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弦面前是三個穿著軍裝,背脊直挺挺的中年人,他們膚色黝黑,應(yīng)該是長期參與軍隊訓(xùn)練。這是一處不大的房間,房間里只有頭頂上的風(fēng)扇,風(fēng)扇晃得司弦有點頭暈。他們已經(jīng)和她僵持了一整天了,他們一直在嚴(yán)肅地詢問司弦的財務(wù)狀況。司弦或說上一兩句或保持緘默,其實這種狀況司弦也不陌生的,她的第二任婚姻對象便是紅色家族的佼佼者,當(dāng)初因為作風(fēng)問題,她沒少被傳過去問話。涉及到這種敏感的指控,律師顯然是無法奏效的。
“我們奉命查了你最近的行蹤,你和香港方面是不是保持著頻繁的聯(lián)絡(luò)?”
“奉誰的命?”司弦第一個想到的是霍家,霍瑤一直在挑撥是非,但霍家人即便再寵愛她,也不會如此兒戲地留下把柄。難道她還有什么地方開罪了霍家?不對,她好像聽小甯提過,司勺勺有一段時間不在冬令營,回了三叔那里。難道是三叔的原因?這段時間三叔確實沒有給她電話,她一直以為是他忙。
“你無權(quán)知道。”
“那我也無從說起。”
這時候三人的臉色可以說是嚴(yán)峻了,“我們懷疑你犯了重大的經(jīng)濟|罪,坦白從寬,我們可以向上級請求從輕發(fā)落。”
“什么叫從輕發(fā)落?”
“如果你負(fù)隅頑抗,將面臨我們軍方終身監(jiān)|禁的指控。”
司弦仍舊鎮(zhèn)靜地看著這三個人,“我沒有做出損害人|民和政|府的事情。”
他們現(xiàn)在沒有證據(jù),只能玩心理戰(zhàn)。如果司弦沒有猜錯,再接下來的兩天他們會拿這幾個問題反復(fù)問反復(fù)問,直到自己受不了。這時候司弦也算明了了,欲加之罪,想在她身上扯出和什么人的什么聯(lián)系。
整整一天,司弦被軍方扣押的消息才傳過來,齊五他們是先知道的。知道消息的時候,齊五明顯有些慌張,煙頭燙到了手指。
“齊哥?”
“沒事。”齊五擺了擺手,把煙頭扔進了煙灰缸里。
方少夫沒言語,李為有些急躁地站起身,“我們要不要再花點錢?”
“再等等看。”齊五說。“先看看事態(tài)的發(fā)展,你們要相信司弦,她能應(yīng)付的。”
齊五又特別叮囑道,“小甯的競賽現(xiàn)在還比較緊張,先瞞著她。”
等齊五去打電話,方少夫把李為拉到了走廊外面,“你還記得我們公司前陣子的財務(wù)狀況嗎?”
“啊?”李為想了想,“齊哥不是拿到北京那里去了嗎?”
“用不了那么多錢。”
“什么意思啊?”
“我們當(dāng)初被地痞流氓威脅,那么多人拿著鐵棒,齊哥面對他們眼睛都不眨。剛才,你還記得齊哥的反應(yīng)嗎?”
李為回憶了起來,剛才齊哥的反應(yīng)似乎有點緊張,可也在情理之中啊,自己聽到消息也很急躁。“齊哥擔(dān)心司弦?”
“我看不像。”方少夫說,“司弦一直讓我們留意,你怎么一點都不開竅。”
“你懷疑齊哥和司弦扣押的事情有關(guān)?”
“希望是我想多了。”
“不行,我要找齊哥問清楚……”
方少夫連連拉住李為的胳膊,“他要是肯說,剛才就說了。”
“這可怎么辦?”李為苦著臉,“難道我們真不告訴小甯?”
“這一點齊哥說對了,小甯知道也只能像我們一樣干著急。”
齊五撥通了一個號碼,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喂?”
“這段時間你最好不要打電話過來,沒什么事我先掛了。”
“司弦……出事了。”齊哥喉嚨一動,“是不是跟上次……”
電話沉吟了片刻,“我知道了,這件事我會來處理的。”
齊五打電話的這個人正是司弦的三叔,上次三叔有了不小的波折,急需用錢。這一趟渾水是很冒風(fēng)險的,三叔也猶豫要不要和司弦說。如果和司弦說,司弦必定會讓他按兵不動,可這次實在是個絕佳的機會,如果做得好,從地方到省委是完全沒有問題的。就在這個時候,司弦的合作伙伴齊五,找到了他。三叔還只是旁敲側(cè)擊了一下,齊五立馬就送了不少現(xiàn)金過來。三叔剛開始當(dāng)這個齊五是聽了司弦的吩咐,后來才曉得司弦并不知情。現(xiàn)在老何已經(jīng)給他擋了,這讓三叔很感動,司弦曾經(jīng)暗示過老何有問題,看來他侄女再怎么聰慧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就連她自己的身邊人都沒好好提防住。
三叔安撫了齊五,其實他現(xiàn)在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懊惱已經(jīng)沒有用了,走一步看一步,摸著石頭過河說不定有轉(zhuǎn)機,也說不定下一腳就踏進了“漩渦”,或許這已經(jīng)是“漩渦”了。三叔聽了司弦的話,跟了他現(xiàn)在的這個上頭,這個上頭開罪了某些勢力。
眼前的三個人不吃不喝地看了她三天,司弦的嘴唇干裂,似乎有些脫水,她眼皮耷拉著。等到進來一個人的時候,這三個人才換了下去,這個人敲了敲桌子,“醒醒?”
司弦看了看這個人肩上的杠和星,顯然比剛才三個人的軍|銜還要大。她現(xiàn)在極度虛弱,眼冒金星可以這么說了。這個人又叫外面的人拿來水壺,他將水壺推到司弦的面前,“你上頭棄卒保帥了,你確定要當(dāng)個冤死鬼?”
司弦小小地抿了一口不說話,這個人也和她僵了半個小時,之后才站起身,“也不知道你什么底細(xì),霍家居然來人要看你。”
來的確實是霍瑤,霍瑤將手里的飯盒推給司弦,“這么多年了,審問犯人的方式還是這么老套。”
“你爺爺知道你過來嗎?”
“他要是知道,你看到的我,已經(jīng)少了一條腿。”霍瑤又見司弦沒動靜,自顧自地打開飯盒,“你怕我下毒?”
司弦沒有說話。
“我要是想弄死你,一根小指頭就足夠了。”霍瑤將勺子放在飯盒上,看了看外邊的守衛(wèi),轉(zhuǎn)頭又看著司弦,“你怎么這么能啊,我真是小瞧你了。”
“你過來,就不怕你爺爺動怒?”司弦有氣無力地舀了一勺白米飯。
“你當(dāng)我好心送飯?我當(dāng)然是過來笑話你的。”霍瑤坐了下來,胳膊肘撐在桌子上。“你看你現(xiàn)在,弱雞得不行。嗯我想想,他們要是審問不出犯人,肯定拿犯人的身邊人下手,誰是你的身邊人呢?”
司弦抬頭看著霍瑤,“別讓小甯知道。”
“這是我可以阻止的嗎?”
“她現(xiàn)在還在考核階段,我不希望她有什么污點。”
“你的‘不希望’不就是我的‘希望’嗎?”霍瑤說,“你是餓暈了嗎?”
“我現(xiàn)在是真沒力氣和你爭論。”
“有個叫奧利弗的,讓我?guī)г挕!被衄幾咧翱戳怂鞠乙谎郏敖心悴灰牛愀鄯矫鏁D恪!?br/>
資鈞甯這幾天莫名的有些慌張,司弦已經(jīng)好幾天沒有聯(lián)系她了。齊哥打電話給她,告訴她司弦在深圳辦事,下到工地里去了。等從工地回來,就給她回電話。是的嗎?資鈞甯在想自己是不是競賽壓力太大,神經(jīng)過敏了?
“嗯……好……”霍瑤掛完手提電話,回頭見到她,眉頭一擰,“你什么時候過來的?”
“我剛……”資鈞甯也被霍瑤的反應(yīng)嚇到了。
“你有沒有聽到什么?”
“我……”
“嚇到了吧。”霍瑤眨了眨眼睛,慢慢地湊近資鈞甯,在資鈞甯的耳邊說道,“乖,這件事你不想聽到的。”
什么事?什么意思?資鈞甯留意下,自從司弦沒了音訊以來,司勺勺也不見蹤影了。難道……齊哥有什么事情瞞著自己?李為要過來了,資鈞甯想問李為,李為不擅長粉飾太平。
司弦沒了聯(lián)系,符道兒那邊倒是挺有條不紊的,主要是符道兒主持大局。司弦和她說過,方少夫和李為都是可以信賴的人,這次李為來京城,一部分原因就是符道兒把他請過來的。
“你似乎沒怎么吃東西。”這兩天,李為隨著符道兒看了看工作室的營運。
“沒怎么吃。”符道兒說,“等兩天要試戲。”
“為了鏡頭感嗎?”
“是啊,自從入了這一行,沒讓自己怎么吃飽過。”
“辛苦啊。”
“值得的。”符道兒停頓了一下,“老板那邊能應(yīng)付過來嗎?”
李為想了想,覺得自己還是不能說出“軍心不穩(wěn)”的話,“嗯。”
“你別騙我,我們做演員的,第一堂課學(xué)的就是觀察。”
“你觀察得出?”李為剛一說完,立馬反應(yīng)過來,他被眼前的這個女生套了。這個女生確實很厲害,看上去親和力十足,她的表情和小動作完全可以讓人放下戒備。“嗯……”
“我不問了,你已經(jīng)回答我了。”符道兒說,“老板對我有知遇之恩,我現(xiàn)在能撐一天是一天。”
“麻煩你了。”李為說,“資金方面,我和方少夫都會想辦法。”
有了香港方面的調(diào)停,司弦的“牢獄”之災(zāi)沒有那么難熬。再過兩天,司弦擔(dān)心的事情來了,資鈞甯知道她入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