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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而已

    鳳紅鸞看著手中的信紙,目光定在紙張中心兩個風骨卓絕的字跡上。筆走龍蛇,大氣磅礴,又不失高貴優雅,飄逸清華。
    玉痕的字如他的人一樣,令人一眼所見,便風華無限。
    鳳紅鸞拿著信紙,不打開,而是挑眉看著樹干上歪著頭看著她的那只貓頭鷹。也就是說這個東西是玉痕養的?果然是什么人養什么東西,怪不得看著這么……討厭!
    貓頭鷹被鳳紅鸞看到渾身毛都炸起來了。但依然穩穩的蹲在樹干上,一雙晶晶亮的鷹眼有探究,有迷惑,似乎是不明白這么一個瘦的跟桿似的女人怎么會讓它的主人費盡心神。而且比對它還好。
    “再用你那死鷹眼看我,我現在就將你那對招子給挖出來喂狗!”鳳紅鸞看著貓頭鷹,清楚的看清它眼睛里的探究的情緒,冷冷的聲音直入骨髓。
    貓頭鷹頓時一哆嗦,眼睛怕怕的看著鳳紅鸞,隨即盯著她手中的信紙討好的看著她。那意思似乎是說我辛苦跑來給你送東西,你不能這么對我。
    鳳紅鸞無視貓頭鷹腦中討好的神色,收回視線,低頭伸手扯開信紙。只見里面只寫了一句話:“蛞蝓、麝香,東璃舉國皆無!”
    看著這句話,絕色嬌美的容顏瞬間一沉。鳳紅鸞猛的抬頭看著貓頭鷹。
    貓頭鷹碰到鳳紅鸞比剛才還冷的眼神,頓時身子一凜,翅膀撲騰了兩下,似乎想離開,但又礙于主子的交待,只是怕怕的看著鳳紅鸞。
    “回去告訴他!讓他以后少多管閑事!”鳳紅鸞寒著臉站起身,抬步向房內走去。‘砰’的一聲,房門隨著她進去,關了個嚴嚴實實。貓頭鷹在鳳紅鸞剛站起身,就連忙防備的飛了起來,身子飛到半空,再向下看,便見鳳紅鸞身子進了屋,房門應聲緊緊關上,沒理它。撲棱著翅膀愣愣的看著緊緊關閉的房門半響。才怕怕的飛走了。回去一定告訴主子,這女人太可怕,不能要!
    鳳紅鸞進了屋,房間內早已經被青藍、青葉點上了燈,她死死的看著手中的信紙半響,‘啪’的一下子將手中的信紙扔進了燈罩里,‘嗤嗤’的一陣響聲過后,精美的紙張化為灰燼。
    “青藍,進來給我換一盞燈!”鳳紅鸞對著外面喊了一聲。
    “是,小姐!”青藍立即從外面跑了進來,看著小姐不好的臉色,趕緊拿著燈跑了出去,不多時就換了一盞新的拿了進來。
    鳳紅鸞擺擺手,青藍悄悄的退了出去。鳳紅鸞轉身走到窗前,看著窗外,嬌美的容顏清涼淡漠的沒有一絲表情。距離東璃三百里的郾城,西涼國儀仗隊下榻的驛館。一間華麗高雅的房間內,桌面上擺了一局棋局,黑白子相間,相互持衡。
    玉痕一襲華貴的錦緞長袍,頸長的身軀坐在桌前,如玉的手把玩著手中僅剩的兩顆黑白子,一雙鳳目霧色氤氳的看著棋盤,許久一動不動。
    小蜻蜓立在玉痕的身后,低垂著頭不停的打瞌睡,但還是不忘每隔一小段時間就給主子將涼透了的茶水換一遍。他真不明白主子,從到了驛館,吃完飯就擺上棋盤,一坐就是兩個多時辰了。如今還一動不動的看著棋盤,連半分想離開的意思都沒有。
    更不明白不就是黑子和白子,然后一局棋嘛!主子再怎么看也看不出花兒來啊!張了張口,小蜻蜓想提醒主子,但終是又苦著小臉低下了頭。只能認命的等著。
    外面一陣環佩叮鐺聲傳來,小蜻蜓眼睛頓時一亮。救命的來了!雖然這救命的人她不怎么喜歡,但一定很管用。
    “太子皇兄!你睡了么?”伴隨著兩聲輕輕的敲門聲,一聲輕柔綿軟的女聲傳來,極其好聽。
    “主子,是瓊華公主!”小蜻蜓終于找到了開口的理由。
    “嗯!”玉痕抬頭淡淡的瞟了一眼小蜻蜓,眸光掠過門口,低下頭,溫潤的聲音淡淡開口:“讓她進來!”
    被主子這樣看了一眼,小蜻蜓感覺渾身都涼透了,睡意早就跑到了九霄云外,脖子一縮,偷偷的看了一眼主子的神色,立即提溜著小心肝跑去開門。
    房門打開,門外站著瓊華公主和她的貼身婢女。
    瓊華公主身穿一襲紅粉牡丹煙羅軟綢紗,逶迤拖地同一色的紅粉繡著大朵大朵牡丹的羅裙,腰間用同一色軟煙羅系成的綾羅帶。頭上風髻霧鬢斜插一朵牡丹花,眉眼含黛,峨眉秀美,薄唇丹朱,臉頰紅粉,身形窈窕,顰顰婷婷的站在那里,如一株天香國色的牡丹。嬌艷若滴,如水做的人兒,讓人一眼便心生憐惜。
    瓊華公主,真真正正養在皇室的一朵嬌花!
    小蜻蜓乍一見到瓊華公主,眼前不由自主的現出另一張藍衣清華的女子容顏。同樣是一張美的天地失色的容顏,可是那張臉和眼前這張臉比起來不知道要清晰多少倍。
    這一刻,小蜻蜓忽然有些明白了主子為什么喜歡鳳三小姐了。一怔,小蜻蜓立即對著瓊華公主躬身:“奴才給公主請安!太子殿下有請!”
    “免禮!”瓊華對著小蜻蜓點點頭,回頭對著婢女道:“采苓,你在外面等著吧!”
    “是,公主!”那個婢女立即躬身,退了兩步。
    小蜻蜓沒有得到主子的指示,自然不會退出去,只是側過身子,躬身挑開珠簾,讓瓊華公主進來。
    瓊華公主看了小蜻蜓一眼,透過珠簾,目光看向房間內。一眼便看到了靠近窗前的桌子旁慵懶的靠著椅子端坐的男子。室內琉璃宮燈映射下,男子美如冠玉,秀挺的身姿雅致風華。國色天香的容顏染上一抹淺笑,蓮步輕移,走了進來。
    “數日不見,太子皇兄又瘦了好多!看來是沒好好照顧自己。母后若是知道,一定會不高興的。”瓊華公主走近,看著玉痕面前擺的棋盤,美眸閃過一絲迷惑,柔聲開口。
    玉痕抬頭,看了一眼瓊華,又低下頭,把玩著手中的黑白兩字,笑著開口:“只要你不告訴母后,她自然不會不高興!”
    “太子皇兄就是吃準我不會告訴母后了,所以才不好好照顧自己。”瓊華嬌美的容顏閃過一絲嬌嗔,一撩裙擺,優雅的坐在了玉痕對面:“太子皇兄這又是從哪兒得了一局棋局?你一回來連瓊華也不理,將自己關在屋子里。”
    聞言,玉痕淡淡一笑,不答話,將手中的兩個棋子在手指尖轉了兩圈,最后將一顆黑子遞給瓊華:“這最后一步你看放在哪里!”
    瓊華伸手接過玉痕遞過來的棋子,不看棋盤,而是看著玉痕笑著開口:“太子皇兄一直都舍不得讓別人摸這副棋子,今日瓊華打哪兒得了這個福氣?”
    玉痕輕云淺月一笑:“今日考考你的棋藝精進了沒有!”
    瓊華莞爾一笑,嬌聲柔軟的道:“父皇說了,瓊華的棋藝再練個十年也比不上太子皇兄。皇兄莫要拿瓊華取笑了!”
    玉痕笑而不語。手中的白子環繞著指尖,來回流轉,白玉的指尖和白玉的棋子交相輝映在一起。難以相比那個更白。
    瓊華見玉痕不語,也不再言語,低頭專心的看著棋盤上的棋局,看了半響,搖搖頭:“太子皇兄這局棋明明無解,卻拿來逗弄瓊華!”
    “你覺得無解么?”玉痕揚眉一笑,鳳目看向棋盤,眸光閃過一絲瀲滟風華,將手中的棋子脫手,扔進了棋盒,對著一旁侍候的小蜻蜓道:“收起來吧!”
    “是,主子!”小蜻蜓立即走上前來收棋盤。
    瓊華將手中的棋子戀戀不舍的放下,直到小蜻蜓將棋拿走,桌上空無一物,她才抬頭看著玉痕,美眸流轉,笑的柔軟:“太子皇兄可是得了什么有趣的事兒,跟瓊華說說!”
    “有趣的事兒倒是很多,你想聽什么?”玉痕笑著抬眸,看向瓊華的眼睛。鳳目深邃,似乎能透視一切,溫潤如風的聲音開口:“或者是瓊華想知道什么?”
    瓊華嬌顏一紅,美眸流轉,羞澀的低下頭。
    玉痕淺笑不語。伸手拿起桌子上的茶盞,抿了一口,看著瓊華微紅的嬌顏,靜等下文。
    “聽說東璃丞相府的鳳三小姐性情大變,太子皇兄,你是否見到了那鳳三小姐?”須臾,瓊華微微抬起頭,抿了一下唇瓣,試探的開口。
    這些日子她一直都聽到關于東璃國丞相府鳳三小姐的傳言。各種版本,什么都有。而且都是圍繞著她最關心的人。讓她心一直都跟著提著。落不下,上不來。難受至極。今天聽聞太子皇兄回來了,便思慮再三,還是忍不住過來詢問。在皇室諸多子女中,太子皇兄相對于別人來說,對她這個妹妹還是很好的。
    一雙美眸眸底閃過一絲期盼的看著玉痕。他相信太子皇兄一定見到了那鳳三小姐。
    聞言,玉痕微微挑眉,看盡瓊華眼底的神色,笑著點頭:“見到了!”
    “她……什么樣?”瓊華頓時一喜,立即開口。
    “傳言什么樣,她便什么樣!”玉痕眸光閃過一抹清幽,笑道:“還有兩日便進京了,到時候你一定可以看到她。”
    瓊華抿唇,傳言太多,她沒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心底有些不甘,輕聲開口:“瓊華只是想先了解了解……她在太子皇兄眼中是什么樣的女子?”
    “她在我的眼中……”玉痕淺笑,手中的杯盞輕輕放下,杯盞落在桌面的第一時間,劃出兩圈漣漪,看著瓊華,笑道:“一個!”
    瓊華一怔,看著玉痕:“就這么簡單?”
    “嗯!”玉痕點點頭。她在他的眼里,的確就是一個女人!一個讓他想去試著愛,試著給予,試著溫暖,試著讓她接受,唯一想要的一個!
    瓊華看著玉痕沒有絲毫變化的神色,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終于落地。原來也不過就是一個。那么她就放心了!
    看著瓊華明顯松了一口氣的神色,玉痕嘴角微微勾起,眉眼含了一抹笑意,一閃而逝,溫潤開口:“其實瓊華想問的是璃王吧!”
    瓊華嬌顏微微一白,立即搖頭:“太子皇兄你又知道了。才不是呢!瓊華只不過是好奇,一個女子居然有本事讓東璃國的話題圍繞著她十幾年,實在是想認識她而已。”
    “哦?是這樣?”玉痕挑眉,也不點破:“兩日前我收到最新消息,東璃君主下旨,璃王選擇吉日將迎娶丞相府五小姐和六小姐為側妃!娥皇女英,璃王艷福不淺。”
    瓊華面色頓時一暗,長長的睫毛垂落,遮住眼簾:“璃王至今沒有娶姬妾,璃王府聽聞一直空虛。而丞相府五小姐和六小姐又有琴簫雙絕之稱,雖是庶出,但才貌雙全。璃王的確是好福氣。”
    似乎料到瓊華就會如此說,玉痕看著瓊華,面色笑容不變:“父皇夸瓊華溫靈婉約,女子典范!果不其然也!”
    瓊華頓時低下頭:“皇兄又取笑我了!”
    玉痕視線落在瓊華比以往白了幾分的下顎上,笑而不語。
    沉默半響,瓊華抬起頭,嬌顏恢復才進來時的柔軟,輕聲開口:“太子皇兄,聽說云公子也在東璃。不知……如今可是還在?”
    “在!”玉痕笑著點頭。
    瓊華聞言眉眼閃過一絲清亮,一閃而逝,緩緩站起身,對著玉痕福了福身:“天色不早了,瓊華不打擾太子皇兄休息了!”
    “嗯!”玉痕點點頭,對著一旁的小蜻蜓道:“小蜻蜓送送公主!”
    “是,主子!”小蜻蜓立即上前:“公主請!”
    瓊華優雅的轉身,環佩發出悅耳的響聲,腳步輕快的走出了房間。須臾,外面主仆二人走遠。
    房間內靜了下來,玉痕一直看著瓊華身影離去,嘴角含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欺霜賽雪的容顏在琉璃宮燈熏黃的光暈下,看不清表情,只覺得那神色如云似霧,莫測清幽。
    小蜻蜓走了回來,關上房門,輕聲道:“主子,瓊華公主走了!您要歇了么?”
    “再等等,你去睡吧!”玉痕搖搖頭,坐著的身子不動。話音剛落,一團黑影從窗外飛了進來,落在了他的肩頭。
    “你終于回來了!比我預想的要快些!”玉痕伸手將貓頭鷹從肩頭拽了下來,笑道:“她說了什么?”
    貓頭鷹被玉痕拽在手里,頓時一雙鷹眼滿是委屈的神色看著玉痕,然后一頭扎進了他的懷里,用腦袋一個勁的蹭玉痕的身子,嗚嗚咽咽的聲音控訴著委屈。
    玉痕好笑的看著懷里的東西,然后一把將它從懷里揪出來:“她是不會殺你的。就算殺也殺不了你,不用裝了!”
    貓頭鷹被玉痕戮破,立即停止了嗚咽,但還是委屈的看著它,哆嗦的抖著翅膀,證明它很怕。
    “能讓你有怕的。總是很好!”玉痕輕笑,將貓頭鷹放下:“說吧!她都說了什么?”
    玉痕話落,小蜻蜓立即拿過來一個大盒子,一大堆紙片倒在了桌子上。
    貓頭鷹立即一蹦一跳的在桌子上蹦跶起來。一連氣做了好幾個表情和姿勢,然后用嘴刁了一小堆紙片,怕怕的看著玉痕。
    玉痕看著用字片拼湊出的一行字,嘴角揚起一抹愉悅的弧度,嘆道:“這一步怕是走錯了!可是不如此的話,她如何能威脅君紫璃?哎……好心果然沒好報,下次絕不如此了!”
    難得聽到將主子嘆氣的聲音,小蜻蜓迷惑的看著桌子上一行字:“回去告訴他,讓他以后少多管閑事!”聽這口氣,看主子神色,小蜻蜓百分之百肯定,一定是鳳三小姐說的。主子明明是為了鳳三小姐好,可是鳳三小姐居然說主子多管閑事。真是……真是不識好人心!
    小蜻蜓雖然不滿,但看著玉痕笑意流轉,顯然很愉悅的神色,自然不敢說。頹然的垂下臉,只聽玉痕又道:“……應該做好事兒不留名的!”
    小蜻蜓頓時抬頭,張大嘴巴,不敢置信的看著主子。
    “行了,你們都去吧!”玉痕擺擺手。
    小蜻蜓立即收起紙片,連忙走到床榻給玉痕鋪好被褥。回身見那頭鳥趴在桌子上不動,立即上前,一把提溜起來,快速的出了房門。
    房門緊緊關上,玉痕笑著站起身,走到窗前,向外看了一眼,回身熄了燈盞,走回了床上。
    東璃京城西郊一所隱秘別院。
    云錦懶散的躺在軟榻上,大病醒來,身子瘦了一圈,如玉的面色幾近透明,往日秀逸風流的眉眼如今處處透著蒼白之色,比房間內的夜明珠還要白幾分。一襲如雪錦緞軟袍,衣擺處繡了兩株金貴的白玉蘭,蘭花吐蕊,算是給他整個人增添了幾分生氣。
    窗子敞開著,窗前掛了一盞風鈴。清風吹來,風鈴叮咚而響,發出清泠悅耳的聲音。
    “少主,您身子剛好,去床上休息吧!”霧影站在一旁,少主都坐在這里半天了,大病初醒,如何能受得住,見云錦不動,又開口:“少主,若是族長知道的話,一定會怪罪屬下沒有照顧好少主……”
    “別忘了你是誰的人!”云錦淡淡的瞟了霧影一眼:“如今我對你們是不是太寬容了?讓你們連自己是誰的人都不知道了!反過來左右我了?”
    霧影頓時臉色一白,‘噗通’一聲跪到了地上:“屬下是少主的人,誓死不敢忘!”
    “你知道就好!”云錦淡淡吐口,隨手一塊墨色的令牌扔給霧影:“現在就去霧山,將天地玄黃調來!我要明日早上就見到他們!”
    “少主?”霧影頓時一驚。天地玄黃這些年主子從來都不動用。連族主都不知道,如今主子居然要動用天地玄黃,難道是為了鳳三小姐?
    “嗯?”云錦挑眉,看著霧影。
    霧影同樣看著云錦,少主雖然神色清淡,但是讓他覺得莫名的寒意,壓下心中驚異,立即躬身:“是!屬下一定在明日辰時之前,將他們帶來!”
    “去吧!”云錦收回視線,擺擺手。
    霧影身影一閃,拿著玄墨令,瞬間消失了蹤影。
    霧影離開,云錦低頭看著自己心口,許久,嘴角扯動,揚起一抹月牙形的弧度。總有一日,她會讓他對他下不去手!總有那么一日的……
    皇宮祥龍殿,君紫鈺的寢宮。碧瓦琉璃宮燈將祥龍殿照的絢麗華美,亮如白晝。
    君紫鈺從御書房出來,直接便回了寢宮。宮女太監嬤嬤跪了一地請安,君紫鈺疲憊的揮了揮手:“都退下吧!”
    太監李文一揮手,守在祥龍殿的人如數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李文看著君紫鈺的背影,輕聲開口:“皇上這就要歇了么?”
    “嗯!你也下去吧!”君紫鈺走了進去。
    李文立即關上門,躬身退了出去。
    走到床前,君紫鈺剛要伸手挑開明黃的軟帳,里面隱約躺了一個玲瓏的人影。鳳目猛的收緊,迸出厲色,腰間的長劍‘噌啷’一聲出銷,對準里面人的心口:“你是何人?”
    “啊……”里面有女子一聲驚呼。
    “說!你是何人?”君紫鈺手中的寶劍往前遞進了一寸。
    “奴婢……奴婢紫煙……來侍寢……”里面女子胸口瞬間被寶劍劃開了一道血痕,顫抖的開口。
    “侍寢?”君紫鈺面色瞬間一寒,一把扯開了簾帳,里面一名貌美女子未著寸縷的躺在床上,一雙美眸滿是驚恐之色的看著他。胸前被他寶劍劃出一片鮮紅,染紅了明黃的錦繡被褥。
    看著女子,君紫鈺鳳目染上洶涌的怒意,‘啪’的一下子放下簾帳,對著外面怒喝:“李文,給朕滾進來!”
    “皇上……”李文立即跑了進來,一張臉煞白的看著君紫鈺,立即跪倒了地上。
    “說!這是怎么回事兒?”君紫鈺將手中的寶劍‘桄榔’扔到了李文的面前:“說不清楚,你現在就給朕抹脖子。”
    李文一哆嗦,立即磕頭:“回皇上……這是……這是敬事房安排的侍候皇上侍寢的……”
    “朕何時要敬事房安排人了?”君紫鈺聞言更是大怒。
    “皇上,太皇太后……臨走時交待了奴才……說……說給皇上……這女子是太皇太后給皇上選的……”接觸君紫鈺森寒的臉色,李文哆嗦的開口,一句話說不完整。
    “太皇太后?”君紫鈺面色的寒意退了幾分,嫌惡的一揮袖子:“扔出去!別讓朕再看見她!”
    “是!”李文立即對著外面一揮手,兩個嬤嬤連忙臉色慘白的疾步走了進來,將龍床上已經嚇的昏死過去的女子抬了出去。
    又有人趕緊抱著嶄新的被褥進來,給簾帳片刻便換上了新的。然后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給朕滾出去跪著,不到天明不準起來!”君紫鈺看向李文,眉眼依然含怒。
    “是,皇上!”李文連滾帶爬的跑出了寢宮,跪在了門口。
    從四年前出了那次事,皇上就再也沒碰過女子,太皇太后這些年屢次勸皇上,皇上都是表面應承,然后便無動于衷,如今太皇太后壽宴之后,皇上就會迎娶皇后,可是如今皇上依然對女子無動于衷,也不招寢,太皇太后才給他下了個死命令。
    而皇上又不準他對太皇太后透露那名救了皇上女子的事兒。所以,太皇太后不知道皇上對一名女子上心了,還要安排女人侍寢,皇上肯定會怒了。可是他只能有苦說不出。如今遭殃的只能是他。
    寢殿內君紫鈺看著換了嶄新的簾帳被褥,室內燃上了裊裊熏香,才板著臉走到窗前,將窗子打開,血腥味驅散了出去,看著窗外的夜色,許久靜站不動。
    “皇上!”凌青的聲音從寢宮外傳來。
    “何事?”君紫鈺猛的回頭,看著門口:“可是有了她的消息?”
    “回皇上,沒有消息。您昨日已經吩咐將人撤離了!”凌青自然知道這個她是誰,立即回道:“是關于丞相府鳳三小姐的事兒!屬下察覺不對,特來稟告!”
    聞言,君紫鈺這才想起,他是將人撤了,伸手揉揉額頭,想著怎么每日里都聽到鳳紅鸞這個名字,煩悶的開口:“說!她又怎么了?”
    “皇上派屬下監視丞相府,可是屬下覺得鳳三小姐的清心閣不對。清心閣似乎布置有極其厲害的陣法,屬下進不去。”凌青立即開口。
    “哦?什么樣的陣法,你居然也進不去?”君紫鈺挑眉。
    “屬下也看不出是何陣法。但絕對是極其厲害的陣法無疑。所以,里面的情形,屬下不能窺視一分一毫。”凌青也是心中疑惑。他的師門,對五行八卦,奇門遁甲,擺兵布陣都有研究,而且在江湖上都是有著名號的。他自認也是師門新一輩的翹楚,可是如今真的看不出是何陣法。
    “前兩日朕可是去了清心閣,怎么沒察覺出來?”君紫璃眉峰擰起,疑惑的開口。
    凌青搖搖頭:“前兩日屬下隨皇上前去,并沒有擺設陣法!或者是皇上去的時候給撤了,如今又有了。”
    “陣法是何人所布?你可是查了?”
    “回皇上,從兩日前皇上離開,丞相府只有璃王殿下前去了一趟,然后這幾日一直都是丞相府內部人進出。未曾有過旁人。”凌青立即道。
    “難道是王弟擺設的陣法?”君紫鈺揚眉。
    “以屬下所觀,不是璃王殿下的布陣手法。”凌青搖搖頭。肯定的開口。
    “哦?那可是稀奇了!”君紫鈺鳳目瞇起:“那丞相府還有何人能如此厲害?難道是鳳紅鸞?”
    君紫鈺想起懷中放著那風骨卓絕的字跡,挑眉吐口。
    凌青猶豫了一下開口:“皇上,屬下懷疑是鳳三小姐所為……”
    “可有依據?”君紫鈺知道凌青不會輕易說懷疑一個人,既然懷疑,那便一定是有問題。沒有幾分把握的事兒,他是不會同他稟告的。
    “前日皇上出了丞相府,璃王曾經派了逐風夜探承相府,但是在第二日逐風便被吊在了南城門上,所以,屬下懷疑,丞相府內一定藏有高人……而這些日子鳳三小姐所作所為,所以,屬下懷疑是鳳三小姐!”凌青將自己的想法通通說了。
    “這個鳳紅鸞,看來真是非同一般了!”聞言,君紫鈺鳳目幾乎瞇成了一條縫:“這么說她根本就是沒病了?那她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瞞過了朕這一太醫院的太醫?”
    “皇上,屬下認為……她的醫術或許比太醫院所有太醫的醫術都要高,或者那日皇上所見的人根本就不是她。畢竟皇上并沒有看到臉面。”凌青有些不確定的開口。也只是猜測而已。
    “那日?”君紫鈺仔細回想那日情形,早前他總覺得哪里不對,卻是說不出來。如今這樣一經提醒,將前后所有事兒都聯系起來,頓時通澈。
    那日的事兒定然有問題,否則鳳丞相也不會如此慌張,他剛一進門口,后來便被兩個丫鬟左右的心緒,而且當時他要離開,有一個丫鬟摔倒了,好巧不巧的讓他看到了那縱橫交錯的傷痕,如今這樣想來,卻好像是故意為知。只是不讓他見簾帳里面躺著的人。
    而他有了對鳳紅鸞一介可憐女子的憐惜而先入為主,又礙于未出閣女子閨譽才沒有看到其人。后來他離開,鳳丞相雖然老淚橫流但明顯松了一口氣的神色。當時他只是以為鳳丞相擔心他之罪。如今看來到不是了,定是有問題才會心慌。
    而鳳紅鸞居然寫出那樣一張禮單,又有如此才華筆墨。更可況這些日子和他那個王弟斗了個你死我活,他就覺得鳳丞相那個老頭不會有如此大手筆打璃王的臉,怕也是她背后所為,將他這東璃攪了個沸沸揚揚,怎么能是一個柔弱女子?
    這樣一想來,君紫鈺越發覺得鳳紅鸞有問題,看來他一直被外表渲染的一副柔弱可欺給疏忽了。心底涌上一片沉怒,須臾,怒極反笑:“好一個鳳紅鸞!竟然肝膽愚弄朕!”
    “擺駕!去丞相府!”君紫鈺越想越怒,抬步向外走去。
    “皇上,如今藍雪太子剛入住進丞相府,怕是還沒安置。”聞言,凌青輕聲提醒。
    腳步猛的頓住,君紫鈺臉上閃過一絲懊惱。想起的確藍澈剛剛住進了丞相府,他如今的確不適合去丞相府興師問罪。而且過兩日便是西涼太子和瓊華公主進京,然后未來幾日便是太皇太后壽宴,他有的忙了,哪里有閑工夫找鳳紅鸞算賬。
    心中被怒氣憋悶的難受,半響才勉強的壓制住心口的怒意:“朕現在沒空理她,等太皇太后壽宴過去了,看朕不好好的收拾她!該死的女人……竟然連朕也敢愚弄!真不知道向天借來的膽子,朕到要看看她有幾顆腦袋!還有鳳丞相那個老狐貍!”
    凌青頭一次聽到皇上罵人,清冷的秀臉嘴角抽搐了兩下。
    “雖然進不去她住的地方,但人也不能撤了,給我將丞相府守住了。多派些人,而且還要保證藍澈萬不能在丞相府出了什么事兒!”君紫鈺平復了心中的怒意,又恢復威儀鎮定,緩緩開口。
    “是!”凌青躬身。
    “去吧!”君紫鈺擺擺手。凌青身影一閃,退了出去。
    君紫鈺回頭,狠狠的向著丞相府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即,衣袖一甩,將窗子關了個嚴嚴實實。敢愚弄她,鳳紅鸞就等著吧!他到要看看讓他那個王弟這些日子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根源,也看看到底她有何能耐,讓一直對女人退避三舍的云錦居然揚言要住進丞相府。
    躺回了龍床,到底意難平。君紫鈺恨惱了鳳紅鸞一番,又開始恨惱一直讓他尋找不到的那黑了心的女人。這兩個女人……實在是可惡!
    丞相府以前鳳紅鸞所住的那個小院。
    雖然被鳳丞相那日愧疚的休整了一番,但還是入眼處一片破敗。但藍澈似乎無知無覺一般,帶著藍雪隨行親衛住了進來。眉眼間一直難掩神色歡愉。
    鳳丞相本著皇上交待,本著丞相之責,又本著盡地主之宜,勸慰了藍澈好幾遍,藍澈不為所動。最后鳳丞相無奈的離開了。只吩咐人將上好的東西都搬了過來。
    一應眾人將藍澈所住的屋子很快就布置了個富麗堂皇。其余人在小院子里搭了帳篷,一個個和藍澈歡愉形成鮮明的對比,苦著臉任命的住了下來。都不明白太子殿下奉著好好的行宮不住,偏偏住這么個破院子,而且都是蚊子。一應隨行親衛被蚊子咬的苦不堪言。
    好不容易一夜挨了過去,天還沒亮。太子殿下就起身風風火火向著清心閣而去。美其名曰去探望鳳三小姐這個鄰居。
    藍翎跟在藍澈身后,看著太子殿下的黑眼圈和急匆匆的神色,哭笑不得。探望人哪里有這么早的。
    清心閣隱在濃濃的霧色中,藍澈急匆匆走近,然后看著藏嬌閣一片寂靜,里面的人似乎都在沉睡。抬頭看看黑蒙蒙的天色,也有些意識到這就是來早了。
    精致的眉眼緊緊皺起,對著身后的藍翎惱聲道:“該死的,怎么就這么慢呢!這天是不是壞了?”頓了頓又道:“藍翎,你將天給我弄亮它!”
    藍翎頓時一個趔趄,險些栽倒了地上,怪異的臉色不停的抽搐,連連搖頭:“太子殿下……屬下無能!”
    “無能,無能,你天天就會給我說無能,就再也不會跟我說些別的!”藍澈滿臉薄怒:“我要你做什么?真是沒用!”
    藍翎臉色發白的看著藍澈。心中想著太子殿下從半個多月前見了鳳三小姐一面,就變得不太正常,如今就更跟真是中了魔怔似的。可憐的他,這已經不是第一回遭殃了。更可憐的是老鐵匠鋪的老鐵為了給鳳三小姐打那個東西,都快被太子殿下給逼瘋了。相比較老鐵來說,他還算好些。
    見藍翎不語,藍澈眉頭緊皺的看著清心閣,半響蹙眉:“藍翎,你看著清心閣似乎不對!”
    聞言,藍翎立即收了徘腹的心思,目光看向清心閣,眸子涌上疑惑的神色,轉頭看著藍澈,不確定的開口:“主子,好像清心閣設了陣法……”
    “嗯!是設了陣法。”藍澈點點頭,清亮的眸子看著清心閣:“你可看出這是什么陣法?”
    藍翎搖搖頭,小心的開口:“主子恕罪,屬下看不出來。”
    “看,看到出來為止!”藍澈盯著清心閣。
    藍翎頓時感覺眼前一黑,暗無天日。這清心閣的陣法他見都沒有見過。如何能看出來。就算再看上一百遍,也不認識啊!但也不敢怒,更不敢言語。他只能苦著臉盯著清心閣。
    看了半響,藍澈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抬步向著清心閣走近。他倒是想要試試。什么陣法居然連他也不認識。剛走了幾步,便一股大力襲來,將他的身子向院內卷入。
    藍澈面色瞬間一變,頓時大驚,連忙用功相抗,身形飛身而起。
    隨著他運功,那大力更是加大了一倍不止,飛起的身形猛的被大力吸走,根本就控制不住,轉眼間身子被卷進了清心閣。
    ‘砰’的一聲,摔倒了清心閣院中的地上,剛想起來,一股大力猛的壓下,頓時一動也動不了了。
    藍澈心中大駭,從來不知道居然還有如此厲害的陣法。他居然都抵抗不過。
    “太子殿下……”外面頓時傳來藍澈的驚呼聲。緊接著又‘砰’的一聲重響,藍翎跌在了藍澈的身邊,同樣一動不能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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