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并不會因為人的行動而受到影響，在第二天的早上照常升起。
    陽光很明媚，照耀在這一刻的大漠上，令那些慘不忍睹的尸體都顯得鮮活了些。
    難以用言語來形容的慘烈程度。
    戰場上有山岳般龐大的血肉堆積物，血流成河，尸橫遍野，沙子里混雜著殘肢斷臂，還有一顆顆不屈的頭顱，直到此刻都睜著不甘的眼睛，盯著天空的一角...
    “呱！”“呱！”
    天空中有數十只盤旋的烏鴉，它們貪戀著血腥氣味，遲遲不愿離去。
    “牟~”
    還是一頭牛族大妖不滿地叫了聲，這些惹人厭的烏鴉才戀戀不舍地飛了回去。
    戰場上，人族大軍也在撤退。
    幸存者們大多傷痕累累，大多神情悲痛，大多是撿回了一條性命，真的很慶幸自己還能見到第二天的太陽。
    當然，也有人臉上充滿了興奮之色。
    因為在這一次的戰爭中斬殺了不少的妖獸，得到了數目可觀的戰功。
    還有一些人冒著被處罰的風險，將遺留在戰場上的折損不算嚴重的戰矛和利劍偷藏進了自己懷里。
    突然，遠處的地平線像是升起了另一輪太陽，耀眼得讓所有人都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是南宮尊！”
    有一部分人群高呼了起來。
    不同于普通修士，那是一個穿著漆黑甲胄的青年，長相英俊，劍眉星目，眉宇間有一枚緋紅色的淡淡印記。
    那也表明了此人乃是一位不可多見的劍修！
    “不知道今天回去后，南宮尊在天驕榜上的排名會不會提升？他這一夜斬殺了有兩頭大妖吧？”
    “別想了，南宮尊的排名還能怎么升？他上面的要么是寧夜，要么就是季元...”
    人們還沒回圣城就已經在路上議論了起來。
    緊接著，大軍又爆發出了一陣更響亮的驚呼聲。
    季元脫掉染血的戰甲，換上了白袍，出現在人群當中，就好似將軍一樣，聲望比起南宮尊之高不低。
    南宮尊也瞥了眼這位季家的傳人。
    旁邊，一位南宮尊的跟隨者，小聲道，“大人，季元這一夜分別斬殺了一頭庚金鼠族的大妖，一頭烈陽雄獅族的大妖。”
    “嗯。”
    南宮尊應了聲，表示了解到了情況。
    一夜斬殺兩頭證道境級別的大妖，
    而季元目前還只是道源境巔峰而已，這樣的戰績可以說是相當震撼世間了。
    但對于同樣是仙尊世家級別的南宮尊來說，對方斬殺的那兩頭大妖，族群都屬于一般層次，并沒有太耀眼之處。Ｘιèωèи.ＣoＭ
    不過，妖族目前將季元排在了自己的上面，這就讓南宮尊一直耿耿于懷了。
    “南宮兄今夜的戰績不錯啊。”
    正在這時，季元主動傳音過來。
    “一般吧。”
    南宮尊平淡地回應了句。
    雙方沒什么可多講的，都是仙尊后人，平時肯定免不了比較。
    今晚，二人也都以道源境巔峰的修為在斬殺了兩頭大妖，戰績算是打了個平手。
    天空中。
    幾個散發著朦朧光的光團，就像是一尊尊神靈，率領著人族大軍的回歸。
    這些都是天機宮中的高層長老，也可以說是戰爭的高層領導。
    此刻，尚未回歸圣城，這幾位天機宮長老就已經在提前搜集、整理戰報。
    一是人族和妖族的整體傷亡數據；二是季元、南宮尊、楊冠這些人物的個人數據。
    “唉~”
    一道蒼老的嘆息聲響起。
    一位老人說道，“從整體數據上來看，在道源境這一層次，我天機宮中的弟子當中，今夜竟無一人比得過季元和南宮尊。”
    “曹言這次敗了，問題才是最大的。”
    “老夫一是擔心他的道心會受影響，二是接下來該如何將消息告知于后方的眾生？”另一位老者說道。
    這場大戰還沒結束的時候，曹言傷勢稍微好了一點就飛回了圣城。
    看得出來，這次敗在玄武圣子裴巴的手里，這對于曹言是個不小的打擊。
    同時，這對于天機宮也是個不小的打擊。
    “唉。”
    又一道嘆息聲響了起來。
    世人都只看得見天機宮坐落于天外天，統御諸天萬界，更有八大仙尊級大修士坐鎮，風光無限，是歲月長河中最至高的霸主之一。
    但真正說起來，天機宮只能用外表光鮮來形容，內里的問題很大。
    最大的問題是在于如何培養后人？
    天機宮招收弟子是每隔百年從每座天下選取最頂尖的年輕修士。
    可要知道，天機宮是坐落在天外天的，而那些個仙尊世家才是一座天下里的真正的土皇帝。
    譬如東夷天下的南宮家。
    東夷天下的年輕俊杰，很大可能早早就進過南宮家，在里面待過一長段時間。
    事實是什么？
    事實就是天機宮每隔百年招收的一批弟子當中，足有七成，他們的“根”可能就在那些仙尊世家里！
    而資質最強、有可能沖擊仙尊的那種苗子，那些仙尊世家甚至都不會讓他們露面。
    今夜的戰績就是一個最鮮明的例子。
    合道境、道火境這兩個階段的修士相對來說還好點。
    在道源境這一層次，那幾個仙尊后人真可謂是一騎絕塵，將其他同代天驕遠遠甩在了屁股后面。
    就連天機宮都沒人能比得了，可想而知。
    “蘇茜她今晚沒來而已。”忽然，一位老者開口，“另外就是我天機宮有幾個妖孽自始至終都沒到過邊塞。”
    “嗯，這倒也是。”
    幾人不約而同地點頭，“這場戰爭目前還沒進入真正的階段，大家不著急。”
    ......
    大漠中。
    寧明和楚哥也在往圣城的方向返回。
    他們不能在大漠上多逗留。
    因為在半炷香過后，人族和妖族的大佬就要封鎖住這片大漠。
    這讓寧明不禁看向倒在大漠中的大妖尸體，以及那些到處插在沙子里的斷劍、戰矛等。
    有太多的東西都遺留在了這片大漠中。
    不用想也知道，這是一筆巨量的財富！
    “我現在越想越覺得有可能這場戰爭是人族和妖族一起發財的局。”
    寧明在心中與宿命珠交流。
    雙方的高層可以發戰爭財，
    并且還能將自家內部的矛盾轉移給對方，又能借戰爭消耗一部分內部的反對派系...
    宿命珠回道，“別想了，你對諸天的歷史了解不多。不知道妖族和人族的溯源本就如此，妖族這次發動戰爭的目地，一定是要入主天外天的。”
    “那就希望它們能做到吧。”
    寧明說著，回望了眼蠻荒天下的方向，那里妖氣滔天，妖獸的大軍就和從地獄中殺出的一樣。
    正在這時，楚哥突然停在了原地。
    寧明看向對方，發現楚哥此刻正呆呆地看著遠處。
    頓時，寧明便明白了原因，一言不發。
    只見，在不遠處的沙漠中，那里有半截殘破的身軀，像是被某頭妖獸給啃咬過一樣，半邊身子都沒了，腸子什么的全流在外面，將下面的沙地染成了黑紅色。
    頭顱也被碾碎成肉醬，元神之光早已熄滅。
    讓楚哥手腳發涼的是，那個尸體上的衣服正是梁和壁的。
    “梁和壁他...怎么會死了？”
    楚哥不知是為什么看向了寧明。
    寧明冷淡地答道，“我怎么知道？”
    “......”
    楚哥沉默，久久都沒有說話。
    一旁，寧明的樣貌雖不是本體，但也很清秀，但卻很冰冷，是一種誰也不敢靠近的寒意。
    楚歌這名修士算是自己在這場殘酷戰場上看到的一縷人性之光。
    因為覺得這縷光束還算寶貴，不想完全斷絕在了諸天萬界，所以自己才出手將其救了下來。
    要不然，寧明其實是想把所有活物，不管是人還是妖，只要是對自己有威脅的事物，通通殺絕！
    正在這時，楚哥忽然邁步上前，就在原地挖了一個坑，然后將那讓人惡心的爛肉放了進去。
    寧明在后方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梁和壁他其實...”楚哥站在那片簡單的墳冢前，低垂著頭顱。
    寧明冷冷地打斷道，“我看到了他拍擊唐蘭的那一掌。”
    頓時，楚哥一僵，然后臉上露出了難受的表情。
    他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
    自己也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事，前幾次就算也有同伴隕落過，但都不曾有過拋棄、背叛...
    “你覺得痛苦，是因為你還有良善的心。”寧明忽然開口，“既然你的心臟還不夠冰硬，那就不適合待在邊疆了。”
    “我知道了。我回去后便會離開，不會危害到姜大人你的任何利益。”楚哥沙啞地回道，很懂時務。
    寧明眼中露出了滿意之色。
    ......
    回到圣城后。
    動靜很大。
    這次大戰的規模不算大也不算小，但卻誕生出了一樁大新聞，也就是曹言戰敗于玄武圣子，裴巴。
    妖族可以說是贏麻了。
    天機宮根本就壓不住。
    曹言首次失利的消息，當天就傳遍了人族的各座天下，引發一場大波瀾。
    “哈？此事屬實？”
    “妖族都把當時的畫面烙印在留影石上，傳的大江南北全都是，你看就知道了。”
    “我看看...這...這...曹言怎么還被救回去了？這也太...”
    圣城里還好一點。
    戰線的后方，這場仗可以說是給天機宮的臉都打紅了。
    第一，是曹言主動宣戰的玄武圣子裴巴，戰前還在各種造勢，搞得大家都以為下一任乾坤宮之主要開啟他的無敵之路了；
    第二，同樣也是曹言說的要生死斗。
    要么首位妖族圣子隕落，要么就是他道崩。
    結果，眼看人要被打得不行了，天機宮中的長老果斷出手，還硬是厚著臉皮說，“打得不錯，不過，此戰不算。”
    天外天。
    當今的乾坤宮之主，九靈聽聞此事后，那心情都只能用酸辣來形容。
    自己當初是各方面都比不上華陽師兄，
    但也不至于丟這么大的臉啊！
    以后就算曹言真的接替了自己的位置，這件事恐怕都要一輩子被人指指點點。
    “以后讓曹言少說話，多做事。”最后，九靈親自發了一句話，表示不滿，讓圣城中的天機宮一眾修士戰戰兢兢。
    ......
    ......
    圣城中，因為曹言的戰敗，總的氣氛不算好。
    不過，一場大戰結束后，大家活了下來，并且還在戰場上收獲到了不菲的戰功，這也是一件值得慶祝的幸事。
    當晚。
    圣城中就要舉行一個晚宴。
    規格還不小，并且不限身份，誰都可以參加，是幾個仙尊世家主動出資搞得。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妙哉！”
    一個院落中，寧明在聽聞晚宴的事后，當場就捧腹大笑了起來。
    普通人不知情，他又怎么品不出味道來？
    曹言這次栽了這么大的跟頭，
    天機宮一派的全體上下氣氛低壓，每個人臉色就和吃了苦瓜一樣。
    結果那幾個仙尊世家卻又要在圣城里搞什么晚宴。
    到時候，曹言宅在房間里不敢出去見人，而外邊就是載歌載舞的季元他們，
    嘲諷感可以說是拉滿了。
    偏偏天機宮也沒什么法子，只能是窩一肚子的火。
    對于這些東西，寧明本來是不怎么上心的。
    他這次在戰場上盡管以摸魚為主，但還是收獲到了一大筆戰功，主要就是那個道源境的銀衣男子。
    有了錢，自然就有了發揮的地方。
    自己目前還有很多地方可以增強，尤其是見識到了玄武圣子，裴巴的強大實力。
    寧明還打聽到蠻荒天下有一些奇物，比如說太歲、原始之炁，陰陽兩儀液等等。
    這些都是增強肉身的隗寶。妖族圣子的肉身強大也不只是天生的，還包括蠻荒天下的各種資源。
    寧明本想是接下來一段時間在圣城中潛修，然后等下一次打仗就可以混去蠻荒天下了。
    結果，到了晚上的時候。
    寧明卻聽說圣城來了一些特殊人物，正是當初北極宮的那些妖族，其中還包括有麒杰以及那位曾被自己看過身子的狐族圣女。
    “虞雪兒來了？”
    寧明立馬結束閉關，睜開了雙眼。
    “去！”
    宿命珠直接這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