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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三章不差錢
    忙活完了，已經(jīng)是傍晚，胖子心情愉快，叫奇奇挨家去找人，把參加挖野菜的都請回來，說吃野菜宴就得吃。
    李隊長一進(jìn)門就說：“胖子你心真大啊?！?br/>     “嘿嘿，您還不如說我沒心沒肺呢?！迸肿诱谀浅Р?，把干干凈凈的蕨菜放到滾開的鍋里，抄上兩三分鐘，再用井拔涼的涼水一過涼，蕨菜碧綠喜人。
    一會大腳嫂也過來，把燒火的大辮子攆走，占據(jù)了灶坑的位置，大辮子則在胖子的指揮下，開始切雞脯肉，切成細(xì)絲，也打個水抄，又開始切肉絲。
    胖子把蝦仁和榛蘑都泡好，薇菜、蕨菜、黃花菜都抄好，然后就開始動手加工：蕨菜炒肉絲，薇菜燒雞絲，涼拌黃花菜，榛蘑炒肉片，湊成四個大菜。
    陸陸續(xù)續(xù)人都來齊了，坐了兩桌，老爺們在炕上，連二柱子都來了，胖子一看，唯獨缺老革命。一問起來，大伙都說沒看到影，胖子琢磨了一下，八成是上公社了，這老頭脾氣倔，肯定要找地方說道說道。現(xiàn)在也追不回來，只好暫時作罷。
    大辮子招呼婦女們做靠邊站，幾樣大菜陸陸續(xù)續(xù)端上來，香氣撲鼻。李隊長吸溜著鼻子說：“挺香，胖子，這是咱們采的野菜嗎？”
    胖子給大伙滿上酒：“動筷，嘗嘗咱們大青山的寶貝。”
    王三炮挑起一根蕨菜，上面一層油亮亮：“肯定能好吃，咱們以前吃的野菜太素，哪舍得放這么多油啊。”
    胖子也夾了一筷頭子蕨菜，嘎吱嘎吱一嚼，蕨菜那種特異的香氣十分濃厚，比在省城大飯店吃的還好，畢竟是剛采回來，原汁原味，透著新鮮勁。
    “好吃，以前怎么沒吃出這個味呢?！崩铌犻L吃一口贊一口，甩開了筷頭子，一盤子涼拌黃花菜幾筷子就沒了。
    “咱們管吃管填。”胖子一揚盤子，地下的婦女們就又給夾上來一下子。黃花菜里面有用花椒大料蔥蒜炸成的五香油，再淋上點糖醋，吃著清新爽口，是下酒的好菜。
    “這牛毛廣還真滑嫩，挨餓那兩年，用它蒸成菜團(tuán)子，吃到嘴里都拉嗓子?！贝竽_嫂贊了一聲。
    胖子心說話：這薇菜用雞脯肉蝦仁當(dāng)配菜，炒的時候又用了豆油和葷油兩樣，加足料，出鍋的時候又用勾芡把湯包住，不好吃才怪呢。
    吃到最后，吃了個三光：盆光碗光盤子光。李隊長一邊剔牙，把牙縫里的菜絲挑出來，一邊跟胖子說：“你不是管吃管添嘛?！?br/>     “我那筐里還有，想吃的話拿回去叫我嬸子給你做吧。”胖子往墻上一靠，婦女們則揀桌子刷碗。
    “你嬸子還真做不出這個味，難怪城里人都愿意吃山野菜，要頓頓這么做，我也愛吃?！崩铌犻L美美地打個飽嗝。
    “我記得誰說一吃野菜就反酸水來著？”車?yán)习遄娱_始揭老底。
    “隊長，明天就號召大伙上山采野菜吧，主要就是蕨菜和薇菜兩種，盡量要曬成干，輕便干凈，便于運輸?！迸肿影言掝}扯到正事上。
    “誰收？要是全村家家戶戶都去采，那可能弄老鼻子了?！?br/>     胖子撓撓腦袋，終于下狠心說：“如果沒人要，就算我收；如果有人來收，就自個賣自個的?！?br/>     說實話，胖子心里也沒底，那個櫻田雅靜要是不來，他可沒法去日本找人家。不過為了給大伙吃定心丸，胖子就得硬扛著。
    “胖子，蕨菜干和薇菜干份量輕，十斤水菜也出不了一斤菜干，不知道能賣啥價？”大腳嫂對胖子絕對有信心，都已經(jīng)開始關(guān)注價錢了。
    “這個我也不好確定，不過三五塊錢一斤是沒問題?！迸肿釉诔抢飭栠^，干野菜都論兩賣，一兩好幾毛錢呢，如果要出口，價錢肯定比這個還要高。
    “這么值錢！”屋里的人紛紛驚呼，采集山野菜一點成本都沒有，只要付出勞動就成，莊稼人最不缺的就是力氣，一個人每天采上一二百斤都有可能，那要是曬干之后，就是好幾十塊錢??！
    一天賺好幾十塊，簡直不敢想像，反正靠山屯沒有人敢這么想過。
    “胖子，真的假的，你不是忽悠我們吧？”就連李隊長都有點信不實，萬一這要是沒影的事，他也得叫大伙的吐沫星子淹死。
    事到如今，胖子就是酸熬土豆——硬挺。他使勁點點頭，用自己的人格做保證：“我啥時候忽悠過人！”
    王三炮在旁邊嘿嘿兩聲：“那也不能這么說，動物園的幾位同志來的時候，你可沒少忽悠人家?！?br/>     胖子也摸著后腦勺嘿嘿直樂：“那得分對誰不是?！?br/>     李隊長心里盤算半天，終于一拍桌子：“一會我就去廣播，號召壯勞力上山采野菜。胖子啊，這個事一定要整準(zhǔn)成，不然可就對不住大伙了?！?br/>     “放心吧，有我兜著呢?！迸肿右ба溃瑢嵲诓恍?，就把干菜放進(jìn)盒子，過幾年再賣，價格越來越高，就當(dāng)囤積物資了。
    說話間李隊長就下了炕，胖子也穿上鞋跟著去，怕他一個人說不明白。
    不大一會，喇叭聲就響起，先是李隊長的聲音：“鄉(xiāng)親們注意啦，有個大好事啊！”
    他一提高嗓門，每家每戶都有人走到院子里，開始傾聽：
    “胖子給咱們村找了一條發(fā)家致富的道道，那就是采集山野菜。主要是牛毛廣和貓爪子這兩樣，聽說城里這玩意老貴了，大伙明天都上山采吧！”
    胖子看他幾句話就要完事，連忙接著說：“那啥，還有幾個事需要注意。咱們這不是一錘子買賣，以后年年都要采，不能一下整絕根了。到底咋整，這個大伙都比我明白，我就不用多說了；還有就是都找好伴，老爺們最好遠(yuǎn)點走，上老林子，最好啊二三十人一伙，遇到野牲口也不怕?！?br/>     李隊長連連點頭，在旁邊插話：“胖子說得對勁，安全第一，眼光也要放長遠(yuǎn)，有啥疑問，就到胖子家問去。說完了。”
    胖子出了生產(chǎn)隊，就叫人給堵住，七嘴八舌，問這問那，不少人都打著電棒，相當(dāng)踴躍。
    很晚胖子才回到家，把錢都裝進(jìn)一個書包，然后悄悄放進(jìn)木盒里面，這樣還不放心，在地上轉(zhuǎn)了兩圈，向大辮子說：“老站長也走了，要不我今天就在這睡吧，收上來這么多錢，挺扎眼的。”
    大辮子兩個大眼睛忽閃幾下，然后推著胖子寬厚的肩膀，笑模滋的：“不行。”
    奇奇也上來幫忙，使勁推胖子的大腿：“喲——我們都是女生，怪叔叔出去?！?br/>     “切，小丫頭片子，你忘了小玉姐姐沒來的時候，我還天天晚上叫你起夜呢?！迸肿有睦锖眯Γ退巧戆澹笮z閨女根本推不動，不過胖子比較自覺，假裝被推得滴流轉(zhuǎn)，一直轉(zhuǎn)出屋子才算罷休。
    大辮子回屋把手電筒給他取來，胖子一路哼哼著小調(diào)，去了鹿場。
    第二天一大早，采野菜的大部隊就陸續(xù)上山，老爺們都帶上干糧和水壺，準(zhǔn)備出去一整天。水壺都是綠色的那種扁圓壺，上面帶著帆布背帶，據(jù)說是軍用水壺，不過家家戶戶基本都有一個。
    胖子沒跟著上山，在家等候要賬鬼，將近中午，吉普車開進(jìn)村，除了程磊之外，還有一個武裝部的干事，兩個民兵，一看就是來者不善。
    一下車，程磊就察覺情況和昨天不同，道上空空蕩蕩，一個人影都沒有，心里不由納悶：“難道都躲債了，跑了和尚跑不了廟，我就不信你能連雞場也搬走?！彼⒉恢溃謇锏耐拮佣忌蠈W(xué)，大人基本都上山，在家的都是老頭老太太，閑人基本就胖子一個。
    “程——站長來了，還真守信?！迸肿勇牭杰嚶?，慢慢騰騰挪過來，把程站長三個字拉得老長。
    “現(xiàn)在我雖然脫了軍裝，但永遠(yuǎn)要以軍人的標(biāo)準(zhǔn)要求自己，言必信，行必果?！背汤趯ε肿拥淖I諷毫不理會，話語間透出幾分豪氣，同行的幾個人臉上都露出贊賞之色。
    胖子不由摸摸后腦勺：難怪這個時代軍人受歡迎，太拽了。
    “黃同志，錢都準(zhǔn)備好了？”程磊逼人的目光直視胖子。
    胖子把身上的書包拿下來：“程站長請過數(shù)，這些都是鄉(xiāng)親們湊的，比較零散。”
    程磊接過書包，向里面掃了一眼，只見書包里面的錢都是一捆捆的，一角、兩角、一塊、兩塊、五塊……看得出，確實是湊來的，否則絕不會這么零散。
    一絲猶豫之色從程磊眼中閃過，但是很快就把書包放在地上，和同來的幾個人一起數(shù)錢。足足數(shù)了半個小時，這才站起身向胖子說道：“還差十塊錢?！?br/>     胖子點點頭，然后說：“實在是湊不夠了，我準(zhǔn)備了一百五十個雞蛋，應(yīng)該能頂住十塊錢?！?br/>     “錢是錢，物是物，不能混為一談?！背汤趯ε肿拥碾u蛋不屑一顧。
    胖子咂咂嘴：“那我這還有點麝香，就賣給收購站吧，然后從里面留取十塊錢，這樣總行了吧。”說完，取出一個手絹，打開里面是個火柴盒，盒底鋪著一層棕黑色粉末，還有一些黑色小顆粒。
    一聽說麝香，程磊等人都湊上來，又聞又看，畢竟這是稀罕玩意。
    “誰知道你這是真是假?！背汤谧詈罄淅涞恼f道。
    “虧你還是收購站的站長，啥眼神啊?！迸肿右矏懒?，忍不住刺了對方一句。
    程磊臉上一紅，他剛參加工作，沒啥經(jīng)驗，就怕別人拿這個說事：“不管是真是假，我們就要錢。”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迸肿与m然厚道，但是老實人也有脾氣啊,他已經(jīng)明白，這事不是差錢，是這家伙有意刁難。
    “我們不要你的命，你拖欠公款不還，我們把你抓回公社先關(guān)起來再說。”程磊一揮手，兩個民兵擼胳膊挽袖子就往前湊乎。
    “你們這是跟誰學(xué)的，簡直就是黃世仁啊，想在靠山屯抓人，就先把老頭子我抓去吧！”一個蒼老的聲音忽然響起，聲音中透出一股威嚴(yán)和悲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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