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未老,風細柳斜斜。試上超然臺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煙雨暗千家。
江南,隨著大量中原人的南遷,逐漸富庶起來,如今已然成為令人流連忘返的水鄉。
也是不少風流人士們,誕生和逗留的地方,江南的魅力,一言難盡。
但即使是這樣的江南,也有嘈耳的弦外之音,打破人們片刻享受著的寧靜。
:“皇帝的仆女怎敢來此,我們江南孫府會怕了你們么?你當這是哪啊?”粗曠男子氣勢洶洶,仗著是孫府孫老侯爺的門下心腹,欺負起了借宿于此的過路女子。
:“我,不是。”
女子耐他無何,只能一臉無辜的看著那粗漢,又回顧圍觀的人,盼著哪個能幫她解圍。
粗漢道:“你帶著的分明是皇府的玉佩,又怎么糊弄我?我可不好糊弄。”
女子不語,粗漢更是得意,猙獰一笑道:“聽說皇府之人皆在胸前刻有紋身象征身份,你不如證明一下?”女子頓時臉上充斥氣憤與羞澀,口中支支吾吾想說什么卻說不出口,她心里明白,皇府并無此規,只不過眼前這個粗漢乘人之危罷了,但說出來和承認她就是身出貴族有何區別?她只能和普通女子一樣,雙手緊握衣領,盼著有人出手相助。
那粗漢眼見得逞,周圍皆是買醉的過人,沒有必要為了個不認識的女子公然與孫府作對,粗漢撲了上去,此時腳邊卻突然多了個東西一拌,把他摔了個慘。剛想起身看個究竟,抬臉間一杯劣酒撒在臉上,酒氣弄得他睜不開眼,又趴了下去。只見女子旁邊多了個少年,拿著酒杯一臉悠然。
旁座的看戲的瞬時站起若干個人,背后抄出刀刃。兩個人堵在門口,將少年與女子包圍,這少年卻撇嘴一笑,眼神略顯緊張。從容的將酒杯置與桌面,門口兩個嘍啰抄刀相對,提放著他們逃跑,少年突然掄起手邊一個長板凳,順勢一砸,那兩個嘍啰早已做好準備,刀背相對。但聽見摔砸聲卻沒有砸向他們的樣子,剛剛探頭打量,卻被上書江南的巨大牌匾砸倒,原是那少年向上一砸,撞下了客棧門前的牌匾。還沒帶他們反映過來,已帶著女子奪路而逃。眾人分忙追出。
女子也不知是何時被少年拉著手逃出的,她根本沒反映過來。從少年出現開始,她就一直眼巴巴的看著這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少年,帶著她逃出,牽著她的手穿梭在錯綜復雜得巷道,漸漸甩掉他們,看著他清秀的臉和富有感情時不時露出得意神態的眼睛。
少年停息了腳步,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女子輕輕用力,想暗示少年松手。少年便松開了手,雙手搭在膝蓋,休息了起來。
這位少年名叫柳旋,游手好閑的他正好在那些圍觀者之中。女子理清了一下思路,剛剛轉眼想要感謝柳旋,卻發現剛剛還氣喘吁吁的他現在已經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看,眼神像是欣賞又帶有三分曖昧。
女子一羞問道:“你想干嘛?”
柳旋意猶未盡的欣賞著女子羞中含怒的樣子,道“姑娘美貌過人,我情不自禁。”微微一笑之后又補了一句,:“你放心,我對姑娘絕對沒有非分之想。”
女子頓時感到無比尷尬,眼前的少年似乎無論如何都是一臉從容。
柳旋道:“姑娘如何稱呼?”
女子稍稍緩解尷尬,緩緩道:“叫我初云吧。”
柳旋看女子尷尬的臉色緩解,微微一笑道:“那初云姑娘姑娘就我叫柳旋吧,前方繞過森林有條小道可以離開江南,不如我送你一程?”
初云思索了一下道:“不了,我來江南有事,沒有解決我暫時不會離開的。”
柳旋道”既然如此,初云姑娘還是細心些為好,孫府多年與南方荒夷高酈原交結,手下人都兇的很。”
初云道:“恩,我可以問你個問題么?”
柳旋道:“有何指教?”
初云看著柳旋突然一臉正經了起來,道“不必和我假正經的樣子,我想問剛剛那么兇險,你為什么要自顧不暇的來救我?”
柳旋笑道”什么自顧不暇啊,我也不知道那粗漢有這么多幫手,可算攤上個大麻煩了。”
初云道”你還真是冒失,但我欠你個人情。”
柳旋道“我救你你還抱怨起我來了,欠不欠的就不計較了,能和姑娘相識一場我已知足。”
初云笑了起來,婉束的長發下有著雙動人的眼睛,仿佛稍稍一轉就令人心動不已,再加上膚質白嫩,透有酥紅。有種天生麗質的氣質,幽藍色的修身衣裳更是把這種氣質襯托到極點。不知不覺兩人聊的甚歡,一路有說有笑直到告別而去。
柳旋別了初云后,便謹慎的繞開孫府心腹常出沒之處,孫府其實在離此百里之處,但為了管理,便在離孫府較遠處穿插心腹。這些心腹品行不一,難免會有些不干凈的,交結市井混混,欺壓百姓。
卻說柳旋在路上,遇見一個怪人,身穿道袍,慈眉仙骨,背上披一旗,上書“逢緣必算,算則免錢。”柳旋不敢多做停留,疾步而去,那道長卻叫住了柳旋。柳旋回頭打量一番,道長緩緩走向柳旋,問道:“少俠是否有煩心事?”
柳旋見著小道之內方圓百里無人,卻有個道長在這荒無人煙之處算命?著實可疑,推辭道:“叫少俠實在不敢當,但我的確有急事,就不耽誤道長了。”
道長慈眉善目的一笑道“恐怕是老朽要多加叨嘮,少俠看老朽旗上直書便知老朽心意。”
柳旋道:”道長倒是奇怪,別人旗下都寫什么半仙或不靈免錢,道長這樣的旋還是第一次見。”
道長道:“吶,我與其他人不同,他們算命是養家糊口,我算命純屬消遣。”
柳旋聽著覺得有趣,笑道:“道長倒是個怪人,那我就乖乖供你消遣好了。”
見那道長長袖一揮盤坐于地,示意柳旋伸出右手,然*住柳旋手腕,開始了所謂的算命。
:“少俠真奇人也,且不說天生資質過人,筋脈似負有靈物,修得通透。不染俗物,真可謂仙軀。”那道長神色驚異,贊不絕口。柳旋卻是一笑,心想這道長果不其然是個騙子,但被人夸的心里卻是自在,盤算著要是這道長管他要錢,該怎么推辭。
道長道:“待我探探你身軀里所囚何物。”
還不待柳旋反應,道長就往柳旋手中打入一團仙氣,柳旋表情驚異,手往回伸,卻被道長牢牢抓住。柳旋猛然覺得胸口一陣劇痛,貫徹全身。道長神情異常嚴肅,緊握柳旋右手。周圍散射著淺藍迷光,但是在鄉道路上,沒人注意到這一奇異之景。維持片刻,那藍光突然發作。散發強烈氣場將柳旋與道長隔開,柳旋狼狽的在地上滾了兩圈,起身倉皇而逃。道長呆呆坐在地上,神色驚悚異常。緩緩的站起來自言自語道:“不好,本只是想輕微試探,卻驚醒了那附在少年身上的靈物,本已決意不問世事,但不小心又誤傷于人。不行,我得去贖罪。”說完朝少年離開的方向緩緩離去。
也不知跑了多久,柳旋終于沒有力氣,扶在橋上的扶手上,靜靜的梳理情緒,剛才的劇痛仿佛現在想起還心有余悸,不停打探自己身體有沒有異狀。:“誒,不去想了,怪怪的,鬧心。”柳旋嘆了口氣,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狼狽模樣,慢步離去。
夜色籠罩,幽靜的小竹林里有座小屋燈火常亮,柳旋趴在這個屋里簡陋的草席上,觀望夜空。自幼父母離異,他就被寄托在各種親戚家里,他的親戚們也在玩踢皮球的把戲,直到三個月前,他索性被拋棄到了父母的故居,由他自生自滅。
:“要是,有一個機會改變我現在無趣的生活就好了。我。。。。最怕無趣了。”柳旋自言自語道。但令人驚異的是,上天似乎馬上答應了他的愿望。話音剛落,前方的小竹林里就突然爆出一道強烈的藍光,將黑夜照成白晝。柳旋撐起身子,滿眼驚異的看著那道藍光。心想:“難道真是天賜良機?今天的怪事真多啊。”便走出了屋子,朝光源走去。
步伐雖然急促,但柳旋的心里卻糾結不已,如果藍光的源頭是白天的道長,自己豈不自投羅網?但他腳步未停,顯然好奇心戰勝了他的謹慎。他漸漸的靠近了光源,終于,當他看見藍光的源頭時,卻嚇了一跳。眼前一把包裹著藍光的寶劍半襄入地,劍面若鏡,散射著漫天藍光,給人以神異之感。柳旋緩緩向前走去,握住劍柄,企圖將劍拔出。
:“果不其然你出現了,好久不見。”
柳旋一嚇,猛的轉身,只見眼前有一個帶著斗笠的蒙面男子悄然出現在他面前,隱約可以看見他渾濁的雙眼,表情似乎在笑。
:“好久不見?”柳旋打探他許久,覺得自己根本不認識他。
蒙面男子道:“哦忘了,你應該不記得我,當我沒說罷了。”
柳旋見這三更半夜,在這偏僻的小竹林里,這把劍肯定是那蒙面男子的,似乎是想用這把劍引誘他出現,便明知故問道:“這把劍是你的么?”
蒙面男子道:“不是,這把劍是屬于你的。”
柳旋不解道:“屬于我的?”
蒙面男子道:“我要把這把劍送給你,不就變成你的了。”
柳旋道:“不要,我和你無緣無故,我收不得。”
蒙面男子笑道:“其實也是物歸原主,現在歸你了。”說完從背后抽出一把劍鞘,丟給柳旋,隨后轉身就走。:
“喂,站住。”柳旋接住劍鞘,見蒙面男子要走,便喊了一聲,可蒙面男子已經無影無蹤。柳旋走向前找了一會兒,確定蒙面男子已經走了,便到了劍的旁邊,從劍鞘上來看,上面刻有兩個用鈍器刻出的兩個字,“淺茗”柳旋便道;“這劍名叫淺茗?那么它就歸我了。”柳旋顯然沒有剛才裝的那么清高,第二次握住劍柄,將劍拔出。卻說一拔,剛才原本將周圍照的和白晝一樣的藍光瞬時間消失了。:
“誒?藍光不見了耶,那我要怎么回去呢?”柳旋看著這周圍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頓時間一臉茫然。
從半夜三更一直在漆黑中摸索出路,終于迎來了早晨,清晨的淺淡陽光照入竹林,柳旋無暇顧此美景,眼看就要到家了,興奮道:“一整天遇到怪人怪事,現在總該結束了。等我把這把劍賣了,也能過把土豪的癮了吧?”
盤算著如何消遣的柳旋,繞過最后一條小坡,看見他家那個小屋時,卻震驚了。僅是一夜未歸,原來略顯破舊的小屋被人拆了個便,一片狼藉。柳旋沖向小屋,眼前出現了一群拿著兵刃刀械的人,還有小弟似得人沖著一個粗漢喊:“大哥,他來了。”不錯,這個粗漢就是柳旋之前英雄救美而得罪的人,孫府的心腹。
粗漢道:“小子,當出頭鳥是吧?敢管你爺我的閑事,現在就來給你知道知道下場如何!”
說完,他的一群小弟拿起兵刃,沖向柳旋拿刀亂砍一頓。柳旋把淺茗劍從劍鞘拔出,以此御敵,不過多久就被打倒在地,一群人持刀圍了上去,形式極其不妙。卻在這危急時刻,一道白光打出,擊退眾人,柳旋勉強支起身子一看,卻是昨天的道長。道長還帶了一袋子符紙綁在腰間。
道長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老朽不忍傷了你們,你們且退吧。”
粗漢怒道:“一個要死的老頭而已,休得拿妖術糊弄我們。”說完又是一群人沖了上來。道長無奈,掏出一張符紙打出,瞬時狂風大作,眾人不得前進。
:“道長,你的符紙!”柳旋沖他叫到。
道長這才反應過來,袋口有個符紙半出,但卻晚了,符紙隨狂風吹向眾人,落到了粗漢手里。
粗漢道:“哈哈,妖人你的妖符落在我手里了,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道長緊鎖眉頭,大叫道:“不要輕舉妄動,這符紙不是你們這些凡夫俗子能夠駕馭的。”
粗漢卻充耳不聞,道:“可惡這東西要怎么用呢?看我把它撕了。”
道長大吼一聲不可,但粗漢豈會聽他的?一撕,頓時間爆發出巨大的氣場,隨著一道刺眼的白光,就連那伴隨著的轟鳴之聲也感覺撕裂人心,眨眼之間,粗漢一伙人倒在血泊里,估計已經全數陣亡。死狀慘不容睹,粗漢還保持這一臉得意,道長嘆了口氣,而目瞪口呆的柳旋已經緩緩撐起身子,調整自己的氣息。
柳旋道:“你想做什么!為什么來找我?”
道長道見柳旋安然無恙,釋然一嘆,道:“那天真是對不起,老朽本是一探,沒想到竟驚醒了附在你身上的靈物,故你才會如此的痛苦。咦?話說少俠你把劍是?”
道長一臉驚奇的表情問道,似乎稀罕的不得了。
柳旋見這道長似乎并無惡意,漸漸冷靜下來,便道:“是高人所賜。”
道長試探性的問道:“此劍可是淺茗?”
柳旋驚奇道:“你怎會知道?”
道長笑道:“當年劍道第一人青俠的劍,我怎會不知?”
柳旋道:“青俠是誰?你說我體內有怪東西?是什么?”
道長道:“這里諸多繁瑣,要慢慢向你解釋。只是老朽我有個請求,務必要少俠答應。”
柳旋道:“你救了我脫險,我欠你個人情,辦得到的自然會盡力而為,只是道長神通廣大,還有什么事需我能的上忙?”
道長打量了一下柳旋,從他身旁緩步繞了一圈,最后流露出滿意的神情道:“這還真得你答應,因為我想收你為徒。”
柳旋笑道:“第一次聽師傅求徒弟入師的,做道長之徒柳旋求之不得呢。”柳旋心里一樂,能和這神人學點雞毛蒜皮下山都能裝神弄鬼了。
道長仰天大笑,道:“乖徒兒,我們先把這些麻煩的人給安葬了,再回去拜師。畢竟他們因我而死”柳旋剛想應聲,此時山下卻傳來叫聲。:“大哥,你們弄的怎樣了?怎么這么大動靜?”柳旋和他師父對視一會,只得默契的異口同聲道:“快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