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老到此，不光是為了炫耀您的戰(zhàn)績吧！”
    呂恒放下茶杯，微笑的看著洪胖子，淡淡問道。
    “屁個(gè)戰(zhàn)績！”洪全無語的翻了個(gè)白眼。
    吭哧吭哧的說道。
    誰見過，把自己丟人的事情，當(dāng)做戰(zhàn)績來炫耀的！洪全心里無語的說道。
    見永正仍然是笑瞇瞇的看著自己，那雙清明的眼睛里，仿佛一切事情都逃不過一樣。
    洪全心里苦笑，心中頓時(shí)生出了一絲無力之感。永正這人，哎，說來，真是一個(gè)可怕的角色。
    自己從一進(jìn)門，就開始跟他閑聊，從未說起一絲不相關(guān)的話。可是，這人怎么會知道，今日自己前來是有其他原因的。
    放下茶杯后，洪全收起了臉上的嬉笑之色。取而代之的，卻是一臉的肅容。
    他起身走到內(nèi)室門口，將門緊緊的關(guān)上后。這才走回到桌子前。鄭重其事的從袖子里取出了一封信，放在了桌子上。手指壓著書信，看著呂恒低聲道：“益州來的！！”
    “哦，益州？”呂恒微微皺眉，稍稍細(xì)想了片刻，轉(zhuǎn)過頭看著洪全，訝然道：“張老？”
    “嗯，正是張大人！”洪全點(diǎn)點(diǎn)頭，沉聲道，同時(shí)，他將桌上的信紙推到了呂恒面前。
    呂恒取過信件，打開信封，取出了其中的信紙后，展開一看，淡然的臉上閃過了一抹很是溫暖的笑容。
    “永正小友”這是這封信開頭的第一句，道勁有力的文筆，映照著張老那文人的堅(jiān)韌性格。”江寧一別，以是半年有余。不知小友可好，不知寧遠(yuǎn)公可好，是否已遠(yuǎn)赴東京！”
    呂恒雙手捏著信紙，靠在椅子上，靜靜的看著。
    看到下面后，呂恒的眉頭微微皺了皺。
    信上，除了對自己和武寧遠(yuǎn)的問候外，便是張文山對這半年多益州所見所知所作的總結(jié)。
    張文山在信中隱蔽的透露出了，苗人造反的原因是因?yàn)楫?dāng)?shù)卮笾芄賳T的剝削鎮(zhèn)壓。而且，還有多個(gè)世家大族參與其中。
    最后，張文山用淡淡的語氣，表明了他將要滅掉這群大周害群之馬的決心。
    雖然，書信上，張文山的語氣那么平淡。
    但是呂恒仍然能從這字里行間，感覺到了張文山對所見所聞的巨大的憤慨和要下著決定的決心。
    合上信紙后，呂恒緩緩的將書信塞入信封中，靠在椅子上，閉著眼睛沉默不語。
    張文山閑居江寧數(shù)十載，如今重新被啟用。心中自然懷著無限報(bào)國熱情的。
    只是，似乎手段有些太過激烈了！
    呂恒靠在椅子上，想起信上所言的，張文山準(zhǔn)備，將已經(jīng)定數(shù)的世家大族，統(tǒng)統(tǒng)剿滅的事情后，心里不禁生出了一股寒意。
    倒不是因?yàn)閺埼纳降氖滞筇^狠辣。而是，而是呂恒想到自古以來，那些被人稱之為酷吏的下場。
    史書上記錄過多名酷吏，這些人或是手段狠辣，鐵面無私，或是清正廉明，六親不認(rèn)。
    他們往往在亂世中而生，但最終也會被亂世所淹沒。
    雖然史書上將這些官員稱之為酷吏，但是，這也僅僅是因?yàn)樗麄兝淇岬氖滞蠛腿寮业娜实吕砟畈蝗荩蝗斯谝钥崂舻拿^。
    其實(shí)，說起來，這些人往往因?yàn)殍F面無私深的民眾喜愛。他們肩負(fù)著圣旨，滅豪強(qiáng)，斬奸佞。對枉法亂紀(jì)的官員，痛下殺手。而這些酷吏，在對待百姓上，卻是十分和藹的。
    這些酷吏，就如君王手里的刀劍弓箭一般，出鞘之時(shí)，必然是血流成河。但是，古語說得好，鳥盡弓藏，兔死狗烹。
    當(dāng)他們完成了自己的職責(zé)后，往往會被當(dāng)初被他們打壓的世家大族的反撲而吞噬掉。而君王，則會為了穩(wěn)定江山社稷，將他們舍棄。
    并不是君王冷血無情，這般的做法，其實(shí)說白了，也就是舍輕保重之法。
    所以啊，凡是史書上有過記載的酷吏，往往都沒有好下場。
    從秦朝的商鞅，到西漢的侄都，到后來的張湯。一個(gè)個(gè)，都最后死無葬身之地。
    想到張老如果采用如此狠辣的手段，可能引起的風(fēng)波后。呂恒心里不禁為他擔(dān)憂起來。
    見呂恒看過這封信后，臉色微變。一旁的洪全皺了皺眉，一臉不解的指著信紙道：“公子，這信”
    呂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清茶，將信封推到了洪全面前，淡淡道：“洪大人看看吧！”
    見呂恒臉色沉靜如水，洪全也知這封信中似乎說了一些什么事情。收起了一臉的笑容，肅容翻開信封，看了一眼。
    嘶，看過張文山在信上所說的，他準(zhǔn)備滅掉益州一代數(shù)十個(gè)豪強(qiáng)世家的事情后，洪全頓時(shí)倒吸了一口涼氣。
    信上，被張文山點(diǎn)名的這十幾個(gè)世家，其中十有**是和中原一代的世家大族有關(guān)的。
    有的，甚至是中原世家大族在川蜀一代的分支機(jī)構(gòu)。而這些世家大族，十有**都有子嗣在朝中為官的。
    如果，張文山真的將這數(shù)十家世家大族剿滅殆盡，那可是要激怒大周半數(shù)的朝臣usij。
    “張大人，這般做法。倒是凌厲！”想到此時(shí)一旦成真，那張大人面臨的嚴(yán)峻后果。洪全擠出了一絲難看的笑容，沒話找話的干笑著說道。
    話雖如此，但心里還是被張文山如此的手腕，震撼的不輕。
    見呂恒轉(zhuǎn)過頭來，靜靜的看著自己。洪全干笑了一聲后，終是收起了臉上的笑容，苦笑著嘆了一口氣，搖搖頭道：“只是，似乎有些太過凌厲了！”
    他端著茶杯，顫巍巍的抿了一口茶后。皺著眉頭道：“只是，川蜀一帶，自古便是夭家威嚴(yán)難以波及之地。那里，官員官匪勾結(jié)，官逼民反的事情常有發(fā)生。先皇也曾大力整治，但，效果卻不盡如人意！往往殺掉一些違法亂紀(jì)的官員，但，最后繼任的官員還是走了老路子！哎，如此往復(fù)，到了如今，益州一代，仍然是這般模樣！”
    他放下茶杯，眼中帶著無奈之色，搖頭嘆息道：“所以，張大人如此做法，也能理解的！”
    呂恒靠在椅子上，閉著眼睛，一邊搖晃著身下的椅子。一邊端著茶杯，輕輕的修著茶香。心里盤算著這件事。
    “只是，太過凌厲了！”呂恒睜開眼睛，嘆了一口氣道：“益州出現(xiàn)此等狀態(tài)，怕是朝中某些官員也有摸不清的關(guān)系。如今的益州，是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啊！”
    他將手中茶杯，捧在手心里，一邊暖著手，一邊道：“張老如此干脆的做法，將一千作惡的世家大族掃滅殆盡，不知暗地里得罪了多少朝臣！”
    一旁，洪全思索著呂恒縝密的分析，摸著光禿禿的下巴，臉上帶著憂色贊同的點(diǎn)點(diǎn)頭。
    嘆了一口氣后，呂恒直起身子，手指輕輕磕著椅子扶手，眼里滿是憂色的道：“一旦這些朝臣齊齊反撲過來，對付張老，這股勢力，怕是誰也擋不住啊！”
    聽到呂恒的結(jié)論后，洪全深以為然的點(diǎn)點(diǎn)頭。
    他為官多年，自然能看得出此時(shí)當(dāng)中的利害關(guān)系。
    不過，他心里仍然是覺得此事的后果，似乎還是不像呂恒想的那般嚴(yán)峻的。畢竟，張文山這般做，是得到了陛下的支持的。
    想到這里，洪全壓低聲音，身體微微前傾，壓低聲音道：“陛下應(yīng)該會”
    雖然洪全當(dāng)年曾經(jīng)那件事情，被打入天牢，差點(diǎn)掉了腦袋。但是，這些年來，他仍然是能感受到皇帝對他的寬容的。要不然，就他屢次耍賴抗旨的做法，怕是早已被砍了十幾次了。
    故而，他心里仍然是對皇帝有著感恩之情的。
    聽到張大人將來有可能會萬劫不復(fù)，洪全心里驚懼之下，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了皇帝身上。
    呂恒眼神平靜的看著窗外明亮的陽光，瞇著眼睛想了想后，淡淡笑著搖頭。
    “難道陛下會”洪全臉色微變，眼里不可置信的神色，的著聲音問道。
    呂恒端著茶杯，眼睛微瞇，笑了笑道：”到了那時(shí)，皇帝只會順?biāo)浦郏　?br/>     洪全身體一震，臉色一變。眼里滿是驚疑不定的神色。低著頭，神色一時(shí)間有些飄忽不定，低聲喃喃道：“難道，陛下真的會如此做？”
    “如今朝中，陛下雖然在大力扶助庶族崛起，但是千百年來，世家大族形成的實(shí)力，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變得了的！故而，上次出了王家那件事后，皇帝也只是處置了一個(gè)無關(guān)輕重的官員，并沒有做出什么太過激的行為。皇帝這樣做，正是看清了如今天下的局勢。他怕動作太大，激怒了世家這股龐大的勢力。而使江山不穩(wěn)！”
    呂恒嘆了一口氣，苦笑著搖搖頭，看著書信上張文山雖赴死，以往矣的慷慨激昂的氣勢，無奈的笑了笑，嘆了一口氣，心里無奈道，這老頭，還真是個(gè)一根筋啊！
    不過呂恒拿起信紙看了一眼，這次終于是看出了些許的端倪。
    張文山在這封信中講的話，也是頗有玄機(jī)。信上，老家伙也說了，他是準(zhǔn)備這樣做，不過，還沒做呢。
    既然沒有做，那至少到現(xiàn)在為止，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
    暗暗的推測著，張文山這封信中話中的意思。呂恒在思索了片刻后，仿佛抓住了其中的一些關(guān)鍵。
    端起茶盞，品嘗了一口香濃的龍井后，他一邊笑著，一邊砸吧著嘴說道：“呵，不過，不得不說，張老這魄力，還真如洪大人說的那般，犀利啊！”
    坐在對面，滿臉震驚之色的洪全，正專心致志的聽著呂恒的分析，聽到最后，卻不曾想?yún)魏阃蝗槐某隽诉@么一句話來。
    頓時(shí)，洪胖子抬起頭，眼里滿是呆滯的神色，愕然地看著呂恒。嘴巴張的大大的，兩顆大門牙發(fā)射著溫暖的陽光，閃爍著熒光！
    “怎么，難道洪大人你沒感覺到？”呂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后，轉(zhuǎn)過頭來，看著一臉呆滯的洪全，端著茶杯，笑著問道。