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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

    1月30日,  凌晨五點,供水局的電動大巴來金桂園接人。
    顧秋背上自己的大包,鎖好門,  打開消防門下去。
    消防門的鎖已經被她買了個新鎖換上,鑰匙只有梁姨和1802有,盡可能保證她不在的時候,別人上不來。
    此時天依舊黑著,  顧秋上了大巴,  大巴里還只有幾個人,  她一上來,  人們就跟她打招呼:“顧隊。”
    顧秋對他們點頭,然后很自然地走到兩個自家組員邊上坐下。
    這兩人倒還沒有高冷到底,向顧秋問好:“組長。”
    顧秋道:“你們好。”看了眼他們的胸牌,“駱幼山,  李紹。”
    駱幼山是個二十五六的女的,  “我很冷漠”四個字就差寫在臉上了,從前是個職業摩托車手。
    李紹看起來稍微沒那么冷,  但也有著一種淡淡的恃才傲物感,他之前是個大學生,  在學校里是個校草級學霸。
    顧秋看著他們身邊那一根手指就能拎起來的癟癟的包:“你們就帶這點東西?”
    兩人同時看向顧秋身后那個巨大的包,一陣沉默。
    李紹推了推眼鏡說:“不是說部門會發東西嗎?而且到了港口,那邊全是物資,沒必要帶那么多吧?”
    顧秋呵呵,天真。
    她也不再說話,大巴一路行駛,拐來拐去,把其他成員陸陸續續接了上來,  然后朝著高速收費站而去。
    在這里,他們換乘越野和大卡,離開西武縣,踏上外勤出征之路。
    隨著一輛輛大巴抵達,很快,顧秋的攻堅組齊了,其他五組也紛紛到齊。
    五點五十五分,文鷹報告:“報告!外勤部一隊,全員到齊!”
    穆主任和另外一位更為年輕的主任是此次任務帶隊領導,讓文鷹給隊員分發戰斗包。
    這個戰斗包是一個軍綠色的,外面看起來有著很多兜兜的背包,材質很硬,防水防火,質量杠杠的。
    拉鏈打開,里面有軍用壓縮餅干、水、對講機、多功能可定位防水手表、軍刀,一套質量賊好的作戰服和作戰靴手套、遠程強光手電筒、大視野防御面罩、睡袋,以及一些必須的生活物資。
    槍是另外發的,每個人一把手/槍,攻堅組每人多一把cf槍,子彈也多了一倍,每人還有一個頭戴式微光夜視儀。
    每個人原地檢查物資和槍械,金屬零件咔噠噠碰撞的聲音不絕于耳。
    顧秋快速地把所有東西都檢查好,重新裝好,槍支配好,看著自己的組員:“都檢查好了,上車!”
    他們是第一隊第一組,同時擔任著開路和前哨的作用,七個人就配了兩臺越野車。
    顧秋獨占1號車的整個后座,后座被重新布置過,多余的座位切掉,設置了一個小小的工作臺,一臺電腦實時更新前方道路的衛星圖,一臺電腦上面顯示著兩個雷達窗口,分別對前方左側和右側區域進行實時掃描。
    并且她這里,與兩位主任和文鷹那邊,是完全的信息共享。
    看過這個空間,顧秋還挺滿意,把一個東西從口袋里掏出來。
    前座的李紹和駱幼山就看到她從口袋里掏出一個毛團,那是一只小小的粉藍色兔子。
    兩人:“……”
    駱幼山說:“可以帶寵物?”
    顧秋說:“只要你的寵物不會惹事、誤事,不是形象奇特,不會影響他人,你們也可以帶啊。”
    “這是隊里的規矩?”
    “這是組里的規矩。”她是組長,組里規矩她說了算。
    駱幼山不說話了,但顧秋看她的臉色,覺得她此時應該很后悔上了1號車。
    2號越野其實更牛,車頂上架著一臺重型機槍。
    當然,配備重型機槍的不止這一臺,后面隊伍里甚至還有兩臺裝甲車,那個的車載武器殺傷力更為恐怖。
    大家看到那兩臺裝甲車的時候都吹了口哨,供水局雖說借不到部隊的人,但部隊的車子和武器還是借來了嘛!
    一隊這邊陸續上車之際,二隊三隊也來了。
    這次前三隊都有參與任務,下雨讓二隊和三隊獲得了更多的訓練時間,這次二隊出勤人數63人,三隊出勤81人,就裝備上,他們略差一隊一籌。
    看著一隊里頭那兩臺超酷炫的裝甲車,二隊和三隊的人都是一梗。
    二隊的副隊不忿地問隊長:“為什么他們有兩臺裝甲,我們一臺都沒有。”
    二隊隊長淡淡看副隊一眼:“因為從部隊里借到兩臺是極限,而其中一臺是兩位主任的座駕,為的是更好地保護他們,剩下那一臺不給一隊難道給我們隊?”
    一隊和二隊的實力差距有多大,還需要人說嗎?
    事實上,二隊的實力是最差的,甚至在特訓中還出現了傷亡,三隊都比二隊強許多。
    因為三隊選拔那天,供水局有了前一天的前車之鑒,選拔開始前就刷掉了一大批明顯不符合要求的人,節省了所有選拔官的精力,保證了選拔的效率和結果。
    所以這一次,二隊更多的是擔任一個后勤和輔助的作用。
    副隊無話可說,只是久久看著一隊的方向,心里怎么想就無人知曉了。
    相比二隊的不滿不平,三隊就佛多了。
    三隊的情況也比較特殊,他們其中一部分人是海員,其中還包括一位經驗豐富的船長,因為他們最重要的任務,是在弄到船后,把船開回來。
    六點半,隊伍整裝待發,在一聲號令之下,顧秋的1號車率先開了出去,之后其他車跟了上去。
    這支包含了二百六十余人,共三十二輛車子的車隊,就此離開西武縣基地。
    ……
    出發前,供水局反復研究過,規劃出了一條路況基本正常的道路,盡量避免需要棄車步行的可能性。
    也幸好,現在路況還是可以的,除了一些地方堵車堵得厲害,喪尸和變異動植物對這些基礎設施的破壞還不很大。
    所以車隊行進得頗為順利。
    就是一路上的景象十分荒涼。
    一些民居,那根本就不是民居了,人去樓空,血跡斑斑,奇怪的變異植物爬滿墻壁。
    農田的狀況極為慘烈,目之所及根本沒有一顆莊稼,要么是一片爛泥地般的污黑,要么就是長著一些模樣十分古怪的前所未見的植物。
    經過一片建在山腳下的樓房的時候,里面沖出來十多頭喪尸,顧秋的耳機里傳出組員的詢問:“車隊右翼一百米處出現十數頭喪尸,是否狙殺?”
    顧秋道:“不必。”
    她打開車窗,仔細看了看那些喪尸,確認沒有一個活人,抓了一疊刀片在指尖一推,薄薄的刀片推開一個扇形,她揮手就射了出去。
    噗!噗!噗!
    刀片從喪尸的眼窩射入,從后腦射出,帶出一串肉眼可見的組織碎片,噴灑在黑土地上,喪尸也隨之一個個倒了下去。
    整個畫面堪比子彈爆頭,卻又沒有射擊的砰砰聲,安靜的爆烈,更顯得可怕。
    顧秋在對講機里對組員說:“現在還不到你們出手的時候,子彈有限,省著用。”
    組員們:“……”
    媽的,被裝到了!
    后面車隊更是一陣沉默。
    二隊的人咽咽口水:“剛才發出去的是什么東西?”
    “那個就是傳說中一隊最強者的絕招,小顧飛刀嗎?”
    “媽的,真的有點牛哦!”
    有人感慨道:“你們想想,一隊的攻堅組任何一個提出來都能秒殺我們,而攻堅組的組長,據說可以秒殺攻堅組任何一個人,這就是差距啊。”
    人們都服了:“牛逼啊!”
    二隊的副隊聽到這些話,臉黑如墨。
    他是二隊綜合戰力第一的,所以在這些人眼里,他差了那攻堅組一截,差了那個顧秋更是整整兩個檔次!
    接下來的行程都很順利,遇到了幾次幾十頭的喪尸群,攻堅組的組員們終于得到了開槍的機會。
    這種1級喪尸群必然有一個小頭目,顧秋將之找出來,解決掉,于是戰斗很快就結束了,車隊的行進速度絲毫沒受到影響。
    但沒想到,下午兩點多的時候,不順利的事情出現了。
    他們路過一個村莊,這村莊自發建設成一個小小的基地,圍墻由廢舊車輛、油桶、鐵絲網、鋼板等圍起來。
    里面突然有人沖出來,大聲喊著什么,好像是方言,反正聽不懂。
    他們沖得太快,人數又不少,就算前面幾輛車能過去,后面的車也會被攔住,顧秋皺皺眉,在對講機里詢問兩位主任的意見。
    主任讓她繼續前進,而后面車隊里,有人鳴槍示警,把那些人給震在了原地,不敢再靠近。
    但等到車隊剛開過這個小基地的范圍,意外突然發生了,山坡上突然沖出幾頭野豬般的變異獸,個頭異常大,獠牙兇悍,黑溜溜的,一身的硬刺。
    這些野豬沖向那些跑出來的人們。
    現場一片大亂,地面如地震一般顫動。
    對講機又響了起來:“全員停車,攻堅組和一隊二組,下車幫忙。”
    顧秋立即道:“停車!”車還沒停下,她已經從車上跳了下去,兩道刀片飛了出去,沖在最前面、快撲到人的那頭野豬被刀片刺入眼睛,慘嚎一聲在地上翻了兩個跟頭。
    槍聲密集地響了起來。
    片刻后,野豬尸體倒了一地,不遠處是驚魂未定的當地人。
    兩位主任也從車上下來了,在重重保護下走向這些人,這些人趕緊爬起來,哭叫著什么。
    顧秋揮了揮手,攻堅組組員分散開,持槍警戒著周圍。
    這時終于有幾個能說普通話的出來,原來是求車隊帶他們離開。
    原來這邊山上,歷來就有野豬,從前政府就不給獵殺,下黑雨那三天,滿山都是野豬的嚎叫。
    后來家豬自己沖破圍欄跑出去了。
    再之后,山上的野豬就越來越多了,個頭還激增了好幾倍,時不時下山騷擾一番,讓大家苦不堪言。
    穆主任奇道:“你們為什么不去周巷基地?”
    距離這里三十多里地就有一個c級基地,叫做周巷基地,“我們就是要去那里,如果你們愿意,可以跟我們一起走,或者我們到了那里,通知那邊的部隊來救你們。”
    哪知這些人忙忙擺手:“那個咋能去哦!那地方,要吃人內!你們也不要去!”
    車隊這邊的人面面相覷,吃人?這是哪里傳出來的謠言,怎么可能有這種事情?
    穆主任也道:“大爺,駐守在那里的是正規軍隊,不可能有這種事的!你們是不是誤會了?”
    但不管怎么說,這些人就是不愿意過去,而且聽說車隊要去那里之后,那些想要車隊帶他們走的人,反而往后縮了。
    顧秋看著他們,這些人老老少少的都有,衣服上、頭發上滿是臟污,連臉都快看不清原來顏色。
    這邊人目光復雜而同情地看著他們,顧秋還聽到有人說真可憐,但顧秋覺得,知道他們要去那個周巷基地后,這些人看過來的目光也是充滿了同情。
    唔,顧秋摸摸下巴,那個基地真的這么可怕?
    兩位主任有些無奈,和幾位隊長商議了一下。
    他們計劃中的第一個落腳點就是周巷基地,西武縣政府已經和那邊的政府打好招呼,讓供水局車隊在那歇腳。
    因為他們一路上沒有什么耽誤,現在才兩點多,還剩三十里,天黑前絕對能趕到,而如果不在周巷基地過夜,距離路線上下一個基地還挺遠的,他們可能就要在野外過夜了。
    這是出來后的第一個夜晚,大家都不太想冒險,還是決定去周巷基地,而這樣一來,時間就有富余。
    于是他們決定,幫這里的人把山上的野豬解決掉一點。
    這里的人大喜,連忙表示不用上山,他們知道怎么把野豬引下山。
    于是大家就看到他們回到村莊里,燒起了一桶豬食。
    豬食的氣味飄散出去,隱隱聽得山上傳來豬哼哧哼哧地叫聲,接著,很快就從那山上躥出來好些野豬。
    雖然個頭都又大又兇,還長得青面獠牙,但有幾頭還沒有完全變黑變硬,身上還帶著家豬才有的粉白色皮膚。
    顯然這是家豬變異的。
    然后這些兇狠的豬就都被子彈收割了。
    老人們看著那幾頭還有著白皮膚的豬,老淚縱橫:“養了快一年,就等著過年前殺了吃,咋說變就變了!”
    這可都是肉啊!
    “主任同志,你說,這些豬還能吃不?”
    主任們也不知道啊。
    “這個,要不還是別吃了吧,畢竟都變異了,安全要緊。”
    穆主任有些不忍心,就說要不把車上的食物分一點給他們,他們出門干糧帶得是有剩余的。
    老人擺擺手:“不用不用,咱地窖里有糧食咧。”
    “那你們……”一個個餓成這樣?
    但仔細一看,雖然一個個都挺臟挺埋汰的,但好像還真的不算很瘦。
    這個村莊里的人很高興野豬的問題被解決了,也不惦記著離開了,哪里能比自己家里好?等車隊要走的時候,還湊了兩袋糧食,非要往車上送。
    當然車隊沒收,穆主任還勸他們說,短期內糧食種不了了,余糧珍貴,讓他們好好保存。
    但最后還是被往車里扔了好些個紅薯土豆,顧秋的懷里也被塞進兩顆紅薯。
    她看著這兩個不大不小的紅薯,再看看車外,那不停勸他們別去周巷基地,勸不住后用一種“今日一別就是生死兩茫茫”般的眼神看著他們的村人。
    看來那個周巷基地真的很可怕。
    顧秋不由用對講機問主任:“主任,我們真的要去周巷基地嗎?”
    穆主任哈哈笑道:“小顧是被嚇著了?現在不少地方都有類似的謠言,說基地就是個什么集中營,去了就沒命了,這是對國家和黨的誤解,我們可不能相信啊!”
    顧秋沉默,行吧。
    ……
    因為耽誤了一會兒,抵達周巷基地的時候,已經五點了。
    這個基地在一個叫做周巷的鎮上,一共九萬人,也是個c級基地。
    別看九萬人少,同樣是c級基地,西武縣卻有七八十萬人口。
    其實是西武縣太特別,要不是一開始被定性為縣級基地,以西武縣基地的現存人口,是完全可以定為b級基地的。
    這個基地圍墻用水泥鋼筋筑起,看起來挺結實,一個月內能搞成這樣,也不錯了。
    顧秋看了看面前的數道鐵門,等一應手續對接好后,讓李紹開車進去。
    進去之后,發現里頭也是挺整潔的,雖然不比西武縣基地還基本維持著末世前的模樣,但這里比起他們一路上經過的地方,已經算是很好了。
    街道上的人們雖然也挺瘦的,但還不到瘦骨嶙峋的地步,而且也不算太臟,看來這里的用水不算太緊張。
    但越往里面開,顧秋越感覺有什么不對,就連小兔子都有些躁動起來。
    顧秋對李紹說:“開慢點。”
    車速慢下來后,她看向車窗外,街道兩旁的民居看起來整潔干凈,樓上人看下來的目光也挺友善,但顧秋就是覺得哪里不太對。
    她再次通過對講機聯系裝甲車:“主任,我覺得不太好,還是不要前進了。”
    兩位主任愕然。
    “只是借他們的地方過一晚,也不必住到他們的房子里吧,進來的時候我看到門口有一塊空地,能夠容納下車隊,我們就在那里過夜吧。”
    裝甲車里兩個主任面面相覷。
    如果是別人提出這種話,還說不出來個所以然,他們絕對不可能采納。
    但這是顧秋,整個車隊的最強者,而且她幾次三番提出了疑慮,如今語氣還這樣嚴肅,再駁了她的意見,恐怕要生出矛盾來。
    畢竟顧秋的脾氣,他們都了解。
    別到時候又犯倔了。
    再者,他們覺得顧秋雖然有時候脾氣擰了點,但不是會不分場合胡鬧的人,說不定這基地里真的有什么問題。
    有時候強者的直覺,比起任何儀器都要靈敏。
    兩人又找了三個隊長商議,文鷹在對講機里說:“我贊同顧秋的觀點,畢竟是在別人的地盤上,還是小心為上。”
    其他兩個隊長自然不好再說反對的話。
    于是主任宣布車隊原地掉頭。
    因為馬路有些窄,不足以讓最前面的車子掉頭開回去,于是車隊從最后一輛開始掉頭,原路返回。
    花了十多分鐘,車隊再次回到了這個基地大門的位置。
    前來迎接車隊的人很不解:“你們為什么掉頭出來,我們已經為你們準備好了下榻的酒店。”
    穆主任客氣地和他說,他們不想打擾貴地人民的生活,就在門口這邊搭幾個帳篷就行了。
    人們陸續下車,趁天色還沒徹底黑,開始搭帳篷,負責炊事的人,則從車上搬下一個不銹鋼大湯桶,開始煮湯。
    其實就是一些速食凍干湯包,放在沸水里燒一會兒,每個人打一碗,就著這湯吃壓縮餅干,會比較好下咽。
    顧秋也去嘗了嘗,一個是紫菜蛋花湯,一個是鮮蔬芙蓉湯,各有千秋,味道都不錯。
    她更喜歡鮮蔬芙蓉湯,打了一碗回去,一邊喝湯,一邊吃壓縮餅干,果然好吃了不少。
    吃完后她和組員說:“我們討論一下,今天晚上不管別的組怎么安排,我們組肯定是要值夜的,分為三撥,前夜中夜后夜,你們自己商量吧。”
    駱幼山看著她:“那你呢?”
    “放心,我不會自己睡大覺,我主要是下半夜吧。”
    駱幼山臉上有點淡淡的不自在。
    另一個年紀大一些的組員說:“其實組長不必值夜,你白天需要時時盯著,晚上就好好休息吧。”
    顧秋笑了笑:“我心里有數。”
    二隊副隊從圍了一圈布,臨時充當男廁的小帳篷里出來,回到車隊里,看到的就是顧秋靠在越野車邊,和組員笑著說話的樣子。
    大家都趕了一天的路,多少有點疲憊和灰頭土臉,但這顧秋卻還是神采奕奕,頭發雖然略略有點亂,但在滿天晚霞下,反而透著一股閑適慵懶,搞得周圍不少人在偷偷看她。
    他心里一陣不爽。
    他剛剛才知道,他們不能去基地里面,反而要返回這里是顧秋的主意。
    他去找兩位主任,訴說自己的不解和不滿,主任解釋這是為了謹慎起見。
    二隊副隊皺眉:“我們是進了合法基地,又不是進了黑店,還需要這么謹慎?”
    穆主任說:“出門在外,小心為上,這也是為了鍛煉你們,說不定明天我們就需要在野外露營了。”
    二隊副隊冷笑:“難道不是某些人膽小,瞎指揮嗎?主任你們也聽她的!”
    穆主任皺起眉:“陳興同志,做出這個決定,是我和徐主任還有幾位隊長共同商議出來的,車隊里從來不是誰的一言堂。”
    陳興沉著臉,沒有再說什么,轉身走了。
    穆主任和另一個主任對視了一眼,后者說:“看來是個心氣大的,怎么就選了他當副隊?”
    “二隊……沒有特別出色的,只能矮個子里拔高個,而且當時也不知道是這種脾性。”
    年輕的徐主任說:“因為當時還沒有和一隊接觸吧。”陳興那點心思,他看得一清二楚,所有的不滿和嫉妒全是沖著顧秋去的。
    而離開后的陳興,今天從早上開始積累了一路的怨氣,這時候越發地翻騰了起來。
    那個顧秋就是覺得自己是什么攻堅組的組長,就囂張了起來,為了彰顯她的存在感和話語權才瞎搞。
    同樣是副隊,她與自己的地位簡直是天差地別!
    他不由找了幾個自己人耳語了幾句。
    很快二隊里傳出一個說法,說他們趕了一天路,今天晚上本來能好好休息,這里的基地都給他們準備了酒店,卻因為一隊那個攻堅組的組長從中作梗,他們才不得不睡在車上和帳篷里。
    二隊里不少人就有了怨言,陳興有些得意,還讓人將這個言論帶去一隊和三隊。
    然而三隊依舊佛系,至于一隊,顧秋可是他們隊里的人,和別的隊說自己隊里人的壞話,缺心眼的才做得出來。
    “去酒店有什么好的,就算這里不缺水,也沒奢侈到常常沖馬桶吧?那馬桶都不知道堵塞了多少屎尿,想想咱自家家里,是不是這樣?反正我就愛住在外面,空氣多好。”
    人們聽了這話,想想自己家里的情況,因為水不夠用,馬桶都不怎么沖,就算要沖,也是用不知道用了幾道的污水沖的,衛生間里那個氣味絕了。
    于是本來有點不滿的人,莫名就有點鼻子發癢,訕訕道:“這么一說,好像也是哈。”
    陳興見這么個效果,氣了個倒仰,暗罵一隊三隊的都是傻叉!
    接待他們的人發現了這個車隊里的暗涌,特意找到陳興,攀談起來。
    說了幾句后,這人一臉不解地問:“你們為什么走了一半又不進去,反而調頭回來?難道是覺得我們這里弄得不干凈?其實我們為了讓你們住得舒服,特意把酒店打理了一遍,還消毒過,很干凈的。”
    “怎么會嫌棄?”陳興冷笑,“不過是有些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這人目光閃了閃:“難道你在車隊里做不得主嗎?我看你一表人才,還以為你是最強的?”
    陳興表情一僵,嘆氣道:“光有實力有什么用啊,比不得有的人啊,特別會搞小動作。”
    “聽說你們這次是要去某地弄物資,那時等你立了功,那些小人肯定就掩蓋不住你的光芒了。”
    陳興瞇起眼,覺得自己這是遇到知心人了:“借你吉言,以后有機會,去西武縣,我一定好好招待你。”
    兩地隔著一百多公里,不是說去就能去的,他其實也就是過過嘴癮。
    這人卻顯得很感動,說:“你們不知道這一帶蚊子很多,還都是變異的,個頭大,咬人兇,毒性還很厲害,拿我們特制的蚊香去點吧。這東西做出來很不容易,我也只有這一點,以后兄弟你發達了,可不要忘了我啊!”
    陳興被這馬屁拍得飄飄然,于是帶了一些蚊香回到車隊里,別說這里還真的有蚊子,個頭也確實很大,能有普通蚊子三四倍那么大,烏黑烏黑的。
    陳興叫人點上蚊香,并告訴隊員這是人家看在他的面子上才給的,這東西珍貴著呢。
    有人提議要不要分去一隊和三隊,陳興說:“就這么點東西分一分還夠哪里的,就當是我們隊里的福利吧。”
    二隊隊長聽說了這事,看了看那土制蚊香,眉頭皺了皺,但也沒說什么。
    他對于車隊返回這里這件事情,心里也是有一點點不舒服的。
    一隊的隊長副隊長都能在兩位主任面前說得上話,自己卻連提出一個小小的質疑都要猶豫再三,而且到最后還是沒說出口,想想也有點憋屈。
    ……
    夜漸漸深了,除了值夜的人,其他人要么睡在車里,要么睡在搭起來的帳篷里,都抓緊時間休息起來。
    顧秋睡在越野車里。
    因為地上空間比較大,她把東西掃掃開,把睡袋墊在下面,自己躺在睡袋上,衣服當做枕頭。為了防蚊子,她全身都穿得嚴嚴實實,戴上了帽子和面罩,確保無懈可擊,然后迅速入睡。
    她在白天不能有任何的疏忽分神,所以晚上一定要養足精神。
    小兔子則透過打開的車窗鉆出去,蹲坐在車頂,警戒著四周的風吹草動,粉藍色的毛毛幾乎完全融于夜色之中。
    快到半夜的時候,小兔頻頻向一個方向望去,眉頭越皺越緊,眼里出現困惑不解的表情。
    它鉆進車里,扒拉了一下顧秋的手臂。
    顧秋立刻睜開眼,眼里透著幾分迷蒙的睡意,接著迅速清醒,從地上坐了起來摘下面罩問:“怎么了?”
    小兔子嘰嘰地低聲叫,還帶著比劃。
    “你是說二隊那邊的人睡得特別沉?”
    顧秋皺皺眉,二隊并沒有安排人值夜,說是已經有一隊了,而且基地里很安全,沒必要浪費多余的人手和精力。所以二隊是全員都在睡覺,但全員睡得很沉的話……
    一只又黑又大的蚊子嗡嗡地飛了過來,顧秋一抬手捏死。這里蚊子真的很多,能在這種情況下整體睡得很沉,確實有問題。
    她打開車門,朝二隊的方向走去。
    附近正在值夜的兩個攻堅組組員和其他幾個成員都注意到她,顧秋對他們擺擺手,來到二隊的這邊,果然靜悄悄的,只能聽到鼾聲,拉開一個帳篷,里面的人睡得四仰八叉,鼾聲如雷,帳篷里飄揚著濃重的腳氣。
    顧秋皺皺眉,屏著氣進去推了推他們,終于有一個揉揉眼睛醒過來,不滿道:“什么事啊?”
    看來還沒完全睡死過去。
    顧秋放心了些,等等,這什么氣味?
    顧秋小心地放開了一點呼吸,除了腳氣之外,隱約好像還有別的氣味。
    她角落里看到了一個小小的紅點,手電筒照過去,一個燃得只剩下一小半的蚊香?
    “這是什么?”車隊上有帶這種東西嗎?
    “驅蚊的啊,這有什么好問的!”這人煩躁地嚷嚷著,忽然發現說話的是顧秋,頓時結巴了起來,“顧、顧、顧隊!”
    顧秋將這截蚊香拿起來,嗅了嗅,除了有種藥草的氣味,好像也沒別的,但她發現了邊上的一個包裝紙,本來只是掃了一眼,但她目光突然凝滯住了。
    她拿起包裝紙,其實就是一張油紙,但上面用紅印蓋了個戳,這是一個符號,隱隱約約能夠組成一個有點抽象的字符:洗。
    就是這個字,這是洗牌黨的標志!
    “這蚊香是哪里來的?”
    她冷著一張臉,帳篷里又昏暗,這人快嚇傻了,滿腦子都是隊里流傳的那些事,說是顧秋進供水局第一天,就差點擰斷一個人脖子,還戳爛一個人的屁股。
    他覺得自己脖子有點僵硬,屁股也隱隱作痛起來。
    “是、是我們陳副隊拿來的,說是基地里的人看他面子才給的。”
    顧秋看了看他,把手里這個蚊香給碾滅了,起身離開。
    二隊的其他帳篷里、車上都點著這蚊香,顧秋一圈看下來,面色凝重,又朝遠處的黑暗中看了看。
    首先,這個基地里有洗牌黨,這個蚊香就來自洗牌黨。
    其次,這個蚊香有問題,作用目前只知道是令人睡得很沉。
    她沉著臉,默不作聲地走開,來到一隊叫醒了文鷹和兩位主任,跟他們說了蚊香的事。
    她沒說洗牌黨,因為她不該知道這種事情,但包著蚊香的那張紙,她給他們看了。
    “這蚊香恐怕有問題。”
    文鷹皺眉沉吟:“一整個車隊的人都叫不醒?”
    “用力推他們倒是能推醒幾個。”
    穆主任心里有些慌,說:“會不會是蚊香就自帶助眠效果,畢竟是自制蚊香,大概加了不少藥草料。”
    “如果蚊香沒問題,為什么不敢光明正大給我們?這種事不能往好的方面想,寧愿做最壞的打算。”文鷹說道。
    這個看起來有點面面的男人,在此刻終于露出鷹一般的銳利,話語中都透著一分狠厲,“但不能聲張,先把這個晚上熬過去,明天安全出了基地再說別的。另外我們還要加強戒備,以防對方偷襲。”
    徐主任問:“可是突然加強戒備,對方會懷疑吧?”
    顧秋說:“這個好辦。”
    不久后,車隊里一聲慘叫響徹夜空,把除二隊之外的人都驚醒了。
    “血!好多血!”
    聲音如此凄厲,叫人心頭一顫,人們都抓起自己的槍跑出來。
    接著一個聲音呵斥道:“吵屁吵!那是你打死蚊子的血!不是你自己的血!”
    “啊啊啊,我的臉被叮腫了!”
    被嚇得心跳失速的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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