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崩說：“難道你們的人生……”
    歐泊極其配合地說：“是的, 除了錢就沒有其他追求了。”
    雷蒙說：“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這一點確實是最重要的。”
    崩崩只能點了點頭, 從抽屜里取出一份表格，說：“啊, 少年們，這是一個隱藏委托。”
    歐泊：“……”
    雷蒙：“……”
    雷蒙難以置信道：“還有這玩意？！”
    崩崩神秘兮兮地說：“當(dāng)然，這聽起來像是vco娛樂公司開發(fā)的星際獵人一類游戲里的賞金任務(wù)，但我不得不說，這種情況在我們大宇航協(xié)會也是真實存在的……我是說，這種委托并沒有什么‘隱藏’不‘隱藏’的說法，而是要靠你自己去搜集消息, 發(fā)現(xiàn)那些有委托意向, 卻又因為各種各樣的因素，不來國王碼頭的人。”
    “有誰需要冒險家?guī)兔Φ拿矗恳欢ㄓ校热缯f，我僅僅是舉例而言, 當(dāng)我打聽到一個消息——克里瑪公爵最近動了一個念頭, 他有一筆錢從礦產(chǎn)星上撤回來了，正在閑置，不知道要怎么花，同時這筆錢是他的私房錢，那么當(dāng)你帶著金牛座釙硝礦恒星群里的一個小行星帶資料去找他，他很有可能就會掏腰包把它買下來。把資料與報告冊帶給他，先讓他翻看, 再請他派人前來進行委托，你可以得到豐厚的回報。”
    雷蒙道：“如果他不要的話呢？”
    歐泊：“嗯這聽起來很不錯，我有把握他一定會要。”
    雷蒙道：“我知道你又想硬來，但這聽起來似乎有點不太道德，有別的方案么？”
    “這僅僅是比方。”崩崩說：“啊哈，現(xiàn)在我們就有一份情報，但是得到這份情報，你必須付出一點酬勞，因為提供情報的那位冒險家也是需要養(yǎng)家糊口的……”
    歐泊與雷蒙面無表情地看著崩崩。
    崩崩說：“這顯然很劃算，因為只要花費你一小段時間，就足夠令你直接躋身試用期冒險家的行列，只需要兩萬信用點。”
    “兩萬信用點？”雷蒙道：“有這筆錢我做什么不好？！”
    歐泊道：“你是不是看錯零了！”
    崩崩道：“一點也沒有……沒有看錯，你們即將獲得的報酬是豐厚的，要接下來么？”
    歐泊道：“不可能，沒這么多錢。”
    雷蒙道：“等等，先聽酬勞。”
    崩崩說：“報酬這玩意嘛，要看你運氣如何，以及懂不懂和雇主交涉，這個情報與首都那邊的人有關(guān)，直接涉及到帝國情報員無法插手的事，因為情報機構(gòu)聽命于皇帝，而皇帝對某些事的態(tài)度，直接導(dǎo)致了情報機構(gòu)不能在一些地方做出太大的動作來。”
    歐泊：“？？？”
    雷蒙瞇起眼，沉吟片刻，而后道：“可以賒賬么？”
    崩崩說：“不，這是規(guī)矩，如果你們不想要，就換一個如何？前往女蘿星，作一份女蘿之母枯萎后的當(dāng)?shù)厣鐣蟾妫牢沂钦f它正在枯萎……所以會影響到女蘿之母的乳汁等等，還有女蘿星自身的環(huán)境變化。這份報告將留在大宇航協(xié)會里，等待有人來買走它，你需要在女蘿星上待上至少八個月，用該星球的出入境報告證明你確實在干活，就這樣。”
    半小時后，雷蒙和歐泊去報道窗口核對身份，歐泊領(lǐng)到了一本預(yù)備役冒險家手冊，左下角印著一把長矛標(biāo)志，這是霍留斯的徽章，國王碼頭的星徽。
    “我們還剩多少錢？”歐泊離開窗口后問道。
    雷蒙說：“三十七點信用點。”
    歐泊：“……”
    “連晚飯都吃不上了。”歐泊郁悶地說。
    雷蒙道：“造食機可以解決大一切問題……好吧，我的意思是大部分的。”
    歐泊：“我的幻想樂章呢？”
    雷蒙：“一切都會有的。”
    他們坐在沙發(fā)上，腦袋對著腦袋，開始研究歐泊接到的第一個委托——白隼之星上的牧生節(jié)慶典。
    委托評級：特殊情報。
    可能會獲得的委托內(nèi)容：這個情報來自首都的某位高官太太，根據(jù)幾位大臣的猜測，帝君將在不久后采取一些行動。
    委托提示：白隼之星上將召開一年一度的牧生節(jié)慶典，同時舉辦帝國原子撞球大賽，與會者不乏名流與名媛，以及來自共和國的大使與多位嘉賓，建議先進行完善的訊息收集。
    委托評分：無
    雇主：未有
    報酬：不明。
    “這種委托真的很奇怪。”歐泊說。
    雷蒙聳肩道：“一切都要根據(jù)實際情況來判斷，我覺得更奇怪的是，這名綠水星人居然也有發(fā)布委托的權(quán)限。”
    歐泊說：“他只是提供一個特殊情報而已，你看這里。”他指向那一頁右下角，說：“上面也蓋了協(xié)會的戳……我看看你的，你領(lǐng)到的委托是什么？”
    雷蒙說：“白隼之星上的，我特地選取了這個任務(wù)，去參加牧生節(jié)慶典，并在慶典上陪同幾位官員家眷，講點星際見聞以及笑話，陪她們在宴會開始前打發(fā)時間。”
    歐泊道：“這個任務(wù)聽起來有點蠢……”
    雷蒙看了他一眼，說：“我確定我會講故事。”
    歐泊酸溜溜地說：“祝你從此一步登天。”
    雷蒙大笑起來，把歐泊攔腰抱起，離開大宇航協(xié)會，回去時代vi上。
    時代vi掉頭離開停機坪出發(fā)，飛向白隼之星，歐泊打開造食機，準(zhǔn)備晚飯，小q和e7在下棋。
    “我們一共還有三十七信用點。”雷蒙手里翻來覆去地玩那副撲克牌，說：“燃料剩下117個能量單位，只能支撐飛到白隼之星的消耗。”
    歐泊只覺這人生實在是太凄慘了，說：“也就是說，飛過去就回不來了？！”
    雷蒙無奈道：“是的，只有拿到錢，才能買到燃料，我的委托報酬是2400個信用點，你的委托則還不知道。”
    歐泊說：“研究一下吧，看看要怎么騙錢。”
    雷蒙翻開兩本冒險家手冊攤在桌上對比，手指揉了揉自己眉心，說：“首先，帝君將在不久后采取一些行動……這意味著什么？”
    歐泊道：“我臨走的前兩天聽他……聽那個人說過，教皇與卡爾特斯之間出現(xiàn)了一點原則性的小問題。”
    雷蒙瞇起眼，說：“嗯，羅特曼元帥作為帝國軍事力量的實際掌握者，說不定也參與到了這場糾紛之中，所以我們需要查清楚，這個原則性的小問題，到底是什么問題，再選擇站隊。”
    歐泊想起德拉蒙教皇在四年前邀請他去游學(xué)一事，說：“起碼教皇和皇帝有分歧，分成兩派。”
    雷蒙道：“那么羅德曼歸屬于哪一派，必然左右整個事態(tài)的發(fā)展……我想我應(yīng)該明白這個情報的意義了……它確實值兩萬塊錢，多半是某個長得漂亮的冒險家從哪位官員太太的床上套回來的消息，我們要站在誰這一方呢？”
    歐泊說：“站在誰這一方不重要，問題是要怎么混進去，我們連禮服都沒有，穿著這么兩套，會……”
    雷蒙一直在發(fā)呆，歐泊拍了拍他的臉，說：“喂！你在想什么？我心情很不好。”
    雷蒙轉(zhuǎn)過頭，湊過來吻了吻歐泊的唇。
    唇分時兩人注視彼此的雙眼，雷蒙說：“我在想宴會上說不定有提供給客人住宿的貴賓包廂，也會有幻想樂章……就像以前去永晝……”
    歐泊道：“我覺得可能性不大，畢竟這次沒有傍上貴婦。”
    雷蒙道：“那么就只好現(xiàn)在來了。”
    歐泊：“……”
    兩人沉默片刻，歐泊道：“還是算了。”
    雷蒙笑了笑，把歐泊摟在懷里，歐泊頗有點郁悶，連著三年時間里他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沒像預(yù)期的長高，起碼十六歲時多半不可能長得像從前那么高了，是因為小時候經(jīng)常下礦的緣故嗎？
    大部分時候他和雷蒙只能像往常一樣相處，一來他太小了，對著雷蒙那玩意時自己都覺得進不去，二來他總感覺分開的兩年里，令自己與雷蒙陌生了許多。
    就像長期兩地分居的情侶，一時間總是無法找回當(dāng)初的感覺。
    而且最奇怪的是，他到十五歲還沒有遺精，在b11過的上一段人生時，他在十四歲的某個夜晚做了一個夢，繼而成人了，然而這一次，當(dāng)他重新體驗這一切時卻充滿了緊張與擔(dān)憂。
    剛開始與雷蒙在一起的那一年里，他們嘗試著接吻，擁抱，并脫光了一起睡覺，雷蒙的玩意兒漲得筆挺，對他時刻有欲望，歐泊的勃起頻率卻沒有從前多，也不迫切地想要做愛，他只是單純地想和雷蒙抱著，生怕再次失去他，而不是進行什么激烈纏綿的行為。
    那時候他試著用手幫雷蒙解決問題，雷蒙射完之后把他抱在懷里，手勁掌握不住，時輕時重，弄得歐泊不太自在便軟了，于是兩人笑了半天，只得作罷。
    有時候歐泊生出一種錯覺，仿佛自己和雷蒙不是戀人，而又回到了當(dāng)年戰(zhàn)友，伙伴時的狀況，但隱約又與從前不太一樣。
    他在黑暗里翻來翻去，雷蒙知道他還沒睡著，低聲問：“怎么了？”
    歐泊沒有回答，雷蒙道：“做愛么？”
    歐泊說：“雷蒙，我覺得你不愛我了。”
    雷蒙說：“怎么這么說？你最近太多愁善感了，脾氣敏感，一點小事就鬧個沒玩。”
    歐泊說：“哪有！”
    雷蒙道：“你看，現(xiàn)在就想和我吵架。”
    歐泊心里有種忍耐不住的煩躁，雷蒙胯間朝他頂了頂，說：“這就是我愛你的證明，我對你充滿性欲。”
    歐泊撲的一聲笑了出來，雷蒙說：“讓你做愛又不做，是怕疼？給你用手解決你又不愿意……”
    歐泊有時候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么郁悶，他嘆了口氣。
    雷蒙說：“我愛你，老婆。”
    歐泊說：“我知道。”
    雷蒙摸了摸歐泊的額頭，問：“是不是身體狀況的原因令你覺得不舒服？”
    歐泊終于明白了。
    他敏感，易怒，沒有安全感，原因在于體內(nèi)的生長激素，歐泊的聲音帶著一點少年變聲期的味道，自己都覺得好笑，說：“嗯，最近確實不太舒服。”
    雷蒙說：“是青春期？”
    歐泊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居然在逆生長后還要再經(jīng)歷一次成人的痛苦，他唔了聲，說：“我想起來坐會。”
    小q和e7都關(guān)了燈在控制臺上待機，歐泊一過去坐在轉(zhuǎn)椅上，兩只小機器人馬上同時亮起燈，e7嘰嘰咕咕地朝小q傳輸消息，而小q嘀嘀嘀地響，這兩只小機器人似乎為雷蒙與歐泊聽不懂他們的語言而十分得意。
    歐泊坐在駕駛臺前看窗外的星空，還有十個小時才抵達白隼星系，遠方的扁盤狀星云散發(fā)著綺麗的銀光，歐泊倚在椅子扶手上，看得出了神。
    雷蒙過來說：“起來。”
    歐泊起身，雷蒙躺上轉(zhuǎn)椅，示意歐泊躺在他身上，歐泊便伸手取過毯子蓋在兩人身上，依偎在一處看舷窗外的星河。
    “離開你的兩年里我的信念就像死了一樣。”歐泊說：“一直到現(xiàn)在我還不太能回到以前……”
    雷蒙說：“每個人都回不到過去，我們就在時間的河流里，你沒聽安塔夫人說的么？她也常常緬懷自己的少女時代，并覺得過去不可能再回來了……”
    “對。”歐泊說。
    雷蒙又道：“現(xiàn)在，是我們唯一具有的形態(tài)。”
    歐泊想了想，又說：“我覺得是不是萊杰森在我的記憶里添加了另一個人的過去，左右了我的念頭？”
    雷蒙蹙眉道：“有這回事？”
    歐泊說：“有，那個沙漠的游俠。后來我的內(nèi)外記憶屏障撤除了，但我還是記得這段本來不屬于我的過去，我覺得是我不純粹了。”
    雷蒙聽得一頭霧水，歐泊又說：“如果我擁有了別人的記憶，你還會覺得我是我么？”
    雷蒙道：“當(dāng)然，這又有什么區(qū)別？”
    歐泊知道無論自己變成什么樣，雷蒙都不會覺得不愛他。
    “我還記得差點被酸液獸吃掉那次……”雷蒙饒有趣味道：“你沒有嫌棄我變成了什么樣子……”
    “但那不一樣。”歐泊打斷了他，說：“身體和靈魂是不一樣的。”
    雷蒙道：“對我來說差不多，反正當(dāng)你站在我面前的時候，我會知道你是你。”
    歐泊點了點頭。
    雷蒙又說：“科洛林給了我不少知識，但沒有摻雜他的感情因素在里面，很奇怪，他是怎么做到的？就像……”
    歐泊側(cè)頭端詳他時，雷蒙作了個求索的手勢，那個動作與科洛林朝他講課時如出一轍，歐泊道：“我知道，雷克特老師教我知識的時候用了一塊芯片，直接把很多東西灌輸給我，一結(jié)束就忘光了，但到了要用的時候，卻能清晰地想起來……”
    雷蒙道：“對，就是這個感覺。”
    雷蒙抱著歐泊，關(guān)了燈，兩人在黑暗里彼此依靠著，歐泊想到的卻是另外一件事——如果說，雷蒙多出了關(guān)于科洛林的所有記憶呢？誰又是誰？
    長夜中，雷蒙低聲道：“歐泊，我們來玩?zhèn)€游戲怎么樣？”
    歐泊有點困了，說：“什么？”
    雷蒙說：“我們重新開始，這一次，換我來主動追求你，就像你追求我一樣……”
    歐泊含糊地說：“好的，不過我對你的追求方式實在不太期待……”
    漸漸的，歐泊在黑暗里入睡，翌日被聲音吵醒時，已經(jīng)抵達白隼之星外圍空間站，這里是羅特曼的家族領(lǐng)地，整個星系空間站是一字排開的，彼此支援又各自獨立，遠處的恒星散發(fā)著千絲萬縷的磁風(fēng)，在上百顆行星的兩極大氣層外形成美麗的極光。
    “我收到厄林先生的邀請前來。”雷蒙朝通訊器里說：“現(xiàn)在把我的身份標(biāo)識與冒險者手冊號碼發(fā)送過去。”
    “老天。”歐泊注視著面前的行星系，簡直是看呆了。
    這是他所見過的條件最好的星系，上百顆適人居住行星竟然能分布在同一個恒星系里！
    歐泊說：“這些行星全是羅特曼家族的？”
    “是的。”雷蒙雙手按在駕駛臺上朝外看，說：“另外一個星系還有兩百多顆，全是物產(chǎn)豐富，商業(yè)，礦業(yè)與民生行業(yè)齊全的行星。他非常有錢，相當(dāng)于帝國里權(quán)勢最大的領(lǐng)主，而且你看，獅子星系帝國占盡天時地利，共和國的資源根本不能和他們比。”
    歐泊看著遠方的白隼之星，心中涌起一股強烈的似曾相識感覺，仿佛有什么熟悉的東西正在召喚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