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從殊像只被命運扼住喉嚨的小雞崽, 湊到銅鏡前觀察里面據(jù)說八百年前泡了朱雀王, 然后買樹失蹤的‘苗從殊’。
銅鏡里的人是他沒錯。
外貌特征以及細小的習(xí)慣性動作, 包括連環(huán)套似的騷話, 這的確就是他。
但他也是實實在在的毫無記憶。
苗從殊愁眉苦臉, 旁邊的朱雀王還湊過來逼逼叨叨刺激現(xiàn)在瀕臨崩潰的郁浮黎。
他不耐煩的瞟了眼朱雀王,驀地頓住, 朱雀王還沒摘面具?
苗從殊又看向銅鏡,鏡子里只有他的身影。偶爾會有朱雀王的身影出現(xiàn),但大多是遠景而且逆光, 剩下便是背影,統(tǒng)統(tǒng)看不見正臉。
他同朱雀王說:“要不你摘下面具我看看?我真沒印象, 但是說不定看見了能想起點什么。”
朱雀王遲疑片刻, 便伸手解開腦后的扣子, 單手抓著面具就要摘下來。苗從殊和萬法道門眾人都翹首以盼, 聽說朱雀比鳳凰還美麗, 也不知真假, 反正看了不虧。
苗從殊心里有點緊張,但就在朱雀王拿下面具抬頭露出真容的那一刻, 眼前陡然一花。寬大的灰白衣袖豎在眼前擋住他的視線,他抬頭,觸及郁浮黎的目光。
郁浮黎:“不必看了。”
苗從殊:“我覺得我看完更能證明自己的清白。”
郁浮黎:“你只需向我解釋。”說完, 便將他整個人卷入袖中乾坤。
苗從殊在郁浮黎的袖中乾坤里,不知老郁想做什么、也不知外界發(fā)生了什么,他現(xiàn)在也沒有能力憑借自己走出郁浮黎設(shè)置的袖中乾坤。
他與外界徹底隔絕了。
苗從殊盤腿坐下來, 單手撐著臉頰想了想,掏出留影石重播剛才銅鏡里的內(nèi)容。
剛才銅鏡被灌入靈氣,他當即準備四塊留影石將畫面全部刻錄下來。
現(xiàn)在四塊留影石同時播放,他便更能清晰直觀的分析朱雀王記錄下來的八百年前的過往。
人是他,情是真,買樹失蹤也不假,偏偏朱雀王的面孔始終看不清楚。
最清晰的畫面是在萬里無云的天空,湛藍色如一面鏡子,白衣黑發(fā)的朱雀王赤著腳背對他站立于蒼穹之頂。大風(fēng)揚起他長及腿肚的墨發(fā)和寬松的白衣,黑發(fā)和白衣凌亂交雜、隨風(fēng)而動,勒出勁瘦修長的身軀。一個背影便覺清凈峻峭,如山巒、如滄海,如神明佇立天地。
□□的雙腳如玉溫潤,而腰間系著巴掌寬的腰帶,風(fēng)吹起頭發(fā)和衣袖便露出了勁健的腰。
“……”
苗從殊捂著嘴巴,暫停播放,刻錄下這個該死的令人心動的背影。
這腰不是腰,是奪命的彎刀。
這白衣墨發(fā)不是白衣墨發(fā),是殺人的溫柔刀。
這背影不是背影,是蒼空之下、路過山川湖泊的神明。
苗從殊左手捂嘴巴,右手捶胸口,心跳竟然快了兩三拍?!
怎么可以?
他是個有家室的人,怎么可以為外面的狗男人而心動?
就算這個人再好看也不行!
苗從殊趕緊關(guān)了留影石,把朱雀王的背影和留影石內(nèi)容全部趕出腦子,順便把郁浮黎拉進腦海里暢想些有的沒的反正就不是很健康的內(nèi)容。
..
天空城代表至高無上王權(quán)、住著鳥族敬愛的朱雀王的天島王城,在百花節(jié)這一日突然轟塌傾倒。滾滾濃煙自云層中冉冉升起,將千年如一日的潔白云層染成烏黑色。
粗壯的紫色雷電于云層中不絕如縷,聲勢浩大仿佛要將整個天空城炸毀。
天空城城民舉辦百花節(jié)的興奮在此刻戛然而止,紛紛抬頭看向王城的方向。而士兵們迅速回城,待來到動靜最大的王城白玉宮宮門前才發(fā)現(xiàn)此處變得有多可怕。
天空黑云壓城,天雷威懾極為恐怖,而白玉宮宮門里涌出滾滾巖漿,所過之處將白玉和寶石琉璃全部熔毀。
原本巧奪天空的白玉宮,此刻葬身巖漿火海。
士兵們伸展翅膀,飛至半空,但不敢再靠近,因為天空的雷電會將他們擊落。
一旦掉進巖漿,立刻變成白骨。
他們議論:“王還在里面?!”、“天雷是神的懲罰,我們不能靠近”、“是不是前兩天外來的修士,做了觸怒神明的錯事?”
……
沒人能給出答案,只有尚且留在白玉宮里面的朱雀王,以及目睹郁浮黎突然動手瞬間摧毀華美偌大的白玉宮的武要離等人。
他們見朱雀王摘下面具,面具下面確實是張萬里挑一的美艷面孔,但莫名覺得他與銅鏡里的‘朱雀王’不太相似。
武要離當時想著,可能是眼前的朱雀王穿著大紅色的華貴服飾,而銅鏡里的‘朱雀王’輕衣簡裝、又常散著發(fā),氣質(zhì)便有些不同的緣故吧。
只是還沒等苗從殊見朱雀王一面,他便被郁浮黎收進袖中乾坤。隨后郁浮黎更是一言不合掐住朱雀王的脖子,快要拗斷那鳥脖子時,天空雷云密集,挾裹殘暴力量的雷電直接劈下來。
正常修士是避不開天雷的,但武要離他們眼睜睜看著郁浮黎手撕雷劫,而朱雀王自斷臂膀勉強自他的鉗制中逃出來。
‘轟——’
白紫色交雜的、粗如蒼天大樹的天雷跟不要錢似的狠狠砸落下來,仿佛和郁浮黎有著深仇大恨,終于逮著機會蓄滿力量追求一擊必殺那樣。
郁浮黎身處雷劫中心,戧殺朱雀王的腳步被死死攔住。他抓住落到眼前的天雷,撕開后望著天空雷云冷笑一聲,瞥了眼血流遍地的朱雀王,隨手一揮,放出巖漿,攔住朱雀王逃跑的行為,同時防止外面的士兵進來助陣。
起初,郁浮黎突然發(fā)難,萬法道門眾人覺得他肯定干不過朱雀王。
因為朱雀王是四靈之一,連天道都護著的寶貝。
然后他們就看到朱雀王毫無還手之力被吊打,接著雷云聚集、劫雷瘋狂降落打壓郁浮黎。
萬法道門眾人心想,完了,苗道友這回真的要守寡了。
結(jié)果就是他們現(xiàn)在見到的這一幕,手撕雷劫。
萬法道門弟子問:“武師叔,苗道友他道侶是大乘期嗎?”
武要離:“應(yīng)、應(yīng)該吧。”反正他沒見過這么彪的大乘期。
朱雀王捂住斷臂傷口,背靠白玉墻,正好來到萬法道門眾人躲藏的安全地點。
武要離和師侄們齊刷刷低頭看,和朱雀王對上眼。
朱雀王已經(jīng)止血,勉強聚集靈力,沖武要離等人說:“天空城是秘境的支柱之一,而我的存在可以控制天空不會墜落。一旦天空城墜落,支柱倒塌,秘境便會提前關(guān)閉,并與修真界合二為一。”
武要離:“是好事。”
朱雀王失血過多,面孔蒼白,但依然美麗。
“秘境和修真界合二為一,聚攏了萬萬年以上的靈力會擴散。屆時修真界靈力復(fù)蘇,修士人滿為患,天地失去平衡,天道便會清除危害天地的修士。你們,都是犧牲品。”
武要離:“所以?”
朱雀王眸光閃爍了一下,低聲說:“殺了他。雷劫會削弱他的力量,你們便可趁機殺了他。”
武要離心想,您這可不正是借機殺情敵嗎?
再說了,就沖苗道友那道侶連天道、雷劫和四靈之一都敢說殺就殺,他們這群小雜魚沖過去莫不是塞牙縫的作用?
武要離搖頭友拒:“朋友妻不可搶、道友夫不可欺,是兄弟就要幫忙砍情敵。但鑒于你是道友內(nèi)道侶的情敵,我們選擇旁觀。如果您不走,那就我們退。”
其他人連連點頭,唰唰后退十來步,迅速遠離朱雀王,用行動表明他們單身狗并不想?yún)⑴c三個人的戰(zhàn)爭,感覺好像在做什么骯臟奇怪的交易。
朱雀王:“……”見他們不為所動,便自芥子里掏出仙丸吃下去,斷掉的臂膀瞬間長回來,而本來枯竭的靈氣也開始暴漲、節(jié)節(jié)攀升到不可估量的地步。“說得再如何冠冕堂皇,其實不過目光短淺、貪生怕死。”
朱雀王站起來,脫下染血的外衫,紅唇似血,眼角處突然長出兩抹艷麗的紅痕,而眉間自眉心向上延伸,跟著長出了美麗晶瑩的翎羽。
他揮手便滅掉周身的巖漿,行走于半空中,右手伸出,五指成爪,將武要離一行人全都控制在圓球狀的光罩里并慢慢擠壓。
光罩里的空氣逐漸稀薄,重力越來越強,可以立足的空間不斷縮小,萬法道門一行人感覺臟腑被擠壓得很難受,仿佛下一刻就會爆體而亡。
修為低的,七竅開始滲血。
武要離驚駭:“不幫你殺情敵就殺我們?怪不得苗道友把你忘得一干二凈!”
朱雀王聞言,容色一變,眼中閃過怒意,五指猛然握成拳頭,光罩瞬時爆成一灘恐怖的血水。血水和骨肉濺了一地,融入巖漿很快冒出熱氣。
“不自量力。”朱雀王卸下溫柔的偽裝,不掩其對人修的厭惡。但下一刻眼角余光瞥見那堆血水中竟飄著幾片同族翎羽,瞳孔不自覺緊縮,怒意更在瞬間暴漲。
“郁浮黎——!”
他回頭,電光火石之間便被掐住脖子摜進白玉石墻壁里,滿身修為和靈力對上郁浮黎竟還是毫無作用。郁浮黎的身上尤帶著雷電,右掌掐著朱雀王的脖子,左手手掌直接穿透他的軀體握住靈骨。
朱雀王一邊咯血一邊艱難的說:“我是咳、唯一活下來的四靈……你敢殺我,天道會以此名目鏟除你!”
郁浮黎不為所動,繼續(xù)抽取朱雀王的靈骨。
白皙如玉的面孔此刻便是世間最可怕瘋狂的惡鬼,朱雀王不敢置信他竟是半點都不畏懼天道。
“你現(xiàn)在是強弩之末——”朱雀王咳出一大口血:“你撐不過下一道天雷!”
郁浮黎背后的雷云蠢蠢欲動,正將所有的力量積攢到最后一道雷劫。而他本人,灰白色的衣衫已經(jīng)由里到外全被鮮血浸透,可見手撕天雷付出的代價也不小。
一旦朱雀死亡,天道便會傾盡整個秘境所有靈力轉(zhuǎn)化成天雷,徹底解決郁浮黎。
郁浮黎琉璃色的眼瞳轉(zhuǎn)動到正中間,倒映著朱雀王狼狽的模樣。
“你以為天道在庇佑你?”
朱雀王笑了:“秘境的存在便是天道庇佑我的證明。”四靈隕落時,唯有太玄秘境中的他存活至今!“我的命,與太玄秘境、修真界綁在一塊。我的生死,連天道都得權(quán)衡一二!”
郁浮黎停頓,不語。
朱雀王笑容擴大,不掩愉悅和得意:“你以為苗苗愛你?他把你當成我的替身而已。我一見便知,你的背影和八百年前的我何其相像!我和苗苗在秘境里相愛相守了三年,不是短短三天,是三年。苗苗他愛的是——咳呃!!”
話音未落,靈骨已被抽出,濺出的鮮血呈金紅色,其中兩滴落到郁浮黎白皙的臉頰,垂落下來仿佛是妖異的淚珠。
郁浮黎松開手,垂眸看著失去靈骨而滑落地面變成原型的朱雀王,神色淡漠:“我說過再叫一聲苗苗就拗斷你的鳥脖子。”
他用腳尖輕輕一踢,便將火紅色形如鳳凰的朱雀踢下巖漿,轉(zhuǎn)瞬被滾燙的巖漿淹沒。
郁浮黎甩了甩朱雀靈骨沾到的金紅色鮮血,隨手將其扔進苗從殊的芥子空間里,然后放出關(guān)鍵時刻被收進袖中乾坤的武要離等人。
武要離等人落腳地正好在朱雀骸骨上方,低頭一看嚇得‘臥槽’一句抒胸臆,抬頭正對頭頂雷云密布差點就嗝屁。
日!他們情敵相殺都如此兇殘的嗎?!
萬法道門幾個人瑟瑟發(fā)抖,內(nèi)心發(fā)誓沒那本事以后絕不搞什么三三四四花花草草,免得尸骨無存。
郁浮黎的目光掃過來,武要離和他身后的師侄們登時跳腳,反射性鞠躬:“苗道友家里那口子中午好!”
郁浮黎聞言挑眉。
萬法道門眾人:“……”現(xiàn)在感覺就是很窒息。
郁浮黎倒是挺滿意他們那稱呼,沒有過多計較,抬頭看向天空的雷云說道:“剛才發(fā)生的事,一個字都不能在苗苗面前提起。”他輕聲問:“聽到了嗎?”
萬法道門眾人連連點頭表示可以沒問題。
郁浮黎:“離開此處。”
萬法道門眾人連忙轉(zhuǎn)身飛離白玉宮,武要離飛了一段距離,出于對苗兄弟的擔憂,他停下回頭看。
但見毀天滅地似的威壓下的雷云,那道仿佛撐起了天地的、不可忽視的身影,陡然覺得這世上唯一能給予苗道友絕對安全的地方,便是郁浮黎。
雷云之下,白玉宮的巖漿源源不斷流出來,很快便將王城吞沒,正向整個天島以及天島之下的天空城蔓延。天空城城民齊齊伸開翅膀飛上天空,遠遠觀望頭頂籠罩在黑云和雷電中的白玉宮。
萬法道門眾人以及附近的修士見到這一幕,不約而同駕馭靈器過來好奇圍觀,卻不知到底是誰引發(fā)如此異象。
武要離他們互相對視一眼,隱于人群中,對此閉口不談。
**
苗從殊猛地睜開眼,指尖頂住額頭,心口發(fā)慌,總覺得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即將發(fā)生。
下一刻眼前一暗,他從袖中乾坤出來,抬頭先看到巨大的雷云登時嚇了一跳:“這是要劈死誰?”
“我。”
身后傳來郁浮黎的聲音,苗從殊回身看見他滿身血,臉色一變:“你受傷了?!哪個龜孫干的!”他一邊咬牙忍著心疼和怒意,一邊財大氣粗地從芥子里掏出一柜子珍貴藥材,關(guān)切又緊張的問:“傷哪了?”
“收回去,沒什么用。”郁浮黎攬住苗從殊的脖子,整個人半靠在他身上,眼眸半闔好似虛弱得不能動了。“雷劈的。”
苗從殊:“你先松開,我芥子里有很多避雷石,現(xiàn)在先拿出來避風(fēng)頭。等安全了我努力修煉、飛升成功的那天,就是我替你把雷劫揍成傻逼的時候。”
郁浮黎:“你不問我為什么被雷劈?”
苗從殊見他衣角滴答滴答不斷滲血,光顧著心疼了,哪有空追溯源頭?
郁浮黎的指尖對準苗從殊的脖子,說:“我殺了那只鳥。”點了點,熟悉的人體溫?zé)崮墼谥讣馓帲H上雙目,完全靠在苗從殊身上,低啞著聲說:“天道利用那只鳥,趁機要我命。”
殺了朱雀王?
好歹是僅存的四靈,殺了直接打天道的臉,天道不恨得牙癢才怪。
但是——
“為什么殺朱雀王?”苗從殊問:“因為我。”
如果不是他接二連三遇到過往的前任,以至于在郁浮黎心里沒有半點信用,連讓他和朱雀王對峙說明白的機會都沒有。
郁浮黎殺了朱雀王,惹來天道的震怒。
因他而起,與他有關(guān)。
苗從殊皺眉,第一次對自己斬斷過往情史不夠干脆利落而產(chǎn)生后悔。
郁浮黎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察覺到苗從殊低落的情緒,便捏住了他的后脖子輕輕摩挲:“別想太多。那只鳥偷我東西,聯(lián)手天道欺我而已。”
苗從殊眨了眨眼,鼻頭有些酸,這都什么時候了,老郁還那么安慰他。
“我芥子里真的藏了很多避雷石,還有五行道玉和幾百件上品靈器。一件件全都扔出去,肯定能避開雷劫。老郁,咱別硬抗成不?”苗從殊就怕郁浮黎硬抗頭頂那道恐怖的天雷,他說:“你松開我,我全都翻出來。”
幸好他家底雄厚,只要郁浮黎沒事,破產(chǎn)都沒關(guān)系,反正以他現(xiàn)在的修為也不需要什么上品靈器。
苗從殊急得像熱鍋里的魚,郁浮黎卻還是那副閑適從容、不急不緩的模樣同他說:“你那群道友已經(jīng)安全離開,但是我不打算放你走。等雷劈下來的時候,你會和我一起連骨灰都沒有。怕不怕?”
苗從殊:“不是干尸就好。”
郁浮黎:“嗯?”
苗從殊:“干尸太丑,像塊黑炭,還被當種樹肥料。”他伸手摟住郁浮黎的腰,心想還能怎么辦?難道現(xiàn)場換對象?算了還是這一個,寬肩窄腰大長腿。“就當死在溫柔鄉(xiāng)好了。”
溫柔鄉(xiāng)?郁浮黎禁不住笑起來,越笑越大聲,聽上去就特別愉悅。
但場合不對,因為頭頂電閃雷鳴。而且自郁浮黎一笑,雷鳴變得更為劇烈,好像是被氣到了。
苗從殊想想,四靈小心肝被殺了,罪魁禍首還跟其他狗男人談情說愛共生死,身為渡劫天雷的尊嚴不僅被嘲笑,還扔到地上踐踏四五遍,換成他也得氣爆炸。
正胡思亂想之際,苗從殊聽到郁浮黎說:“放心,等我搞死天道再拉你一起陪葬。”
苗從殊:“??”天道都搞死了何必還陪葬?活著不好嗎?
郁浮黎攤開掌心,一枚青銅牌子憑空出現(xiàn),正是前兩天武要離給了苗從殊而苗從殊給他保管的青銅路引。手掌下翻,青銅牌子猛地墜入巖漿里,接著手掌輕輕一揮,巖漿便分向兩側(cè),露出底下鋪滿黑色玄鐵的地面。
巖漿融化了整個王城的白玉地磚,地磚之下,全是冰冷的玄鐵。青銅路引觸及玄鐵立刻化為巨大的砍刀,挾裹著巨大的神力劈向玄鐵。
苗從殊低頭一看,好奇詢問:“下面是什么?”
郁浮黎:“地宮。神的墓穴。說好帶你鞭尸,我怎么能食言而肥?”
苗從殊:不,這個可以食言。因為你再胖都好看。
青銅路引砍第一下,雷云轟隆作響,掠奪靈力、匯聚天雷的速度明顯加快,似乎害怕郁浮黎逃跑。青銅路引砍第二下的時候,玄鐵出現(xiàn)裂縫,‘噼啪’一聲,裂縫擴大。天雷蠢蠢欲動,而掠奪靈力的動作停下,應(yīng)該是原本要造個大的,但再繼續(xù)下去人就跑了。
于是不管不顧,先劈了再說。
雷鳴隆隆作響,震耳欲聾,白紫色極為粗壯的雷電直墜而下、接二連三猶如毒蛇嘶著紅芯張開血盆大口鋪殺而來。整個天島完全籠罩在雷電中,陷入一片茫茫白光里,遠在天空城邊緣圍觀的城民和修士見狀只覺驚恐、駭?shù)眯目诨袒潭辰Y(jié)冷汗。
那天雷分明是毀天滅地的架勢,到底是什么人惹來天道如此強烈的殺意?
武要離旁邊的一名金丹修士搖頭:“不管是誰,必死無疑。”
師侄女擔憂的問:“武師叔,苗道友會不會有事?”
武要離:“應(yīng)該不會。”直覺如此。
白玉宮。
玄鐵裂縫擴大到足以容納兩個人通過,而頭頂?shù)奶炖淄瑫r降落,郁浮黎撕開落在苗從殊后背的天雷,目光森寒而鮮血順著手背留下。
“走。”
他帶著苗從殊跳進裂縫,進入地宮。天雷追擊而來,苗從殊摘下脖子上掛著的五行道玉扔了過去,擋下雷霆重擊,玄鐵裂縫受到除青銅路引之外的攻擊便迅速合攏。
天雷連劈數(shù)下,沒有結(jié)果,再度憤怒的劈了上百來下,直接將整個天島劈成坑坑洼洼的破布娃娃樣。由于天島以下的城池怕被巖漿淹沒,因此及早關(guān)閉通道脫離主城池,所以除天島以外的其他地方,免收雷劫之災(zāi)。
**
靈氣銳減,朱雀王身死道消,天空城失去支柱墜落地表,鳥族家國被毀。他們在巨大的動蕩中回過神來,悲傷全部轉(zhuǎn)為憤怒,強烈的敵意對準人修。
不過片刻,鳥族與人修便兵戎相見。
萬法道門十余人提前一步先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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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沼之地。
瀛方斛捏爆一只蛇鱷的頭顱,隨手扔到一旁,手下幾名魔修訓(xùn)練有素的搬走蛇鱷尸體,取出蛇鱷毒囊。瀛方斛擦手,突然似有所感,看向天空城的方向,慢慢露出了興奮期待的笑容:“修真界要亂了。”
他原地徘徊數(shù)步,忽然命令那幾名魔修不準扔掉蛇鱷的尸體:“剝皮拆骨,有用的全留下。還有,方圓十里、不,方圓百里內(nèi)一切具有價值的東西,全都帶走。”
魔修手下聞言面面相覷,回頭看綿延百里的林地山丘,因靈氣充裕,連根草都可以入藥。這要是全都搜刮,不如連山一起搬走。
何況那些東西也不是特別珍稀,明明魔主此前傲慢得什么都看不上,怎么現(xiàn)在又突然發(fā)瘋?
其中一個魔修戰(zhàn)戰(zhàn)兢兢來詢問:“魔主可是想尋什么寶物?不如告知屬下,屬下們?yōu)槟鲋\劃策。”
瀛方斛睨著他,直把這魔修看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差點以死謝罪之時,他才開口:“我需要很多寶物下聘。”
魔修:“??”下什么聘?
瀛方斛:“你有沒有道侶?”
魔修點頭:“有。”家里一個道侶,外面一個情侶,青樓里還有一個情妹妹。
瀛方斛:“如果想求道侶,如何才算誠心?”
魔修:“!!”魔主被奪舍了?!
瀛方斛:“如果我想求為道侶的那個人身邊已經(jīng)有個野男人,我當如何殺狗奪人?”
魔修:“……”啊,懂了。聯(lián)姻是假,借機麻痹修真界然后瓦解修真界勢力才是真。
魔修:魔主英明!
瀛方斛喃喃自語:“秘境恐會提前關(guān)閉,屆時所有人都會出來……得搶先一步才行。”他已經(jīng)想通了,靈墟幻境里的苗從殊沒優(yōu)待任何一個野男人,他誰都想殺,誰都不愛,說明他還有機會。
而且苗從殊當時一刀插進他的肩膀,不是脖子,事后也沒趁機要他的命,說明對他還是有感情的。
至于新歡……暫時沒膩罷了。
“不管如何,先結(jié)為道侶再說。”
..
地宮最深處。四面封閉,密不透風(fēng)。中間是個龐大的坑,坑底盤旋一只巨大的鳥骨。大坑之后卻是一座高塔,塔的中心吊著一具棺槨。
苗從殊拿出三顆南海明珠嵌入墻壁,很快便照亮地宮一隅。身后是白玉舟,而郁浮黎閉眼躺在里面,身上那件白衣已經(jīng)染成血紅色。
苗從殊脫下他的外衫,見上半身裂開無數(shù)到傷口,皮肉翻出來,還有幾道深可見骨。
他倒吸口涼氣,沒想到郁浮黎傷得那么深,剛才竟還敢正面懟天雷,帶他跳地宮時也是輕松狂妄的樣子,還以為只是輕傷。
抖著手給郁浮黎上藥,但無論投入多少靈丹妙藥都沒有用。那是天道制造出來的傷口,普通靈藥沒辦法治。
“怎么辦?”
苗從殊很難過,瞧著面色蒼白的郁浮黎,心口揪了起來,疼得呼吸不暢。他嘗試注入靈力,發(fā)現(xiàn)傷口停止流血,便耗盡大半靈力治療郁浮黎的傷。
郁浮黎的眼皮抖了抖,驀地睜開眼,抓住苗從殊的手腕,阻止他繼續(xù)輸入靈力。
“松開。”苗從殊嚴厲呵斥:“在替你療傷,你別造作。”頓了頓,又有些軟軟的、帶著鼻音的說:“你換一天造作行不?今天聽我話。”
郁浮黎笑了聲,胸膛一震動,止血的傷口再度裂開。
苗從殊瞪他:“別亂動!”
郁浮黎抓過苗從殊的手,在他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抬眸,眼里是勢在必得、偏執(zhí)病態(tài)的狠戾。下一刻,他松嘴,舔了舔苗從殊手臂的血滴,那咬出來的傷口很快便消失。
苗從殊連那痛意都來不及記下來,他不知道郁浮黎發(fā)什么瘋,但是發(fā)瘋的郁浮黎令他覺得安心。
哪怕再狠、再變態(tài),都是告訴他不會離開的信號。
“你看上去好像快哭了。”郁浮黎說。
苗從殊皺眉,瞪著他不說話。
郁浮黎湊過來,捧著苗從殊的臉頰,額頭抵著他的額頭說:“死不了。”見苗從殊還是神色郁郁,他只好說:“只是看上去很嚴重。不怪你,朱雀王和秘境本就是天道設(shè)下的陷阱,引我入套罷了。”
“我身上有禁制,離開昆侖便會觸發(fā)。天雷可令禁制松動,待我傷好,便可打破禁制。”郁浮黎嘆氣,哄他:“乖乖,不哭了。”
苗從殊:“沒哭!”瞪著郁浮黎,這人還好意思嘆氣!破禁制就破禁制,把自己搞得快斷氣也是夠牛掰!要是沒有青銅路引、沒有地宮,他早被天雷劈成骨灰了!!
“真的沒事?”苗從殊悶聲問。
郁浮黎:“嗯。”
苗從殊見他的傷口確實不流血,正在自愈,那顆懸到喉嚨口的心才慢慢放了回去。他把東西一件件收回芥子里,因為太過著急忙慌的,東西堆得亂七八糟,只好重新整理。
別看他總是懶散總是躺,實際上芥子空間里的東西從來碼得整整齊齊,就為了找東西時方便。
郁浮黎半闔眼眸等傷勢痊愈,忽然有塊黑色的小石頭從苗從殊的身上掉下來,正好落在他的手邊。他拿起來一看,是塊留影石,還有使用過的痕跡。
無聊之余,他便分出一絲神識進入留影石,結(jié)果見到里面保存無數(shù)截下來的身影。
全是八百年前白衣墨發(fā)的朱雀王,背影靈雋清新,無比熟悉,關(guān)鍵還是新鮮出爐。換句話說,苗從殊背著他偷偷刻錄銅鏡在袖中乾坤里觀看,看完還截下身影保存起來。
他在外頭拼死拼活,道侶在里頭小鹿亂撞。
苗從殊回頭一看郁浮黎指尖的留影石和他表情,便知他看過里面保存的影像,但此刻心情不太好,沒甚心虛害怕的,冷臉說:“我應(yīng)該不是唯一一個同時對兩個人動心的男人。”
趁他病在床,口嗨造起來。
“我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
“我只是心動,沒有變心。人還是你的別生氣,我調(diào)了點藥材已經(jīng)煮好。”
“老郁,起來把藥喝了。”
郁浮黎:“……”忽然覺得傷口很疼,像搬起的石頭砸到腳。</br>作者有話要說: 苗苗看到銅鏡里的背影:“……”是心動啊,是一見鐘情躲不掉的眼神。
嗯,先提前預(yù)告一下,簡介的大翻車將要到來,結(jié)束之后就會慢慢走劇情。
但因為是感情流,所以走劇情的部分不會太多,也不會寫得太詳細。
劇情太多的話,就會提醒一下,你們看情況選擇買不買。
ps:我這邊溫差好大,前天冷得手僵硬,昨天就非常悶熱了。
昨天中午開始喉嚨痛,到晚上就低燒,還好不是感冒。
大家注意身體,快開學(xué)或已開學(xué)的,更要注意防病菌。
這章評論一百個紅包,隨機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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