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不到盞茶的時間已經到了回春堂。回春堂門窗緊閉。門前是一個大大的鎖疙瘩。青藍抱著鳳紅鸞停住腳步,當看到回春堂門前的鎖疙瘩小臉一下子就灰了。
    杜海和青葉隨后趕來,當看到門前的鎖疙瘩兩張臉也頓時灰了。
    “有人嗎?快出來人,救救我家小姐!”青葉一急,照著緊鎖的門敲了起來。滿臉都是淚痕。
    “人在哪里?快來救救我家小姐……”青藍也是滿臉淚痕,頓時喊了起來。
    杜海則是身影一閃,沖到了回春堂旁邊一座店鋪,在柜臺上抓了一個老掌柜,滿眼煞氣的看著他:“快說!回春堂的大夫哪兒去了?”
    老掌柜還沒明白怎么回事兒,人就被杜海提溜了起來。嚇的老臉都白了,剛想大喊,杜海立即厲色道:“快說,不說我殺了你!”
    “我說,我說,回春堂……回春堂的大夫去千里之外的林城出診了。走了……走了有好幾天了……”老掌柜顫抖的道。
    聞言,杜海整張老臉沒有一絲血色,手猛的一松,‘砰’的一聲,老掌柜的身子掉到了地上。他一陣風似的沖了出去。
    老掌柜昏死了過去。
    “別敲了,走,去青山寺!”杜海沖出來。看著二人立即大喊道。
    “對,去青山寺!智緣大師和天音大師可以救小姐!”青藍、青葉立即點頭。連眼淚也顧不上抹去。青藍抱著鳳紅鸞飛身而起。
    轉眼間三抹煙霧從大街上掠過,向城外而去。
    醉傾齋二樓,忽然有一抹身影也緊跟著飛身而去。如一抹黑色的青煙,同樣向著城外而去。
    幾道身影都是快如閃電。一炷香時間后,到了青山寺,如今已經入夜。青山寺已經山門緊閉。
    “天音大師,天音大師……”青藍一手抱著鳳紅鸞,一手使勁的敲山門。
    “快來人,救救我家小姐……”青葉飛身趕到,立即攢足了勁叩動門環。
    杜海直接一掌去劈山門,山門晃了兩晃,又凝固不動。杜海第二掌要劈到,有腳步聲急匆匆跑了出來:“來了,來了,何人敲門?”
    門桄榔一聲打開。小和尚道靈露出了身子。
    “小師傅,快,我家小姐……天音大師救救我家小姐……”青藍立即抱著鳳紅鸞上前,就沖進了門內,直接向著天音大師主持禪院跑去。
    緊接著杜海、青葉也兩道身影一閃,沖向了主持禪院。
    “唉……你們……”道靈還沒看清楚人,只覺颼颼好幾道身影從他面前閃過。立即飛快的跟在身后:“主持他不在……”
    可惜前面的人根本就沒人聽到。他只能跟著跑了進去。
    進了主持禪院,青藍抱著鳳紅鸞直接向著天音大師的房間跑去。房間門緊緊關著,被她一腳踹開,抱著鳳紅鸞沖了進去,里面沒人。
    青藍將左右兩間房間都轉了一圈,小臉更白了,立即大喊道:“天音大師,天音大師,救救我家小姐……”
    青葉、杜海也將整個主持院落找了一遍,一人也不見。
    三人立即又沖了出去。迎面碰上氣喘吁吁趕來的道靈。杜海立即一把抓住:“快,快告訴我天音大師在哪里?”
    “我都說了……主持大師閉關了,要下個月才出來!是你們跑的太快,不聽我說……”道靈立即喘息著道。才看清楚來的幾人,目光定在青藍懷里的鳳紅鸞身上,立即一怔:“這位女施主怎么了?”
    “閉關?”青葉立即一把抓住小道靈的胳膊,急聲道:“在哪里閉關?”
    “在后山的……”小道靈剛要開口,隨即立即道:“主持閉關的地方是封死的,除非主持自己從里面出來。否則根本就進不去。無論在外面怎么喊,也是聽不到的。”
    “不行,我家小姐要天音大師救命,你快告訴我,總有辦法讓天音大師出來吧……”杜海立即開口,急聲道。
    “什么人如此吵鬧?”一聲大喝,一個老和尚快步走進了主持院落。
    “靈隱師叔,是這位女施主似乎不好,要找主持救治。”道靈立即道。
    “阿彌陀佛!”靈隱是達摩院的元老,緩步走過來,看了一眼幾人:“主持不久前閉關。無法給這位女施主看診!”
    “主持在哪里閉關,我家小姐要等著他救命啊,大師,求求你發發慈悲,將天音大師喊出來,再晚了我怕我家小姐……”青藍立即抱著鳳紅鸞跪倒在地。
    “大師,求您發發慈悲,我家小姐真的很不好……回春堂大夫遠在千里之外,如今只有智緣大師可以救我家小姐了……”青葉也立即跪倒在地,哭著求道。
    杜海也‘噗通’跪倒在地:“求大師,請天音大師出關救治我家小姐,杜海原因做牛做馬,來報答大師之恩。”
    “哎……阿彌陀佛!”靈隱立即雙手合十:“不是老衲不愿意。實在是主持閉關之處……猶如銅墻鐵壁。而且內外隔了三重千斤重的鐵門。又有千斤重的巨石封頂。除非主持大師自己出關。否則根本就進不去。也傳達不到任何信息。我佛慈悲,但分能出力相救,老衲定會義不容辭請出主持師兄,可是如今,老奶也無能為力啊……”
    三人一聽,齊齊的軟倒在地。
    “那智緣大師呢?”杜海立即開口。
    青藍、青葉頓時小臉一喜。若是智緣大師在的話,定也可以救小姐。
    “智緣師叔在幾日前那位貴客和鳳三小姐離開本寺之后,就離開了。”靈隱看著青藍懷中的鳳紅鸞,連一絲氣息也聽不到。眉宇沉重:“可惜老衲不懂醫術。”
    “智緣大師去了哪里?我這就去找智緣大師。”杜海立即站起身,老眼淚流。
    “智緣師叔居無定所,行蹤漂游不定。如今又走了好幾日。老衲也不知去了哪里。茫茫人海無涯,去哪里尋找啊……”靈隱立即道。
    “那怎么辦?難道我家小姐這就……這就命絕了……”杜海剛站起來的身子一個不穩,又跌倒在地,跪地大哭:“夫人,老奴對不起您,沒有看護好小姐……”
    說著,便拔出劍,向著脖頸刎去。
    靈隱面色頓時大變,立即一揮袖,出手打掉了杜海手中的劍,大聲道:“阿彌陀佛!我看這位女施主眉間有清靈之氣,不像是命已絕之像。”
    “可是我家小姐連脈搏都沒了……”青藍、青葉立即一喜,然后又哭著道。
    “其實除了智緣師叔和天音師兄外。天下還有一人醫術非比尋常。他是三十年前被天下傳位怪才的蒼茫山袖手樵隱的唯一徒弟。袖手樵隱有驚世之才。可惜十年前就故去了,但是作為他親傳得意弟子,那人的醫術一定不次于智緣師叔和天音師兄。只是世人不知而已。況且他如今就在京城。可以一試。”靈隱想了想道。
    “誰?”三人同時開口。眼睛齊齊一亮,似乎看到了希望。
    “前幾日來本寺的那位貴客,和這位女施主一起下棋之人。想必幾位知道他的身份。若是能尋到他。也許這位女施主有救。可是那位貴客行蹤隱秘,怕是不易尋到……”
    靈隱話還沒說完,三人立即站起身,杜海立即道:“只要能救我家小姐,一定將他尋到。”
    青藍、青葉立即點點頭,三人對著靈隱深施一禮。三道身影一閃,抱著鳳紅鸞沖出了青山寺。
    “阿彌陀佛!”靈隱看著三人身形離去。嘆息了一聲,對著道靈擺擺手:“將主持房門關好!”
    說完一句話,靈隱快步出了院子。
    出了山門,三人腳步不停,向著山下沖去。剛到山下,就見山腳竹林外,一襲黑衣背影負手而立。月色下點點光芒凝聚在那人的身上,一個背影便是如此的雅致風華。
    正是他們要找的人……西涼國太子玉痕!
    三人頓時大喜,幾乎不約而同的跪到在地,看著玉痕同時開口。
    “玉公子?”青藍小臉上的淚噼里啪啦的滾出,看著玉痕:“求您救救我家小姐……”
    “奴婢求玉公子救救我家小姐……”青葉也幾乎和青藍一樣,眼淚控制不住流出,跪地求道。
    “老奴求玉公子出手,救救我家小姐。老奴愿意結草銜環來報。”杜海老眼含淚,痛聲開口。
    雖然他們三人不明白玉痕為什么會在此地。但他們此時根本就顧不上了。一心想著只要能救小姐。
    玉痕緩緩轉過身,黑色的錦袍沾染了一絲霧色,欺霜賽雪的容顏隱在月色中,同樣朦朧上了一層霧氣。一雙鳳目清淡的看著三人。
    須臾,目光定在鳳紅鸞身上,只見她躺在青藍的懷里,巴掌大的小臉蒙上了一層灰暗,再也沒有早先所見的冉冉光華。閉著眼睛,唇瓣紅腫不堪,青絲凌亂,就像是經受什么風霜摧殘了一般,似乎隨時凋零而去。沒有半絲活著的氣息。若不是眉眼中有一絲清華之氣。他也忍不住懷疑,她已經命絕了。
    心中忽然一絲抽痛掠過,玉痕鳳目一緊,低潤的聲音含了一絲怒意和凌厲:“她怎么會如此?”
    “是,是云公子對小姐……他輕薄了小姐……”青藍眼淚流了下來,哭道。
    云錦?玉痕身子一顫,薄唇緊緊抿起,看著鳳紅鸞,半響伸手去抱她的身子:“將她給我!”
    青藍立即松手,任玉痕將鳳紅鸞抱了過去。
    手一觸到柔軟的身子在懷,輕的幾乎沒有重量。玉痕心中再次一緊,將她輕輕抱在懷里,伸手扣上了她的脈搏,鳳目涌上一抹暗沉。
    “玉公子,小姐,小姐她還有救么?”青藍、青葉緊張的看著玉痕。
    “老奴求玉公子了,無論如何也要救我家小姐……”杜海看著玉痕的神色,心猛的一沉。
    “她不會死的。”玉痕淡淡開口,聲音含著一絲低暗:“你們要同意,她就交給我帶走了!幾日之后,我會將她送回丞相府。”
    “只要玉公子能救小姐,玉公子說什么老奴都答應。”杜海立即表態。
    青藍、青葉立即點頭:“奴婢二人也跟玉公子去照顧小姐!”
    玉痕目光掠過杜海,看著青藍、青葉,半響,緩緩開口:“她如今風頭正盛,消失幾日實乃大事。更何況如今是待字閨中。若是此事傳出去,怕是不好。對外稱生病了即可,不見任何人。你們二人是她貼身婢女,不出現引人懷疑。都應該守住她的房間。我自會照顧她,她好了我會親自將她送回去。”
    “玉公子說的對。只要玉公子能救好小姐。我等三人一定守好小姐閨閣。”杜海立即點頭。
    青藍、青葉也立即流淚點頭。只要救好小姐就行,玉公子讓他們干什么她們就做什么。
    玉痕見三人答應,點點頭,看了一眼懷中沒有一絲氣息的鳳紅鸞,足尖輕點,一抹青煙,轉眼間消失了蹤影,連半絲蹤跡也無。
    杜海三人親眼看著玉痕抱著鳳紅鸞離開,但是那身影太快,他們連方位都辨不準。但他們相信玉公子一定能救的了小姐。有青山寺和小姐下了三日棋,將小姐交給玉公子他們放心。
    心中都同時松了一口氣,三人跪在地上半天起不來身子。如今一泄了力氣,才同時覺得身子腿都軟的厲害。小姐對于他們來說比他們三人的生命還重。他們就是為了小姐生而生,為了小姐死而死。所以,小姐一定不能有事。
    好半響三人才從地上站起,杜海擺擺手,三人身影一閃,向著丞相府回去。
    西郊別院。
    云錦從回來一直站在窗前,不言不語,如玉的俊顏隱在簾幕的暗影下看不清楚表情。
    風影一直站在少主的身后,俊秀的臉色一片凝重,看著云錦的背影,眉眼一片憂心。少主對于鳳三小姐是真的動心了。否則以少主對女人從來就厭惡退避三舍來說,顯然對鳳三小姐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了。
    今日情形實在太過驚駭。風影想起來還有些心有余悸。
    天幕黑了下來,云錦忽然轉過身,向門外走去。
    “少主?”風影一驚,立即出聲:“您……您不會又要去鳳府吧?”
    云錦腳步頓了一瞬,風影小臉刷的一下子就白了,立即飛身攔在云錦的面前,哀求道:“屬下求少主了,您暫時先別去了,鳳三小姐如今情形,您去了她真的會殺了你的。你又不還手……”
    云錦似乎沒聽到一般,一揮衣袖,將攔在他面前的風影打開:“滾!”
    風影身子被云錦衣袖甩出去一丈遠,看云錦出了房門,立即慘白的臉大叫:“少主,您不能去……”
    風影話還沒落,云錦已經出了房門,身影一閃,就向著鳳府飄身而去。動作快若閃電。
    風影立即飛身跟在云錦之后。
    盞茶時間,云錦飄身落在清心閣。清心閣小院寂靜,連燈也沒點。云錦停在身形,直接的向著里面的東暖閣走去。
    “云公子!”杜海、青藍、青葉剛回來清心閣,就見云錦向著房間內走去,頓時齊齊開口。
    云錦猛的停住腳步。回身看著三人。如玉的俊顏顯露出前所未有的慌亂神色,急聲道:“鸞兒呢?她怎么樣?”
    難道云公子知道了?三人心中同時一驚。
    但想起云錦的所作所為,三人心中都有氣恨,小姐明明好好的,要不是今日璃王和云公子先后來找小姐麻煩,小姐根本就會安然無恙,也不會如今性命堪憂。要不是在青山寺下看到玉痕公子,他們都難以想象小姐會如何?
    三人頓時臉色不好的看著云錦,杜海更是老眼含怒,立即快步走過來,站在門口:“云公子,小姐已經歇下了,吩咐不見任何人!尤其是你!老奴雖然卑微,但是從今以后也不允許云公子靠近我家小姐。”
    云錦身子頓時一顫,如玉的面色一暗。
    “請云公子以后不要來找我家小姐了。我家小姐欠您的那個條件,您什么時候要什么時候派人來傳個話就行了。”青藍、青葉也立即走過來攔住了云錦。
    云錦身子再次后退了一步。俊顏發白的看著三人。當時他真是混賬的失去了理智。如今才知道一定對鸞兒傷害很大。所以她身邊之人才如此排斥他。
    薄唇緊緊抿起,云錦目光看向漆黑的屋子,聽不到里面有半絲動靜,心中被慌亂自責緊緊束縛住,鸞兒經受了那么多的傷害,不接受他可以理解,是他太過心急,一聽到她說出錦瑟和退回翠羽煙云便失去了理智,傷了她……
    “我說過我會娶鸞兒的,云錦今生唯一的妻子。”半響,云錦收回視線,目光堅定的看著三人:“所以,你們誰也阻止不了我接進她。”
    三人一怔。三雙眸子都不敢置信的看著云錦。男人自古便三妻四妾。尤其是富貴榮華之家。而云錦作為云族少主,又是天下第一公子,身份何等的尊崇。他居然說只娶小姐一個?
    “不管我對她做了什么。只有她能說我,你們雖然是她身邊的人,也不能替她做決定。”云錦看著攔在門口的三人,衣袖一甩:“閃開!”
    三人齊齊一驚,身子不受控制的退去。
    云錦抬步向房間內走去。
    “不行!云公子你不能進去!”杜海被甩來過后,立即沖上前:“小姐已經歇下了,云公子難道以為今日傷害我家小姐還不夠么?”
    云錦腳步猛的停住。看著杜海:“我看她一眼就走。絕不停留。我也不會再傷害她。”
    杜海搖搖頭:“小姐吩咐了,不準任何人進去打擾。云公子還是請回吧!”
    “你認為你們三人能攔得住我么?”云錦鳳目一沉,看著杜海。往日她都能探到鸞兒一絲氣息,雖然那氣息很薄很弱,但他可以探到。但是如今距離房內如此近的距離,他根本就探不到。而他莫名的心慌,必須要進去確認她安好才能離開。
    杜海老臉瞬間一白,咬牙道:“老奴是攔不住云公子,但是如果云公子要進去,就踏著老奴的身體進去!”
    “云公子也踏著奴婢的身體進去!”青藍、青葉立即和杜海并排站在一處。
    “你們的尸體于我無用!”云錦一雙鳳目迸發出凌厲之色,直直射向三人:“她是不是不在房內?”
    三人齊齊一驚。
    云錦衣袖猛的一甩,一股大力襲來,三人做好全身防備居然還接不下云錦一招,頓時三道身影被甩出了老遠,‘砰’的一聲栽倒了院中的地上。
    云錦抬步走了進去。
    挑開簾子,一眼便看到房間內還如他離開時一樣,凌亂不堪。地上一片血跡,打破的白玉盤幾乎全被血染成了黑色。
    而房間內空無一人。
    云錦轉身走了出來,如玉的俊顏陰沉的看著院中三人:“說!她去了哪里?”
    三人都齊齊口吐了一口鮮血,慘白著臉看著云錦,不答話。
    “她去了哪里?別以為我不敢殺你們!”云錦腳步走進,鳳目滿眼厲色,全身染著暗沉森寒之氣:“說!”
    “云公子,小姐不想見你!至于小姐去了哪里,我們是不會告訴你的。你要殺就殺吧!”杜海含怒的看著云錦。他們三人居然接不了云公子一招。以后如何能保護小姐?是否他不該至今猶豫不決,應該通知四大護法?
    可是那樣的話,小姐從今以后便身不由己了。夫人也說了,不到萬不得已,不能找四大護法解除封印。封印一解除,小姐從今以后便如困在囹圄之中,便不能再如此肆意妄為縱情而活了,甚至以后,若想過上自己想過的生活也不能。
    “云公子,小姐真的不想見你,奴婢們也不會告訴您的。”青藍、青葉立即表態。
    小姐如今生命堪憂,玉痕公子正在救治,雖然相信玉痕公子能給他們還回來一個活蹦亂跳的小姐,但還是擔心。更不能告訴云公子小姐被玉痕公子帶走了,萬一云公子找到玉痕公子的話,耽擱小姐救治,那她們萬死難辭其咎。
    云錦鳳目陰沉的看著三人,薄唇緊緊抿著。
    “少主!”風影趕來,就見少主陰寒的臉色,前所未見。
    “立即去找她,挖地三尺,我今日也要見到她!”云錦對著風影沉聲吩咐。
    “少主?”風影看著云錦,不用想也知道少主說的她是誰。
    “還不快去!”云錦鳳目一沉,瞥向風影,怒道。
    “是!”風影立即身影一閃,片刻也不敢耽擱,出了丞相府,消失了身影。
    云錦冷冷的看了三人一眼,也身影一閃,如一抹云煙,消失了身影。
    杜海、青藍、青葉三人看著云錦身影消失,同樣如玉痕公子離開一樣,生生在他們眼前離開居然也尋不到他離開的方向,心底齊齊一暗。期盼玉痕公子別被云公子找到才是。
    玉痕抱著鳳紅鸞,運行絕頂輕功,一路如一縷青煙掠過。耳邊呼呼風聲吹過,如今已經快入秋,早晚寒涼。風吹在臉上如打刀子一般,絲絲寒意,他用衣袖遮住吹在鳳紅鸞小臉上的風。
    薄唇緊緊抿著,盞茶時間已經回到了醉傾齋后高墻隱蔽的一處院落。黑色的錦緞長袍劃起一道優美的弧度。飄身而落。
    “小蜻蜓!”玉痕抬步向屋內走去,溫潤的聲音響徹在院落。雖然很輕,但是足夠傳遍院落每一處地方。
    “主子!”小蜻蜓聽見聲音,立即快步從房間跑了出來,手里還拿著雞毛撣子,顯然是正在打掃房間。當看到玉痕懷里抱著女子頓時一愣。
    主人什么時候讓女人近過身?更別提抱著女人了?
    “主……主子,她是……”小蜻蜓結巴的看著玉痕。
    “你去將杜嬤嬤叫來,讓她來這里侍候!”玉痕看了小蜻蜓一眼,抱著鳳紅鸞抬步進了房間。
    小蜻蜓湊了湊頭也沒看到主子懷里女子的臉,頓時向著后院跑了去。
    進了房間,玉痕直接向著里側的暖閣走去。在墻壁一按,光滑的墻壁頓時劃開一到門,玉痕抱著鳳紅鸞走了進去。
    里面的房間與外面一樣華麗,墻壁上鑲嵌著大顆的夜明珠。將房間照的亮如白晝。中間有一個大的水池,里面有熱氣蒸蒸的散出來。玉痕微微猶豫了一下,指尖一挑,將鳳紅鸞的衣服輕輕剝落。
    在衣服滑落身體的第一時間,玉痕閉上了眼睛,輕輕用手一托,將鳳紅鸞放入了冒著蒸蒸熱氣的水中。指尖剛一碰觸到鳳紅鸞的身體,猛的想起什么,閉著的眼睛睜開。
    當看到鳳紅鸞身子上密密麻麻縱橫交錯的傷痕,忍不住的渾身一顫。深深淺淺的傷痕,有鞭傷,有烙傷,還有藤條打的,還有什么東西咬的。有舊的一看就是十多年的,還有新的多不過數日,全身上下,除了臉上和手腕,幾乎沒有一處好的地方……
    一雙鳳目頓時涌上了暗沉,暗沉之底是深深的抽痛。
    不是親眼所見。也許不會有人明白。這是怎樣的累累傷痕?這具瘦弱的身體里是藏著怎樣一顆千瘡百孔的心?
    怪不得她會如此……
    白玉的指尖微微輕顫,玉痕輕輕的托著鳳紅鸞嬌弱的身子,就像托著一個易碎的娃娃一般將鳳紅鸞輕輕的放入了溫泉池里。看著蒸蒸熱氣一寸寸像她圍攏,將她包裹。
    須臾,鳳目從那些交錯的累累傷痕上移開,目光落在她的手上,那手上的絹布全被血色盡染的腥紅,只微微一個邊緣可以看出是一塊潔白的娟帕。伸手將染血的娟帕挑開,手心已經血跡模糊一片,亂做一團。
    鳳目再次一緊,將娟帕扔掉,將她的手放入池水里。
    “主子!”這時外面有一個年老慈祥的女聲恭敬的傳來。
    “進來!”眸中的情緒瞬間的隱去,玉痕淡淡開口。
    收回視線剛要起身,目光無意掠過鳳紅鸞手臂的一點朱紅上,頓時一怔。雖然他從來未曾讓女子近身,但是自然也是知道那是象征著女子貞潔的守宮砂。
    “主子!”杜嬤嬤走了進來。年約半百,是西涼國在東璃的暗線。
    “嗯!”玉痕只是微怔了一下,隨即轉身,看著杜嬤嬤,溫聲道:“你在這里守著,什么時候她身體的寒氣褪去,再將她帶出來。”
    “是!”杜嬤嬤自然早就看到了溫泉池里的鳳紅鸞,先是一怔。想著主子從來不讓女子近身,更別提這是他專屬的溫池了,當看到那女人柔軟的身上縱橫交錯的傷痕,更是驚異,立即應聲。
    玉痕抬步走了出去。
    杜嬤嬤看著主子的背影離開,回頭再看鳳紅鸞,才發現這女子有著怎樣的驚天之貌。但卻是遭受如此對待,腦中瞬間想起這些日子在東璃國甚至整個天下傳的沸沸揚揚的紙張和那個女子的事,立即知道了她的身份。
    丞相府的三小姐鳳紅鸞。無論傳言多么喧鬧和讓人感慨。但也沒有親眼所見給人震撼!
    鳳紅鸞的身子猛的向底下滑去。杜嬤嬤立即驚醒,快速的出手將她扶住,小心翼翼的給她擺了一個舒適的位置靠在池壁一端刻意做出白玉打磨的靠椅上。
    手觸到她冰寒入骨的身子,盡管在溫泉水中,還是讓她哆嗦了一下。如此冰寒的觸感,跟本就不是常人所有的。難道鳳三小姐的身上中有寒毒?
    頓時被這種想法給驚駭了,杜嬤嬤立即伸手給鳳紅鸞把脈。老臉越來越驚異。能身中如此冰寒之毒存活至今。這三小姐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跡。
    但是也很奇怪,這三小姐居然沒有脈象?若不是她眉眼之間有一絲清華灼耀之氣。她真的會懷疑她已經命絕了。
    杜嬤嬤驚異了半響,才緩緩撤回手。坐在了地上,看著鳳紅鸞沉思。
    玉痕走出房間,合上門。小蜻蜓立即好奇的迎了上來,張了張嘴,看到主子不好的臉色,立即垂首躬身做乖巧狀。雖然很好奇主子抱回來那女子是誰,但是也不敢再言語。
    玉痕緩步走到桌前,小蜻蜓立即明白了主子要干什么,趕緊上前鋪紙研墨。又將燈盞挑的近些。
    玉痕拿起筆,在宣紙上寫了一個藥方,交給小蜻蜓:“立即派人去抓這些藥。煎好端過來。”
    “是!”小蜻蜓一刻也不敢耽擱,趕緊跑了下去。
    玉痕又提起筆,在宣紙上寫了幾種藥,低沉的聲音飄了出去:“來人!”
    “主子!”一襲黑衣的隱衛飄身無聲無息的落在玉痕身后。
    “按這張紙所寫,將這十種藥物弄齊。無論用什么方法,天明之前我要看到。”玉痕將紙張遞給身后的人。
    “是!”隱衛立即應聲,無聲無息的飄了出去。
    玉痕放下筆,站在桌前靜靜的看著宣紙,有清涼的風透過窗子吹進來,琉璃燈微醺的光芒映在紙上,投影下一波波不規則的紋理。同時將玉痕如雪的容顏映的忽幻忽滅。
    一個時辰后,小蜻蜓端著藥碗走了進來,看見主子還站在那里,立即一怔:“主子!”
    “嗯!”玉痕這才抬頭,看了一眼小蜻蜓手里的藥碗,溫潤出聲:“杜嬤嬤!將這碗藥給她灌進去!”
    “是,主子!”杜嬤嬤立即從里面走出來。接過小蜻蜓手里的藥碗又走了進去。
    “主子,您還未用晚膳……”小蜻蜓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出聲提醒道。
    玉痕搖搖頭,淡淡開口:“去吩咐廚娘做一分藥膳粥端來,要稀一些。”
    “主子,您怎么能不吃飯?您少用一些……”小蜻蜓一見主子搖頭,頓時急了。
    “我沒胃口,你去吃吧!”玉痕擺擺手。轉身走到躺椅半躺了下來,閉上了眼睛。
    小蜻蜓還想再勸說,但看主子神色,嘟著唇皺著小臉走了下去。到底什么人讓主子如此?不會是那鳳三小姐吧?小蜻蜓頓時想到了這個可能,能讓主子如此神色的人,除了她根本就沒有別人。
    那天他將主子送去青山寺,主子就給他攆回來了。后來主子從青山寺回來,一連好幾日都守著棋盤坐著,身子一動不動的。他從流月口中才知道主子跟鳳三小姐下了三天棋。沒贏了鳳三小姐。后來主子又看到丞相府傳出的那些累累罪證,又在窗前站了一日沒說一句話……
    除了那個鳳三小姐會讓主子如此,他還真想不出來天下還有哪個女子能讓主子如此在意。
    主子紅鸞星動了,而鳳三小姐就是那顆星。小蜻蜓一邊想著,一邊搖頭嘆息的去了廚房。不久端了粥走了回來。
    杜嬤嬤將空碗送出來,又端了粥走了進去。
    玉痕對著小蜻蜓擺擺手,小蜻蜓退了下去,想著主子怕是這一夜又不睡了。
    鳳紅鸞一直在溫池了里泡著,杜嬤嬤給她喂了藥又喂了藥膳粥。在第二日天明的時候,身上的寒氣才退了去。但依然沒醒來。
    杜嬤嬤出來請示玉痕,玉痕坐在躺椅上的身子閉著眼睛睜開,聲音有一絲暗啞:“將她抱出來放在床上吧!”
    “是!”杜嬤嬤躬身走了進去。想著主子對鳳三小姐的確不一般。竟然讓鳳三小姐睡在他的床上。
    不久,杜嬤嬤抱著鳳紅鸞走了出來,身上給她包裹了一塊軟稠,輕輕的放在床上,給她蓋好了被子。回頭看著玉痕。
    “你守了一夜,也累了,去休息吧!晚些時候再來!”玉痕擺擺手,對著杜嬤嬤溫聲道。
    “是,主子!”杜嬤嬤有些疲憊的走了下去。
    玉痕起身,緩步走到床前。只見鳳紅鸞早先慘白灰暗的小臉總算有了一絲瑩潤之色。坐在床邊,伸手去把她的脈搏,手指傳來的觸感再不是冰寒入骨,而是帶著一絲溫暖。只是脈搏處依然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脈息。
    目光重新的落在她的臉上,轉而定在她兩眉處,只見濃密的黛眉內隱隱約約藏著一絲淡淡的青氣。玉痕如玉的俊顏閃過一絲了悟。隨即薄唇緊緊抿起,眸光染上一層凝重之色。
    “主子!”隱衛飄身而落,如一團黑霧。
    “可是取來了?”玉痕不看隱衛,眸光依然看著鳳紅鸞眉間的淡青之色,淡淡開口。
    “是!”隱衛躬身
    “放下吧!”
    隱衛將手中絹布包裹的東西放在桌案上。沒得到指示,站在那里等著。
    “去查查丞相府已逝夫人的身世。”玉痕終于移開視線,起身站起來,走到桌案前打開里面的東西看了一眼,吩咐道。
    “是!”隱衛躬身。
    玉痕擺擺手,隱衛退了下去。
    “主子!”小蜻蜓端著清水盆走了進來,眼睛先看向躺在主子床上的女子,果然是鳳三小姐。
    “嗯,將這些拿去熬了。端過來。”玉痕看了小蜻蜓一眼,指了指桌子上的十種罕見藥材道。
    “是!”小蜻蜓立即收了桌子上的東西走了出去。看著絹布上的東西贊嘆。玉痕簡單的洗漱之后,走到墻壁輕輕一劃,一道暗格彈了出來。他從中取出兩個白玉瓶。走到床前坐下,看著鳳紅鸞瑩潤的小臉,微微閃過一絲猶豫。隨即如玉的手指挑開被子。露出傷痕交錯的身子。
    玉痕抿唇看著,鳳目眸光閃過一絲深深的疼惜。伸手打開瓶蓋,倒出凝脂露。指尖沾了藥液,輕輕的涂抹在她身上的傷痕上。
    由脖頸以下,一點點的涂抹,心底只是深深的疼惜,墨玉的眸子一片清澈如泉,指尖輕盈的如羽毛掠過,眸光沒有半絲褻瀆和云霧。
    兩瓶凝脂露用完。玉痕指尖一挑,被子重新的蓋在了鳳紅鸞的身上。他剛要站起身,手猛的被鳳紅鸞抓住。
    玉痕微微一怔,轉眸看鳳紅鸞,只見她瑩潤的小臉滿是深深恐懼的神色,嘴角顫動,聲音也是深深恐懼和柔弱的怕意:“爺爺……爺爺,你在哪里……我好怕……救我……”
    玉痕再次一怔。看著鳳紅鸞。
    “亞林……亞林……你好狠……藍夜……藍夜,快……快走……”
    “下輩子……我再也不要愛了……再也不要愛了……好痛……痛……唔……”
    “一幫子混蛋……都送你們去死……”
    “去死……”
    斷斷續續的話,囈語不清,玉痕靜靜的聽著,手一直沒拿開,任鳳紅鸞給他攥出了血痕,她臉上不停的變換著各種各樣的表情。酸甜苦辣,世間百味,似乎都盡寫在了這張臉上,是如此的豐富多彩,卻又讓見到的人深深疼入心坎。
    雖然未經受她所經歷的事兒,但他可以感受的到,那是怎樣的生命掙扎里程,那些寫在臉上的表情,每一個表情都足夠印在他的心底,在他的心底深處一再沉淀。
    這樣一具柔弱的身體內裝著的是怎樣的靈魂?
    柔弱到讓人想護在懷里深深疼惜,博強到讓人對她深深敬佩仰望。
    這一刻,玉痕忽然慶幸。幸好他在!幸好他的手可以借給她依靠。也幸好……他來了東璃!幸好遇到她還不太晚!
    “沒有人再傷害你了,睡吧!”許久,玉痕上了床,伸手將鳳紅鸞抱進了懷里。溫潤的聲音暖如春風。
    鳳紅鸞似乎感受到了接觸她身體的憐惜和溫暖,身子無意識的向著玉痕的懷里靠來,雙手緊緊的抱住了他的腰。
    玉痕身子一僵。鳳紅鸞擰在一起的秀眉終于散開,顫抖的身子也平靜了下來。
    不久,均勻的呼吸聲傳了出來,鳳紅鸞安然的睡了過去。
    “主子,藥來了……”小蜻蜓端著藥碗走了進來,當看到床來抱著躺在一起的人,張大嘴巴站在那里。手中的藥碗險些扔了。
    玉痕抬眼,淡淡的瞟了一眼小蜻蜓,小蜻蜓感覺渾身都涼透了。立即低下頭,苦著小臉站著,他不是故意要進來看到的。是主子明明告訴他熬好藥端來的。
    “先將藥端下去吧!等一會兒杜嬤嬤來了給她喂。”玉痕看著鳳紅鸞緊緊抱著他的腰,很緊,像是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抓住了浮木一般。看著藥碗猶豫了一下,緩緩開口。
    “是!”小蜻蜓立即端著藥碗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跑出去老遠,伸手摸摸下巴,才將嘴合上。遇到鳳三小姐,主子身上的一切不可能都會變成可能了。
    房間內,玉痕低頭看著埋在他懷里的小臉,眸光清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