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購買率不足百分之八十的小天使48小時后可見。啾咪。 “我盡力了。”蘇含瑾面色沉靜, 只是嗓子有點啞。
黃哥笑著拍拍他的肩膀:“別謙虛,哥對你有信心。你那演技可是全國人民都承認(rèn)的……待會兒就出結(jié)果了, 咱們等等。”
黃哥滿面春風(fēng)遮不住, 一支紅杏出墻來,恨不能在臉上寫著“我們是關(guān)系戶”,進(jìn)進(jìn)出出的面試者都對他們投來了鄙夷的目光。
蘇含瑾嫌氣悶, 出去買了瓶水,就站在走廊上喝。
“你也是來面試的?”一個男生站到他身邊。
“嗯。”蘇含瑾看他一眼,頓時驚艷了。面前的人有種雌雄莫辨的美感,半長的黑發(fā)垂落在肩上,粉潤的唇上翹, 唇角的酒窩含著蜜。
男生笑了下,不在意蘇含瑾態(tài)度冷淡,對他伸出手:“我叫左念秋。我在微博看見過你, 你要紅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 蘇含瑾騰出手跟他握住:“我叫蘇……衛(wèi)葭。”
蘇含瑾手上沾了水,把左念秋的手也沾濕了, 趕緊松開手:“不好意思。”
左念秋噗嗤笑了, 蘇含瑾也跟著笑起來,氣氛頓時熱絡(luò)不少。走廊里忽然一陣騷動, 左念秋掏出紙巾分給蘇含瑾一張:“哎, 選拔結(jié)果出來了。去看看, 不知道我選上沒有。”
左念秋嘴上這么說, 卻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 蘇含瑾覺得他的確有自信的資本。走廊上的人,沒有比他更好看的了:“你肯定能選上。”
“你也是。祝你好運(yùn)。”左念秋握拳跟蘇含瑾頂了一下,快步走了上去。
“你跑哪兒去了?開始念篩選結(jié)果了。”黃哥抱怨了一句,就轉(zhuǎn)頭緊盯著拿著張表格的工作人員。
“左念秋。”左念秋居然是第一個被選上的,他走進(jìn)房間前對蘇含瑾眨了眨眼,蘇含瑾忍不住笑了。
旁人卻是發(fā)出了一陣懊惱的低嘆。進(jìn)去了一個人,說明自己入選的幾率又拉低了。隨著工作人員每報出一個名字,黃哥的臉色從最開始的自信,變成了狐疑,最后變成了不可置信。
“等等,請問還有沒有名字漏掉的?”黃哥喊住轉(zhuǎn)身要走的工作人員。
“沒有。”工作人員不耐煩地道,“名字都在這上面了,不信你自己看。”
“這不可能啊!”黃哥抓過那張紙看了一回,寥寥幾個名字,沒有衛(wèi)葭。
“落選了很正常的,咱們回去吧。”蘇含瑾反過來安慰黃哥。
“不對,這怎么可能。”黃哥一拍蘇含瑾的肩,急匆匆走了:“在這兒等著我,我去找導(dǎo)演問問!”
蘇含瑾轉(zhuǎn)頭就跑了。
傍晚的路邊,小吃攤霧氣裊裊,麻辣燙,雜糧煎餅,串串香,烤魷魚,鐵板豆腐滋滋作響,蔥花孜然被滾油一激,冒出的香氣勾人食欲。
煎餅五塊一卷,十幾塊就能買一大碗麻辣燙。蘇含瑾仿佛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左手煎餅右手串串,雖然吃上幾口就被那香料味兒弄得舌頭發(fā)麻。
剛剛跟徐蔚通過電話,他已經(jīng)入選了《雨天音樂節(jié)》,想來不會再生變化,蘇含瑾也算是功成身退,現(xiàn)在只等著解約走人了。
電話嗡嗡作響,震得蘇含瑾大腿發(fā)麻。反正躲不過,蘇含瑾接起電話,一陣咆哮從電話里飚出來。
“總算接電話了?你狂了是吧!覺得我管不了你了?!這么好的機(jī)會你特么亂搞什么?!”
蘇含瑾早有先見之明地把電話放得遠(yuǎn)遠(yuǎn)的,等黃哥罵得口干不得不停下的時候,才慢條斯理道:“黃哥,我早說過我不會演戲了。您也別生氣,等合約期一到我就自己滾了。”
“你是覺得你攀上沈千陽了,還是覺得你現(xiàn)在紅了,星河廟小留不下你了?”黃哥冷笑一聲。
蘇含瑾懶得敷衍他:“喂喂?怎么聽不到了?黃哥你那邊信號不好啊?”
最后一聲,是黃哥惱羞成怒的咆哮:“你嘚瑟不了幾天!到時候別回來求我!!!”
蘇含瑾直接掛斷了。后悔?他蘇少有過后悔的時候么?
……有的。蘇含瑾想,他就不應(yīng)該隨便繞小路。看著前面幾個模樣兇狠,一看就是混混的人堵在巷子口,蘇含瑾下意識地轉(zhuǎn)頭就走,卻對上了另外兩個冷笑的混混。
“你們要錢,我身上就剩這么多了。”蘇含瑾掏出錢包,那混混劈手接過去,倒出幾張零鈔,硬幣叮叮當(dāng)當(dāng)滾了一地。
“你特么逗我呢?”為首的混混把錢包摔到蘇含瑾的身上,戳著他的腦門,“錢呢?!”
“什么錢?我身上沒帶錢!你要錢,我用支付寶轉(zhuǎn)給你……”蘇含瑾話音未落,肚子上挨了重重的一拳,五臟六腑都翻了過來,當(dāng)場嘔了一口酸水。
“臭小子,欠了龍哥的錢,還在這兒裝傻?”混混囂張的嗓音嗡嗡作響,蘇含瑾半跪在地上,緊緊捂著肚子,半天才緩過氣來。
蘇含瑾明白過來了,是那群高利貸。
“真不耐揍。”
“大明星唄,細(xì)皮嫩肉的,跟你能一樣嗎?”
那些混混嘻嘻哈哈地取笑著,抓住蘇含瑾的頭發(fā)逼他抬起頭來,“說吧,這個月的錢呢?”
“我……”蘇含瑾頭皮生疼,他什么時候吃過這種苦頭,咬牙道,“我沒錢……錢不是我欠的,你們找我沒用!”
“你當(dāng)初替你那賭鬼老爸扛債的時候可不是這么說的啊?”被稱作龍哥的混混笑起來,湊近了拍拍蘇含瑾的臉,說話時嘴上叼著的煙頭幾乎要燎到他。
蘇含瑾胃里疼得翻江倒海,跟他商量:“我真的沒錢。兜里就剩幾十塊了,誰欠你的錢你去找誰還。”
“嘖,好話聽不懂是吧?”龍哥驟然變臉,抬手就把煙頭摁到了蘇含瑾的肩上。
“唔!”蘇含瑾就穿了件毛衣,煙頭透過毛線縫隙準(zhǔn)確無誤地燙到皮膚上,幾乎能聽到滋地一聲,蘇含瑾臉色瞬間慘白,“你他媽……啊!”
那煙頭摁進(jìn)肉里,狠狠地轉(zhuǎn)了轉(zhuǎn),蘇含瑾徹底軟倒在地上,哆嗦著嘴唇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
“有錢了嗎?”
“有……有了。”蘇含瑾連連點頭,肩上的疼痛尖銳,他悲哀地意識到自己要是早生個幾十年,絕對當(dāng)不了烈士了。
“早這么乖不就行了?”混混把蘇含瑾的手機(jī)撿起來,放進(jìn)他手里,“八十萬一分不少,現(xiàn)在就讓人把錢送來。”
“我哪兒去找那么多?不是每個月幾萬么?”蘇含瑾叫道,衛(wèi)葭每筆錢都記了債,他記得的。
“你小子現(xiàn)在成大明星了,拿個幾十萬出來不是分分鐘的事兒?聽說你還傍上了個有錢的主兒?”那龍哥的眼神變得邪門,在蘇含瑾身上來回打量。
“就是。網(wǎng)上到處都是你的視頻,我們都看見了。”邊上的混混響應(yīng)道。
蘇含瑾沒想到禍根在這里,差點哭出來:“我還沒開始拍戲呢,真沒錢,你得容我緩緩。”
“緩個屁。龍哥對你不薄了吧?每個月雞零狗碎的還幾萬,拖了小半年了。你小子現(xiàn)在有錢了,倒開始不接電話想賴賬了?”龍哥忽然拔出一把水果刀,“現(xiàn)在就給你兩條路,一是把錢還了,二是跟你那賭鬼爸一樣,把指頭留下,再還債!”
“別別別!”蘇含瑾緊緊地縮起手指,卻被兩個混混抓住手,強(qiáng)迫他展開手指頭摁在地上。
冰冷刀刃在他修長手指上挨個比劃著,蘇含瑾頭皮發(fā)麻,拼命想要蜷縮起手指,手掌被粗糲地面磨得血肉模糊,“放開我!你們這樣是犯法的……放開我!”
“犯法?”龍哥嘿然一笑,把玩著水果刀:“你按的手印還在合同上呢,我們也是懂法的。”
高利貸懂個屁的法。蘇含瑾神情里流露出些許不忿,龍哥手起刀落,冰冷刀刃噗地插了下去。
“啊!”慘叫一聲,蘇含瑾整個人都木了,半晌沒有感受到疼痛,他哆嗦著睜開眼,卻見那水果刀貼著自己的指縫插進(jìn)了地里,只剩下小半截露在外頭。
“哈哈哈哈哈哈看這小子嚇的。”龍哥拔出刀,刀刃貼著肌膚再次劃過,“剛才那是警告,這一次,哥就不能保證不失手了……”
“我打,把電話給我。”蘇含瑾嗓音嘶啞。
“早這么聽話不就行了?”龍哥把電話拋給他。
蘇含瑾調(diào)出通訊錄看了一遍,黃哥?不行,他現(xiàn)在聽到自己的求助只會落井下石。徐蔚?他能拿得出那么多錢嗎?蘇含瑾撥通了他的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后再撥。”對了,他現(xiàn)在在參加音樂節(jié)的排練……
衛(wèi)葭的通訊錄里就那么幾個人。龍哥在旁邊虎視眈眈,手里還把玩著水果刀,蘇含瑾急得都快哭了,臉上還要維持著鎮(zhèn)定,劃來劃去,最后視線停留在“沈千陽”上。
萬幸,上次沒有刪掉沈千陽的電話。可是對于蘇含瑾來說,要他向沈千陽求助,還不如讓人砍手呢……
龍哥道:“怎么著?到底叫不叫人來送錢?”
“叫,叫。”蘇含瑾果斷按下了通話鍵。
“嘟——嘟——”等待電話接通的時間仿佛格外漫長,蘇含瑾抓緊手機(jī),內(nèi)心糾結(jié),不知道自己是希望電話接通,還是希望打不通。
沈千陽那么忙,應(yīng)該接不到的吧?他……大不了以后固定路線,只能演九指神丐好了……蘇含瑾閉上眼,一滴熱淚滾落……
“喂?”略帶低沉的華麗嗓音響起,以往讓蘇含瑾所厭惡的慵懶笑意,此刻聽起來卻是可靠無比。
“沈千陽!!!”蘇含瑾爆發(fā)出一陣帶著哭腔的叫聲,透著不自知的委屈,“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忽然將話題拔高到這樣的高度,還說得正氣凜然,卻不讓覺得虛偽。大頭主持人哪里跟得上他的思路,一時語塞:“對,嗯……說得很好。”
沈千陽的嗓音忽然透出一點笑意:“當(dāng)然,大家的喜愛無異于是對我的肯定,你們的掌聲和歡呼,我同樣享受。”
“啊啊啊啊啊沈千陽!沈千陽!我愛你!”迷妹們壓抑已久的愛火終于井噴,音浪差點將攝影棚頂都掀翻過去。
吵死了!蘇含瑾被音波震得倒退幾步,揉了揉耳朵。沒看成沈千陽出糗,他又失望又不忿。第一部作品就當(dāng)男主角,很神氣么?蘇含瑾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一張劇照,
《從龍》是沈千陽拍的第一部電視劇。這是當(dāng)年快倒閉的寰宇的最后一搏,從主角到配角,都是千挑萬選出來的當(dāng)紅鮮肉和戲骨。只有第一男主欽無霾,啟用了新人沈千陽。
這個消息一出,立刻引爆八卦輿論,從男二到男配的粉絲,無一不痛斥黑幕,還有人在劇組官微下孜孜不倦地破口大罵。導(dǎo)演卻一意孤行,全組對沈千陽的資料嚴(yán)格保密,一直到拍攝結(jié)束,官微放出了一張沈千陽的劇照。
演武場上,少年一身天青色袖箭武袍,身姿筆挺如松竹,英氣勃發(fā)。他搭弓引箭直指鏡頭,少年的恣意銳氣簡直要透出屏幕,直擊人心。
就這一張劇照,當(dāng)晚就被自來水軍刷上了微博熱搜。鮮肉們的迷妹率先倒戈爬墻,路人們也瘋狂舔顏,網(wǎng)上的輿論風(fēng)向登時轉(zhuǎn)變。奈何這男主的身份實在神秘,神通廣大的人肉搜索也搜不出關(guān)于他的半點消息。
就在這漫長的等待中,觀眾對于《從龍》的期待越來越濃厚,《從龍》卻仍然不緊不慢地做著后期,一直到萬事周全才終于播出,定檔深夜十點半。然而這根本抵擋不住收視率的節(jié)節(jié)攀高!
觀眾們懷著對“天賜神顏”男主角的超高期待開始看劇,卻沒有照騙的落差,而是驚喜地發(fā)現(xiàn)動態(tài)才是真絕色啊!沈千陽的演技,更是給了觀眾們大驚喜。
沈千陽飾演的男主欽無霾是一個十分富有爭議性的人物。他是將門之后,助摯友八皇子奪得龍位,氣得父親抑郁而終,結(jié)果卻因為功高震主被貶邊城。他郁郁不得志,終日酗酒放蕩。后來,七王爺騎兵造反,此時已重疾纏身的欽無霾在一番掙扎后,毅然出師勤王。
這個角色很難把握,火候多一分,就顯得窩囊,少一分,又成了圣母。但是沈千陽做到了。從少年意氣風(fēng)發(fā),到被貶邊城的郁郁不得志,再到京城內(nèi)亂,他領(lǐng)兵奔襲八百里進(jìn)京勤王的大義。
隨著劇情層層推進(jìn),這部戲的時間從十點半被調(diào)到了黃金八點檔,版權(quán)被各大電視臺爭相購買,一度成為當(dāng)年現(xiàn)象級的黑馬作品,占據(jù)了整整兩年收視率第一的榜單,直到沈千陽的另一部作品《長庚》將其擊敗。
這部戲收獲了當(dāng)年電視劇所能囊括的所有獎項,而沈千陽也借此一舉拿到年度最佳男主角金杯,奠定了神格。
至于為什么蘇含瑾對此這么了解呢?因為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對于宿敵的一切資料,事靡巨細(xì),都要做到心中有數(shù)才行!
演播廳里的談話還在繼續(xù),蘇含瑾猛地甩甩頭,抬腳要走。
剛才演播廳里,沈千陽發(fā)光一樣的身影又浮現(xiàn)在視網(wǎng)膜上,還有那道磁性的嗓音:“當(dāng)然,大家的喜愛無異于是對我的肯定,你們的掌聲和歡呼,我同樣享受。”
蘇含瑾的腳步漸漸慢了下去,他忽然生出了強(qiáng)烈的好奇心,他想要站在舞臺上,體驗一次沈千陽所說的感受。而且……而且沈千陽能做到的,他為什么就做不到?!
緊張被不服輸?shù)男那轵?qū)散了,蘇含瑾陡然生出一股勇氣,一跺腳,重新跑回了《偶像來了》演播廳。
“你怎么才來?!”后臺上,幾人已經(jīng)排開位置正在等待出場,黃哥一頭的汗,壓低嗓音沖蘇含瑾吼道。
蘇含瑾跑得滿臉緋紅,跑到徐蔚身邊站定,努力平復(fù)呼吸。
“接下來,就有請幾位可愛的大男生出場!掌聲歡迎!”主持人浮夸地叫道,掌聲響起。
蘇含瑾神經(jīng)緊繃,手指微微顫抖,面前的幕布驟然拉開,明亮的舞臺出現(xiàn)在眼前。
掌聲迎面而來。
剎那間,腦海里亂糟糟的想法和緊張感潮水一般褪去,蘇含瑾的腦子冷靜下來。他的臉上現(xiàn)出一個恰到好處的笑容,隨舍友們一道走上舞臺。
攝影機(jī)前,副導(dǎo)演跟黃哥站在一起,盯著臺上四子的表現(xiàn):“臺風(fēng)都不錯。那個衛(wèi)葭,是第一次上臺?看不出來啊,這么大方。”
黃哥也很是意外。鏡頭是最誠實的,最微小的動作表情也會被如實記錄并放大。四個人里,徐蔚的臺風(fēng)無疑是最穩(wěn)的,但他是選秀出身,有經(jīng)驗。白子睿和葉辰都不免透出一點緊張來。而衛(wèi)葭,姿態(tài)舒展自然,表情管理一直做得很好,對上女主持人花癡的調(diào)侃,還會羞澀笑賣萌。
蘇含瑾從小跟著父母游走于社交圈里,裝逼那是基本功,賣萌也是信手拈來。他謹(jǐn)記著自己的花瓶人設(shè),全程保持微笑,盡量少說少動。漸漸習(xí)慣了鏡頭之后,也不覺得太緊張了。
此刻已經(jīng)進(jìn)入游戲環(huán)節(jié),正在分組選人。主持人一共有五個,三男兩女,光是往臺上一站就十分熱鬧。但分工明確,控場的是情商一流的姚安,傻大姐范兒的周郁負(fù)責(zé)搞笑,剩下三個分別是董江、吳昊天,以及負(fù)責(zé)當(dāng)花瓶的寧雪。
姚安作為裁判,剩下的四個嘉賓和四個主持人兩兩分組。這是體力對抗賽,難免有肢體接觸,前兩個挑選的徐蔚和葉辰選走了董江和吳昊天做搭檔。輪到蘇含瑾的時候,只剩下兩個女主持人了。
周郁和寧雪夸張地沖他各種招手賣萌:“衛(wèi)葭,選我!”
“選我!看我~”
不管選哪個女生,勢必都會讓剩下的那個顯得有點可憐,蘇含瑾的臉上流露出一點糾結(jié)的表情,配合著稚嫩漂亮的面容,看起來簡直令人母性大發(fā)。
姚安笑著調(diào)侃道:“我們的衛(wèi)葭不忍心了,好善良啊。但是今天必須選一個哦~大家給點掌聲鼓勵一下衛(wèi)葭!”
掌聲響起,臺下的觀眾也跟著善意地哄笑起來。
攝影機(jī)后,導(dǎo)演和黃哥對視一眼,笑了起來:“行,還會給自己加戲,挺機(jī)靈。”
話音剛落,畫面里的蘇含瑾終于下定決心,伸手指向右邊:“我選周郁姐姐。”
現(xiàn)場瞬間詭異地安靜了一秒。
壞菜了!蘇含瑾瞬間感受到了不對,難道……
被指到的女主持人一臉哀怨:“衛(wèi)葭,我叫寧雪……”
“噗……”導(dǎo)演一口茶噴到鏡頭上。
黃哥的笑容僵在臉上,臉頰抽搐。
他要把衛(wèi)葭的腦袋擰下來。當(dāng)、球、踢。
怎么有哪里不對勁?蘇含瑾低頭一看,立刻被兩人此刻的姿態(tài)震住了。
沈千陽的手撐在他臉旁,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寬松的白色襯衫領(lǐng)口敞開,頭發(fā)也有些凌亂。
見慣了沈千陽西裝革履不食人間煙火的裝逼樣,此刻被踩到尾巴的貓也不足以形容蘇含瑾受到的驚嚇:“你干什么?不就是搶了你一筆生意嗎,你不用這樣吧……”
沈千陽直起身來,單手抵著蘇含瑾的腦門,把撲騰著的人壓了回去,單手?jǐn)]了把頭發(fā)。燈光在他的頭頂灑落下來,給他華美的五官渡上了一層柔光,他眉目狹長,不笑時冷中帶煞,蘇含瑾每每看見他的這眼神都心中發(fā)怵,暗中反思這貨是不是又給他挖坑了。
可今夜的沈千陽卻是七情上臉,漆黑的發(fā)絲還濕潤著,落在頰邊,顯得年輕許多,眉心不再緊皺,明朗如同驕陽。但是霸道作風(fēng)卻是一如既往,聽了蘇含瑾的話,輕佻地俯下身來:“玩兒扮演游戲?演得很好,掙扎得再激烈一點……我很喜歡。”
“什么?”蘇含瑾睜大了眼睛看著他,有些難以消化這么……肉麻兮兮的沈千陽。他跟沈千陽過去是見面就懟,咳,或者說他單方面地懟,還暗搓搓地給他挖了坑跳,卻從沒見過沈千陽臉上有半分表情波動。難道把他惹急了,激發(fā)出了沈千陽的變態(tài)屬性?
直到沈千陽帶著酒香的呼吸拂在臉上,蘇含瑾終于反應(yīng)過來,抬起手肘狠狠地向沈千陽后頸砸去:“去你媽的!信不信我閹了你?!”
這一下卻砸了個空,沈千陽跟后腦長了眼睛似的扭頭避過,抓住他的手摁在枕邊。蘇含瑾扭頭避開,一腳踹向身上人,兩人就這么在床上扭打起來,三招之后,蘇含瑾就被臉朝下地壓進(jìn)了被子里,嘶聲叫罵。
沈千陽身高一米八八,高瘦挺拔,脫衣有肉,是難得一見的好體格。瘦弱的少年被他壓在身下掙扎著,像是落入狼嘴里還要奮力一搏的小動物。他很享受這種狩獵般的快感,不免多欣賞了一番。可蘇含瑾卻不清楚沈千陽的心思,掙扎得更猛烈了。
沈千陽的呼吸粗重起來,眼神灼灼地盯著被壓在床上的人。這個少年長相漂亮卻柔順,沈千陽一直覺得他過于寡淡了。要不是那經(jīng)紀(jì)人會說話,他是不想要的。
可此時盯著他不斷撲騰的樣子,還有努力回頭瞪視著自己的眼神,像是燃燒著兩簇火焰,充滿著勃勃生機(jī)。沈千陽忽然想起了自己最愛的一匹馬。那匹馬血統(tǒng)高貴,皮毛漂亮得像一匹綢緞,性子暴烈,摔傷了好幾個馴馬師。父親將它當(dāng)作十八歲的生日禮物送給了他。沈千陽廢了很大的力氣去制服它,一直寵愛至今。
此刻對上這個少年的眼神,他莫名地聯(lián)想到了那匹馬。漂亮,桀驁,野性難馴。
我會馴服他。沈千陽想著,忘了控制手上的力道。
“疼疼疼!沈千陽,我認(rèn)栽了……”一聲哀叫,糯糯的嗓音響了起來,眼前是那少年漂亮的臉,他皺著臉,慫巴巴地認(rèn)栽:“我知道錯了。手好疼,你先放開我。”
這么慫……沈千陽搖搖頭,將那個不合時宜的對比拋到腦后,眼前明明就是一只綿軟的小兔子而已。“乖一點,我會不會弄疼你的。”
“信你才有鬼了!”蘇含瑾疼得面容扭曲,在心里破口大罵著,臉上卻仍然乖巧。能屈能伸一直是他的美德:“你先放開我,手疼。”
沈千陽見蘇含瑾渾身僵硬,身體緊繃著難以放松,小模樣怪惹人疼的,不由得放緩了嗓音:“別怕。放松一點,嗯?”
“放松個屁啊!”他一點也不想松!被一個男人壓在身下,還是他最討厭的男人,蘇含瑾的頭皮都要炸開了,眼見示弱無用,又叫又罵地?fù)潋v起來。
他纖細(xì)的身體里爆發(fā)出巨大力量,又踢又蹬,讓沈千陽不由得想起自己第一次馴服愛馬的感受。他加大力氣摁住了不乖掙扎的人,顯示出了難得的耐心:“別動,你會受傷的。”
蘇含瑾深陷在被子里,無論怎么掙扎也推不開壓在身上的沈千陽。直到感覺到淡淡酒香拂面而來,他再也忍不住了,隨手摸到床頭的什么,反手對準(zhǔn)沈千陽的腦袋狠狠地砸了下去。
長長的走廊里空無一人,衣衫不整的少年狂奔著,耳邊是自己慌張的心跳。這酒店的裝潢雖然高檔,風(fēng)格有些老舊,讓他有種莫名的熟悉感。蘇含瑾無暇多想,鉆進(jìn)電梯后他迅速按了一樓,看著電梯門緩緩關(guān)上,心才算是落了地。
媽的,他感受了一下,菊花還有些發(fā)緊。差一點就貞操不保了。沈千陽這個賤人,平時裝作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就愛背后陰他。今天居然還耍賤招,睡到他蘇大少爺頭上了。他這就回去叫人,非鏟平了他的公司不可!
蘇含瑾琢磨著,卻怎么也回想不起來自己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酒店里。他之前在干什么來著?明明是……他的腦子里有些亂糟糟的,好像有許許多多的零碎畫面閃過,卻無法捕捉。
就在這時,他看見電梯的鏡子里出現(xiàn)了一張陌生的臉,而電梯里只有他一個人。
臥槽!富強(qiáng)自由民主平等仁義禮智信……他憑空炸出了一身的白毛汗,睜大眼睛看著倒映出的那張臉,那個人也是一臉驚恐。
鏡子里的那個人身材瘦弱,有著一張細(xì)看去很漂亮的臉,只是眼尾微微下垂,小鼻子小嘴的,透著一股怯弱的味道。用蘇含瑾自己的話來說,像個受氣包。
蘇含瑾緊盯著那張臉,豎起眉頭,露出兇悍的樣子想要嚇退他。
鏡子里的人也跟著搖搖頭,那張受氣包的臉也跟著露出色厲內(nèi)荏的模樣,活像只齜牙的兔子,簡直違和感max+。
“……”蘇含瑾摸了摸鼻子,鏡子里的人也摸了摸鼻子。蘇含瑾嚇得猛退到電梯的角落里,那人也緊貼著電梯墻壁張大了嘴,一臉嚇慘的小媳婦兒表情。
電梯叮地一聲停下來,門開了。“臥槽啊!”蘇含瑾慘叫一聲,連滾帶爬地沖了出去。
“我什么也沒看見!”小皇子猛地往后退,驚恐得簌簌發(fā)抖。
“你很冷么?瞧你這一頭汗,又淘氣了。宮人也不守好你,該殺。”高大的身影往前一步,將小皇子完全籠罩其中。
小皇子再也忍耐不住,發(fā)出幼獸般的悲鳴:“皇兄,皇兄!我當(dāng)真什么也沒看見!”
“卡!”導(dǎo)演猛地出聲,周圍發(fā)出一陣嘆息。
蘇含瑾的氣息一散,下意識向?qū)а菘慈ァ?dǎo)演臉色陰沉,顯然是不滿意。
飾演三皇子的是當(dāng)紅的小鮮肉許明安。陪著蘇含瑾連卡了十三場,臉色黑得能滴出水來:“搞什么,不會演就別耽誤事兒。我還有廣告要拍呢。”
他不敢讓導(dǎo)演聽見,故意壓低了嗓音,恰好讓蘇含瑾和身邊的人都能聽到。蘇含瑾本就沮喪,這會兒理虧,只能任憑他膈應(yīng)自己。
“好了,休息二十分鐘。待會兒先拍下一場!”導(dǎo)演吼道。
眾人紛紛散開,只剩下蘇含瑾垂頭喪氣站在原地。許明安哼了一聲,擦著蘇含瑾過去了。
“衛(wèi)葭,喝點水。跑這么多回累了吧?”小助理跑過來,給蘇含瑾開了瓶水。
“我到底哪兒不行了?”蘇含瑾絕望地坐在欄桿邊上。
助理一臉茫然,愛莫能助。
這是蘇含瑾簽約后的第一部戲。玲瓏鎖被他自己作沒了,黃哥想法子給他安插進(jìn)《明珠傳》,葉辰演太醫(yī),蘇含瑾演九皇子。這是一部大女主宮斗劇,沒什么大咖,但導(dǎo)演是曾經(jīng)執(zhí)導(dǎo)《從龍》的趙源。黃哥耳提面命,讓蘇含瑾一定要把握住這個機(jī)會。雖然蘇含瑾只是演一個戲份少少的九皇子,但只要演得出彩,絕對能在廣大觀眾面前混個臉熟。
這是蘇含瑾第一次正經(jīng)拍戲,結(jié)果上來第一場就是重頭戲:九皇子撞破母妃和皇兄奸情,被皇兄嚇得幾乎精神失常。
這場戲蘇含瑾提前預(yù)備了很久,自覺演繹到位,可一連卡了十三場,導(dǎo)演也沒有讓他通過。而且沒有理由,就是一句話:“感覺不對,重來。”
蘇含瑾很想哭。黃哥還沒跟來,這會兒徐蔚正在參加《雨天音樂節(jié)》,黃哥得顧著他那邊。只給蘇含瑾安排了個助理,就是上次為他帶路的桃子。桃子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實習(xí)生,兩人在劇組里,指不定誰照顧誰呢。
休息完了,又開始拍下一場戲。
葉辰飾演的太醫(yī)檢查出九皇子母妃已有身孕,九皇子怒極,拔劍相向。
太醫(yī)不卑不亢:“稟九殿下,婉妃娘娘確確實實懷有三月胎像。”
“庸醫(yī)!一派胡言!我母妃怎么可能有孕?!”九皇子拔出墻上裝飾的佩劍,直指太醫(yī)脖頸。
“卡!重來!”導(dǎo)演大喇叭喊道。
“嘖……”周圍發(fā)出一片不滿的氣聲。若是當(dāng)紅大咖,眾人自然不敢抱怨,可蘇含瑾這個小新人剛進(jìn)組就連卡無數(shù)次,怎么能不引人抱怨?
蘇含瑾一陣無力,抬頭卻對上了一雙熟悉眼眸。
對面的機(jī)位旁,接近一米九的人身著戎裝,長發(fā)高束,英武俊朗。一群人圍著他站在導(dǎo)演身邊。蘇含瑾的耳邊嗡地一聲,血全沖到了腦子里。
沈千陽來干什么?!
“別愣著!再來一遍!各部門各就各位!”副導(dǎo)演接過喇叭。
蘇含瑾努力收斂心神,重新在站回原位。聽著葉辰念詞,自己卻始終忍不住看向?qū)γ娴纳蚯ш枴Kc導(dǎo)演說著話,忽然饒有興致地盯著自己,似笑非笑。
他在嘲笑自己么?導(dǎo)演肯定跟他吐槽自己NG十幾遍的事了,他肯定會笑死的……
“我母妃怎么可能有孕?你……你……”蘇含瑾越急越錯,居然忘詞了。
“卡卡卡!衛(wèi)葭,你在搞什么?!這才幾句詞你還能忘?!”副導(dǎo)演脾氣比導(dǎo)演還大,對著喇叭破口大罵起來。
蘇含瑾要臉,在沈千陽面前更是格外要臉,深深垂下頭,不敢看對面的沈千陽了。
副導(dǎo)演罵了好一會兒,導(dǎo)演的嗓音才響起:“衛(wèi)葭的戲明天拍,回去好好琢磨一下。先拍太醫(yī)的戲。”
周圍那些如芒背在刺的目光這才消失,蘇含瑾呼出口氣,抬眼一看,沈千陽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離開了。還好沈千陽沒有留下來嘲笑自己,他還記得上次的約定吧?蘇含瑾甩甩頭,讓腦子降溫,蹲在邊上認(rèn)真看別人拍戲。
葉辰的演技也一般,但是經(jīng)驗比蘇含瑾強(qiáng)多了,跟飾演婉妃的老戲骨演下來,只NG了兩遍就通過了。他們今天沒有夜戲,拍到傍晚就可以回了。
蘇含瑾跟葉辰關(guān)系不錯,卸妝的時候跟葉辰說:“葉辰,副導(dǎo)演說我走位不行,你能教教我嗎?”
“啊?可以啊。”葉辰微微笑著,眼睛卻盯著手機(jī),“不過我明天的詞太多了,我要是背不出來就沒法拍了。你看這……”
蘇含瑾一聽就不好意思了,忙道:“沒事,你先背詞吧。”
“對不起啊,等我這兩天把詞背熟了,再來陪你練吧。”葉辰猶自道。
“好。謝謝你。”蘇含瑾認(rèn)真地道了謝。
葉辰拿了東西就先走了。蘇含瑾沒走,留下來繼續(xù)琢磨。桃子要留下來陪他,可影視城地方偏僻,蘇含瑾說不安全,讓女生先回去了。
影視城的夜晚燈火通明,處處都是人。蘇含瑾不好意思在人前練戲,買了個全家桶,找塊偏僻的花園子坐著,頭頂上是一片燈光,正好形成個舞臺劇的效果。
蘇含瑾捧著劇本絮絮叨叨,時而咬牙切齒,時而怒目圓瞪,“三皇兄,你竟與母妃做出如此茍且之事……你我……”
他念著念著,伸手去摸雞腿吃,卻摸到一個熱乎乎毛茸茸的爪。
“啊!”蘇含瑾寒毛豎起,猛竄起來。
“喵嗷!”幾個毛團(tuán)應(yīng)聲四散,一根橘色毛尾巴在草叢里一卷而沒。
“我去……”蘇含瑾驚魂未定,看眼翻倒的全家桶,石凳上留下一個油乎乎的梅花印。顯然是炸雞的香氣引來了這群小毛賊。
蘇含瑾撿出底下沒弄臟的一只雞腿,把剩下的放邊上,邊啃邊繼續(xù)練臺詞。
“咪嗚~”小小聲的喵叫響起,最小只的奶貓嘴饞喵膽大,偷偷摸摸湊過來,爪爪掛在石凳邊上撲騰著上不來,蘇含瑾托了它一把。
“喵!”小貓一頭栽進(jìn)全家桶里,吭哧吭哧啃,只剩個毛屁股露在外頭,連蘇含瑾摸他的毛毛也不理會了。貓咪們觀察一會兒,確定沒有危險后也漸漸鉆了出來,一群毛團(tuán)圍在蘇含瑾身邊啃雞塊。
最開始的奶貓吃得肚皮滾圓,就鉆到蘇含瑾身上打滾,蹭得他羽絨服上油漬麻花的。蘇含瑾一把抄起小貓,眸蘊(yùn)恨意:“三皇兄,你竟與母妃做出如此茍且之事,我要去稟告父皇!”
小貓蹬蹬腿,尾巴勾到蘇含瑾手腕上,奶聲奶氣地喵嗚一聲。
蘇含瑾進(jìn)一步低吼:“你竟想殺我滅口?三哥……”
“噗嗤……”一聲低笑響起,音質(zhì)如醇酒,讓人未飲先醉。
“誰?!”蘇含瑾猛地抬頭。
暗處走出一道高挺身影,俊美面容隨之浮現(xiàn)在眼前。他提著一個紙袋,眼底笑意未及收斂,笑吟吟看著蘇含瑾。
貓兒們喵嗚躍下石凳,幾個毛團(tuán)直沖向來人。
他念叨了半天,睜開眼,依然身處在冷嗖嗖的停車場,沒有任何改變。他沒辦法了,摸了摸身上,從口袋里掏出個手機(jī)來,卻不是他的新款果機(jī),而是個國產(chǎn),樣子還新,可這款式已經(jīng)是幾年前的了吧?
這誰的手機(jī)啊,密碼是什么……他的拇指放在指紋屏上猶豫著,下一秒,屏幕亮了。蘇含瑾:“……”不可能,他的指紋怎么會打開一部他根本沒用過的手機(jī)?
他抱著試試的心態(tài)打開了通訊錄,里頭的人很少,黃哥,舞蹈班,聲樂班,幾個陌生的名字,全都不認(rèn)識。他繼續(xù)下滑……沈千陽。看著沈千陽的名字,蘇含瑾頓住了。他跟沈千陽可是死敵,怎么可能存他的名字?
蘇含瑾的心里一陣陣的發(fā)毛,終于鼓足勇氣,打開了手機(jī)的前置攝像頭。一張不屬于他的臉出現(xiàn)在鏡頭里。
“……”手機(jī)差點掉在地上,蘇含瑾閉緊了嘴,將一聲驚叫吞了下去。
站在這個空無一人的地下車庫里,在采用了擰大腿,咬胳膊,抽自己巴掌等手段后,感受著撲面的冷風(fēng),他不得不接受了一個事實——他穿進(jìn)了別人的身體里。
那他自己的身體呢?他剛試圖去回想,腦子里就竄起一陣尖銳痛意,疼的他抱頭將自己縮成了一團(tuán),蹲坐到地上。呼嘯的風(fēng)聲,車子飛馳在路上,忽然跑出來的醉漢,車頭撞爛護(hù)欄,掉入江水……
幾道燈柱忽然打在他身上,“少爺,人找到了!”
保鏢們分開一條路,拿手電照著蘇含瑾。一道身影邁著長腿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容貌俊美得令人移不開眼,只可惜此時的臉色臭得要命,額頭貼著塊紗布,上頭隱約洇出點紅。
沈千陽陰測測地盯著地上抱頭縮成一團(tuán)的瘦小身影,磨著牙:“衛(wèi)葭,你往哪兒跑?”
“嗚……”蘇含瑾慢慢地松開手抬頭,眼睛有些不適應(yīng)燈光,瞇成了一線,小臉上糊滿了眼淚,眼圈鼻頭都是紅的,看著可憐極了:“沈千陽……”
他剛剛才想起來,他出了車禍,醒來后就進(jìn)入了別人的身體里,現(xiàn)在整個人都崩潰了,見到唯一熟悉的沈千陽,也生出了點他鄉(xiāng)遇故人的感動和依賴,可憐巴巴地又叫了一聲:“沈千陽……”
“放肆,叫沈少。”一個保鏢道。
沈千陽擺擺手,一只手插在兜里,心里忽然有某塊癢處被搔到了,覺得蘇含瑾這副模樣看著也挺可口:“現(xiàn)在知道怕了?哭成這樣?那你剛才發(fā)什么瘋,嗯?”
他一邊說,一邊逼近,大長腿幾步就跨到了蘇含瑾跟前,彎身看著蘇含瑾,伸手去勾蘇含瑾的下巴:“看見沒?本少爺都破相了,耽誤了我上戲,你賠得起嗎?”
蘇含瑾這么近距離地跟沈千陽對視著,才發(fā)現(xiàn)他的眉眼生得真是好,眉如刀裁,斜飛入鬢,狹長的眼睛光華流轉(zhuǎn)。即使額頭貼了紗布,也絲毫不影響他的美色。
只是他印象里的沈千陽俊雖俊,卻透著股上位者的冷酷漠然,平時連個表情也少有,更遑論此時眉飛色舞地調(diào)戲著自己。怎么說呢……原來他在別人面前是這樣的?怎么對著自己就一張死人臉?
蘇含瑾頓時一陣不爽:“誰讓你用強(qiáng)的?”
沈千陽盯著他看了會兒,頗有些哭笑不得:“不愿意你早說啊。先是哭哭啼啼求著勾搭我,這會兒又三貞九烈?你腦子沒進(jìn)水吧?”
“我腦子可能真進(jìn)水了……”蘇含瑾扭了扭臉,卻擺脫不了沈千陽的手指,反而讓他摸了摸臉皮,狠吃了把豆腐。蘇含瑾很想說我真受不了這么開朗的你啊。但是話未開口,就響亮地吸了吸鼻子。
“……”沈千陽立刻收回了手,再看蘇含瑾那張糊滿鼻涕眼淚的臉,剛才的興致頓時消了大半:“嘖……”
他還沒說要怎么處置蘇含瑾,一個穿著戴著眼鏡的斯文青年就走上前來,小聲在沈千陽耳邊說了幾句。
“嘖。”沈千陽直起身來,轉(zhuǎn)身:“走。”
“那這個……”保鏢小聲地請示著沈千陽的意思。
“灌水泥沉江。”
蘇含瑾還在那兒擦鼻涕呢,一聽這話嚇得打了個嗝,趕緊撲上去:“沈千陽你不能這樣!我們好歹也算有交情的!”
保鏢們立刻架住了他,連那個斯文助理的眼里都流出些許鄙夷。這個小孩兒未免太沒自知之明,爬了次床就想跟沈千陽攀交情?更何況還把沈千陽打成了這樣。
“交情?”沈千陽正要上車,就見蘇含瑾被保鏢架著還拳打腳踢地?fù)潋v,不由得露出點興味:“還沒交上呢。”
“你……”蘇含瑾想說你要動我也得考慮考慮蘇家,我爸我媽我七大姑八大姨都不會放過你的,可是看著周圍的人鄙夷的眼神,他頓時反應(yīng)過來,自己現(xiàn)在可不是那個蘇家大少爺,而是個不知道什么身份的小可憐蟲,他更委屈了,臉色煞白:“殺人是犯法的……”
開了個黃腔,被調(diào)戲的對象卻沒GET到,沈千陽失了興致,擺擺手坐進(jìn)車?yán)铮硪哺宪嚒?粗谏~巴赫緩緩開出車庫,蘇含瑾絕望地喊了起來:“沈千陽!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反正都要被沉江了,蘇含瑾一橫心,索性惡向膽邊生,破口大罵起來。媽的,上輩子就被沈千陽克死了,這輩子才活了幾個小時啊,又折丫手里了。
“小孩兒,嘴巴放干凈點。難得今天沈少心情好,算你命大。”那兩個保鏢松開手,把蘇含瑾丟在地上。
“啊?”蘇含瑾茫然地看著他們,哆哆嗦嗦的:“不是要抓我去沉江嗎?”
“看著挺漂亮的,原來是個傻的,怪不得沈少不跟他計較。”
“真當(dāng)沈家是黑社會了? ”兩個保鏢對視一眼,大笑起來,也不再理會這傻小子,勾肩搭背地去吃宵夜了。
停車場轉(zhuǎn)眼間又空蕩蕩的,只丟下一個蘇含瑾縮在地上抽抽搭搭。眨巴掉睫毛上的淚水,沈千陽真的放過自己了?沈千陽心狠手辣的作風(fēng)他可是聽聞許久,自己可是砸破了他的頭,他居然就這么放過自己了?看來他跟這個身體的原主關(guān)系還不錯嘛。
蘇含瑾恍惚地想著,頭腦還是混沌得很,一陣陌生的旋律忽然響起,嚇得他一抖,好半天才發(fā)現(xiàn)這聲音來自自己的外套口袋。他趕緊掏出手機(jī),上頭的來電顯示是黃哥。
“喂?”蘇含瑾接起來。
“衛(wèi)葭你他媽的要坑死我啊!我是看你可憐,又是老鄉(xiāng)的份兒上才帶你,你居然這么坑我!得罪了沈少對你有什么好處?!”一陣破口大罵傳來,嚇得蘇含瑾立刻把手機(jī)拿遠(yuǎn)了點兒,電話那頭的人火氣很大,肺活量十足,他一輩子也沒聽過這么多臟話。
蘇含瑾舉著手機(jī)皺眉聽著,衛(wèi)葭?是這具身體的名字?他耳朵都快震聾了,只能聽出原主跟沈千陽的交易是這個人在其中牽線。現(xiàn)在事情砸了,他當(dāng)然要出出氣。他也不吭聲,直到那頭的人罵累了,停下來喘了喘:“你在聽我的話沒?”
蘇含瑾怕暴露自己的身份,只“嗯”了一聲。
“看你這死德性。八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黃哥罵了一句:“明天有你好看的。”
“那個……”蘇含瑾見他要掛電話,趕緊出口:“黃哥,你能來接我嗎?”
“怎么?”那人很是驚訝:“還想讓我去接你?爬次床就當(dāng)自己是什么大咖了?還要我去接你,要不要再給你配個助理啊?”
“我現(xiàn)在在酒店的停車場,身上什么也沒帶。”蘇含瑾語氣冷靜:“總不能讓我就這么走回去吧。”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丟下句:“等著!”
深夜的空氣冷得透骨,蘇含瑾抱著手臂在停車場里轉(zhuǎn)悠著,牙齒直打架。他什么時候吃過這種苦?他用手機(jī)百度了一下,沒看到最近有什么車禍的信息。看來,自己出車禍的消息瞞得很緊啊,也不知道他原本的身體是生是死。等把情況捋清楚了,他得想辦法趕緊聯(lián)系上家里,也不知道他出車禍后爸媽哭成什么樣呢。不過他有信心,就算是換了張臉,爸媽也能認(rèn)出自己來。先熬過今晚再說吧。
好在不到二十分鐘,一輛車就停在了他前面不遠(yuǎn)處,閃了兩下燈。蘇含瑾瞇眼打量著,不確定是不是來接自己的。車子嗶地鳴了聲喇叭,降下車窗,開車那人滿臉不耐煩:“還不上車,傻站著干嘛!”
兇什么兇!蘇含瑾嚇了一跳,氣哼哼地打開車門鉆進(jìn)了后座。
那人倒是不急著開車,而是回頭上上下下打量著他,蘇含瑾也趁機(jī)打量著他,這人瘦長臉,眉眼凹陷,鷹鉤鼻,一看就不好相處。
“居然全須全尾的,沈少還真是轉(zhuǎn)性子了。”果然張口就刻薄得很,發(fā)現(xiàn)蘇含瑾沒缺胳膊斷腿后,黃哥興趣缺缺地收回目光,發(fā)動了車子。
“托黃哥的福。”蘇含瑾隨口道。
“……”黃哥從后視鏡里投來一道殺氣四溢的眼神,蘇含瑾坦然地跟他對視著,靠在椅背上,姿態(tài)舒展。哪有平時畏畏縮縮的樣子,倒像是誰家的少爺。
黃哥只當(dāng)他受刺激了:“我說,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本來我就告訴過你,沈少的床不是那么好爬的。是你求著我讓我給你個機(jī)會。現(xiàn)在好了吧,得罪了沈少,還好他今兒心情好,要不我的飯碗都要保不住了。”
蘇含瑾正盯著外頭的夜景,眉心微皺。聽到這話,試探著道:“那我……沈少答應(yīng)我的事兒還能成嗎?”
他想知道原主跟沈千陽達(dá)成了什么PY交易。
“沈少味兒都沒聞著還被你破了相!你覺得呢?!”黃哥嗓音驟然高亢,“早就跟你說了,你一個練習(xí)生,十八線的邊兒還沒挨上呢,你拿到了那個角色又有什么用?”
原來是個練習(xí)生,那這個人就是他的經(jīng)紀(jì)人了。還行,比他預(yù)測的爸爸桑和小鴨子的組合好多了。
這身體的原主可能平時就是個逆來順受的脾氣,黃哥的語氣半點也不客氣,就差指著他鼻子罵了。要擱在蘇含瑾以前的身份,早就暴揍他一頓了,可現(xiàn)在頂著別人的殼兒,他也不覺得是在罵自己。
靠!車子猛地停下,蘇含瑾直接撞到了前座椅背上,疼得眼冒淚花。
“到了,下車。”黃哥道,“我警告你,事情沒完,明天早點來公司。”
“……”蘇含瑾下了車,面前是個中檔小區(qū),環(huán)境還不錯,這個點很安靜。他轉(zhuǎn)頭:“那個,黃哥……”
車子嗖一聲離開了,噴了蘇含瑾一臉尾氣:“……你還沒告訴我住哪兒呢。”蘇含瑾堅持說完。
凌晨一點半,小區(qū)樓下。蘇含瑾要崩潰了,誰能告訴他今天晚上住哪兒啊?!
黃哥笑著拍拍他的肩膀:“別謙虛,哥對你有信心。你那演技可是全國人民都承認(rèn)的……待會兒就出結(jié)果了,咱們等等。”
黃哥滿面春風(fēng)遮不住,一支紅杏出墻來,恨不能在臉上寫著“我們是關(guān)系戶”,進(jìn)進(jìn)出出的面試者都對他們投來了鄙夷的目光。
蘇含瑾嫌氣悶,出去買了瓶水,就站在走廊上喝。
“你也是來面試的?”一個男生站到他身邊。
“嗯。”蘇含瑾看他一眼,頓時驚艷了。面前的人有種雌雄莫辨的美感,半長的黑發(fā)垂落在肩上,粉潤的唇上翹,唇角的酒窩含著蜜。
男生笑了下,不在意蘇含瑾態(tài)度冷淡,對他伸出手:“我叫左念秋。我在微博看見過你,你要紅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蘇含瑾騰出手跟他握住:“我叫蘇……衛(wèi)葭。”
蘇含瑾手上沾了水,把左念秋的手也沾濕了,趕緊松開手:“不好意思。”
左念秋噗嗤笑了,蘇含瑾也跟著笑起來,氣氛頓時熱絡(luò)不少。走廊里忽然一陣騷動,左念秋掏出紙巾分給蘇含瑾一張:“哎,選拔結(jié)果出來了。去看看,不知道我選上沒有。”
左念秋嘴上這么說,卻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蘇含瑾覺得他的確有自信的資本。走廊上的人,沒有比他更好看的了:“你肯定能選上。”
“你也是。祝你好運(yùn)。”左念秋握拳跟蘇含瑾頂了一下,快步走了上去。
“你跑哪兒去了?開始念篩選結(jié)果了。”黃哥抱怨了一句,就轉(zhuǎn)頭緊盯著拿著張表格的工作人員。
“左念秋。”左念秋居然是第一個被選上的,他走進(jìn)房間前對蘇含瑾眨了眨眼,蘇含瑾忍不住笑了。
旁人卻是發(fā)出了一陣懊惱的低嘆。進(jìn)去了一個人,說明自己入選的幾率又拉低了。隨著工作人員每報出一個名字,黃哥的臉色從最開始的自信,變成了狐疑,最后變成了不可置信。
“等等,請問還有沒有名字漏掉的?”黃哥喊住轉(zhuǎn)身要走的工作人員。
“沒有。”工作人員不耐煩地道,“名字都在這上面了,不信你自己看。”
“這不可能啊!”黃哥抓過那張紙看了一回,寥寥幾個名字,沒有衛(wèi)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