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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坊
“郡主,聽聞您身體不適,還愿意見我們,我代表所有使團的成員謝謝您的款待。”羅德含笑對著面前一身華衣的嬌俏女子微微欠身,同時坐下來接過了周圍人送來的茶。
楚瑜蒼白著臉,低低地咳嗽了幾聲,優(yōu)雅地微笑:“諸位使節(jié)大人,不必擔憂,這是我身為大元郡主應(yīng)當做的事情,何況我們都是合作者不是嗎?”
羅德品嘗了一口杯子里的茶,滿意地笑了起來:“啊,這是頂尖的祁門紅茶么,果然不愧是皇家郡主的手筆,這樣子的一杯茶在我們那里可需要一枚金幣呢!”
比起味道淺淡的綠茶來,他們這些西方人更喜歡香氣和口感更濃郁的紅茶。
楚瑜大眼微彎:“諸位客氣了,如果我們排除以前的誤會,好好合作,想必未來諸位想喝多少杯就能喝多少杯。”
隨后,她抬手示意了一下,紅袖立刻過來,恭敬地道:“郡主有何吩咐?”
楚瑜淡淡地道:“一會帶我們的貴客去參觀繡坊。”
“是。”紅袖頷首。
“說起來。”荷蘭使節(jié)派崔克忽然摸了摸他下巴上荷蘭人特有的紅胡子,數(shù)很有些疑惑地問:“不知為什么郡主不在您的天工繡坊招待我們呢,我可是記得英吉利的使團們都是在天工繡坊看到您的杰作,那里的技術(shù)是不是比這里更好些?”
楚瑜聞言,墨玉大眼微涼,輕輕咳嗽了幾聲:“咳咳,實在是抱歉,因為我的身體不適,不太合適出門吹冷風,所以,就在琴家繡坊款待各位。”
她頓了頓,又笑道:“何況這琴家繡坊一直都是御貢繡坊,也是我丈夫的產(chǎn)業(yè),在哪里都是一樣的,您說呢?”
楚瑜既然這么一說,其他人也沒有什么好再問的了。
楚瑜又含笑看向眾人:“稍晚一點,我服藥之后,會親自領(lǐng)著各位參觀,若是有什么問題,諸位都可以問我。”
羅德等人聞言,眼里最后的一絲疑問都沒有了,皆齊齊起身,跟著紅袖去往繡坊了。
稍走得慢點的人還能看見有人將藥物端到楚瑜身邊,伺候她喝下,聽見那細碎的咳嗽聲。
“看來是真著了風寒。”派崔克眼角余光瞥見楚瑜服藥不久后,就跟了上來,便低聲嘀咕。
羅德也點點頭:“這位精明的小姐,哦,不,夫人,忽然間就不出來了,我還以為大元的皇帝陛下要干什么呢。”
派崔克聞言,拍了下他的胸口,壓低了聲音道:“我說羅德閣下,您忽然這么關(guān)心起這位年輕的貴夫人的消息,難道是您還在和那扶桑的皇子來往么,那混蛋可不是什么老實人,原本說十拿九穩(wěn),一定是中原人把英吉利那些笨蛋弄死了,就算不是也是,結(jié)果呢?善后的時候,他就事不關(guān)己了。”
他們一拳頭打在棉花上,原本占據(jù)主動,能從中原人身上撈一筆的,現(xiàn)在可好,倒像是他們理虧似的,如果不是因為青龍大街挨的那頓打,實打?qū)嵤莵碜灾性耍麄冞€不至于完全尷尬,勉強算是吃虧了,雙方扯平,互不追究。
否則他們看起來簡直像無理取鬧的孩子一般。
可那一頓打也是平白挨了,傳到中原人民眾里,都覺得他們活該。
羅德聞言,灰眼睛四處轉(zhuǎn)了轉(zhuǎn),低聲道:“閉嘴吧,派崔克閣下,咱們是使團成員,代表的是自己國家的利益,和誰打交道都得打,東瀛扶桑人雖然很討厭,可是他們確實知道不少我們不知道的事兒,消息靈通總有好處的,你看咱們這次來看看,見到那位年輕的夫人是真病了,不是什么壞主意,不好嗎?”
說著,羅德也不去理會他認為目光短淺的派崔克,徑自笑瞇瞇地站著,等候楚瑜的步子跟上來,一路談天說地地進了繡房。
派崔克看著那情形,忍不住沒好氣地嘀咕:“上帝,羅德真是個討厭又狡猾的西班牙海盜!”
隨后,他也趕緊跟了上去,諂媚地圍在楚瑜身邊問東問西。
楚瑜一邊輕輕地咳嗽著,簡單地揀選了一些問題來回答,不時間還有人遞上點心和茶水。
這一路倒是賓主盡歡。
而不遠處的八陣樓上,有和‘楚瑜’另外一張一模一樣的面孔正手持著瞭望鏡看著繡坊里的情景。
“看樣子,紅零適應(yīng)得不錯。”她微微翹起唇角。
“確實如此,你別說,連捋袖子的動作,她都模仿的惟妙惟肖,眉梢眼角的神情,簡直一模一樣,還有那些動作,竟能和本尊相似到這種程度,她是怎么做到的?”霍三娘絲毫不怕危險地坐在八陣樓的欄桿上,晃動著雙腳,語氣納悶。
“我一點都不喜歡這個假貨,看見她就想給她灌鶴頂紅。”唐瑟瑟面無表情地下了結(jié)論。
楚瑜聞言,忍不住笑出聲來,放下了手里的瞭望鏡:“不要這樣,替代者不像的話,豈不是露出馬腳了么?”
霍三娘看了她一眼:“太像了,讓大家伙都認不出來可不是什么好事。”
楚瑜聽著霍三娘意味深長的話,摩挲了下自己手里冰涼的銅制瞭望鏡,淡淡地一笑:“我當然知道。”
“容貌相似,靈魂永遠不同。”她頓了頓,抬起下巴看向一望無際的澄澈天空:“何況有些人,就算是你容貌畸形如火焚,身形凋敝如枯草,若是深愛,必會一眼萬年,不論何時何地,都能在第一時間認出你,只因那人的所有,早如跗骨之毒一樣滲入骨髓啊。”
……
霍三娘靜靜地看她,隨后笑了一笑,沒有多言。
楚瑜卻托著腮,目光落回了繡坊那頭,輕嗤了一聲:“說來,那位‘貴客’也該登門了罷?”
照著那人多疑如狐的尿性,他要是不親自登門看個究竟,那才是稀奇的事兒。
“你覺得她能騙得過那個人?”霍三娘釀問。
楚瑜挑眉,笑容里有些狡黠:“騙不過,也不出奇啊。”
……
時間過得極快,兩個時辰過去了,那頭繡坊的參觀已近了尾聲。
“諸位,我想你們可以回去了,咳咳……若有一些細節(jié)需要談?wù)摚究ぶ鲿才偶t袖和你們商議后續(xù)的事。”繡坊里的‘楚瑜’低頭輕輕咳嗽著,眼角有些泛紅,面露一點疲憊之色。
此時,一道悅耳的笑聲忽然傳了進來:“哎呀,抱歉,我來遲了。”
人未到,聲先至。
那金玉相擊一般悅耳的聲音讓眾人齊齊回過頭去。
‘楚瑜’身形幾不可見地略一頓,隨后看向來人。
及地的華麗繡金海藻圖紋長袍,腰束華麗的玉袋,手持團扇的俊美貴公子款步從外頭走進來,他眼角處依然描著一點的胭脂,愈發(fā)顯得他風流不羈,身邊跟著數(shù)名東瀛人打扮的宮女,還有東瀛武者裝扮,抱著劍的單薄少年。
“伊勢宮殿下?”派崔克看著來人,不禁愣住了,目光在他身上打了個轉(zhuǎn):“咦,你怎么這身打?”
宮少宸晃動著手里的扇子,笑吟吟地道:“說來東瀛文化受中原影響甚重,在中原行走多年,這身打扮并不出奇不是么?”
跟著宮少宸走進來的羅德也露出個笑來,附和道:“是的,我也有不少大元人的衣衫,非常的精美華麗。”
派崔克這才發(fā)現(xiàn)羅德不知道什么時候不見了,看來是去迎伊勢宮殿下了,他心中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難道羅德這個家伙不知道這個東瀛人一來就涉嫌行刺郡主,讓中原人很不喜歡,現(xiàn)在他還大喇喇地去將這個東瀛皇子還有那個起了沖突的小侍衛(wèi)也帶進來?!
羅德似乎沒有看見派崔克譴責的眼神,只笑瞇瞇地對著‘楚瑜’道:“美麗的郡主,相信您大人有大量,應(yīng)該不會計較過去的小摩擦,畢竟伊勢宮殿下還是帶著他們女皇陛下的旨意來尋求與貴國合作的,對么?”
‘楚瑜’冷淡地看著一眼從出現(xiàn)開始就一直看著自己的宮少宸,墨玉大眼里閃過不耐的冷意,隨后道:“伊勢宮殿下,來的晚,而我累了,羅德和派崔克等諸位使者都已經(jīng)參觀過了,有什么不懂的,您可以問問他們,也可以問紅袖。”
說著,她轉(zhuǎn)身便要走。
一邊的宮少司忽然上前一步,擋在‘楚瑜’面前,大大的貓眼兒瞇了起來,笑吟吟地道:“小姐姐,你看起來氣色不好呢。”
‘楚瑜’靜靜地垂眸看他,隨后壓低了聲音輕道:“宮少司,我們的賬還沒有算完,好好地保護你項上頭顱。”
隨后,她越過他就要離開。
但是,宮少司貓眼里閃過一絲痛色,僵在當場,沉默著退回了宮少宸身后。
遠處的八陣樓上看著那一幕的楚瑜幾個神色都微微一松,看起來這個‘楚瑜’取信了宮少司等人。
只會下一刻,宮少宸忽然丹鳳眸一瞇,閃過一絲疑詭之色,出手拉住她的衣袖,含笑道:“小心臺階,郡主。”
但是他的手才伸出去,忽然一道銳風迎面而來,直襲上他的手腕。
宮少宸一驚,即刻收手,狼狽地倒退了好幾步,才穩(wěn)住了身形,只是他的袖子已經(jīng)被削開了一道縫隙,連手腕都受了傷。
“伊勢宮殿下,大概沒有聽過中原有一句話,男女授受不親。”琴笙淡冷的聲音忽然在不遠處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