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一山拒絕從專案組退出,讓陳曉琪心急如焚。
父親陳勇已經(jīng)給他說過,許一山不光得罪了市里的人,縣里干部也頗有微詞。
陳勇已經(jīng)明確告訴他,許一山如果一意孤行下去,下場注定會很慘。
他以自己浸淫官場多年的經(jīng)驗(yàn)警告女兒,如果現(xiàn)在不將許一山從風(fēng)暴中拉出來,后果會很嚴(yán)重。陳勇甚至暗示女兒,如果許一山執(zhí)迷不悟,她就得考慮退路。
父親的話,就像一座山一樣的壓在她心里。這讓陳曉琪進(jìn)退兩難。
如果說,當(dāng)初與許一山登記結(jié)婚是故意氣魏浩的,那么在與許一山接觸過后,她驚喜地發(fā)現(xiàn),許一山不但是個心地善良的人,而且渾身充滿了正義感。
正義的力量,往往能讓一個人登高山如履平地,能讓一個人的人格變得高大光明。與有正義的人在一起,自己渾身也會充滿力量。
即便她親眼見到許一山房間里衣衫不整的張曼,她最后還是選擇相信了他。
但是,父親陳勇說的話,似乎在暗示她,許一山執(zhí)迷不悟會有性命之虞。
她寧愿自己受傷害,也不愿自己的男人有任何傷害。
本來,她打算抽個時間去一趟市里,耐心與許一山詳談一番。她明知這樣做一切都是徒勞,她還是沒放棄。
果然,丈夫許一山拒絕了她的提議,他不愿退出專案組。
在這樣的情況下,她決定最后一搏。
作為一個冰雪聰明的女人,陳曉琪太清楚許一山內(nèi)心深處有一道什么樣的坎了。
女人的敏感,讓她體會到許一山內(nèi)心變化的情感。雖然說,他們并不敢肯定對方與自己是不是第一次,但是,他們第一次的手足無措絕對不是裝出來的舉動。
她知道,許一山很在乎她與魏浩之間的過往。能傷害他的,也只有魏浩這一根線了。
昨晚,兩人在糾纏一番之后,她故意裝睡。她在期待他能再次主動起來。
可是,許一山就像傻了一樣,再沒對她有過任何親熱的舉動。
這讓她又失望,又傷心。浮上心頭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他難道不愛自己了?
于是,在許一山悄悄吻她額頭的時候,她故意呢喃著說出魏浩的名字。
果然,許一山的反應(yīng)沒超出她的預(yù)料。她期待他憤怒,期待他搖醒自己逼問原因。遺憾的是,許一山?jīng)]有表現(xiàn)出憤怒的舉動,他悄然開門離家后,讓她一個人坐在床上嗚咽出聲。
她第一次發(fā)現(xiàn)他的心思很厚重,一個男人能容忍自己女人的一切,要么是沒本事質(zhì)疑,要么就是愛得太深沉。
她這一聲呢喃,就是想讓他心神不寧。從而讓他對其他東西都失去興趣,從此老老實(shí)實(shí)守在她身邊。
父親陳勇曾經(jīng)給她描繪過他們的未來。只要他們安分守已地工作下去,他們的一生將平平安安。
然而無論是她,還是父親陳勇,都知道許一山永遠(yuǎn)不可能做一個安分守己的人。陳勇甚至說過,許一山內(nèi)心是有抱負(fù)的人,不過這抱負(fù)會被人看作野心。
也就是說,許一山是個有著強(qiáng)大野心的男人。
許一山的悄然離家,讓陳曉琪的愿望完全破裂。她突然發(fā)現(xiàn),她鑄下了一個讓她后悔終生的錯。這個錯就是她夢中的呢喃。
再說許一山從家里出來時,幾乎是失魂落魄。
他坐上最早的一班車,黎明時分回到了市里。
上午,羅舟進(jìn)來匯報,說董宛要求與他見面,問他有不有興趣。
許一山二話沒說就答應(yīng)了。
董宛是周文武案的關(guān)鍵,突破了她的防線,周文武將無秘密可言。
周文武只是這一臺戲中的小丑角色,真正的主角還藏在深重的幕布背后。
董宛仿佛變了一個人,過去的精致與精明已經(jīng)蕩然無存。
她耷拉著眼皮,整個人顯得無精打采,有氣無力。
看到許一山進(jìn)來,她微微一欠身,算是打了招呼。
“聽說董小姐要見我?”許一山開門見山地問。
董宛輕輕嘆口氣,“許組長,如果你有時間的話,我想與你聊聊。”
“行啊。董小姐想聊那些方面的事?”
董宛沒立即出聲,猶豫片刻后說道:“我就想知道,你們把我?guī)恚芪奈渲绬???br/>
許一山一樂,笑著道:“董小姐,你可能會失望。周文武比你還早兩天就被控制了?!?br/>
“這么說,他也沒有了自由?”
“自由只有遵紀(jì)守法的人才配擁有?!?br/>
董宛笑了笑,笑容顯得很凄苦。
“我早就知道,他會有這么一天的?!倍疠p輕嘆息一聲,“人啊,有時候還真要信命。五年前,我就給他說過,做事一定要收斂,千萬不可與政府對著干。這下,報應(yīng)來了,而且還來得很快?!?br/>
“這輩子是沒希望從里面出來了。我都說了吧?!?br/>
整整一個上午,許一山都在聽董宛的交代。羅舟沒有拿到的線索證據(jù),董宛合盤托出給了許一山。
“我不為自己感到惋惜,這都是我咎由自取。我可惜的是目一公司。畢竟,一家民營企業(yè)能做到今天這樣的地步,付出的代價已經(jīng)不能用金錢與精力去衡量了。目一公司倒了,受損的是廣大人民群眾啊。我為他們感到惋惜?!?br/>
許一山安慰她道:“董小姐你不必過慮。目一公司牽涉的問題,我們早有考慮。當(dāng)然,為了確保群眾財產(chǎn)不受損失,我們需要付出很多努力。”
董宛笑了笑,“那樣是最好的。我也希望會是這樣的結(jié)局?!?br/>
“當(dāng)然,如果董小姐愿意站出來挑起這個擔(dān)子,我想,這是所有人都最愿意看到的。”
“我?”董宛驚呼出聲,隨即狐疑問:“我這樣,還有重見天日的時候?”
“當(dāng)然有。”許一山道:“經(jīng)過我們認(rèn)真分析,得出一個結(jié)論,董小姐你在本案中基本是處于被迫或者脅從的地位。如果你愿意站出來指證周文武,我想,法律會保護(hù)你的權(quán)益?!?br/>
董宛愣了一下,隨即激動起來。
她眼睛一動不動盯著許一山看,仿佛要從他身上看出一朵花來。
她輕輕咬著下唇,想了好一會才出聲,“我愿意按你說的去做。但是,你必須保證我的人身安全?!?br/>
許一山十分肯定道:“這事你大可放心。我們會保證每一個配合工作的同志人身和財產(chǎn)的安全?!?br/>
董宛突然笑了起來,笑容顯得很無奈。
“還是算了吧。許組長,我感謝你的一番好意。希望你能平平安安?!?br/>
許一山從她話里聽出來了弦外之音,但他沒追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