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學(xué)的程靈西這輩子聽過很多講座,但從來沒想過自己也會有開講的一天。
今年北京的年度游戲展向夫婦倆都發(fā)了邀請函,由于工作室有個兒童游戲要問世了,故而他們商量過后,決定還是應(yīng)該多參加些圈內(nèi)活動,便一起飛離了廈門。
但比起在眾人面前演講的壓力,忽然離開孩子們更叫靈西感覺不適應(yīng),飛機還沒落地,她就毫無預(yù)兆地直起身子說:“我忘記給小念買牛奶了,還有他的維生素片也快沒”
“放心吧?!笔捲粕畲驍嗨竽笏哪樥f:“保姆連這點事都做不好還雇他們干嗎,再說我爸媽不是過去幫忙了嗎?”
“他們那么大年紀(jì),我怕把他們累著?!膘`西自己都很難應(yīng)付過于好動的兒子和根本無法自理的女兒。
“他們可愿意著呢,老人就喜歡孩子?!笔捲粕钗⑿Γ骸安粶?zhǔn)再這樣,你答應(yīng)我這些天要專心陪我的,等參加完活動我們就去旅行?!?br/>
“好。”靈西平靜下來,抱住他的胳膊:“時間過得真快啊?!?br/>
一轉(zhuǎn)眼,他們就在一起那么多年了。
一轉(zhuǎn)眼,孩子也漸漸長大了。
似乎再一轉(zhuǎn)眼,這輩子也可以如此安寧而幸福的度過了。
追名逐利是永遠都沒有盡頭的事情,廈門工作室的經(jīng)營狀況時好時壞,雖然賺不了太多的錢,但能和蕭云深一起做想做的游戲,對于靈西而言就已經(jīng)是最好的人生,她更沉浸于對技術(shù)的研究,生兒育女這幾年,還是申請到了很多的專利,北京的分享講座的確是實至名歸。
大約因為蕭云深的關(guān)系,當(dāng)日除了各個公司的程序員外,還有些明顯是看熱鬧的人擠到了會場,特別是嘰嘰喳喳的小蘿莉們,叫周圍那些宅男大叔很雀躍。
靈西覺得好笑,隨之放松了緊張的心情,一邊播放著早就準(zhǔn)備好的ppt和錄像,一邊慢條斯理地介紹了些工作室在技術(shù)方面的突出成果,順勢為新產(chǎn)品打了廣告。
待到講完后又跟一名雜志的記者聊了聊,才算是圓滿完成任務(wù)。
“你在哪里呢呀,我忙完啦。”她剛從后門走出去,迫不及待地給蕭老師發(fā)微信。
日日相伴的日子過得習(xí)慣了,現(xiàn)在稍微分開的久一點,就忍不住想去粘著他。
誰知正在這個時候,背后忽然響起了又熟悉又陌生的呼喚:“程靈西!”
她詫異回首,瞧見個有些珠光寶氣的大美女,半晌過后才反應(yīng)過來竟是寧森。
多年前的情敵此刻相見,心里已無任何感覺。
靈西微笑:“是你呀,我都快認(rèn)不出來了?!?br/>
寧森也已經(jīng)長發(fā)及腰,燙著大波浪,看起來奪目而強勢,顯然過得不錯,她從手包里拿出張名片遞過去:“你倒是沒怎么變?!?br/>
靈西接到手里面,發(fā)現(xiàn)上面已多了很多頭銜,但哪個都和游戲沒什么關(guān)系,不由問道:“怎么到游戲展來了?”
“在網(wǎng)上看到廣告,就想瞧瞧你過得怎么樣?!睂幧е终f。
“挺好的,你呢?”靈西無意炫耀自己的幸福,依然溫和如故。
“就那樣兒唄?!睂幧卮稹?br/>
已經(jīng)結(jié)婚那么多年,兒子都上了小學(xué),程靈西也不剩什么爭風(fēng)吃醋的心情,主動詢問:“蕭老師也在呢,你要不要去見見他?”
“不用了。”寧森搖頭,毫無預(yù)兆地說道:“從前的事情,對不起?!?br/>
程靈西沒想過這么自傲的女孩子會跟自己道歉,卻毫無意外的原諒了她:“不用放在心上了,誰都會在小時候做些蠢事的,更何況是因為感情。”
“以前我跟你說過,我永遠不會放棄蕭云深。”寧森的表情很復(fù)雜:“其實這些年,我聯(lián)系過他,也在國外遇見過他,也許他沒跟你講吧?”
靈西微怔。
“我想說的是,我放下了?!睂幧嘈Γ骸拔乙喕榱?。”
“啊,恭喜。”程靈西趕忙祝福。
寧森慢慢地抬手,竟然摸過她的長發(fā),什么都沒再說便轉(zhuǎn)身離開。
靈西呆望著寧森的遠去的背影,發(fā)現(xiàn)她雖然踩著每個姑娘都會羨慕的高跟鞋,卻并沒有顯得多么快樂,而后又回憶起自己在十幾歲時求而不得的那雙鞋子,覺得感慨萬千。
原來會把人帶到好的地方去的,并不是一雙好鞋,而是一顆真摯的心。
搬到廈門去便安頓下來的靈西沒有像蕭老師似的滿世界東奔西跑,就連北京的舊地也沒有再來過,從前喜歡的商店和餐廳,當(dāng)夜多半沒找見了。
“變化真快?!彼诩倚禄疱伒赀叧赃吀袊@。
蕭云深淡笑:“你還記得這里嗎?”
靈西在店里四下東張西望了番,茫然說:“沒來過呀,不是新店嗎?”
“忘了是在哪兒買的包子?”蕭云深反問。
“對哦,之前是寵物店的?!膘`西恍然大悟,想起家里那個依然活蹦亂跳的小柯基,滿眼溫柔,現(xiàn)在萌萌對小狗的好感比對哥哥強的多,常叫小念在家里郁悶,整天帶著對兒假狗耳在妹妹面前晃蕩。
大概是想什么來什么,正吃著的時候,手邊的電話忽然響起facetime的請求,靈西趕快接通,瞬間就看到寶貝兒子的臉:“娘親!我想你啦!”
“媽媽也想你,在家有沒有聽爺爺奶奶的話?”靈西瞬間超級開心。
“聽啦!”
“牛奶有沒有喝?”
“嗯喝了一半兒。”蕭念飄開眼神。
“現(xiàn)在九點,怎么還不去睡覺?”靈西又問,已然和全天下所有的母親一樣,變得對孩子關(guān)懷過度。
“嘻嘻,講完電話就睡,你看萌萌睡的多香呀。”蕭念把手機對準(zhǔn)搖籃里的小公主。
靈西只要瞧見他們,心情就好的不得了。
蕭念轉(zhuǎn)而追問:“爸爸呢?你們在吃什么?他是不是又在喝酒?”
“沒錯,你快批評他!”靈西立刻把手機調(diào)轉(zhuǎn)方向。
“爸!你不許喝酒!喝醉了就沒人保護媽媽了!??!”蕭念又開始夸張的叫嚷。
靈西笑著看著對父子沒完沒了的鬧騰,不由浮出酒窩。
火鍋店外的夜色仍深,天上群星閃爍。
結(jié)婚以后的生活每天都在變化,太多繁忙的事情叫兩個人也沒太多時間四處玩樂,但蕭云深總覺得連蜜月都沒有實在是很虧待靈西,硬是逼著她跟自己訂了去歐洲一月游的行程,想帶這位太過辛苦的小媽媽散散心。
但靈西何曾如此長時間的離開孩子們,到了倫敦又開始擔(dān)憂:“就算蕭念能聽老人家的話,萌萌那么小,要是有什么事怎么辦?”
正在酒店整理箱子的蕭云深說:“你答應(yīng)我什么來著?”
靈西無奈而笑:“好好好,我不說?!?br/>
“爸媽會把她們照顧好的,你要給自己一些空間?!笔捲粕钫酒鹕?,忽然翻出個阿瑪尼唇彩的小盒子:“送給你,在機場等你時選的?!?br/>
他總是喜歡買各種各樣的小禮物,自從老婆稍微學(xué)著畫了點淡妝之后,就迷上了挑選口紅。
靈西接過來瞧了瞧,又摸出包里另外一只唇彩:“這有什么區(qū)別?”
“是兩種顏色啊,可以配不同的衣服?!笔捲粕罾碇睔鈮选?br/>
靈西困惑地瞧了瞧相差無幾的粉紅,只得暗自承認(rèn)自己永遠做不成精致女人的事實。
“走吧。”蕭云深已經(jīng)收拾好了東西,又背起單反相機。
這位大神最近迷上了攝影,買的器械在家里堆了一柜子,大有要窮三代的氣勢。
“在外面不許老是拍我哦?!膘`西拉起他的手。
“你的意思是在屋里我就可以給你拍私房的那種嗎?”蕭云深無恥的問。
“不行!不行!”靈西立刻去搶他的相機。
可惜蕭云深已經(jīng)笑著舉了起來。
羞澀的靈西立刻擋住臉先一步出了屋子,只在他的鏡頭里留下了溫柔而清瘦的背影,定格在了時間永恒的角落。
為人父母最大的不易,就是難免要為孩子而奉獻自己全部的生活。
忽然離開家庭責(zé)任的程靈西開始還有些不習(xí)慣,但在歐洲各國跟著蕭云深東游西逛的久了,卻也漸漸敞開心扉,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輕松。
他們的興趣相對一致,看過很多博物館和古跡后,又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的回到了希臘的圣托里尼。
那里藍白相間的房子和碧波涌動的大海仍是記憶中的樣子,就連頭頂陽光的溫度,也和當(dāng)初戀愛時沒有什么不同。
海風(fēng)吹動著酒店房間輕盈的窗簾,偶爾投進的明亮,映出大床上交疊的兩個身影,忽明忽滅。
蕭云深在釋放過**后仍舊摟著靈西的腰,用另外一只手溫柔地整理著她汗?jié)竦乃榘l(fā)。
愛一個人總有很多理由,卻又不講什么道理。
斑斕廣闊的世界中,他就是覺得她最可愛,一顰一笑都能觸到自己內(nèi)心最柔軟的地方。
靈西從□□中緩過神兒來,面頰仍舊粉粉的,眼神在羞赧中透著愛意。
蕭云深忽然問:“第一次在希臘,把自己交給我的時候,你害不害怕?”
靈西想起那時瘋狂心跳、全身顫抖的自己,飛快地點了下頭。
蕭云深微笑:“我也害怕?!?br/>
想起他每天都停不下來的流氓行徑,靈西相信才怪,忍不住說道:“你怕什么,騙人?!?br/>
“我怕我保護不好你,不能讓你幸福一輩子?!笔捲粕罨卮?。
靈西怔住,而后紅著臉認(rèn)真道:“我不要保護,你陪在我身邊,我就很幸福了?!?br/>
蕭云深撫摸著她的臉沒有再講話。
靈西支起身體,趴到他結(jié)實的胸前說:“而且我們有小念,萌萌,還有包子,我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br/>
“傻丫頭?!笔捲粕钪浪秊榱诉@個家和公司到底有多幸苦,滿心的愛情當(dāng)中,又摻雜了些無名的感激。
靈西老實地縮在他懷里躺了會兒,因為體力耗盡而昏昏欲睡,感覺到那雙不老實的大手又開始撫摸自己,不由困困地說道:“不要了我想睡覺”
蕭云深很無恥:“你睡你的。”
靈西氣的睜開眼睛:“這樣我怎么睡得著??!”
“哪樣?”蕭云深明知顧問。
靈西咬住嘴唇,顯然是要反抗的前兆。
蕭云深覺得很有趣,翻身將她壓到自己身下:“答應(yīng)我要補上蜜月的,蜜月該做什么你知道嗎?”
盡管自己力氣單薄,靈西還是試圖掙扎。
可惜蕭老師的手段還是比她高明太多,很快她便神魂顛倒投降了。
或許這是世上真的有人能把靈與肉分開,但程靈西完全做不到。
每次蕭云深進入到她的身體時,她便有種甜蜜的錯覺,仿佛兩個人的靈魂也纏綿在了一起。
“小時候看童話書,看到結(jié)局寫,從此以后,王子和公主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我就在想,后來他們發(fā)生了什么。”蕭云深忽然喘息著在她耳邊說道。
“就是、就是幸??鞓返娜兆影?。”靈西懵懵的。
蕭云深笑:“我當(dāng)時覺得,他們后半生一定是像我們現(xiàn)在這樣,荒淫無度。”
靈西崩潰了:“你、你小時候就是流氓!”
從來都守護在身邊的老爸老媽忽然離開了二十多天,最難熬的就是兩個小孩子了。
蕭念每天都眼巴巴的盼著,等到他們到廈門那日,很早就拽著爺爺奶奶到機場等待。
航班到達后,這小家伙竟然不顧阻攔,鉆到了欄桿里面,瞧見他們的身影便歡天喜地地跑過去:“爸爸!媽媽!”
靈西趕快彎腰把兒子抱起來,親了又親:“小念,這個月有沒有聽話?”
“有?!笔捘盥劦侥赣H身上熟悉的香氣,大眼睛里飛速地積滿了淚水:“有我好想你們,不要再去旅行了,我討厭旅行嗚嗚嗚嗚”
“哎呦喂,男子漢又掉眼淚?”蕭云深在旁邊摸著他的腦袋笑:“不想看看給你帶什么禮物了嗎?”
蕭念抹著淚水說:“想?!?br/>
“那我要先看看你把爺爺奶奶和萌萌照顧得怎么樣?!笔捲粕詈叩?。
蕭念趕快指引著他們往外走:“可好呢!”
李秀云正和老伴站在人群中,摟著寶貝孫女滿臉慈祥,根本不見往日的重男輕女。
萌萌的性格比哥哥軟萌很多,看到爸媽便露著酒窩傻傻地笑,超級招人疼。
靈西跟在后面,看到他們快樂的身影,就像看著自己溫暖的家。
她忽然想起那日蕭老師的玩笑話。
故事盡頭、從此以后的幸福,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