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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瑜瞅著那別墅,心里有點不安,到現在為止,她都還沉浸在恍惚的情緒里。
自從發現了那個籠子是個定時炸彈之后,她就覺得自己像生活在一個很是玄幻的世界里——
她拿著把搟面杖強行把籠子間的柵欄撬開出稍微大一點的空間,實在撬不動都要絕望的時候,白白竟然硬生生地從那個不到半個巴掌大小的縫隙里鉆了出來。
她幾乎能聽見白白骨骼變形的聲音,也見識到了什么叫做——貓咪是水做的。
隨后她抱著白白匆匆忙忙前腳出了喬珊珊的公寓,下一刻喬珊珊住的那層公寓都爆炸了。
她被氣浪掀翻在地,身上還有那些火星灼燒的烏黑。
楚瑜懵逼地抱著白白爬起來,寒毛倒豎,看著那些渾身是血慘叫奔出的人,忍不住后怕,抖得腿都站不住了。
楚瑜這二十余年的生命里,見識過所有的爆炸與血腥,都僅限于社會新聞和電視劇、電影。
如今親眼看眼,那種翻卷的熱浪與山崩地裂的震動,生命的渺小與脆弱簡直讓她腦子里一片空白。
但她這個人有個優點——極其容易接納現實。
或者專業點的說法就是心理素質極佳,換點通俗的說法就是神經粗。
在最短的時間里,她迅速地鎮定了下來,第一個念頭就是——梵德那邊怕是會出事。
她雖然懷疑過梵德和安妮會不會要殺她滅口,因為她曾經看見過梵德辦公室里發生的事情,惱怒之下差點報警。
但是鎮定下來一想,她就覺得有點不對勁,那個安妮根本不是真的安妮,那么她帶走梵德,一定不安好心。
可是她又沒有證據爆炸是假的安妮做的,也不知道假的安妮把梵德帶去了哪里。
楚瑜當即給安妮打了電話,半天沒人接,她心中有些不太好的預感。
現在,她只有去一趟梵德的別墅,找找真的安妮或者梵德相信的家里人,把這事兒告訴他們。
梵德雖然和她沒有什么關系,但那到底是一條人命,還是她認識的人。
楚瑜始終沒法子就當成什么事兒都沒有發生,何況那個假的安妮還想要自己的命。
她遲疑了片刻,一咬牙,拿定了主意,立刻抱著白白上了一輛的士直奔了梵德的家里。
……
而等到她到了梵德家中,卻發現有些不太對勁,身在郊區的別墅,門口竟然沒有一個警衛,但是她看見了一個掉在地上的對講機和一架警衛用的望遠鏡。
拿著那個對講機,她敏銳地感覺到了空氣里不對勁的氣息。
看著燈火通明,卻安靜得詭異得詭異的別墅,楚瑜到底沒有勇氣直接進去。
但是她沒有勇氣,別人有——
原本一直安靜待在她懷里,仿佛被爆炸和火光嚇到了的布偶貓,忽然一動,跳出了她的懷抱,落在了地上。
“哎,白白……!”楚瑜又不敢大聲喊,只想趕緊過去把它抱起來。
但是白白只是用碧藍的大眼瞥了她一眼,隨后足尖一蹬,三兩下就跳上了附近的一棵大樹。
楚瑜一呆,忍不住跳腳,壓低了聲音叫:“你在干什么,白白,快點給我下來!”
她莫名其奇妙地就是害怕,在這個極為詭異的時分,夕陽已落,周圍渺無人煙的時候,她開始有些后悔獨自一人來到這里。
但是下一刻,她看見了更匪夷所思的一幕——白白低頭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幽暗沉詭,讓她幾乎有一種錯覺,仿佛白白是個人,那一眼,分明是正在吩咐她不要進入別墅,在外頭找個地方躲起來。
隨后,它忽然仰頭從喉嚨里發出尖利的鳴叫,也不過一刻鐘左右,她就看見了不知從哪里來的數十只野貓,將白白和她圍了起來,仿佛在拱衛這它們的王。
在她呆怔的瞬間,白白就一躍而下,帶著其他貓咪朝著別墅沖了進去。
貓咪們身形嬌小,動作靈活如同鬼魅,也不過片刻間,她就眼睜睜地看著貓咪們全部都消失在了別墅里。
楚瑜整個人呆滯過后,只能又心焦,又無奈,最后到底不敢進入那詭異的別墅。
但她也不可能放棄白白,最后,她選擇拿了望遠鏡,爬上別墅邊上的山,選擇一個好的視野,看看別墅里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兒。
雖然天色已黑,但是這座并不陡峭的山對于她這種有長期登山經驗的戶外運動愛好者而言,并不是什么厲害的挑戰。
不過十幾分鐘,她就尋找到了一個視野不錯的位置,可以清晰地看見別墅里的情況。
只是這么一看,她就渾身發毛——
她首先看見了一處房間里,全部都是警衛,或者說——警衛的尸體!
她想要報警,卻發現自己的手機竟然在山上沒有信號!
楚瑜只得先用望遠鏡去搜尋梵德和白白的下落。
最終,她的望遠鏡鎖定了一間餐室,可那件餐室,垂落著厚厚的窗簾,只露出一角隱約能看見有人,隱約是個女人的身體,直覺告訴她,那個位置就是梵德、安妮所在的地方!
只能忍耐著驚慌,不斷地在來回走動,試圖搜尋一個合適的角度。
……
只是她并不知道,此刻那大廳里,波瀾詭譎。
“我是誰,取決于你想聽到一個什么答案。”‘梵德’扯開凳子坐了下來,淡淡地看著墻邊的白基督。
白基督看著面前的‘梵德’,銀灰色的眸子冷冷地瞇了起來,片刻之后,他忽然輕笑了起來:“我以為這個世上根本沒有什么借尸還魂這種情況,但是你,讓我知道了這個世上果然還有很多我們所不了解的東西啊,你讓我想起了另外一個人。”
面前的‘梵德’忽然讓他想起了那個漂亮又兇猛的——“東方小紅帽”。
“坐。”‘梵德’對白基督這種忽然岔開話題的行為,仿佛一點都不放在自己的心上,只淡漠地下了命令。
而白基督在聽到那一聲‘坐’后,忽然覺得很新鮮,這個世上夠膽命令他的人,鳳毛麟角,早已塵歸塵,土歸土。
但是面前的男人,那一聲‘坐’,看似溫和,實則不容拒絕。
想到剛才兩人的交手,自己壓根避不開對方手里看似隨意甩出來的餐刀,他輕笑了一下,向餐桌走了過去。
對方身上的氣質都在訴說著對方是“非人”,身為人類的他很想了解下這種危險的‘非人’。
白基督走了過來,在‘梵德’的對面坐下來,仿佛完全不記得自己肩膀上還插著一把餐刀。
他仿佛聊天一般地交疊這雙腿,似笑非笑地看著面前的‘梵德’,仿佛聊天一般道:“我一直很確認在紐約洛克菲勒大廈和她交手之前,我從來沒有見過我的東方小紅帽,但是她身上仿佛又有點我熟悉的影子,只是那種感覺太過縹緲,我一直都不能確定,倒是你的出現,讓我有了一個很有趣的猜測。”
‘梵德’慢條斯理地拿著餐布把剩下的餐刀擦了個干凈,一樣答非所謂地道:“這個男人用他的身體跟我做了個交易,我答應了他,君子無信則不立。”
白基督看著‘梵德’,銀灰色的眸子里閃過興味幽暗的涼光:“梵德,用他的性命和魔鬼做了交易,還是你原本就從地獄來,要帶我回地獄?”
這個惡魔,是中國的惡魔么?一口清雅別致的腔調,倒是有趣。
‘梵德’抬起頭,淡漠地看著他:“你身上的流淌的瘋狂血脈,本就不該繼續存在這世間。”數十代過去了,那瘋狂的血液,本就該斷絕,魔,本就不該存在人間。
“呵,義正言辭,我看你倒是不像從地獄來做交易的魔,一副自以為是的大天使模樣,可惜啊……。”
白基督輕笑了起來,絕美蒼白的面孔上泛起惡毒又戲謔笑意,他托著腮,慢條斯理地道:“我卻在你身上聞到了熟悉的味道,你說的沒錯,上帝的光芒普照人間與大地,惡魔只能存在黑暗的角落生存,我們這樣的惡魔應該歸于地獄,可這人間處處都是惡魔……我還是一點都不想現在就回地獄……!”
話音剛落,‘梵德’忽然銳眸一瞇,抬手一拍桌面,桌面上的餐刀瞬間攜著銳氣,直奔射向白基督。
但是下一刻,‘梵德’臉色微變,他猛地一拍桌面,整個人彈跳起來,向后一個折腰,猛地抓向安妮和一邊的梵德的母親,同時飛掠到了餐室門外。
“轟隆!”一聲巨響,整個餐桌瞬間被炸飛。
等到房間里硝煙散盡,‘梵德’摸了摸躺在地的安妮和梵德母親的脈搏,確定她們只是失血過多昏迷過去之后,他干脆地在她們身上點了幾處大穴,止血,護住心脈之后,再掠進房內。
看著滿室狼藉,他梭然看向破裂掉的窗子,和窗外不遠處的那一座山,眼底閃過一絲冰冷的寒光。
舍奪,是需要被舍奪的人和自己擁有同源的血脈,在對方精氣神都虛弱的時候,效果最好。
如果不是被舍奪的人自愿提供身軀,不反抗被舍奪,而采取強行舍奪,強行奪走對方的身體,他和身體的融合必定要花費很多精氣神,甚至要面臨反噬。
否則他也不會選擇梵德來完成舍奪。
但現在看來,也許一開始,他就該選擇‘白基督’,就算需要花費更多的精力去吞噬掉對方的精神和靈命,導致虛弱衰竭,也比現在的局面要好寫。
如今楚瑜在那座山上,白基督如果沒有上山躲藏那是最好,萬一……
‘梵德’沒有再多想,他直接一個縱躍,從三樓跳下來,如履平地。
落了地之后,立刻有好幾只貓咪跑了過來,在他身邊輕嗅,發出“喵喵喵”的叫聲,仿佛在說著什么。
果然……
‘梵德’眼底寒光微閃,忽然一仰頭,驀地發出詭異的尖利的“嗚——”聲。
仿佛聽到了王的號令,附近所有的貓咪瞬間眼神變得異常的兇狠,對著‘梵德’一低頭,在‘梵德’整個人如箭一般掠向那座山的時候,它們也立刻四蹄飛快地踏地隨他而去。
……
“轟隆”爆炸聲,也讓原本還在山上變換方位,打算看房間里發生什么事兒的楚瑜瞬間呆住了。
她梭然站了起來,白著臉,忍不住顫聲低喃:“白白……白白!”
她到底忍不住了,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機,依然沒有信號,她拔腿就朝山下跑。
不管了,她不能再等了,一定要先報警!
好在,她很有經驗,一路上山就做了記號,這個時候下山倒是異常的順利。
而她也沒有被心焦而沖昏頭腦,下山時,不斷地拿著望遠鏡尋隙觀察別墅里有沒有出來人。
然而那么大的爆炸聲,整個別墅雖然燈火通明,卻像睡著了一般,一個人都沒有出來。
倒是……
而下山到了一半的時候,她愣住了,好像看見了喬珊珊?
她再次舉起手里的望遠鏡,果然清晰地看見了山腳下,別墅門前的那一道從車上下來的鬼祟身影,不是喬珊珊又是誰?
她皺眉,這個女人簡直是個跟蹤狂,當初大家在一個宿舍的時候,就覺得她有點白蓮花,但是沒有偏執成這樣啊!
果然是因為迷戀梵德,成了神經病么?
但片刻之后,她就忍不住驚了一把——
她從望遠鏡里清楚地看見了花園里躍出了一道踉蹌的人影,直接奔大門而來,那人月光下飛揚銀色的頭發讓她想起了一個畫面——在梵德辦公室里躍出窗外的那道人影!
她記得那個人!
那個被國際刑警女探員追捕的目標,也很可能是當時重傷梵德的危險男人。
如果是那個人從梵德的別墅里出來,她忽然有點明白為什么整個別墅都安靜如鬼城。
結合爆炸之后,他從別墅里出來的樣子,身上還有血,分明一副毀尸滅跡了的模樣。
而喬珊珊那個蠢貨還在別墅門口探頭探腦?!這是等著被宰么?
“我靠!喬珊珊那蠢貨,敗事有余!”楚瑜忍不住臉色青了下,看著不遠處跑向別墅門口的男人,她很是糾結,眼前閃過大學時代的那些畫面,最終還是良知和感性占據了上風。
她一咬牙,忽然攀住一棵竹子,從山坡上朝著喬珊珊探出頭,晃動著手機,大叫:“喬珊珊,你個蠢貨,你還想找梵德么,他在我這里!”
喬珊珊正被別墅的火光嚇了一跳,又好像看著有人從別墅里出來,她正打算看看怎么回事,忽然看見楚瑜在旁邊的半山坡上探出個腦袋來。
她先是嚇了一跳,隨后又聽著她的話,瞬間暴跳如雷,她轉身就朝著山上沖了過去:“楚瑜,你這賤貨,把梵德還給我!”
楚瑜看著喬珊珊朝著她沖了過來,心中先是松了口氣,隨后又忽然對上別墅花園處的一雙銀灰色的眼,對方正興味盎然地看著她。
雖然雙方隔開頗有一段距離,但是她還是被對方眼里的黑暗光芒嚇得心頭猛地地一顫——那種眼神,實在太恐怖。
那根本不是看人的目光,倒像是實驗室里實驗人員看小白鼠的眼神。
她立刻轉身縮頭就往山上跑。
她一邊跑,還一邊忍不住苦笑。
她本不是個有圣母病的人,奈何還是會念舊情,但愿自己這次順利脫身,不要被滅口,如果她逃不出去,不要說救白白了,怕是連它最后一面都見不到了。
至于喬珊珊,如果她不是激怒她來追自己,就喬珊珊那德行才不會相信她說的話。
……
喬珊珊什么都不懂,她只想要追到楚瑜,狠狠地抽她巴掌。
她還穿著高跟鞋,一路氣喘吁吁地往山上跑,卻有哪里跑得快,不過是憑著一股子勁頭一路往山上躥。
山上一片漆黑,她沒有登山經驗,一邊跑一邊累得氣喘吁吁,又氣又恨,只不停地惡狠狠地咒罵:“楚瑜,你這個賤人,你這個騷貨,臭不要臉的賤貨,天天說我不要臉,自己卻在勾引梵德!我喬珊珊要是讓你順順利利的在梵德公司里呆下去,我的名字倒著寫,我一定要讓你身敗名裂,賤貨!”
但是很快,她忽然就感覺面前多了一道鬼魅般的人影。
她下意識地挺住了腳步,抬頭看過去,只能看見一雙長腿,而對方的上半身隱沒在樹林的黑暗陰影里,她忽然想起這是空無一人的夜里山中,頓時整個人嚇得渾身寒毛倒豎,整個“砰”地一聲坐在了地上。
“你……你是誰?”
她尖這嗓子喊。
那黑暗里的人,忽然輕笑了起來,輕蔑又隱著暴戾血腥的氣息:“嫉妒,七宗罪之一。她是在救你,可你卻被嫉妒蒙蔽了眼。”
喬珊珊本能地感覺到危險,她眼淚都嚇得流出來了,尖叫著:“你走開,你是什么東西,你不要過來……啊!”
月光落在那人的銀發上,還有他腥紅的唇角。
但是最后一聲尖叫化作半聲慘烈的叫聲瞬間消失在了山林間。
……
楚瑜利落地往上攀登這爬山,陡然聽到那一聲慘叫,渾身都忍不住起了一聲雞皮疙瘩,她忽然心頭沉。
本能和直覺告訴她——喬珊珊出事了!
但是她已經是仁至義盡,不可能再這回頭幫她!
她低頭看了眼來路,不再多想,只繼續努力向山上爬。
她需要尋找一處可靠的隱蔽處,不被那個惡魔一樣的兇手找到!
……
十余分鐘后,‘梵德’也趕到了山中,他忽然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他瞇了瞇眼,捏緊了拳頭,筆直地走向血腥來源處,此時,一道霹靂忽然閃過,清晰地照亮了黑暗的林間——
樹林上吊著一個女人的身子,她恐懼的眼睛死死地瞪著,臉上滿是恐懼。
那是個死人,在極度恐懼里剛死去不久。
但是‘梵德’也看清楚對方的臉,那張臉不屬于楚瑜,他忍不住松了一口氣,不再停留,低頭看了眼帶路的貓咪,眼底寒光一閃,繼續跟著它們往飛掠。
……
楚瑜爬山的速度不可謂不快,但是再快……
“你爬山的速度和力量真的很不錯,至少作為一個女人而言。”帶著一點生澀口音的中文在她身后不遠處響起,輕柔里似帶著笑。
“啊——!”楚瑜梭然一驚,嚇得一個踉蹌,差點沒有抓住一邊用來穩固身形的竹子,腳下一滑,整個人就直接摔向一邊的山谷。
好在她反應敏捷,一把抓住了山坡上的蔓藤,才沒有直接栽進山谷里。
此時天空中風云變色,濃稠的云層里不知道什么時候滿布了天空,遮蓋了星辰,蛇形的詭異閃電不斷跳躍著,風聲瑟瑟。
“唔……該死的……救命!”她死死地抓著蔓藤,雙腳蹬著山壁,試圖靠著三角支撐穩固身體,好有機會爬上去。
“你,是在向我求救?”站在山谷陡坡邊的男人半蹲了下來,撿起了楚瑜落在懸崖邊上的望遠鏡,銀灰色的眸子里閃過一絲冰冷譏諷的光。
“看來,你在山腰上看戲看了挺久。”
“我……我……我就是一個登山的,先生,請你救救我!”楚瑜看著對方那雙冰冷含笑的銀灰眸子,忍不住顫抖著聲音道,她真是渾身起了白毛。
白基督看著腳下身處險境的人女孩,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個世上,你是第二個向我求救的人。居然還有人向我求救……。”
可惜,他的救人,可不是她想象中的救人。
他慢條斯理地拿出了手里的手術刀,在楚瑜驚恐的眼神里,正要蹲下去切割那條繩索。
忽然之間,一陣狂風掠過山谷,他眼神梭然大變,驀然轉身,手里的手術刀就甩向他的身后。
幾道貓咪的慘叫聲響起。
楚瑜忍不住一驚:“白白?!”
幾只貓咪在半空中掉了下來,但是下一刻幾十只貓咪同時從樹林間鉆了出來,瘋狂滴朝著白基督撲了過去。
白基督臉色一變,卻哪里來得及反應,梭然被攻擊得無力招架,腳下一個踉蹌,驟然身子一晃,悶哼一聲摔下了山谷。
“唔!”
“啊!”楚瑜嚇得渾身緊貼山壁,卻也只來記得看見暴雨驟然落下時,他冰冷的銀灰色眼睛平靜無波,甚至帶著一點詭涼的笑。
那個外國殺手就算掉下山谷,竟然也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簡直……神經病,變態!
但是……
她不可否認,自己大大松了一口氣,休息了半分鐘,她正打算冒著雨趕緊扯著蔓藤往懸崖上爬,否則雨大了,會坍塌。
但才動了下,她卻忽然感覺頭上又多了一道影子。
她一愣,驀然抬頭,忽然看見了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梵德?”
她驀然松了一口氣:“被你嚇死了,趕緊拉我上去!”
‘梵德’站在山谷邊,低頭看著她,眸子里閃過一絲幽暗的光,整個人在閃電光下俊美到詭譎。
而他卻卻沒有去拉她上來,只抬頭看了看詭異的天色,忽然輕勾起唇角:“果然,是個好時辰,咱們也該算算總賬了,上輩子的,這輩子的,你也該還賬了。”
楚瑜一愣,瞬間有些呆滯:“啊?”
她明明該害怕的,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她總覺得面前的人有一種奇怪的熟悉感,她不由自主地輕喃:“白白?”
‘梵德’慢慢地蹲了下來,低頭看向腳下的女孩兒,抬手輕輕摸了摸她的臉:“我不叫梵德……。”
說話間,他忽然縱身一躍,同時反手一把將楚瑜給抱在懷里,直往谷底墜去。
“啊——!你瘋了么!”楚瑜又驚又怒地試圖拉住繩子,穩住兩人的身形,但是……
身后的男人忽然抬手近乎愛撫一般地撫上她的手腕,輕輕一捏,楚瑜瞬間感覺手一麻,整個繩子就脫了手,她不受控制地墜落,忍不住閉眼尖叫:“啊——!”
呼嘯的風聲雨聲鋪面而來。
她隱約聽見,緊緊抱住自己的男人在耳邊,親昵到冷酷地親吻,似笑非笑地輕喃:“我叫……琴笙,你,記好了。”
……
……
……
時光仿佛在風雨中瞬間幻化成深淵與旋渦,她迷蒙間仿佛看見山川變色,黑暗如水包圍她,有黑色的火焰輕輕跳躍著,漸漸地從山谷里蔓延,將她吞噬。
而一切一切都匯聚成一抹雪白的袍子,一抹從血與火里漫步而出的如雪身影。
忽然爆裂開的火光,映照在他手里一把腥紅的長劍之上。
長劍通體血紅,深深刺入人的心臟,流淌出來濃稠腥紅的血仿佛都被那一柄詭異的長劍給吞噬進去,竟不落地一滴。
暴烈的火光,也讓她看清楚了橋面和小樓附近一片尸橫遍野,腥紅流淌。
而那些死不瞑目的尸群里唯一站著的人,素白長衣纖塵不染,飄然如神。
耀眼的火光將他的皮膚映照出一種冰冷的蒼白,濃重的陰影勾勒出他精致深邃的五官,幽幽深瞳,映出漫天火光,遍地橫尸血腥,眉宇溫柔淡然,似籠著迷離煙雨青霧。
仿佛他手上拿著不是血腥猙獰的劍,而是孩童稚嫩小手,站不是尸堆,而是瑯嬛仙山福地。
巨大的反差,讓面前情景看起來扭曲而詭譎。
“我,等了百年光陰,這般漫長與枯寂……魚。”
有男子溫柔的聲音響起,如鳳尾琴弦輕撥,悠悠然然,似輕風掠過耳邊的肌膚。
她的身子不自覺得地顫栗發麻,似情人在耳邊呢喃。
這般恐怖的場景,她該害怕的,可是她卻捂住著唇,閉上眼,淚如雨下……
……
黑暗里,暴雨傾盆而下。
……*……*……
雨后,上海……
“最新一線消息,昨夜發生數起慘烈滅門命案,目前仍然有人失足墜落山崖,不知是否幸存,目前警方已經動用大量警力救援與調查……。”
*……*……*……*……
雨后,碧草青青。
有人沿著河流踏歌而行。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當以慷,憂思難忘。
……。”
三月初三,有歌女在船上踏歌撐篙而行。
“哎,老胡,你看那河邊好像有個人。”女子溫柔清亮的聲音招呼著自己的夫君。
男人提著籃子,安置了老娘坐下,三步并作兩步到了自家娘子身邊,一起往河邊看去。
他梭然一驚:“果然有個小姑娘!”
那娘子著急:“你可是一地公差,趕緊去就救人。”
“好!”男人撂下籃子,直接跳進了水里。
男人水性頗為不錯,三下五除二就把那水里纖弱的人影給撈了上來,喘著大氣兒道:“還活著”。
胡家娘子低頭一看,一臉可憐地把人接過來道:“還是個小姑娘呢,不知道有十三了沒有。”
“造孽啊,也不知哪家老爺不把下人當人,你看這孩子身上都是傷。”胡家老太太看著那瘦弱的小姑娘,嘆了一口氣。
“咱們把人帶回去吧。”胡家老太太看著小丫頭尖尖瘦瘦的小臉,心中生出憐憫之情,干脆地下令。
一家子人漸漸遠去。
……
長風悠悠,碧水潺潺,歌聲渺渺。
空氣里有淺淺的草木芬芳,仿佛帶著誰人的執念,彌漫過了悠遠的時光,從時間河流的這頭到那頭。
不離不棄,不死不滅,不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