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克制（一）
    我在一瞬間突然意識到，黑精靈王子和公主的導師蓋安能操縱控尸，會不會與這次的亡靈襲擊事件有涉？如果這個假設成立的話，黑精靈公主康妮恐怕已經落到落到亡靈手里，成為叛軍作亂成功的重要籌碼。
    “說還是不說！”艾里恩特口中大吼，將森之嘆息的指向倒在地上的控尸。
    用僅有的一只胳膊勉強支起身體后，控尸撐在地上默不作聲，但雙睛目光漸漸渙散、眼眸混濁起來，想必正在向主人報告信息。
    我悄悄向希維告知，這個札塔村長是控尸。希維聽后瞪大眼睛，來不及問我緣何得知，就趕忙轉告給身邊凱絲安。
    “札塔村的村長成了亡靈法術控制下的……控尸，就是書中記載的那種行尸走肉般的傀儡……”凱絲安低聲重復了一遍，臉色陰沉下來。
    我和希維對視了一眼，心下都清楚這個村子很可能已經被亡靈毀了。
    四周的攤主和旅人見已無大礙，紛紛湊上來熱鬧，但懾于剛才斷手斷腳的駭人景象，也只敢在十幾步外觀望。
    “札塔！他是札塔村的村長――古里札塔！”圍觀的人群中突然有人叫道。
    “啊！是的！是札塔！”有人附和。
    “村長！”嫵媚女攤主驚叫著撥開人群從后面沖上來，但被一名劍士伸臂攔住。
    凱絲安向眾人高聲扼要解釋說札塔村長被亡靈控制了，安撫了一下眾人的情緒。
    控尸札塔村長完全沒有理會周圍的人群，眼神漸漸恢復正常，昂然面對艾里恩特的利劍。
    “凱絲安副隊長，剛才還有一名劍士向著沒有亡靈的東面方向探查下去，但現在也沒回來。”希維提醒道。
    我也想起剛才四個方向探查，還有東面的劍士居然到現在都沒有回來。
    “不好！”凱絲安聞言渾身一震。
    我知道她意識到亡靈三面包圍，留著我們來路的東面必定有什么古怪。
    “！他的傷口不流血！”人群中有人高聲議論札塔的情況。
    “是啊！好像根本不會疼痛！”
    “不會吧？！這么重的傷！”
    “難道他是被魔法控制了嗎？！”
    “是控尸！控尸！”眾人議論紛紛，但也有見識廣播的旅人。
    控尸的傷口處是紅禿禿的筋肉，但卻沒有絲毫血液流出，讓人著惡心不已。
    “村長！村長！怎么了？！”嫵媚女攤主由于被劍士攔住身形，只能表情緊張地急問。
    凱絲安走到艾里恩特身邊，低聲將控尸的情況告訴了他，并提醒他東面有問題。
    “安靜！”艾里恩特厲聲大喝，待四周頓時靜了下來后，冷冷對著地上的札塔村長說道：“諒你一個小小的村長也不會直接與亡靈有牽涉！說！你受何人指派！”
    我知道艾里恩特想從他的口中問出亡靈的計劃，雖然說可能性不大，但總要試試。
    “哼！愚蠢的人族！在不久的將來，亡靈的荒蕪之地將遍布整大陸！”控尸札塔村長突然大聲叫囂起來，藍色的眼眸透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攝人光芒：“這個集市已經被包圍了！借骷髏兵和喪尸之手，你們都將成為我們的一員！都將成為亡靈的……”
    “閉嘴！”艾里恩特利劍一揮，將控尸最后的臂膀也砍掉。
    在圍觀者的驚呼聲中，札塔村長噗地一下倒在地上，四肢不具的他完全成了一個大肉塊似的東西，令人不忍目睹。
    我心下也一陣反胃，雖然以前在電影里常見到這種場面，但活生生出現在眼前時，這種血肉外露場面還是令人惡心不已。
    “可惡！控尸沒有感覺，這下子沒有辦法逼供了！”艾里恩特恨恨道。
    “哈哈哈！你們都要死！你們都要死！成為我亡靈族的一員！”札塔村長毫不在意四肢被斬，只是發瘋般大叫。
    圍觀的上百人鴉雀無聲，默默注視著札塔村長的狂笑。
    結合艾里恩特剛才在馬車頂上宣布的內容，想必這些人已能完全意識到現在的處境，我幾乎能感到一襲恐懼的烏云已遮蓋在眾人的心頭。
    “村長！你不是這樣的人！”身后的女攤主突然哭喊起來：“你曾經是名勇敢的騎士！怎么可以成為亡靈的一員？！”
    “騎士？！無聊的稱謂！亡靈一族多么偉大啊！棲身于黑暗，擁有強大的力量，憎恨一切有生命的東西……”札塔村長如同游說般開始歷數亡靈一些古怪的優勢。
    “札塔村長！你……”女攤主還要勸阻什么。
    “沒用的，在控尸術下，他不會有原本信仰的，只知道效忠于施術的主人。”凱絲安搖搖頭，揮了揮手臂阻止了女攤主的呼喊。
    艾里恩特將森之嘆息的劍尖在札塔村長的胸口處一挑，露出左胸處的皮膚來。
    只見在其左胸皮膚處寫著一個黑色的亡字。
    “果然和書中寫的一樣！”艾里恩特點了點頭，似乎在研究控尸的情況。
    “啊！這就是書中記載的控尸術！”希維低聲說道。
    “一個亡字啊，這就是控尸術？”我著有點好奇。
    “你得懂這個符號？！”希維扭頭吃驚地問。
    哎喲，我這才意識到自己是托陰笑迦佰莉的福，認得上面的亡字是亡靈族的文字符號，而且還是一種很古老的寫法。
    “是個亡字，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明白了，可能以前學過吧，想不起來了。”我隨口敷衍。
    “是亡字？”艾里恩特回頭望向我問道。
    “嗯，是的。”我點點頭。
    “哼！這是我榮耀的標記，是我效忠于主人的明證！”札塔村長表情堅定，明顯是處于法術控制之下。
    周圍人又議論紛紛起來。
    “控尸術是沒有破解方法的，我們還是……”凱絲安低聲說道，明顯意在提醒艾里恩特目前情況的緊迫性。
    艾里恩特點點頭，將劍在一個攤位的布匹上擦拭了兩下后收入鞘內，微昂著下巴高聲喝道：“都清楚了吧？！亡靈很快就會進攻這里，如果不想變成行尸走肉，就快去準備！三分鐘后在我的帶領下撤走！”
    我知道，艾里恩特雖然曉得東面可能有問題，但硬著頭皮也要往那邊撤走。
    “啊！好痛！”還未等眾人有所行動，札塔村長卻突然大叫，原本藍色的眼眸漸漸灰暗起來，身上更輕輕響起一種咕咕的聲音。
    “好臭！好臭！”有人掩鼻大叫。
    “尸臭！是尸臭！”其他人驚叫。
    我也聞到一股刺鼻的惡心味道。
    “吵什么？！只是控尸的法術被解除了而已！”艾里恩特明顯心情很不好，高聲訓斥周圍的人。
    “啊！好痛苦！好難受！為何身體還會有這種痛癢感！啊！”原本對肢體毫無感覺的札塔村長突然高聲驚叫，臉上表情古怪地扭曲，五官痛得挪位，沒有手腳的身體不斷扭動掙扎，似乎難過至極。
    我注意到他胸口的亡字變成了血紅色，四肢傷口處也開始向外流出黑紅色的膿血。
    “村長！札塔村長！”嫵媚女攤主關切地叫道。
    “施術者開始解除控尸術了！”凱絲安眼神中透出一絲憐憫，輕聲說道。
    “控尸術被解除了！他快死了！”
    “他原本就死了吧？！”
    “控尸狀態死去的人因為受到了玷污，不能轉世，也不能升入天堂，可憐啊！”一位年紀較長者搖頭嘆息。
    眾人一時間議論紛紛，只顧得控尸的情況而忘了準備撤離。
    艾里恩特也微微嘆了口氣。
    隨著聲聲慘呼，札塔村長的身體越來越腐爛，皮膚和筋肉不斷霉敗，甚至開始咕嘟嘟地冒出膿水。
    “救我，救我啊！我的主人，你不會拋棄我的！哇啊！救我！”札塔村長嗓子早已喊得沙啞，還試圖呼喚亡靈主人。
    不只那位嫵媚女攤主，其他很多人也已經不忍睹視而背過臉去。
    “書上說，控尸術解除后，那個身體要經歷一天一夜的痛苦，最后化作一攤爛水才能停止。”希維低沉著聲音說道：“但被施術者的靈魂不能得到救贖，既不能入地獄，也不能升天堂，只能做一個永遠如死時般痛苦的亡魂……”
    身邊幾人倒吸一口寒氣，連我聽后都心中凄然。
    “神圣系的魔法對亡靈很有效，能不能請你施展一下剛才的治療魔法……”女攤主奔到我身邊，拉起我的手，淚水滿面地懇求道：“雖然不能救他，但至少可以減少一些痛苦，拜托你了……”
    耳中充滿札塔村長的哀號，眼前又是嫵媚女攤主懇切的面孔，我不禁想答應她。
    但是，復耀和神圣魔法還是有差別的吧，對亡靈會有效嗎？我對守護的治愈能力能否傷害亡靈可沒有把握。
    “老婆，盡力吧。”希維在旁邊舉起不大的拳頭鼓勵了我一下。
    “好吧，我沒有把握，試試吧。”
    在眾人的注視下，我走近痛呼不止的札塔村長，張開雙臂擺起吟唱的架勢：“神圣之光啊，生命源泉的守護――復耀，請重復照耀信徒的身體……”
    再次通過隱含的召喚，巨大的白芙蓉已將控尸札塔村長的身體整個包裹起來，而其呼痛的聲音也在一片光芒閃耀中漸漸止歇。
    哄―――
    一道耀眼的光柱突然從天空直射下來，正中籠罩著控尸的白芙蓉。與此同時，天空忽然轉暗，開始不斷飄落下片片白色的光花。
    眾人只知道張著嘴巴、瞪大眼睛呆呆著這神跡般的奇景。
    “哈利路亞~哈利路亞~塵歸塵，土歸土……”我很快反應過來，張口開始吟誦圣經的悼詞。
    當我吟誦起悼詞的一瞬間，剛才落下的白色光花突然化作無數的、拳頭般大小的嬰兒天使，隨著那些細弱翅膀的不斷拍打，在空中飛舞著向白芙蓉聚攏。
    嗡―――
    長長的鳴響傳來，白芙蓉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有著完整身軀的札塔村長，只見神圣白光籠罩中的他張開雙臂，臉上充滿幸福的表情，在無數小嬰兒天使的簇擁下緩緩飄起，悠然而從容，幽幽而溫馨，順著光柱向天空直升而上，身影越來越小……
    “哈利路亞~信主者，得永生~背主者，主不棄~迷途的羔羊啊，只要心中還存著一絲主的教誨，圣光自會照耀你的身驅，洗盡你的罪孽，圣靈自會引導你至天堂……”
    待那道光柱漸漸收回到空中消失不見后，我停止吟誦，只見集市上眾人早已在地上跪倒一片，仰著頭注視著天空，雙手合攏在胸前喃喃祈禱，激動的淚水順腮邊倏然淌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