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頭村是鳳凰山深處的一個村莊,位于海拔1800多米的虎頭山上。虎頭山,背靠鳳凰山主峰鳳凰頂,四面都是懸崖絕壁。
    這個村子是有些來歷的。
    相傳,虎頭村建于西漢末年,當時王莽建立“新”王朝,這期間爆發了大規模的農民起義。鳳凰山下的鐵匠劉虎頭,追隨劉秀起兵。劉虎頭獨自帶了一隊人馬和王莽的官兵周旋。兵敗失利后,退守鳳凰山中,憑借鳳凰絕壁固守。劉虎頭戰死后,這個村子就叫作了虎頭村。
    虎頭村至今仍在傳頌著劉虎頭的故事,比如有一則說是的金蟬脫殼。虎頭把一些活羊縛在柱子上,又把羊的兩條前腳放在戰鼓上。羊一動,鼓發聲,因此王莽軍隊一直沒察覺山寨已是人去樓空,待要追擊時,虎頭已經帶人越過了鳳凰山。
    虎頭村在抗日戰爭期間,還是中國軍隊與日軍最后一戰時的國軍司令部所在地。
    農民起義也好,國民黨部隊司令部也好,說明虎頭村絕對是個個易守難攻的堡壘。要上虎頭村,必須先要穿過一段鳳凰大峽谷,峽谷的兩側都是高達1000多米的懸崖峭壁。
    穿過峽谷,要走一條直上直下的天梯,才能爬上虎頭村。
    虎頭絕壁約有200米高,聳直陡峭,象刀劈斧剁一樣,令人生畏。天梯就是是由塊塊不整齊的巖石壘起或直接在90度角的巖壁上鑿出來的石坑組成。聽人講,石級共有800多個。這個地方,王國鼎記得小時候曾隨父親來過一次,那時候,父親還在山陽行署任職。好像父親是在西山縣縣委書記的陪同下上的山,那一天,王國鼎吵著鬧著要一同進山。天梯是爬上去了,不過,當時那驚心動魄的樣子至今仍讓他膽寒。
    天梯是虎頭村與外界聯系的唯一通道,虎頭人便是走在這上邊,將山貨挑到山外換成日用必需品再挑進大山。多少年來,虎頭人買來的牛犢、小豬全是從山下抱上來,長大后,再肩扛、繩系弄下山去賣。因此,虎頭村出欄的豬,體重絕對不會超過100斤。如果有人得了急病,是沒辦法快速送到山下醫院搶救的,能不能保住命,是不是落下殘疾的后遺癥,那只有聽天由命了。
    天梯維系著虎頭人的全部生活,被虎頭人稱生命梯。
    虎頭村80多戶,300多口人,基本上都是劉姓。只有一家人例外,這就是村支書鄭九天。
    虎頭村有一些村民甚至終身就沒有下過虎頭山,有一個老太太,一輩子見過最大面額的錢就是一塊錢。
    鄭九天是第一個走出虎頭山的人,他參軍到部隊當了三年的工程兵。在部隊,鄭九天入了黨,開鑿了三年的山洞。
    回到虎頭村,村民們看到鄭九天的眼界已和他們在不相同,便一直推舉鄭九天當上了大隊支書。
    為讓鄉親們能走下山,從去年開始,虎頭人在鄭九天的帶領下,全村人賣掉山羊、小豬和雞鴨,集資購買鋼錘、鋼釬、鋼銼。由15位棒勞力組成了“開路突擊隊”,在懸崖絕壁上開鑿出路。
    西山縣的一些人聽說了,也感嘆虎頭人的雄心壯志,說他們是新時代的愚公。也有人搖頭說,在沒有電力,沒有機械的幫助下,僅憑鄭九天他們手里的那些鐵疙瘩,要在山半腰開山修路,沒有十年、二十年,恐怕是拿不下來的。
    因為鄭九天他們開路的標準不底,要能通汽車。從開始修的這一段看,就是一條高5米、寬4米的石洞,據鄭九天測算,將來石洞的全長大概會是1800米。一年過去了,這條壁掛公路只向前修了30米。
    為這區區30米,虎頭村人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15個漢子,一錘一錘在懸崖峭壁上開鑿,消耗了近兩噸鋼釬、300個鐵錘不說,村民劉富貴還為此搭上了性命。在一次腰上拴著粗麻繩吊在半山腰掄大錘時,繩索突然斷裂,劉富貴跌下山崖,摔成了肉餅。
    當十八寨公社聽說了這件事后,向全體村民發出了支援虎頭村的倡議。報名的人很多,但最終上山的只有王國鼎和胡一刀。胡一刀并不是十八寨公社的,他是相鄰的殺虎口公社的一名屠戶,也就是一個殺豬的。
    胡一刀平時接觸到一些從虎頭村下來賣豬、賣羊的,他很同情那里的山民。
    王國鼎曾驕傲地認為自己是一個棒勞力,但來到這虎頭山上,掄起鐵錘的時候,他才突然發現,在野外高空作業,他還是一個門外漢。一天下來,他的雙手就磨出了血泡。
    更讓王國鼎瀉氣的是,大錘掄下來,鐵釬只能在巖石上敲出一個白點。這可是要修出1800米的公路啊,哪要修到啥時候?
    大隊支書鄭九天鼓勵王國鼎說,不要急,也不能急,咱們只要一點一點地前鑿,總有鑿通的那一天。
    這時的鄭九天,渾身上下都被曬成了古銅色,臉上也被鳳凰山上的狂風吹出了溝溝壑壑,正如山上的野核桃。
    在王國鼎的眼里,臉上刀劈斧砍一樣的鄭九天才是真正的爺們兒。
    純爺們!
    在虎頭村這個與世隔絕的地方,在自己的揮汗如雨中,王國鼎才漸漸從那件令他羞愧的事情中解脫出來。
    虎頭村這個地方,如果在詩人的眼里,那絕對是世外桃源,是一個難得的好地方。可在虎頭村群眾的眼里,這里實在是太封閉,太貧窮了。
    1974年,身處大山之中的王國鼎他們還不知道,山外的中國正在發生著悄悄的變化。
    中央提出,“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已經八年。現在,以安定為好。全黨全軍要團結。”
    因此,在1974年,中國經濟的發展好于往年。
    經中央研究,提出發展我國國民經濟的兩步設想,即第一步,在1980年以前,建成一個獨立的比較完整的工業體系和國民經濟體系;第二步,在本世紀內實現農業、工業、國防和科學技術的現代化,使我國國民經濟走在世界前列。這樣一決策,如果能落到實處,無疑是全體中國人的福祉。
    這些事情,虎頭村的人們一無所知。
    當然,虎頭村人也并不關心所謂的政治,修正主義了,批林批孔了,他們不懂,也不想懂。孔老二都死兩千多年了,現在又拉出來批斗,還有什么意義?
    他們現在只關心在山上打洞修路。
    路才是一切!
    不過,通過種種渠道,村民們還是知道了一個新聞。這一年,我西沙群島軍民,對連日來侵犯我領海、領空,強占我,打死打傷我漁民的南越偽軍,進行了勝利的自衛還擊,捍衛了領土主權。說起這件事,大家都顯得喜笑顏開。樂文小說網
    王國鼎與胡一刀等人一道兒,苦戰了一年,壁掛公路又向前掘進了50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