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她獨自在一片四四方方的空間里練字,習琴,讀經,亦或者冥想。
整整五年的時光,蕭鏡水沒有踏出禁閉室半步,更沒有修煉和結交師友。
空蕩蕩的禁閉室里只有她自己一個人,有辟谷丹在,蕭鏡水不至于餓死。
但日子絕不好過。
蕭鏡水的確習慣了獨處和孤獨,但是她并不習慣黑暗,也并不習慣,突然到了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里,死生皆不由己。
更何況,蕭鏡水本就是有雙相情感障礙,她的心境不穩,情緒,更不穩。
最初的一段時間,蕭鏡水幾度想要自殺。
但,自殺是不可能的。
冥界不歡迎她。
蕭鏡水是死不了的。
她厭惡無能為力的自己,厭惡被擺布的人生,也厭惡,失去冷靜的自己。
蕭鏡水素來理智,并有著深刻的自知之明,她太了解自己了,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哪里不足。
所以,哪怕是情緒心境都極其不穩的情況下,蕭鏡水也清晰地知道自己該怎么做。
永遠理智,這已經是她深入骨髓的素養了。
于是,蕭鏡水狠下心來,將自己關了整整五年。
五年的禁閉和沉淀,讓蕭鏡水變得心如止水,心境更上一層樓。
她修煉一向順遂,也與此有密不可分的關系。
只是五年不曾食人間煙火,出關后自然要補回來。
蕭鏡水并不是放縱自己的欲望,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她從不在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上難為自己。
這樣,她既不必委屈自己,也能迷惑更多暗處的眼睛。
因為,在修真界,重口腹之欲在眾多修士眼中都是上不得臺面的。
蕭鏡水對此只覺得可笑。
修真界的人啊,愛酒愛茶的人多了去了,古時候還有一個以酒入道的酒圣呢,怎的偏偏到了食物這里,就成了被人鄙夷了呢?
她那師尊倒與她一樣,從不在口腹之欲上難為自己。
是以,知道蕭鏡水這一特點的人都認為蕭鏡水是被扶云帶壞的。
蕭鏡水從記憶中回過神來,以手托腮,溫和包容地看著眼前的小狐貍,聲音柔和。
“小九兒,戾氣太重,真的不好呢。傷人又傷己。”
似是慨嘆,也似是悲憫。
小狐貍與那時的自己有些像呢。
一樣的戾氣盈身,一樣的不甘怨懟,隱隱的,又有幾分委屈。
君月澄抬頭,看著如此柔和的蕭鏡水,竟有些恍惚,甚至險些忘了蕭鏡水先前的無理取鬧。
蕭鏡水的容貌是極精致的,線條柔和而沒有攻擊性,一雙桃花眼瀲滟著微光,淡色的薄唇微微揚起,無一處不溫雅無害。
有著這樣容顏的人,慢聲細語地與你說什么,你都會下意識地聽進去。
就如同此刻。
蕭鏡水什么也沒說,君月澄卻從中聽出幾分擔憂與勸告來。
擔憂他為戾氣所控,勸他,洗去這一身的戾氣。
但……
“與你無關。”
君月澄恍惚了剎那,就回了神,為方才自己的想法感到懊惱。
故而冷冷出聲。
他莫不是瘋了,蕭鏡水這幾天是怎么折騰他的?
難不成聽了這廝一句軟和話,就既往不咎了嗎?
君月澄唾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