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被嚇到了。
    他追隨妖皇這么多年，卻是第一次見到妖皇的這副面容，那么的陌生，那么的可怕！
    老人的身份很特別，嚴苛來說，他不屬于妖靈一族，但又不是純粹的人族。
    是的，老人的父親是妖靈，而他的母親卻是一位人族，這是兩千多年前的一場孽緣，所以才有了老人。
    老人生在中土，是儒士出身，明明沒有任何修行的基礎，卻年高而不老，一度被人質疑為妖，后來機緣巧合之下逃到了南天域，得到了前代妖皇的賞識，成了當代妖皇的老師。
    以前是老師，現在是老仆，總之，這是一份復雜而又深刻的感情在其中。
    此時，
    老人跪地，泣不成聲。
    但突然間卻被一只手扶了起來。
    老人抬臉一看，是妖皇，依舊是臉色蒼白，兩行血淚觸目驚心，可卻又掛著澹澹的笑容，道：
    “起來吧，老師……”
    “老……老師……尊上？”老人顫聲。
    妖皇尊上依舊是披頭散發，扶起老人之后，長嘆了一口氣，道：
    “方才，孤是不是嚇到你了？呵呵……不用怕，孤只是壓抑太久了，突然間想通了而已！”
    聽起來很平靜的話，可是為什么，那老人卻更加的后怕了呢？
    “尊……尊上？”老人顫聲。
    “孤想了很多，發現自己大錯特錯了，而這其中，最大的錯誤就是相信了祖神，相信了那個所謂的祖神的選擇！”
    “不管那所謂的新的秩序紀元到底是什么樣子的，是不是真的能讓妖庭重掌人間，但毫無疑問，孤都是輸了，整個妖靈一族都輸了！”
    “亦或者說，人族也好，妖庭也罷，都是輸家！而唯一的贏家只有一個，那就是高高在上玩弄人間的祖神！”
    妖皇如是說道。
    這番言論讓老人十分意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尊……尊上的意思是？我們不應該和人族對立，是……是嗎？”老人顫聲問道。
    然而，妖皇卻依舊是也搖頭，道：
    “不！人族依舊是我們的敵人，而且還是死敵！無論是三萬年前，還是現在，屠殺妖靈最多的依舊是那該死的人族！”
    “可……可是……”
    “可是為什么孤會那樣說，對吧？孤告訴你，孤不僅僅是想明白了，也徹底瘋魔了，而今的妖靈一族已經是徹頭徹尾的輸家，諸王族覆滅，妖神冢也沒了，現在連孤的威望和妖庭的權威也在動搖！馬上，中土人間修真界的那數十萬甚至是數百萬的人族修士就要涌入南天域了，屆時，妖靈一族將會面臨真正的滅頂之災！”
    講到這兒，妖皇咬牙切齒，面目猙獰。
    “孤一直相信著太倉，可他們太讓孤失望了！看看人族，除了東天域之外，那中土域和西天域根本就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整個人族的根基依舊是存在，若是妖靈一族被滅之后，怕……怕是祖神不得不改變他所謂的意志吧？到時候，我妖靈一族輸得一塌湖涂啊！”
    “所以，孤想開了，瘋魔了，徹底瘋魔了！”
    “那天武帝不是在威脅太倉嗎？說什么太倉出手染指人間，就直接啟用鎮國仙兵去毀了太倉宗庭？好！孤想要看到就是這一幕！”
    “祖神沉睡在太倉之下，轟了他，看他怎么反應？該不會直接死掉吧，哈哈哈……”
    妖皇再次大笑，瘋魔徹底。
    老人聽到這兒，已經顫栗驚恐到了極致地步了啊。
    那些話，實在是太可怕了。
    讓大漢直接轟了太倉宗庭？
    這……這是要徹底的崩亂整個九州星啊！
    那個局面，老人不敢想，也想象不到，但有一點他清楚，那絕對是最可怕的，也是不存在任何贏家的！
    不過……
    以現在的局面來看。
    妖庭還有贏得可能嗎？
    就算是最后被諸神選定了成了所謂的大世主宰，那又怎樣？
    整個妖靈一族幾乎覆滅了，緊靠著那一脈香火，然后歷盡數千年甚至是上萬年的時間來休養生息，又有什么意義呢？對得起當下的妖靈嗎？
    老人也不知道該怎么勸告了。
    他緩緩抬眼，看向了妖皇，顫聲問道：
    “那……那尊上接下來，準備如何應對啊？”
    “哼！”
    尊上只是一聲冷哼，沒有任何的回應。
    ……
    ……
    一連三天。
    秋月山。
    天問子等人組成的極道陣營退守這里已經過去三天時間了，讓他們感到困惑的是，妖庭竟然沒有任何的反應。
    這太不尋常了。
    另外，局勢到了這一步，曾經最為關鍵的滲透和情報獲取已經沒有任何的作用了。
    只剩下一個玄空山，只有一個妖庭，完全就是鐵板一塊！
    倒不是當前的妖庭有多么的團結，只是玄空山封鎖到了極致地步，一只蒼蠅都飛不進去，而同樣的，也不會放一只蒼蠅出去！
    時間，又過去七天！
    這七天，人族動作不多，已經有數萬的人族修士進入了南天域，他們在和天璇圣地取得聯系之后，就地橫推，對于任何發現的妖靈都采取了趕盡殺絕的手段！
    雖然沒有天璇圣地授意，天武帝也曾下達過任何殺無赦的旨意。
    但，只要是在南天域，只要人族修士見到了妖靈，無論是無辜弱小，還是強大可怕，都會紅著眼睛的追殺了上去。
    局面似乎在走向失控，但細想之下，一切又是那么的情有可原。
    ……
    ……
    與此同時。
    南嶼山。
    經歷那一戰之后，人族極道陣營回撤，而今的南嶼山是空無一人，寂寥安靜。
    但。
    就在這夜色之中。
    一個身披黑袍遮臉的人影緩緩而降，目視著正南方向的玄空山。
    頗有一會兒之后，此人揭開了遮臉的黑袍，不是別人，正是天武帝趙元開。
    沒錯！
    就是趙元開！
    直接暗中出手抹殺尊宣的人，就是趙元開！
    事實上，趙元開本來是沒有這個打算的，因為他很清楚，自己的真實戰力絕對不能輕易的暴露出來，否則的話，只會陷入極大的被動。
    但是沒有辦法啊。
    人族極道陣營實在是太貴乏了。
    靠著八荒秘府撐著場面顯然是不夠的，而趙元開一直篤定妖庭的底蘊絕對沒有那么的簡單。
    于是乎，也算是萬分無奈之下，趙元開選擇了暗中出手！
    這其實也是得益于太倉宗的啟發。
    太倉宗為了不和人族直接撕破臉，大概率會選擇暗中出手，那么趙元開自己也完全可以這么做啊！
    隱匿于暗中，假扮成一個神秘的人族高手，然后來一個殺一個，就那么不聲不響不明不白的一點一點抹除掉對手的底蘊力量！
    事實證明，趙元開是對的。
    妖庭果然是深藏不漏。
    區區一個妖神冢，根本就不是妖庭的最強底蘊。
    而那一日，若是趙元開的出現，以天問子為首的人族極道陣營的最后結果，根本不敢想象，而且大概率是損失慘重！
    但！就是因為趙元開在暗中，才讓這一切從被動變成了主動。
    然而……
    此時的趙元開卻很不明白啊。
    “十日過去了，玄空山竟然沒有任何的動靜？這太不尋常了啊！妖庭，到底在謀劃些什么呢？”
    “是在等太倉宗的禁淵神仆出手么？還是說……”
    想不明白。
    而且越想越覺得詭異啊。
    如今，中土人間關于南嶼山一戰早就是傳的沸沸揚揚了。
    妖神冢被滅，連妖神境九重天的皇祖神妖尊宣都死在了人族陣營的手中。
    歷經了十天的發酵和傳播，趙元開不認為妖庭現在依舊是一無所知，就算沒有信息渠道的話，但中土太倉是絕對知曉的。
    而以太倉和妖庭之間的聯系，不可能不告知的！
    所以！
    他們到底在盤算著什么？
    “十天了，朕不能再這么干等下去了啊……”趙元開心中暗道。
    他待在這里，隱于暗中，是有利也是有弊。
    尤其是像現在這樣，十天之內沒有任何的動作，分明就是在浪費時間。
    但趙元開也知道，越是這個時候，就越是不能急躁，因為意外和突變能在任何可能的時間內發生！
    只是……
    趙元開在面臨著一個問題。
    突破！
    突破準仙境七斬！
    過去十來天，因為極道陣營的消息，和整個中土人間的振奮，讓趙元開的擁戴值積攢再次爆發。
    原本以為需要一段時間才能邁入準仙境七斬，卻在昨日，就成功突破閾值了！
    也就是說，現在的趙元開，隨時都可以邁入準仙境七斬！
    秉承著之前的原則，趙元開不應該浪費半點的時間，需要在第一時間內立馬選擇突破，這才是最為穩妥的！
    可是當下這個節點……
    “之前邁入了準仙境六斬之時，北天域就已經有枯竭不堪的跡象了，當時朕覺得下一次的突破最好不要選在了北天域了……”趙元開暗自沉吟。
    一來是北天域已經不堪重負了，二來兩次突破的時間間隔太短了，北天域就算是存在了一定的自我緩慢復蘇能力，也效果不大！
    可是，出了北天域，還有什么地方？
    南天域和東天域！
    但現在看來，這兩個地方都不合適。
    曾經流逃的東天域人族已經陸續返回了他們的故土家園，以趙元開越來越可怕的突破影響力，只會讓他們雪上加霜。
    趙元開不忍！
    而南天域現在局面太復雜了，也不適合！
    所以，最后趙元開還是選擇了北天域，算是涸澤而漁了吧。
    但問題又來了啊！
    這個極點之上，趙元開卻離開了南天域，甚至脫離對于整個局勢的把控和掌握，萬一出現什么驚變的話，怎么辦？
    雖然就算是離開，也只是短暫的一段時間，最多也不會超過七天！
    但！
    萬一呢？
    這是趙元開目前最為頭疼和猶豫的地方啊……
    “罷了，想太多也沒有什么意義！局勢越發的撲朔迷離了，越是這個時候，朕越是需要強大的修為戰力作保障！”趙元開沉聲。
    最終，他還是做出了決定。
    這也是沒辦法的選擇。
    目前來看，人族實在是太羸弱了啊，拿掉了自己，再拿掉了大漢，剩下的根本就沒法看了啊！
    天璇圣地也好，八荒秘府也罷。
    在真正的妖庭底蘊面前根本就不夠看，更不要說那深不可測的太倉仙門。
    對比一下局勢，再看看面對的對手和挑戰，妖靈一族明明是占盡了先機優勢，可眼下卻輸得一塌湖涂！
    那上就是百萬修士進入南天域了，屆時，整個南天域的妖靈一族怕是要瀕危了啊！
    而人族，至今算來也只是東天域受到了不小的損失，但跟妖庭比起來，還是不足一提啊。
    “唉，到底還是朕，將這中土人族帶到了遠不屬于他們的高度啊！”
    趙元開負手，一聲感嘆。
    再想想，自己可是外來戶啊，從一介蠻荒孤島之境的南蒼域登臨了這浩瀚恢弘的中土世界，當初似乎還很不受歡迎呢……
    思緒收回。
    趙元開回身，看了一眼秋月山的方向。
    盡管還是有些不放心，但也沒辦法，畢竟邁入了準仙境七斬就意味著更多了一層保障了啊！
    而且趙元開也會盡快的完全境界突破，然后立馬返回南天域！
    心念已定，趙元開不敢有任何的耽誤，整個人沖天而起，御空朝著中土天璇而去。
    為了爭取時間，他需要啟用天璇基地里面的最先進最快的戰機，負責送他去北天域！
    進入天璇圣地。
    趙元開甚至都來不及去看姬若水一眼。
    他直接降臨在了基地之上，下了旨意，以最快的速度調動了一架天鷹戰機，然后立馬起飛，朝著北天域飛去。
    因為超級引擎的技術成熟和進一步開發，而今的大漢最先進的六代天鷹最高時速已經突破了十馬赫。
    從天璇圣地到北天域，十多萬公里的距離，也就不到十個小時的飛行時間。
    但，對于趙元開來說，還是太慢了。
    終于。
    戰機抵達北天域。
    趙元開落地之后略作休整，便立馬開始了準仙境七斬的突破，一切輕車熟路，駕輕就熟。
    天地變色，天柱降下。
    這一次，整個北天域都被可怕的沉云籠罩，在短短的數分鐘之內從白天變成了黑夜！
    －－－－－－題外話－－－－－－
    晚安，好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