經(jīng)如他的骨髓，不能缺少。
    急診室門口的“紅十字”的燈一直亮著，不知道過了多少個小時，直到顧宸宇的眼睛瞪得都快麻痹時，燈才熄滅。
    唐鐫推著手術(shù)車出來，表情很沉重。他只能保證手術(shù)過程沒有瑕疵，卻無法保證墨菡能醒過來。有那么一刻，當(dāng)他的手觸到血肉模糊的墨菡時，他痛得差點失控。他發(fā)現(xiàn)當(dāng)心愛的女人生命垂危時，他竟然變得像個普通男人一樣，差點無法手術(shù)。雖然很快他就清醒過來，但是那幾秒鐘的失控讓他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心。雖然他一直欺騙自己，他強迫自己與傾慕的小護士約會，可是他卻一直只愛這一個小女人，即使她嫁了別人。
    當(dāng)他看到顧宸宇沖過來后，立刻退后，把推車的任務(wù)讓給對方。他明白，顧宸宇才是那個守候墨菡的男人。他沉重地告訴急切的顧宸宇：“麻藥還沒過去，墨菡還會昏迷一段時間。如果她能……挺過四十八個小時……的觀察期……”
    說到后面，唐鐫有些哽咽。如果他沒有把一生的至愛救活，他還做什么醫(yī)生？
    “我知道你盡力了。”顧宸宇沉重地看著唐鐫，誠摯地道了聲謝謝。他對圍在手術(shù)車周圍的家人們說道：“墨菡需要靜養(yǎng)，你們都回督軍府，有事我再打電話給你們。”
    “宸宇，好好照顧墨菡。”秦雅芝掏出手帕，憂傷地擦著眼淚。墨菡躺在一堆白色的被褥之間，蒼白得像一個無生命的娃娃。
    “總要保住一個。”顧霸天別扭地吭聲。孫子已經(jīng)沒了，這兒媳婦就一定得保住。
    “你不說話沒人當(dāng)你不存在。”顧宸宇冷冷地說道。他撥開父親礙事的身體，推著手術(shù)車，沿著醫(yī)院長長的走廊往前走。
    李副官對大家說道：“督軍，夫人，雨嘉，你們都別太擔(dān)心。吉人自有天相。”
    雨嘉一邊咧著嘴強笑一邊用力擦著眼淚：“我姐一定會醒過來，她一定能醒！”
    李副官掏出一塊方巾遞給雨嘉，然后對陳和吩咐道：“陳侍衛(wèi)長，你送督軍他們回府！”
    “好。”
    得到陳和的回應(yīng)后，李副官就轉(zhuǎn)身，帶著幾名侍衛(wèi)大步朝顧宸宇的方向追去。
    雨嘉看著手中的方巾，半天沒舍得拿它擦眼淚。
    ……
    顧宸宇一直坐在床邊，緊緊地握住墨菡纖細的手，眼神格外沉痛。已經(jīng)過去兩個小時，墨菡還沒醒過來。難道她真要拋下他，跟他們的女兒一起去了？
    “墨菡，你不能離開我！”顧宸宇低下頭，用力親吻著墨菡的十指，聲音哽咽。
    李副官隔著玻璃窗，看到里面宇少痛苦的樣子，不禁嘆了口氣。
    愛情，真是一個折磨人的東西。只要你沾惹了它，就必然會被它傷害。如果宇少沒遇到少夫人，也許他還是那個冷傲、意氣風(fēng)發(fā)的宇少，從不為情所困的男人，就因為少夫人，宇少才懂得了痛為何物。
    他轉(zhuǎn)過身，對困得直打嗜睡的兩名侍衛(wèi)說道：“還有一個小時換班，你們兩個給我堅持住！若這段時間宇少跟少夫人有什么閃失……”
    李副官的話雖然沒有說完，可是兩名侍衛(wèi)也聽懂他的威脅，立刻甩甩頭，強打起精神，握緊腰間的槍，盡職地守在病房門口。
    李副官掏出一只煙，放在鼻間聞了一下，讓煙味的刺激讓自己能保持清醒。這里是三樓，刺客只能從門或三樓的窗戶進入病房，他早在外面布置了人馬，所以今夜應(yīng)該會平靜渡過。再說，少夫人生死未卜，那些殺手應(yīng)該也在等結(jié)果，暫時不會冒險動手。只是，雖然知道這一點，他也不能掉以輕心。陳和沒回來之前，他得做好保衛(wèi)工作。
    當(dāng)范斯岑出現(xiàn)在走廊盡頭時，李副官手中的香煙突然掉到地上。他警覺地立正，在范斯岑要闖入病房時，及時攔住對方：“宇少不見客！”
    “我有話要跟顧宸宇說！事關(guān)墨菡的安危。”范斯岑挺直背脊，冷冷地說道。“你不讓我進去也可以，讓顧宸宇出來見我！”
    “你等著！”李副官淡漠地看了一眼范斯岑，被對方眼中的沉重嚇到。范斯岑到底查出了什么？
    顧宸宇將范斯岑帶進旁邊的病房，然后轉(zhuǎn)過身，瞇起星眸，目光冷冽地看著對方：“你想說什么？”
    “是軍部的命令。因為你一直沒休掉墨菡，所以他們決定除掉她。他們一定要讓斯琪嫁給你。”范斯岑說這句話的時候，指甲已經(jīng)深深地刺入掌心。他以為父親能給他時間，讓他把墨菡奪過來，卻萬萬沒想到軍部想除掉墨菡。
    “范斯岑，替日本人賣命，你到底是不是中國人？”顧宸宇嘲諷地問道。“我替你感到恥辱！”
    中國人？
    聽到這三個字的時候，范斯岑有一種被嘲弄的感覺。
    他到底是不是中國人？
    小的時候，玩伴們都罵他是雜種。
    雜種！
    他從來沒被中國人接受過，只有墨菡對他好。
    替日本人賣命？
    他的命早在當(dāng)初被父親帶回日本時就已經(jīng)不屬于自己，顧宸宇還說錯一點，他是日本人，骨子里，他從不承認自己是中國人。中國沒給過他一點好處！他的印象里，除了被羞辱，還是被羞辱……
    “我不會為自己辯解。你可以選擇留下墨菡，但你要做好替她收尸的準(zhǔn)備，因為軍部決定的事，從來都不會改變主意。不要以為我在嚇唬你，日本忍者無所不在，她不會幸運得每次都被救。”
    說完，范斯岑便邁開大步，走出病房。他知道自己對墨菡的愛很瘋狂，他早已病入膏肓。軍部的暗殺行動也許是他最后一個得到墨菡的機會，他今晚來，實則是逼顧宸宇放手。他會放手！他必須放手！因為顧宸宇若不放手，墨菡肯定會死！
    顧宸宇抿緊薄唇，看著范斯岑離開，耳邊不斷回放他剛才的話。
    日本人要殺的，其實不是墨菡這個人，而是他顧宸宇的妻子。
    他們以為殺掉墨菡，他就能妥協(xié)？
    他們想逼他娶一個日本間諜？
    簡直癡人說夢！
    回到墨菡的病房，他坐到病床邊，沉痛地握起她的手，一邊吻著她的手背一邊流淚。
    他多想把她捧在掌心中，讓她享受到這世間獨一無二的寵愛！
    可是日本人不允許！
    他用力吸了一口氣，抬起淚霧迷蒙的星眸，絕望地看著墨菡蒼白的臉，聲音沙啞地說道：“如果我的愛會害你失去生命，我可以選擇不愛你。”
    門外的李副官聽到顧宸宇這句話，心里一驚。宇少是什么意思？他要放棄少夫人？
    他輕輕推開門，關(guān)切地看著屋內(nèi)的顧宸宇。他看到宇少握緊墨菡的手，不斷用帶淚的臉頰摩挲少夫人的手。
    宇少一定很痛苦吧？
    李副官覺得自己似乎已經(jīng)聽到宇少心碎的聲音。
    ……
    雨嘉倔強地擦著眼淚，一邊哭還一邊說：“我不哭！我姐不會死！”
    陳和一直蹲在雨嘉面前，心疼地看著她。這是他第一次看她掉眼淚，這么可愛的丫頭，不適合哭這種行為。他抬起手哄著她：“臭丫頭，你淚腺也太發(fā)達了吧？都流一晚上了，床鋪快被你的眼淚洗濕了。”
    “要你管！”雨嘉噘起小嘴，用紅通通的雙眼瞪向陳和，像跟他有仇一樣。
    “我這是關(guān)心你！”陳和不禁翻翻白眼。他不懂感情，這雨嘉比他還白癡，竟然把他的關(guān)心當(dāng)成驢肝肺。
    雨嘉踢著床鋪，用力抽了一下鼻子：“我哭我的，關(guān)你屁事！”
    “臭丫頭！你敢罵臟字？”陳和叉起腰，不滿地瞪著雨嘉。
    雨嘉紅了臉。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會突然說出那么粗魯?shù)脑挕Ｋ欢ㄊ潜恢苘岳蚰莻€女人給傳染了，竟然學(xué)會了周茉莉的口頭禪。“我就說了，我哭我的，關(guān)你屁事！”
    陳和氣得磨了幾下牙，他這么關(guān)心她，她竟然氣他。看著她不斷開合的小嘴，他氣得撲上去，想也沒想就用大嘴堵住她那令他煩躁的粉唇。他才剛貼上去，腹部就被結(jié)結(jié)實實地用拳頭捅了一下，他毫無防備之下，被雨嘉來了個過肩摔。當(dāng)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后，驚噩地看到雨嘉坐到他的胸前，一對拳頭像雨點般捶向他自以為還算英俊的臉。
    “你瘋了？”陳和低吼一聲，推開雨嘉。
    他只是想堵住她的嘴，沒想到自己卻被她揍。
    “誰叫你親我？”雨嘉像是被惡心的東西碰到一樣，用力拿軍裝的袖子抹著嘴唇。
    陳和揉著自己被打腫的臉，疼得直咧嘴：“我要再親你，我是小狗！”
    說完，他就拋下她，走出去。
    回到自己房間，他對著鏡子，一邊給自己的臉抹藥，一邊報怨：“臭丫頭！親一下會死？下這么重的手！”
    他親了雨嘉，竟然也沒試出那種感覺是不是愛，還挨了好幾拳。
    他的命怎么這么背？
    第二天，當(dāng)李副官看到他的臉時，不禁失笑：“陳和，你昨晚跟誰切磋拳腳功夫去了？”
    “還能是誰？”陳和咬牙切齒地說道，“那個臭丫頭！竟然毀我容！”
    李副官的臉一沉：“你親她了？”
    “親了，然后，你看，這就是我的戰(zhàn)果。”陳和指指自己的臉，無奈地嘆了口氣。不想再提自己的事，他關(guān)心地問李副官：“你怎么跟宇少回來了？少夫人醒了？”
    李副官搖搖頭：“少夫人還昏迷不醒。”
    “那你們還回來？”陳和驚愕地看著李副官。宇少那么愛少夫人，怎么不在醫(yī)院陪著，反而在她生命垂危時，自個兒回督軍府了？
    李副官沉吟了幾秒，只回了一句：“唐鐫在陪著少夫人。女子特別行動小組的人已經(jīng)全被調(diào)去醫(yī)院，暗中保護少夫人。”
    “有人保護？那就好。”陳和這才放下心，不疑有它地說道。
    李副官對陳和的粗線條感到無語，但他沒說什么。
    陳和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我去看看宇少醒了沒有。”
    “宇少現(xiàn)在不想讓人打擾。”李副官趕緊拉住陳和，阻止他上樓。
    “我怎么覺得有不對勁的地方？”陳和摸著后腦，狐疑地看著李副官。他鎖著額頭，仔細思考，卻想不出到底哪里不對勁：“宇少為什么不管少夫人了？”
    李副官給了陳和一個“你還算有救”的眼神，然后拉過他的頭，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陳和突然像個女孩子一樣，眼淚嘩嘩地流：“那宇少不是很可憐？”
    “少夫人也很可憐。”李副官無奈地嘆了口氣，“這件事你不要對任何人提，免得壞了宇少的事。少夫人可是宇少的命。”
    “我知道。我沒那么笨。”陳和立刻抹掉臉上的淚，用力點頭。這以后，心疼、難過……他都不能表達出來，要學(xué)著像李副官那樣，不露聲色。不過，好難。
    ……
    顧宸宇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提著行李箱走到房間門口，在離開前，他轉(zhuǎn)身，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房內(nèi)的一切。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走進這個房間。他握著門把的左手因為用力而指節(jié)泛白，冷傲的星眸猛地閉上，再睜開時，他已經(jīng)決絕地轉(zhuǎn)身，關(guān)上房門離開。
    “宸宇，你要出差？”秦雅芝看到兒子提著行李箱下樓，立刻迎上前，關(guān)心地問道。
    顧宸宇只是簡單地回了句：“我搬隔壁去住。”
    “為什么？”秦雅芝不甚明白地問。
    “這里我住膩了，煩。”顧宸宇說完，就拋下母親，走出去。
    一直守在門口的陳和跟李副官見他提著行李箱出來，也愣住。
    顧宸宇沒理會兩人，只是提著行李箱走向隔壁的白色小樓。
    李副官見狀，嘆了口氣：“戲已開鑼，陳和，準(zhǔn)備著。”
    陳和沉重地點點頭。
    顧宸宇把行李箱扔到角落里，扯掉領(lǐng)帶，解開軍裝最上面的兩顆扣子，便坐到壁爐前的沙發(fā)里。剛閉上眼睛，他的眼前就出現(xiàn)墨菡依偎在他胸口、兩人坐在壁爐前親吻的畫面。雖然不是冬天，壁爐里的火早已熄滅，可那記憶卻仿如昨夜發(fā)生的一般，如此深刻、如此鮮活。他情不自禁地環(huán)抱住雙臂，像是在擁抱一個虛無的愛人，當(dāng)雙臂收緊，他只抱住自己的時候，他終于再也壓抑不住，彎下腰，像只蝦一樣蜷縮成一團，痛苦地落淚。
    他恨自己的實力不夠強大！恨自己無法保護心愛的女人！
    如果他的愛會害她失去生命，他可以選擇不愛。
    ……
    墨菡真正醒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三天早上。她感覺全身無力，肌肉酸疼，腹部還傳來一陣陣鉆心的痛。她突然睜開眼睛，伸手去摸自己的腹部。
    “不要動！”唐鐫溫柔的帶著點慌張的聲音傳入她耳中。她側(cè)過頭，看到唐鐫一張充滿擔(dān)憂的臉。手下的平坦與紗布讓她的心擰到一起：“唐鐫，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你把他（她）藏哪里去了？”
    墨菡越說越慌亂，越說越不安，聲調(diào)也因此越來越高。
    “你明明知道答案。”唐鐫難受地別開臉，不敢去看墨菡眼里突然涌出來的淚水。他不相信聰慧如她，會不清楚自己的孩子沒有了。他甚至已經(jīng)感覺到墨菡的心痛。他只恨自己不是神，不能讓墨菡母女平安。
    “不！不可以！我要我的孩子！”墨菡用力搖著頭，眼淚早已決堤，如清江河口的飛瀑。護士的直覺已經(jīng)告訴她一切，她知道孩子已經(jīng)沒了。“為什么不保住我的孩子？”
    “墨菡，堅強點！你該知道，那孩子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就算勉強留下它，也可能會胎死腹中。”唐鐫握住近乎歇斯底里的墨菡的雙肩，哽咽地勸道。
    因為她是護士，所以很多事不需要多說，她都明白。
    他只希望她能堅強，挺過這之后的所有打擊。
    “宸宇呢？宸宇在哪里？”墨菡抓緊唐鐫的雙臂，像是剛斷奶的孩子在尋找母親的模樣，急切地追問。
    “他……忙。”唐鐫沉下俊秀的眸，不滿地抿起秀氣的菱唇。他以為顧宸宇會是值得墨菡托付終生的男人，沒想到墨菡還沒醒，顧宸宇就拋下她回督軍府，之后的兩天都避不見面。這根本不是一個深情的男人該有的表現(xiàn)。
    “忙？”墨菡突然安靜下來。她用帶淚的眸望著唐鐫不善撒謊的雙眼，從他的目光里看到了失望。她的心突然揪緊，痛得額頭直冒冷汗。她捂住胸口，含著眼淚問道：“他幾天沒來了？”
    “從前晚離開就一直沒有見到他。墨菡……你……要堅強。”唐鐫擔(dān)憂地看著墨菡。
    “他怪我沒保護好孩子？”墨菡抬起淚眸，心酸地問道。當(dāng)時如果不是她擔(dān)心范斯岑被宸宇打傷，沖動地沖出保護圈，也許那名女殺手就沒有機會傷害她。他兩天不來看她，一定在怪她。“他一定在怪我。”
    墨菡沒有等唐鐫給自己答案，低下頭，把臉埋入雙掌中。身體雖疼，卻抵不上心疼的十分之一。從來沒有一次，她感到如此彷徨過，她覺得自己像是一只被主人丟棄的小狗，心里還在期盼著主人能想起她，回來把她撿回去。
    “墨菡，你別哭。”唐鐫聽到墨菡啜泣的聲音，心疼地跪在病床邊，將她的頭攬入懷中，輕聲安慰，“如果他真是那樣的男人，他就不值得你愛。墨菡，也許，他是真的很忙。也許，他是去查找傷害你的人。”
    “唐鐫，你真是個好人。”墨菡在唐鐫胸前失聲哽咽。唐鐫的萬般好她都明白，可惜自己無福擁有。她這輩子都注定要欠著他。
    “等他忙過這段時間，一定會來看你。”唐鐫掏出一塊方格手帕，遞到墨菡面前，“趕緊擦擦眼淚，再哭你就要變成淚人了。”
    墨菡感激地接過手帕，退出唐鐫的懷抱。無論什么時候，他總是溫潤如玉，即使在她背叛他后，依然如此溫柔。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心中的感謝與愧疚。
    唐鐫扶住床沿站起來，下意識揉了一下跪麻的膝蓋。墨菡的眼淚讓他心疼，可是他不是顧宸宇，他沒有呵護她的資格。她的感激只會讓他的心倍受煎熬。
    “你……好好養(yǎng)病。不要多想。我一會兒有臺手術(shù)。”唐鐫艱難地勸著墨菡。他必須非常努力才能阻止自己去親吻墨菡淚濕的美眸。
    墨菡朝唐鐫露出一個感激的笑：“你去吧。我沒事。”
    沒事？
    唐鐫并不相信墨菡會沒事，但他沒有點破她的謊言。墨菡，即使在自己如此心碎欲絕的時候，也是善解人意的。他知道她在勉強展顏，是為了不讓他手術(shù)時分心。他抬起大掌，情不自禁用拇指擦著她臉頰上的水晶珠串，卻被她慌亂地躲開。他垂下右手，握緊拳頭，卻用無比溫柔的聲音說道：“開心一些，說不定一會兒宇少就會來看你。”
    墨菡點了點頭，努力逼退眼淚，給了唐鐫一個安心的笑。在唐鐫離開后，她才放任淚水瘋狂地落下來。
    宸宇會來嗎？
    如果他關(guān)心她，不會兩天不來醫(yī)院。
    敏感的她已經(jīng)嗅到一種山雨欲來的危機。
    五月的風(fēng)突然變得冷冽，將窗簾吹得隨風(fēng)亂舞。墨菡的長發(fā)被風(fēng)吹亂，她沒有動手去整齊零亂的發(fā)，只是坐在病床上，失焦地望著病房門口，像是在期待著什么。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的表情越來越絕望。
    “他不會來了。不會。”墨菡側(cè)躺回床上，將身體蜷成蝦米狀，疼痛難忍地捂著腹部。她疼得何止是腹部的傷口？
    “墨菡姐姐！”雨嘉提著燙煲進來的時候，正看到墨菡蒙著頭，被子一聳一聳地抖著。她趕緊將燙煲放到桌上，然后關(guān)心地坐到床邊的椅子里：“姐，我知道你醒了。起來喝碗湯吧，這是夫人親手給你煲的呢。”
    “我不餓。”墨菡聲音暗啞地說道，并沒有掀開被子的意愿。失去孩子，失去宸宇，她像一只被冰霜打敗的玫瑰花，再也嬌艷不起來。
    “我知道失去孩子你很難受，可是飯還是要吃，日子還是要過。別忘了，你是我堅強的墨菡姐姐。你要是垮了，我就沒有精神支柱了。姐，你可憐可憐我，喝口湯吧。”雨嘉趴在床邊，輕輕掀開蒙著墨菡頭部的被子，用輕松而頑皮的笑臉看著她。
    “傻丫頭！”墨菡找來面紙用力醒了一下鼻子，心情因為雨嘉而變得好了一些，可是那痛卻像根刺，依然扎在她的胸口，每呼吸一下，那刺就往里刺一分。
    雨嘉頑皮地吐吐舌頭，在扶著墨菡坐好后，立刻起身去給她盛湯。
    墨菡接過湯碗，毫無心情地看著碗中的雞湯，沉默地發(fā)起呆。雨嘉見狀，趕緊搶過湯碗，舀了一勺湯，親自喂到墨菡嘴邊：“姐，趕緊趁熱喝。這么好的湯，放涼了多浪費啊。”
    墨菡被動地吞下一口湯，心里的冷漸漸被湯捂熱。
    也許宸宇只是太忙。
    門外的李副官看到墨菡被雨嘉哄好，這才松了一口氣。幸好有雨嘉這丫頭，不然他還真不知道要找誰來安慰受傷的少夫人。
    雨嘉這丫頭平時雖然看著孩子氣十足，關(guān)鍵時候竟然還挺會哄人，挺會說話。他突然發(fā)現(xiàn)這丫頭很貼心，就像一個暖水袋，當(dāng)你覺得寒冷時，她會用她燦爛的笑容捂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