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燕王妃放在沐瀟瀟頭頂的手一僵，半晌后才悠悠嘆了口氣：“母妃……你哥哥如何了？”

這一個多月，她一直不讓沐瀟瀟與沐梓歸去她那邊，每每去了也是有人攔阻，從不叫他們見到她。

而她一心沉浸在失去夫君的巨大悲痛中，其余的事情她一概不聞不問。

沐瀟瀟抬起頭，眼圈泛紅，悶聲道：“我很好，只是哥哥他……他太辛苦了……”

燕王妃嘆了口氣：“是母妃對不住你們。”

沐瀟瀟抱住燕王妃的胳膊，哽咽著撒嬌：“母妃，您快些好起來，瀟瀟好想母妃，哥哥也想母妃……”

燕王妃愣愣地看著床頂的帳幔，眼角有一行清淚流下。她閉了閉眼，恍惚間仿佛看到了前燕北王在看她，他的眼神中好似含著怨怪之意，是在怪她沒照顧好兩個孩子嗎？

燕王妃猛地睜開雙眼，鼓足力氣起身。

沐瀟瀟一怔，隨即趕忙去扶燕王妃。只是她身量太小，力氣也不夠，一旁的侍女見狀，迅速走過來扶起了燕王妃，面上滿是驚訝之色。

這可是燕王妃第一次主動起身，看著眼里也有了神采，果然……就該早些讓燕王妃見到小郡主，可先前燕王妃硬是不肯見……

燕王妃坐直了身子，沐瀟瀟覺察到了燕王妃的變化，她坐到床邊，輕輕靠在燕王妃懷里：“母妃，您以后別不見我和哥哥。”

燕王妃狠狠的點了點頭：“好。母妃往后天天去看你們。”

沐瀟瀟抬頭看向燕王妃，母妃這話，是說她不會再像現在這樣，把自己關起來了嗎？

“母妃不許騙瀟瀟。”沐瀟瀟生怕燕王妃是騙她的，趕忙伸出小指與燕王妃拉勾。

燕王妃也不惱，只含笑看著沐瀟瀟，還配合著她玩了“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的游戲。

沐瀟瀟離開后，燕王妃便從床上起了身，而后又用了膳，喝了藥，一改往日的消沉模樣。

夜里，沐瀟瀟瞪大了雙眼，硬撐著不讓自己睡覺，她要等著哥哥，她已經許久不曾見到哥哥了。

沐瀟瀟坐在桌邊，雙手托腮望著門口的方向。半晌后，困意襲來，她的小腦袋忍不住又一點一點的。

一旁的侍女不忍心看她這樣，勸慰道：“郡主，要不您先去歇息，等王爺來了奴婢再叫您。”

沐瀟瀟使勁兒晃了晃腦袋，想讓自己清醒一點：“你騙人，先前哥哥來了那么多次，你也從未叫過我。”

侍女無法，只得拿了件披風給沐瀟瀟披上：“那郡主可別著涼了，這些日子下著雪，夜里冷得很。”

沐瀟瀟將身上的披風攏了攏，伸手給自己倒了杯熱茶，一口氣灌下肚去，又拍了拍自己的臉頰。不能睡覺，多喝點兒茶應當就不會困了，今晚無論如何，她都要等到哥哥。

沐瀟瀟還小，她屋里的茶自然不會是什么提神的，反倒是因著她這兩個月傷心過度，夜里總是無法好眠，屋內時常備著安神茶。

沒一會兒，沐瀟瀟就趴在桌上睡了過去。

沐梓歸推門進來的時候，侍女正準備將沐瀟瀟抱去床上。

聽見推門聲，侍女下意識回頭，而后她趕忙墩身行禮：“王爺。”

沐梓歸朝她擺擺手：“下去吧。”

侍女有些猶豫地看著沐瀟瀟：“可是郡主她……”

沐梓歸將外衣脫下來搭在屏風上，摸了摸里頭衣裳的溫度，而后走到沐瀟瀟身旁，彎腰將她抱起：“有我。”

侍女見狀，便躬身行了一禮退了出去。

沐梓歸才將沐瀟瀟放到床上，準備起身，不料衣袖卻被她拽得緊緊的。

沐梓歸蹙起眉看她，這是在裝睡？

他低下頭湊近沐瀟瀟的，小聲喚道：“瀟瀟……”

等了半晌，小姑娘都沒有回應他的話。沐梓歸薄唇緊抿，伸手去拽被沐瀟瀟抓住的袖子。

下一刻，他卻聽到沐瀟瀟的喃喃囈語：“父王……哥哥是不是不喜歡瀟瀟了……瀟瀟一個人，好怕……”

沐瀟瀟的眉頭緊緊蹙起，神情看起來也很是不安。

沐梓歸身子一僵，許久之后，他眉頭舒展開來，抬手撫上沐瀟瀟的眉頭，輕輕摩挲著撫平她蹙起的額頭，輕聲說道：“哥哥，最喜歡瀟瀟。”

這個世上，沐梓歸最喜歡沐瀟瀟。

沐梓歸看著沐瀟瀟小小的身子在床上蜷縮成一團，心底驀地柔軟了幾分。

她到底還是個孩子，父王突然離世，娘親萬事不問，他又忙得團團轉，連個陪她的人都沒有，想來這些日子她睡得定然不怎么安穩。

沐梓歸沉默了半晌，將鞋襪一脫，翻身上了床，將沐瀟瀟抱在懷里。

似乎是察覺到身邊有人，沐瀟瀟翻了個身。

沐梓歸本以為她會從他懷中翻出去，不料她卻湊得越緊了：“哥哥……”

軟軟糯糯的嗓音含著幾分撒嬌的意味，沐梓歸低頭凝視著懷中的小人兒，唇角微微勾起，笑意柔和。

小時候沐瀟瀟一害怕，總是喜歡這樣縮在他懷里，一直到沐瀟瀟五歲之后，她依舊喜歡賴在他身邊，不管他做什么，她都好像一個跟屁蟲一樣，哪怕是睡覺，也要與他一起。

那時候他板著臉訓斥她：“男女七歲不同席，哥哥已經十二歲了。”

不料她當時就愣在原地，隨即小嘴一撇，哇的一聲就哭出來了：“可是瀟瀟才五歲，以前哥哥也比七歲大，為什么以前可以跟哥哥睡，現在就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