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勇覺得，夜路走多了，總是會遇上鬼的，這話真不假。

　　“2010年他和陸湛清走得近，成為紀正南的首席秘書后，我跟他共事時間就少很多了。大概兩年后2013年，紀沉舟因為陸湛清控告他強|奸罪進去了一年零六個月。不過好像是強|奸未遂。他出獄后回來還是紀正南的首席秘書，不過這以后他就沒怎么找過我的麻煩。”

　　“我跟他到出獄后就沒怎么接觸，我躲他還來不及，怎么可能招他；再說了，如果我要是真忌恨他，我老早就對他下手了，是吧？”

　　沈枕戈一邊聽方勇講述完這些事，一邊隨意地翻閱了方勇堆砌在茶幾上的大量廢棄文件。這時忽然一針見血地開口：“你之前說的是全公司都知道你們不對付。既然你們關系不大了，事情也過去了六七年了，怎么全公司還知道？”

　　方勇被問住了，好一會才擰巴著臉道：“流言啊。老員工傳給新員工傳著傳著大家就都知道了唄，難道不是這個道理——”

　　也許是被沈枕戈冰冷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方勇仰著脖子漲紅臉辯解道：“是！偶爾我還是會被紀沉舟使喚，也偶爾還是被他喊去吃飯局。偶爾還是要跟他吵兩句！他這么討人厭，我跟他有仇行了吧行了吧！那就能證明我殺人了？我要殺早殺了！都受了這么多年，現在比以前好很多了，我上有老下有小，怎么可能殺人啊！我下半輩子不要了？”

　　沈枕戈的目光像是黑夜里驟然亮起的一道手電光，筆直地探入方勇的眼底：“他到最后有沒有告訴你，他為什么要針對你？”

　　方勇說到這就來氣：“他要肯告訴我我哪里得罪他了，我早就改了。不然我干嘛好端端被老板兒子針對？難道不是這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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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方勇辦公室出來，周逢啟長長地嘆了口氣：“我有種感覺。虛無縹緲的感覺。感覺這件事好像很簡單，又感覺這件事好像很復雜。”

　　一般這種煽情喪氣的話沈枕戈是不會搭理的。但這次沈枕戈卻少見地反問：“怎么說？”

　　“不知道。師傅，你說，紀沉舟，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呢？從紀正南口里，感覺紀沉舟這個人父母雙亡以后，自閉冷酷，不近人情，成績倒數，打架斗毆，但好像對感情還挺執著的，對援|交|女這么好；聽方勇說么，感覺紀沉舟好像城府很深，腦子聰明，不擇手段，搞職場霸凌，玩弄女人的感情，甚至還有強|奸的罪，是個十惡不赦的混蛋——啊……”

　　“周逢啟。”

　　“是，師傅！”

　　“公司和紀沉舟有公事經歷的人都去簡單了解一下情況。了解完整理好匯報給我。”

　　“啊？那有很多人吧！師傅——不帶這樣的吧，那你呢？”

　　“找陸湛清。”

　　“不要啊。師傅，一起辦案，一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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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終還是兩個人一起向從前與紀沉舟公事過的同事了解了情況。

　　畢竟像陸湛清這樣家世的千金并不是想見就能馬上見到的。

　　“紀沉舟工作能力不好，但很會應酬。他很會喝酒，憑借女人上位。只不過因果報應，被反咬一口強|奸。”

　　“聽說紀沉舟關系很亂。之前在公司論壇里有個帖子，被人扒出來紀沉舟在找玩艾斯艾慕的人，也許不是女人，可能男人也有。之前也有傳言，紀沉舟為了談生意，什么事都做得出來，付出點□□壓根算不上什么。——不過我也不確定，喏，就是這個帖子。”

　　“紀沉舟這個人，其他我不知道。但是他欺負人事部的方勇應該大家都知道。搶方勇的方案，還壓寨方勇逼他完成自己的工作量。喜歡搶人的功勞。大家都知道的。”

　　“警官，我也遇到過渣男，所以看陸湛清的遭遇就很能感同身受。紀沉舟能夠被繩之以法是不幸中的萬幸，死了也許也是‘為民除害’，其實我以前還惡毒地想過，他家里大火我就想怎么老天沒把他給收了呢，現在死了也許是老天終于開眼了吧。”

　　“紀沉舟這個人真的要好好調查。警察先生，希望你們不僅把兇手找出來，更要好好查一查紀沉舟做過的事，為更多的人沉冤昭雪。紀沉舟，好像還殺過人呢。嘖，紀總也是可憐，攤上這么個犯罪專業戶的樣子。——你問我殺了誰，那我怎么知道啊，這種事肯定有錢人早就背地里都——你懂的啊。我們這種小屁民哪里知道細節。”

　　“我有個和他一起念過高中的同學，說他學生時代好像逼迫一個女人賣|yin。有男的女票了沒給錢他就把那男的打到直接住院。跟職場霸凌方勇有異曲同工之妙。警察同志你們可以深入調查看看。”

　　一天了解下來，周逢啟聽得耳朵都想吐：“怎么都是些虛頭巴腦的傳言。靠，紀沉舟是到底是怎么個人渣啊，怎么所有人都覺得他這么爛。他做人也太失敗了吧。”

　　沈枕戈的眉頭越皺越緊，他借用了公司前臺的電腦，通過內網找了找相關紀沉舟的帖子，發現有個匿名的賬號一直在發布有關紀沉舟的各種負面言論。他大概的劃完了所有相關的帖子，示意前臺的女士撥打人事部經理辦公室的電話。

　　很快接通。

　　“人事部方勇。”

　　“方勇，為什么紀沉舟去做秘書首席這么久了，還有這么多人知道他霸凌過你？”

　　“你這話什么意思？”

　　“受害者的形象欺負人比施暴者還好用。只要把紀沉舟搞成一個惡人，你就是完美的被害者。所有人都會同情你。”

　　“沈枕戈，你亂說什么！你別現在混得差了，就嫉妒人，我告你，你這是誹謗，是污蔑！”

　　“方勇，你大學抄襲我畢業論文，故意提前曝光我的課題成果，我是不是也該發一發你們的內網論壇？這算不算一種嫉妒擠兌。”

　　說完。沈枕戈就掛斷了電話。

　　周逢啟難得地在沈枕戈身上察覺到一絲情緒劇烈的起伏，他搓了搓手，復雜地看著自己師傅：“師傅？”

　　沈枕戈淡淡望他一眼，“……”

　　周逢啟護師傅心切：“怪不得他之前見到你，就陰陽怪氣。原來他針對過你……”

　　沈枕戈起身離開：“不重要。”

　　周逢啟跟上：“那是不是紀沉舟和方勇半斤八兩，兩個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沈枕戈停下腳步，回頭，漆黑的瞳孔靜靜地凝著周逢啟。眼睛像是呼嘯而過一列火車，所有情緒一閃而過。

　　周逢啟驚恐：“我說錯話了？”

　　沈枕戈的眼睛閃了閃，說：“……沒有。的確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周逢啟轉移話題：“對了，師傅你怎么一下子知道匿名帖子是方勇發的？都還沒查他的IP呢。還是你就炸炸他？”

　　“每個人都有熟悉的說話方式。方勇這人虛張聲勢，其實不自信，所以很想別人認同他，因而很喜歡說‘是吧’，‘是不是這個道理’，‘有沒有這個道理’這種話。帖子里也這樣的。”

　　周逢啟：“…………”

　　回憶了下之前和方勇說話的樣子，的確說了很多類似這種的話呢。

　　又學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