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三年,阿飛和孫小紅都已不復(fù)少年青澀模樣,一個如臨風(fēng)玉樹,一個似傲雪紅梅,比肩站在胡壚面前,恰是一對天造地設(shè)的璧人。
胡壚哈哈大笑:“等辦完眼前的這件大事,也該商量一下你們小兩口的婚事了,孫老頭可是在為師面前說過不止一次想抱曾孫。”
李顰兒也在一旁笑嘻嘻地道:“師祖,等飛師叔和紅師姑成了親,我是改喚師叔作‘姑父’,還是改喚師姑作‘嬸嬸’?”
阿飛和孫小紅雖然兩情相悅且已在去年正式訂婚,卻仍被他們一唱一和調(diào)笑得露出羞赧之意。
阿飛只能憑著一張冷臉盡力掩飾窘態(tài),孫小紅則已惱羞成怒,雖不敢對胡壚發(fā)作,卻不會饒了李顰兒這小丫頭,跳過來便要擰她的耳朵。
李顰兒則嘻嘻哈哈地左躲右閃。
一大一小正在胡壚身邊鬧成一團(tuán),廳內(nèi)又有兩人并肩迎了出來,一個是李尋歡,另一個赫然是已在去年正式入職中樞擔(dān)任兵部尚書的王守仁。
孫小紅和李顰兒雖愛玩鬧,卻也更識得大體,見兩人出來后都收了笑聲退在一旁。
王守仁先上前和胡壚見過禮,而后眾人一起到廳內(nèi)落座敘話。
因為要談的是機(jī)要大事,李尋歡已經(jīng)將所有閑人屏退,連李顰兒也乖乖到后面去見林詩音。
王守仁向著對面的胡壚拱手道:“道長,陛下以為時機(jī)已到,決定便在近日發(fā)動。為此他不惜以身犯險,以體察民情為由,微服出巡前往江南。此事雖屬機(jī)密,卻定然瞞不過那人。他也多半不會放過這千載難逢的機(jī)會。在下此次前來,便是奉陛下旨意再逼那人一步,剿滅已淪為匪巢魔窟的金山寺,令他相信此次若不搶先下手,便只有坐以待斃?!?br/>
他口中所說的陛下卻非朱佑樘而是朱厚照。
三年前朱厚照親臨前線,北征草原一舉擊潰威脅大明北疆多年的韃靼部落。
大軍凱旋之后,朱佑橖借機(jī)以體弱多病難荷江山之重為由,將皇位禪讓給兒子,自己退位為太上皇。
朱厚照攜大勝余威順利登基稱帝,年號“正德”。
在外界看來,這位正德皇帝即位之后,全不似弘治皇帝的勤勉,自己只顧玩樂而將朝政大權(quán)賦予繼賈精忠后得到重用的宦官劉瑾。
劉瑾仗著皇帝的寵信,與朝中一干文臣爭權(quán)奪利,在短短三年內(nèi)迅速坐大,民間甚至有人呼其為“立皇帝”。
直到今年年初,朝中幾位重臣拉攏了早年為朱厚照近侍,后來隨著劉瑾的受寵而有些失意的宦官張永,揭發(fā)劉瑾“私藏甲兵,圖謀不軌”的大罪,一舉將其扳倒處以凌遲極刑。
胡壚則自然清楚自己那皇帝徒弟的底細(xì),他這三年來留在揚州,另一層用意也是配合徒弟令某些人放松警惕。
以王守仁本心而言,無論如何都不愿意已經(jīng)當(dāng)了皇帝的朱厚照如此冒險,但朱厚照對他做了一番推心置腹的詳談,說明只有自己以身犯險才能誘使那人鋌而走險,從而采取“擒賊擒王”之策,將一場可能蔓延江南禍及蒼生的大亂消弭于無形。
在經(jīng)過一場天人交戰(zhàn)之后,王守仁終究選擇了領(lǐng)旨從命。
聽罷王守仁之言,胡壚頷首道:“布局十年,如今也確實該收網(wǎng)了。那人藏兵于匪,江南各處綠林山寨的匪寇多受其招攬。金山寺的非非和尚名為佛門高僧,暗地里則是江南綠林道的總瓢把子,亦即那人未來的兵馬大元帥。若剿滅了金山寺,江南綠林立時變成一盤散沙,那人在短時間內(nèi)難以重新整合,若不想坐以待斃,便只剩下行險一搏這條途徑。尋歡,你那邊準(zhǔn)備得如何?”
李尋歡肅容道:“師叔放心,弟子奉旨編練的‘緝私營’已有八百精銳敢死之士,又將陛下秘密送來的新式火器演練精熟,絕不會輸給金山寺的那些假和尚!”
胡壚鼓掌道:“所謂兵貴神速,既然已經(jīng)做了決定,咱們不如即刻起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斬了那人的這條臂膀!”
王守仁和李尋歡互望了一眼,彼此交換了意見之后,齊聲道:“正該如此?!?br/>
李尋歡所說的“緝私營”盡為精兵之言,果然毫無夸大之處。
在他傳下命令之后,這八百緝私兵即刻收拾衣甲兵器整隊出發(fā),一路急行軍趕到鎮(zhèn)江。
如今的金山還是位于揚子江心的一座島嶼。
據(jù)胡壚所知,要到“后世”清朝光緒年間,這座島嶼才會因江流改道而與陸地連成一片。
胡壚、王守仁、李尋歡率兵渡江來到金山腳下。
三人一起抬頭望時,但見依山勢而建的金山寺中樓閣殿宇層層疊疊,幾乎將整座山緊密包裹起來。
山即是寺,寺即是山。彼此渾然一體,一派肅穆莊嚴(yán)氣象。
李尋歡感慨道:“好一座清凈禪林,惜哉竟為魑魅魍魎盤踞之所?!?br/>
胡壚卻沒有他這份吊古傷今的文人情懷,右手探入左袖,從碧玉葫蘆的空間之內(nèi)取出木劍“冥靈”,帶著濃郁的匪氣揚聲喝道:“里面的禿驢都滾出來受死,道爺來砸場子了!”
言罷也等對方做出回應(yīng),徑自提劍登山走向朝西開放的金山寺正門。
王守仁和李尋歡沒想到他會有這么一出,意外之余都為之啼笑皆非。
但他們隨即想到如今的金山寺已成匪巢,游人香客絕跡,也不怕會牽連無辜,堂堂正正的碾壓過去亦無不可,于是便率領(lǐng)八百名手持新式火槍的“緝私營”戰(zhàn)士緊隨其后逼近寺院山門。
其實在胡壚等人尚未渡江之時,寺中之人便已得到消息。
只是胡壚等人的行動頗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這邊才有人將消息送到寺中,他們便已經(jīng)渡江到了山下,令對方根本沒有來得及阻攔。
等到胡壚發(fā)出這一聲吆喝,身后戰(zhàn)士又?jǐn)[出廝殺陣勢,寺內(nèi)之人哪還不知來者不善?
那位號稱“智圣禪師”的非非和尚當(dāng)即下令全寺五百僧眾取出衣甲兵器裝備齊整,打開山門列好陣勢,對上了來到山門前的胡壚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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