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擺在王國鼎眼前的形勢是極為嚴峻的。
繭絲綢產業是西山縣最大的一個產業,而鳳凰絲綢總公司又是全縣最大的一家企業。鳳凰絲綢總公司陷入困境,不僅對全縣的財政收入狀況產生決定性的影響,而且還會影響到數千名公司職工的工資。這兩年,整個西山縣已經呈現出千家萬戶織地毯的局面,現在,整個產業萎縮,全縣受到沖擊的老百姓當在10萬人以上。
雖然宋光明的心思不在工作上,但王國鼎還是提醒他召開了一黨員干部大會。這樣一個會議是必須要開的,第一,針對1989年的政治風波,西山縣委應有一個明確有態度。必須同中央保持高度一致。第二,在當前人們思想波動的時候,應當進一步統一思想。必須緊緊圍繞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堅持四項基本原則,堅持改革開放這條主線不動搖。第三,在目前經濟形勢惡劣的環境下,必須進一步激發干部群眾的工作熱情,想盡千方百計,共渡難關。
宋光明想,王國鼎的考慮是對的,至少,必須旗幟鮮明地亮明縣委的態度,與黨中央保持高度的一致。
在這次大會上,王國鼎強調了三點,也就是三個堅定不移。一是堅定不移地與黨中央保持一致。二是堅定不移地堅持開發開放。三是堅定不移地抓好西山縣的繭絲綢產業。
作為當前的工作,是不是與黨中央保持了高度一致,是不是堅持了改革開放不動搖,關鍵就體現在了西山縣的黨員干部能不能迎難而上,沖破重重阻力,重振繭絲綢產業的雄風。
王國鼎慷慨陳詞,這一點才是檢驗我們最直接、最科學、最有效的標準。
王國鼎的講話,堅定了不少黨員干部發展的信心。
在縣委大會議室里,縣委書記宋光明高興地看到,陳圓圓已經能自由地抓拍和錄相了,顯然,圓圓早就是一個合格的記者了。不少人對宋光明反映說,陳圓圓這姑娘不錯,是個當記者的料,人們都稱她是“西山名記”。M.XζéwéN.℃ōΜ
不過,在私下,也有不少人知道了陳圓圓和縣委書記宋光明的特殊關系,就把她稱為“西山名妓”。
在大會上,王國鼎雖然信誓旦旦,但縣委副書記白鵬舉卻在想,今年的經濟發展可以說是進入到了嚴冬,這是國際大氣候所決定的。你王國鼎如果在嚴冬里能讓鳳凰絲綢開出花,除非你是神仙。
王國鼎當然知道,要真正破解難題,決不是在大會上慷慨陳詞一番那么簡單。
會后,王國鼎又分別開了幾道會,對當前的經濟形勢進了深入的分析,拿出了好幾套的應對方案。
根據何天明的建議,總的方針是有收有放,有保有棄。
針對今年蠶繭豐收但蠶繭滯銷這一現狀,王國鼎指出,不能讓蠶繭砸在蠶農的手里。矛盾先生的小說《春蠶》,很多人都看過。“春蠶豐收,蠶農破產”這樣的悲劇決不能在新中國重演,決不能在我們西山縣重演。如果鳳凰絲綢總公司在收購中資金有困難,銀行可以給鳳凰絲綢貸款,先以保護價把蠶繭收上來。
針對地毯賣不出去,地毯廠關門,工人放假,工資沒保障的情況,王國鼎決定,地毯和真絲制衣這些以出口為主的產品暫不生產,但繅絲和絹紡這兩塊仍要開工生產。把生產出來的絲線和布匹,著力往江浙和廣東地區推銷。用繅絲廠和絹紡廠這兩家的贏利暫時解決鳳凰絲綢總公司內部其它公司的工人工資。
如果工資缺口太大,銀行可以借貸一部分,縣財政再補貼一部分。要保證工人的正常工資發放,最起碼也要保證生活費的發放。
王國鼎給大家分析,我們不要怕美國的經濟制裁,這種事我們以前遇到的也多了。制裁只是暫時的,我相信,過不了多久,中美關系就會緩和。國際市場上對我們的絹紡和地毯有著很大的需求量,經過這一段時間的封鎖,我相信需求量會進一步增大?,F在的世界,畢竟是市場經濟占主導地位,因為政治引發的制裁,決不會長久。
我們要做的,就是想盡辦法,咬緊牙關,努力挺過這一關。
關于全縣千家萬戶手里積壓的地毯,王國鼎表示,現在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賣方市場已經漸漸變成了買方市場。作為一級政府,我們現在能做的只是保工資,保穩定。對于老百姓手里的地毯,政府眼下還無力顧及。只能一步一步來了。
在王國鼎的主導下,通過全縣上下方方面面的努力,西山縣的繭絲綢產業在在嚴冬中抱團取暖,總算做到了自保。
通過這次危機的考驗,白鵬飛、羅天一、任明霞等人也感覺到了成立總公司,休戚與共的意義與價值。
特別是白鵬飛和羅天一,再也不對鳳凰絲綢總公司說三道四了。
不過,鳳凰絲綢雖然達到了自保的目的,但1989年與1988年相比,所有的統計數據都大大縮水了。
好在,通過縣里對蠶繭的保護價收購,蠶農們仍然在安心養蠶。西山縣繭絲綢產業的基礎仍在。
1990年春,王國鼎、王天恩、孫梅香、余得水等人到城郊鄉去看蠶坡。隨行的還有西山名妓——陳圓圓。
但見滿目青山,樹樹柞葉。青枝綠葉間點綴著肥碩的金色柞蠶。遠處的密林中,布谷鳥在得意地叫著“蠶倌可惡”、“蠶倌可惡”,并伺機飛來偷吃柞蠶。
王國鼎對眼前的景象很是欣慰。
一頂草帽,一把剪刀,一只籮筐,城郊鄉東莊村的蠶坡上,50多歲的“蠶倌”董正坤在侍候柞蠶。剪刀用來剪斷已被蠶兒吃光葉子的柞枝,籮筐用來盛放柞蠶挪到枝葉鮮嫩的柞樹上。這些從先輩那里傳下來的勞動工具和勞動方式,似乎從來沒有改變過。
一個窩棚,一把水壺,幾個草人,在人跡罕至的蠶坡上與“蠶倌”為伴。20年前,養蠶人手中或許有一支土槍用來驅趕偷吃柞蠶的鳥兒。而今,只能用草人嚇唬鳥兒,守護柞蠶。
大忙一年,種地養蠶;種地吃飯,養蠶花錢。至今在西山縣還流傳這樣一句農諺。
城郊鄉黨委書記劉大中給王國鼎介紹,1958年,西山縣柞蠶生產被評為全國先進,榮獲周恩來總理簽名的國務院獎狀。1988年,全縣柞蠶繭產量達到3752噸,同年西山縣被國家確定為全國19個柞蠶基地縣之一。
蠶倌董正坤說,清明見蠶到芒種結繭,總共50多天時間。他放養了1公斤蠶子,收獲300公斤柞蠶,按去年的保護價,他的收入可以達到5000元。
余得水說,不錯啊,真不錯,比我們上班人拿的錢可多的多?。?br/>
劉大中講,咱們西山縣的柞蠶全是野外柞坡放養,放養一斤蠶子需要修剪柞坡30——40畝,養蠶期間,從小蠶保育、挪蠶轉場到摘繭全是人工作業。植柞為本、養蠶為業的傳統生產模式,在天氣、放養和生產方式等多重因素擠壓下,正經受著前所未有的挑戰。
董正坤說,很多年輕人不愿當蠶倌了,他們寧愿到廣東去打工。我家里的那兩個孩子也都出門了。
王國鼎說,是啊,這是一個新的課題。
城郊鄉黨委書記劉大中自然知道陳圓圓的底細,在蠶坡上不停地同她說這說那,逗她開心。
其實早在半年前,劉大中就把陳圓圓認成了自己的干妹妹。有一次劉大中還特意跑到山上,去見了圓圓的父母。對躺在床上的那個病老頭,劉大中一句一個“干爹”的叫著,似乎比他親爹都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