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血腥初起（三）
    我走向吞黯影響下現出一片暗灰的空間范圍，拉住其中芭黛兒的手，輕聲告訴她這是守護的作用。之所以遮去了視線，是不想這血腥的場面令她們難受，特別是對亞莉絲和被救下的女孩不合適。
    芭黛兒雙目不能視物自然驚訝，但聽到我的話語后很快鎮定下來。曾領教過這種守護作用的亞莉絲并不慌亂，微微閉上眼睛摟緊尚在顫抖的女孩，安慰她不要害怕。
    刺耳的血肉撕裂、骨骼破碎、巨刀斷折聲不斷從身后響起，我又喚出止壁。這樣可以保證我們四人不會受到偷襲，身上也不會被濺上飛起的鮮血。很快聲音平靜下來，在吞黯這一小片影響的范圍內，只有我視覺正常，咬咬牙便轉回身并撤去止壁。
    好惡心的慘景。血腥蜥蜴在失去首領的倉促間面對強大的亡靈，很快便被屠戮干凈。蜥蜴人特有的黃綠漿液四處淋漓，破碎的筋肉和肢體散落在地，沒有一個全尸。伴隨著興奮的低嘶聲，幾只食尸鬼伏在地上，正用白花花的骨爪往自己骨架破碎之處涂抹那些黃綠色的鮮血狀漿液，只見白骨構成的尸軀迅速復原，很快便似未曾有過損傷。石像鬼也是如此，但還算有血肉的巨大身軀則是直接吸納蜥蜴人的碎尸，巨大的膜狀蝙蝠翅膀還不斷興奮地拍打。
    蓋安躬身問道：“尊主，是否需要毀去這些痕跡？如果將這些尸體轉化為骷髏兵，也可增強我族的實力?！?br/>     仔細了，并沒有燒焦的尸體。翔焱控制的火焰不足以在短時間內燒死那個強壯高大的血腥蜥蜴隊長，一定是在忙著滅除自己的焚身烈火時，被擁上來的眾亡靈撕成了碎片。血流遍地的景象太過血腥，即便這些蜥蜴人該殺，也令我心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不舒服。其實這些蜥蜴人未必就是邪惡，在他們的信仰里，人族就是卑賤的、可以肆意殺戮的弱族。
    “嗯，動手吧。”我予以許可，想了想后又以亡靈族的語氣補充道：“再去這村莊其他地方仔細查一下，有沒有剩下的蜥蜴人立刻滅口，尚存的人族活生生地捉來留用?！?br/>     吞黯的效果尚未撤去，芭黛兒仍是目不視物，下意識地往我身上靠。被救下的女孩在將頭深埋亞莉絲懷里，漸漸不再顫抖，呼呼喘氣卻沒睜開雙眼。
    蓋安為首的幾名亡靈法師伸出枯骨狀的雙臂，平持魔法杖開始吟唱。隨著暗黑元素的不斷匯聚，那些原本粘稠散碎的黃綠血肉開始像蟲體般自己蠕動著匯聚在一起，漸漸化為二十幾個黃顏色的骷髏兵。只是身形較之以前的白色骷髏高大強壯許多，皆有兩米以上高度，而且天生手持鋒利的土黃色骨刀和骨盾。而地上原本零碎的骨肉已然消失不見，只剩下一些破碎的皮甲、粗布、錢袋、飾物等蜥蜴人的隨身物品。
    “想不到會催生出高級骷髏兵?！币粋€亡靈法師興奮地叫道，招來一個黃色大骷髏兵上下摸索研究起來。
    著這位亡靈法師的動作，我只覺得自己汗毛有些豎起來。一雙只有白骨的手去摸另一具骨架，會有什么感覺啊？不過話說回來，可以借助殺死敵人來擴大自己的軍勢，亡靈這種特性真的很可怕。
    我催促一聲，那名喜歡研究的亡靈法師緩過興奮的勁頭來，慌忙帶著新誕生的黃色大骷髏兵去村內查找活口。我用翔焱控制村中燃燒的各處火焰移往空中，給搜尋工作提供方便，同時撤去吞黯的守護效果。
    善解人意的亞莉絲微微向我笑了笑，又低聲向芭黛兒解釋了幾句，所講的話語果然和我所想一般無二，是向她解釋用守護遮去視線的用意。雖然因剛才聽到血腥殺戮之聲而令兩女的笑容有些勉強，但她們也必定明白我是出于好意而遮住了她們的視線。
    “回尊主，此村中沒有剩余的活人了。血腥蜥蜴也未見到，剛才共殺死巨刀兵二十五名，正好是該族傳統的一隊之數，應無遺漏?！鄙w安等法師很快回報。
    芭黛兒臉色沒有太大變化，想必早已料到會是這種結果，在我輕輕捏了捏手的安慰下搖搖頭表示自己無礙。
    將眾亡靈支開很遠一段距離后，我將空中燃燒的大團火焰投向村落，燎起片片火光。
    雖然失去的不是直系的親眷，但畢竟是隸屬影族的族人。焚村的紅紅火光中，芭黛兒身體有些發顫，銀色的短發甩了一下，從腰間拿出銀影面具戴在臉上，遮去了自己的表情。我知道她心下必定難過，一把將其摟在懷里，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亞莉絲也投來憐憫的目光，繼而知趣地走開一些徑自安慰那名女孩。
    “這場內戰，你一定要站在叛亂軍一方嗎？”懷中的芭黛兒壓低聲音，湊在我耳邊問道。
    “你覺得該如何呢？”收回袖珍不死鳥，我心中雖有打算，但還是先反問一下。
    “……我只知道自己，芭黛兒影，以后就跟著艾琳娜苔伊。什么皇家殺手，我不想去當。這次被控尸匕首刺中，就相當于本代銀影殺手已經死了?！卑坯靸撼聊似逃掷^續說道：“其實我不是一個合格的影族殺手，只能在暗殺目標反抗時下得去手，幾次沒有完成任務。如果沒有康妮公主的人情在，恐怕我早就被蓋安那派的人進言廢除世襲封號了?！?br/>     “康妮和你很要好？”
    “嗯，我們很合得來。如果可能的話，把她從叛亂軍手中救出來。”芭黛兒從我懷里掙出來站好，毫不猶豫地堅決說道。
    “沒問題，救出康妮后就離開，我們到亞留城去，那些叛亂的事情才無聊！”聽芭黛兒剛才那番話語又未用請求語氣的說法，我不由得心花怒放，一口氣答應下來。她對我不客氣，表明把本玉米視為自己的貼心人，當然是大好事，夫妻之間不需要什么客套。只不過她對我的稱呼仍是公主那種，這點就要在以后慢慢糾正了。
    芭黛兒是個挺可憐的女孩，年紀不過十七歲，在原本那個世界僅僅在上高中而已。不要說父母雙亡的打擊，僅僅是所謂的皇家殺手這副重擔壓在身上，已經令她喘不過氣來了吧？險死還生后的她意識到自己對平靜生活的渴望，既然無力在這種命運下堅持下去，決定拋棄以往的身份也是一種明智的選擇。
    “正是這樣。救下公主康妮，足以可以折抵我影族對羅塞特皇家的效忠誓言，以后雙方再無主仆關系?！卑坯靸鹤ブ业氖?，點頭嗯道：“這樣，銀影殺手更是沒有存在的意義了，那詛咒的命運也可以在我這一代終結?！?br/>     “對對，我們這一對就為那詛咒的命運劃上句號！”我對芭黛兒這種退隱山林般的決定大為滿意。
    “有希維的消息了！”正說間，亞莉絲欣喜地拉著那名女孩快步走過來，口中解釋道：“剛才這女孩怯怯地問我你的身份，因為她覺得你雖是傳說中的死神達拿都斯，但你的眼睛漂亮的像女子。后來慢慢聊到她昨天碰到的一位英俊的藍發少年身上，他的眼睛也如女性般的美麗……”
    “快，具體說一下藍發少年的外貌特征！”我一聽就來了精神。
    “啊、達、達……”女孩一見到我，還是怯生生充滿畏懼地說不出來話，在亞莉絲的勸慰下才緊張地施了一個屈膝禮，總算交出一個完整的尊稱：“達拿都斯大人，我、我叫杰爾莉，大家、大家都叫我莉莉……”
    “從這女孩剛才和我說的話推斷，希維可能是迷了路，昨天才從女孩家所在的村莊出發趕往萊雅國?！眮喞蚪z見女孩自己吞吞吐吐，就先說了出來。希維的修身守護我曾在介紹逃離亞丁城的情況時講過，所以心智聰慧的亞莉絲把女孩口中的藍發少年聯想起來，意識到他就是男裝的希維。
    在我征詢的目光下，女孩慌忙使勁點頭認同。
    我高聲喚來正在遠處對骷髏兵作研究休整的蓋安，吩咐道：“你把身體都遮起來立刻啟程，到趕往萊雅國的必經之路上的城堡或村莊中，雇人貼出大量的告示，就說希維亞森的老婆下落大出售！要價一千枚銀幣！”
    蓋安一愣，但無比忠誠的他沒有任何疑問，右臂曲在胸前默然聽著。
    “如果有一個藍發少年或少女來找你，就讓他演示這個戲法?！蔽姨统鲆幻躲y幣，在手中演示了一下曾給希維的翻硬幣手法，繼續叮囑道：“如果演示得沒有問題，就帶他以最快速度去戰場上。如果萬一我們不在戰場的話，就去亞留城找。但整個過程小心不要泄露亡靈法師身份，以免有麻煩。”
    “雖然是個好辦法，但這樣比較繁瑣，還可能出差池。還是我和他一起去，在亞留城等著，而且去萊雅國也要路經亞留城。”亞莉絲主動提出自己去幫忙找希維。
    “也好，這邊先要救黑精靈小公主康妮。亞莉絲，這次要辛苦你了，找到后就直接回亞留城?！蔽铱紤]后認同，在亞莉絲點頭表示明白后，將臉色刷地一：“蓋安，亞莉絲的安全你必須負責好，否則我不但不放過你，連你原本的家族也一起滅了！”
    “屬下清楚，一定力保夫人安全。”蓋安連忙躬身施禮。
    “不論是否尋到我要找的人，只要到達亞留城，你們就回來。亞莉絲有她的城衛軍就足夠了，不要添麻煩?！蔽覔呐c亡靈同行會對亞莉絲造成影響，微皺眉頭以目光注視亞莉絲，并向遠處的亡靈群擺了一下頭來暗示。
    亞莉絲則微微笑著搖頭。我知道她的意思，盡管要出于不得已而和亡靈法師一起行動，但只要沒有做惡事倒也問題不太大。蓋安也是心思縝密之輩，立刻躬身連稱曉得這些利害。
    淑女型的亞莉絲實在不適合戰場，她強打精神但尚自發白的臉孔就知道勉強。芭黛兒也因為控尸之毒而不能離開我太久，否則她一起去亞留城等著倒是更安全些。
    剛見面的狐老婆又要分開，我當真不舍得。和芭黛兒一起與亞莉絲千叮嚀萬囑咐一番，喚來幾只石像鬼和額外的兩名法師。一番嚴令保護亞莉絲安全后，讓蓋安等三個亡靈法師與亞莉絲分乘蝙蝠寬大的背上，又準備足夠的銀幣路費，才讓她們兩人飛走。這幾只石像鬼太過顯眼，在將兩人送到一定的路程后就須返回，萬一被亡靈的敵對勢力見，怕是會橫生枝節對兩人不利。不過就怕希維的行進速度過快，來不及攔下她。
    望著石像鬼遠去的飛影良久，我才注意到被救下的女孩一直愣在邊上，顯然對死神大人會如此小心細致而有些不解。問明女孩的村莊所在，我賞給她一些銀幣，并派一只石像鬼送走。不過石像鬼在接近村莊時也不好過于靠近，以免給這女孩帶來困擾。
    與狐老婆亞莉絲分別大為郁悶，但這也是為了更快更穩妥地找回藍妹妹老婆希維，只好強忍了。我摟著芭黛兒騎回地獄龍，抖擻精神率領余下的亡靈，飛向羅塞特國內亂的決戰地――瓦勒平原。
    一路上叛亂軍的崗哨不少，都興奮地吶喊。也曾遇到過似乎是羅塞特國皇家的小型隊伍，但沒有什么沖突，估計是他們不想與亡靈貿然宣戰。空中也有些許騎著龍鷹的偵察兵，但在遠遠望見地獄龍的龐大身影后，那些龍鷹便不受控制地落下去不肯重新飛起，只是哆哆嗦嗦地貼在地面，似乎對地獄龍極為恐懼，令我心下大為爽意。
    二十幾分鐘后，前方地域漸漸開闊，豁然是廣大的平原。一路飛來，即便缺少蓋安這個電池，我仍感覺體力十足。大量銀色魔血的吸收果然極為有用，而且隨著太陽向西的偏斜，只感覺渾身不斷在涌出力量，想必無月之夜的特殊性令圣屬性受到壓制，使得這魔性的身軀逾加強大。
    好家伙，亡靈族真不是蓋的，聲勢竟然如此浩大。我暗叫一聲厲害。剛剛飛近戰場，初入眼簾的是黑壓壓的與白花花相間，為數至少上萬的亡靈大軍。
    “死神降臨！”尚余的幾名亡靈法師借助風系魔法之助，高聲大喝道。
    “嗷――死神降臨！”高達萬數的亡靈那特有的沉啞嘶叫聲爆起，所有能發音的嗓音皆大吼著，直將亡靈之主來到戰場的呼喝震動整個瓦勒平原，甚至令人感覺整個天空都將被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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