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殺青的那天開始,謝思清就沒見過鐘揚了。
謝思清他是現場副導演,后期的事情和他沒關系。
不過,即使如此,鐘揚有時還是會來電話商量,這種時候謝思清總是竭盡所能。
平時,謝思清主要就是忙自己的戲。
分鏡頭腳本畫完后,他與主美術還有副美術開了幾次會,說明了各種場景和道具的具體要求。
然后,他與吳一森一起去選景,還有采購,以及敲定將合作的布景和道具制作公司。
在這期間,謝思清也對女主角進行了幾輪選角。
其中有自己前來試鏡的,還有別人推薦的人,可是謝思清始終找不到滿意的。
就連陪朋友來試鏡的人,謝思清都仔細看了一看,依舊沒發現哪個會合適。
那些“陪朋友來結果自己卻被選中”的事,看來還是不太普遍。
然后,這種尋找不到女主角的狀況,終于有一天毫無預兆地就被打破了。
陳正直突然打電話給謝思清,叫謝思清盡快安排一場試鏡。
“我發現一個人。”陳正直說,“肯定非常合適!”
“哦?”謝思清立刻就來了精神,“你在哪發現的?”
“大馬路上!”
“……”
“怎么?”
“你怎么知道肯定非常合適?”謝思清又問。
“就覺得她漂亮!”
“……”謝思清艱難地說道,“大馬路上漂亮的人也挺多的……不能說明問題的吧?難道你要一個一個拉來試鏡?”
“她的氣質和那角色非常相符!”陳正直道,“她演完這部戲肯定能夠走紅。”
“……”謝思清依然還是對“大馬路上看了一眼”這方式持保留態度。
“你不相信我的眼光?”聽著那邊沉默,陳正直不爽了,“我會在這事上隨隨便便?你知道我投入多大心血?我放棄了在賭場里平均每天……”
“行了行了。”謝思清打斷了陳正直,“別再說了。”
“我放棄了在賭場里平均每天……”這句話簡直成了陳正直的口頭禪。
一開始謝思清倍感壓力,次數多了他就沒感覺了。
于是,按照陳正直的要求,謝思清安排了一場試鏡。
來試鏡的人名字叫趙情。
當趙情按照陳正直給的地址走到了一家炸醬面館之前之時,她有些呆了。
來來回回走了半天,還是只有炸醬面館。
于是,她給陳正直打了個電話。
另外一邊,陳正直看見趙情的來電,立刻將手機扔給謝思清:“你選的好地方你自己去講。我沒臉告訴她就在這試鏡。”
“好。”謝思清卻完全不以為意,“喂?”
“我是趙情。”那邊傳來一個聲音,“約好了11點試鏡的。”
“嗯。”
“可這只有一家炸醬面館。”
“就是這里。”謝思清說,“你進來吧。上二樓左手第一個包間。”
“……”
看謝思清掛斷電話,陳正直又搖頭,“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在炸醬面館里試鏡。”
“租不起辦公室。”謝思清斜睨了陳正直一眼,言簡意賅地回答道。
“……”
沒錯,謝思清沒有辦公室。
一共才525萬。這座城市寸土寸金,寫字樓里的辦公室,一個月就要幾萬塊,一部戲又要幾到十幾個月。
所以,之前開會,全部是在謝思清的出租屋里。
不過導演的家顯然并不適合試鏡。
謝思清經過了仔細的考慮,最后才選定了這個地方。
沒有想到他的決定居然讓人如此費解。
十分鐘后,趙情出現在了包間。
她還帶了4個朋友,兩男兩女,看來是怕遇到騙子。
“你好。”謝思清主動地伸出了手,“我是電影導演,堯舜禹。這位是制片人,陳正直。”
趙情聽到這么兩個非常不像真名的名,很明顯地有了一絲懷疑。
“都是真名。”謝思清道。
“哦。”
“坐。”謝思清說,“都坐。”
“謝謝。”
謝思清打量了她一下。
要說氣質,確實相符。
看起來是很有主見、很酷的人。
而且,的確非常漂亮……
本來,這戲不需要女主角漂亮。但是陳正直卻認為,即使劇本說“這人并不漂亮”,演員也不能真的不漂亮,用普通人純屬自殺。還說,既然鐘揚的臉在那,他的老婆總也不好太丑。
眾人全都落座,寒暄了一下后,謝思清又開口,“那么,我來介紹一下這部戲吧。”
“好。”趙情點了點頭。
于是,謝思清將主要劇情、主創名單、投資狀況、未來打算簡要說了下。
“我明白了。”趙情說道,“雖然資金比較緊張,但聽上去挺有想法。”
“嗯。”謝思清又說道,“如果試鏡通過,劇本會發給你,還有其他信息,讓你慎重抉擇。”
“那什么時候開始試鏡?”
“現在就開始吧。”
謝思清說著就站起了身,走到一個角落,將兩張椅子扯到墻邊,面對面地給拼到了一起,然后一臉平靜地說:“這個是床。”
趙情:“……”
謝思清又拿了張椅子擺在一旁:“這是桌子。”
趙情:“……”
謝思清將一雙筷子扔在上面:“這個是兩支箭。”
趙情:“……”
“怎么?”謝思清問,“有問題嗎?”
“你們……”趙情看著謝思清和陳正直,“真的不是騙子?”
謝思清笑了笑:“如果順利通過試鏡,你會見到投資人的,他有辦法可以證明。”
“好吧。”
謝思清繼續說:“即將要試鏡的這一幕戲,簡單地說,是妻子安慰沮喪的丈夫,因為丈夫覺得自己沒用,賺不到錢,想要關掉鋪子做個出租司機。妻子讓他去做想做的事,用從桌上拿起那箭塞在丈夫手里,問他能否對著這箭說要放棄。”
趙情點了點頭。
“丈夫的話陳正直先客串一下。”
“啥?”陳正直問。
“不然該怎么辦?”
“……”
“好了。”謝思清又說,“這是這段劇本。”
趙情伸手接過。
謝思清伸手一指:“需要準備的話,衛生間有鏡子。”
這也是謝思清選擇飯店試鏡的理由之一了。
包間里有鏡子,演員可以準備。
趙情再回來時,就看見陳正直一臉不爽地坐在了“床”的一邊。
她看著陳正直的胡須,好像出了一下戲。
“那開始吧。”謝思清說。
趙情點了點頭。
于是臺詞從她口中流出。
謝思清看著、聽著,即使是在這種環境,好像也被帶了進去。
那種堅強和溫柔,正是他想要找的。
之前很多試鏡演員不能明白如何統一這樣兩種特性。
她們演出來的,要么堅強且堅硬,要么溫柔且軟弱,總是會過多地倒向其中一邊,抓不住那個平衡點。
而事實上,這兩種特性往往會成對出現。內心堅定的人往往待人寬和,反倒是內心軟弱的人常常有控制欲甚至刻薄。
趙情很會拿捏分寸。
“停,接下來的不用演了。”謝思清說。
“……嗯?”
“就是你了。”
“……”
“什么時間有空?帶你見投資方,然后發你劇本,準備正式簽約。”
“這就完了?”
“完了。”謝思清問,“留下來吃炸醬面嗎?”
那邊陳正直說:“再來點酒。”
謝思清說:“沒有多余的錢。”
“……什么?”陳正直盯著謝思清,“和你一起,我煙都不能抽。現在酒也不能喝?”
謝思清一臉平靜地說:“嗯。”166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