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哥哥，你怎么了？”
    被他叫做阿玉的這個洋裙女孩也蹲在了地上。
    用她那柔軟的小手撫摸著領海的額頭。
    “是不是生病了云哥哥？果然，上次咱們就不該去海邊玩的……”
    “海邊……”
    聽到這兩個字，凌海的眼眶瞬間紅了起來。
    那是十五年前。
    還是個半大小伙子的凌海意外抽中了濱海市沙灘兩日游的門票。
    父母忙于工作抽不出空陪孩子去度假。
    于是，當時正是年少氣盛的凌海這樣對妹妹凌玉說：“阿玉，要不就咱倆去吧，還能放得開，要不然爸媽老管著咱們，多難受呀?！?br/>     “啊？哥……萬一被發現了，老爸不會揍咱們吧？”
    “沒事兒，到時候你就說是我強迫你一起去的，反正爸媽從小就疼你?！?br/>     “那……那好吧……”
    于是，少年少女背起了行囊。
    踏上了前往濱海市的列車。
    當時的阿玉穿著一身碎花洋裙，略施粉黛的的俏臉也顯得頗為可愛。
    引得周圍人頻頻側目。
    當時的凌海還十分自豪。
    “呵，看什么看？沒見過這么漂亮的老妹兒么？”
    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了兩人抵達沙灘時。
    兄妹倆瘋玩了一整天，身上衣服上，滿是沙礫和海水留下的痕跡。
    “哥，要是這樣的日子能一直持續下去就好了呢?！?br/>     夕陽下，阿玉躺在凌海身旁，紅撲撲的臉蛋上滿是對未來的渴望。
    “呵，放心，以后等你哥上了班，賺了大錢，天天帶你來這里旅游，還不止這里，等咱倆長大了，什么馬爾代夫，夏威夷，想去就去！”
    “好！那拉鉤！”
    阿玉坐起身來，伸出蔥白小指遞給凌海。
    凌海尷尬一笑。
    “老妹兒，咱倆都多大了，別搞這種小孩子的玩意兒了吧？”
    “不要！快拉鉤，要不然我不相信你?！?br/>     “行行行……唉……誰叫我就你這一個妹妹呢?！?br/>     凌海也伸出了小拇指，和妹妹定下了將來也要一起出來玩的約定。
    然后，到了晚上。
    凌海兩人因為未成年的原因，導致哪里都租不到旅店下榻。
    沒辦法的兩人只能在沙灘附近的一把長椅上過夜。
    冰涼的海風吹拂在小姑娘的身上，凍的她有些瑟瑟發抖。
    凌海見狀，趕緊把外套脫下來給妹妹披上。
    阿玉卻趕緊拒絕：“不用哥，你給我的話自己就沒衣服穿了啊……”
    她指了指凌海身上的小背心。
    而凌海卻笑道：“沒事兒，我大小伙子，抗凍，再說這七八月份的，晚上應該也沒多冷，你先披著吧。”
    阿玉淡淡一笑，昏暗的夜晚中，她的臉蛋卻顯得有些微紅。
    這時，阿玉突然眉頭一皺。
    “哥……我……我想上廁所……”
    “?。俊?br/>     凌海一愣，隨后看了一下四周，發現并沒有公共衛生間。
    他拿出手機查了一下，發現最近的公廁在一公里以外。
    “老妹兒，你很急嗎？”
    阿玉點點頭，身子都開始顫抖起來。
    凌海也聽到妹妹肚子里不斷傳出的咕嚕咕嚕聲，應該是今天瘋玩的時候沒注意受涼了。
    他看了看不遠處的海岸線，然后輕笑道：“沒事兒，反正大晚上的沙灘上也沒人，你去沙灘上解決一下，完事兒直接用沙子一埋，誰也看不見！”
    阿玉有些羞澀。
    “這……這不好吧，萬一明天被誰踩到了該怎么辦……”
    “踩到就踩到唄，他只能怪自己倒霉。”
    阿玉此時也沒再矜持了，因為肚子實在是有些受不了。
    “哥……你能陪我一起去嗎？我害怕……”
    “這有啥好害怕的，再說了你一個女孩子家上廁所，我在旁邊看著也不好，你就自己去吧。”
    “那好……”
    阿玉慢悠悠的站起身，朝海岸附近走了過去。
    而彼時，兩個在滇南長大的小孩，都沒想到，夜晚的大海是有漲潮這么一種說法的。
    半小時后，在長椅上坐的腿都有些麻的凌海疑惑道：“怎么去了這么久？”
    他有些不放心，于是朝妹妹離開時的方向靠了過去。
    一邊走還一邊叫。
    “老妹兒！阿玉??！”
    空蕩的海岸線上，只回蕩著凌海尋找妹妹的焦急聲音。
    可他喊了半天，卻沒有一點兒回應。
    凌海這下徹底慌了。
    他拼命的跑起來，海風在他耳邊呼嘯，就仿佛來自九幽地獄的鬼哭狼嚎。
    但等他沿著海岸線跑了一圈。
    卻什么也沒發現。樂文小說網
    “阿玉，你到底去哪兒了，別嚇哥哥好不好，快出來！”
    無奈的凌海直接跪在了地上。
    而這時，冰涼的海水拍擊到了他的腳踝邊緣。
    凌海頓時愣住。
    “剛才……這里有這么多水么？”
    這時候的他也不敢給父母打電話詢問情況。
    只能抱著手機查詢。
    當夜間漲潮這幾個字出現在他眼前時。
    凌海只感覺自己心跳都慢了一拍。
    之后的記憶，凌海就不怎么清晰了。
    他甚至都不記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可能是好心人幫他報了警，也可能是他憑借本能走到了列車站。
    自那之后，凌海就再也不敢貪玩了。
    父親當時因為暴怒直接住了院。
    母親整日以淚洗面。
    直到妹妹屋子里東西被收拾干凈之后。
    凌海才后知后覺，陪伴了自己十幾年的家人，自己的妹妹，已經葬身在了大海之中。
    “我……我都干了什么，阿玉……我……”
    那一晚，凌海跪在妹妹的門前，哭了好久好久。
    過了一段日子，父親出院，母親似乎也從喪女的悲痛中走了出來。
    但只有凌海，一直沒有擺脫這段陰影。
    自責和愧疚感每晚都伴他入眠。
    讓他生不如死。
    等到大學畢業，凌海被分配工作之后。
    他偷偷拿了戶口本去警察局修改了姓名。
    從凌云，改成了凌海。
    他之所以這么做，就是為了提醒自己，一輩子都不要忘了自己犯過的錯。
    時間回到現在。
    穿著碎花洋裙的凌玉，正忽閃著大眼睛看著眼前已經三十多歲，快成老大叔的哥哥。
    她滿是疑惑。
    凌海慢悠悠走了過去，抱住她，誠懇的說道：“阿玉，是哥哥對不起你，當年我要是跟你一起去，說不定你就不會出事兒了，我不求你能原諒哥，但……我也不希望你一直徘徊在人間不肯重新投胎，告訴哥好不好，你現在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